轻未羽睫毛微微颤抖,喘息着,眸色清冷:“交出解药,饶你一命。”
男子长笑几声,道:“你这小娘子倒还真有意思,正合我意……”说着,贴近轻未羽,就要亲他。
“刷。”柳叶轻飞,贴着中年男子的头顶飞过,长发纷落,那人惊恐地回过头来。
我冷冷地看着他,自房顶飞落,一把将轻未羽揽进怀里。
“不知死活!竟敢坏大爷的好事!”男子怒火中烧。
手指翻飞,我迅速解开轻未羽身上被封的穴道,转头看向那男子:“罗千钧?”丐帮罗千峰的弟弟,此人不学无术,好色贪赌,却被罗千峰宠着,少有人能动他。
罗千钧神色一变:“你到底是谁?”
长袖一甩,风乍起,数十片柳叶如尖刀般飞出,直指罗千钧身上各大穴道。
他眼里满是惊恐,抽出腰间大刀,却被柳叶拦腰削断。片刻,他浑身鲜血淋漓,各穴位被柳叶穿透,钉在墙上。他面如死灰:“柳叶飞花,长歌一指……你……季远歌?!”
我冷笑一声:“你可瞑目。”
声落,最后一枚柳叶削过罗千钧的喉咙。
“远歌……”轻未羽靠在我怀里,浑身滚烫,气若游丝:“快……看他身上有没有解药……”
我张开五指,罗千钧尸体上的衣服四分五裂,掉出几锭金子、一叠银票及一枚碧玉佩来。
我淡淡一瞥,握住轻未羽的手,渡过一丝真气。
轻未羽微微摇头:“不行,解不了。”
片刻,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双手在我身上游走,胡乱地抚摸,嘴唇也贴了过来。
温软的香唇贴在我脸上,微微发烫。
“轻未羽。”我慢声道:“放开我。”
“唔……”凤眸斜翘,他眼里波光粼粼,竟似要哭出来:“远歌……你为什么要嫌弃我,我哪里不好?”
“你是男子。”我淡淡道。
“男子又如何?!”轻未羽激动起来,猛力抓住我的肩膀:“我都在你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女子了!”
“世人不会认同。”
他双眼通红,大声道:“我不在乎!”
我静静看着他:“我在乎。”
“你骗人!”轻未羽用力朝我肩上打了一拳:“你季远歌从来怎么舒服怎么活,哪管他人看法。若真在乎,方才便不会杀了罗千钧!”
我眯了眯眼,推开他:“你很清醒。”
轻未羽倔强地抱住我,闷声道:“你明明就是不喜欢我。”
“你既如此清楚,又何必自寻无趣。”我拂去他的手,转身离去。
月色如练,身后的影子孤寂地缩成一团。
次日清晨。
买好马匹,我带上水粮,扬鞭而去。
身后,轻未羽的马匹疾速追来。
马蹄声声,片刻不歇,只一日功夫,我便过了幽州城。黄昏时分,停在距徐州城不远的树林中。
时值春季,天色还有些寒凉,却已有走兽出洞觅食。我轻抬指尖,柳叶飞出,远处一只野兔倒地。
天色渐暗,我转动着木枝上的兔子,兔身上的油脂金黄,一滴一滴掉落在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我不着痕迹地侧头,发现身后一片黑暗,偶尔有火光一现,却又很快熄灭。最终奇迹般地火芒吞吐……那堆半湿的木柴竟然被点着了。
我一挥衣袖,将眼前的火堆熄灭,喝了口酒,倚着树干,闭上眼睛。
一夜无眠,睁眼已是清晨。
木枝上的兔肉金黄金黄,表面凝结了一层白色的油脂。
我一脚踢开。
盘膝而坐,我运转内功心法,心无杂念地调息。
日落时分,我起身。
牵着马匹,慢慢地在树林里绕行,轻未羽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天色已晚,我翻身上树,合上双眼。
这一觉竟睡得无比深沉,无梦而安宁。
醒来的时候,轻未羽已倒在草丛中,细致的眉眼上凝结了一层稀薄的霜雾。
我微微皱眉,飞身下树,伸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复又探向他的脉搏……
无一丝内力。
罗千钧的药不是媚药,而是让人内力暂失的毒。
☆、陆
徐城客栈。
轻未羽已昏迷三天。
他躺在我怀里,抓住我的手,嘴唇干裂发白,面如白纸。我无意识地抚弄他柔顺的长发,静静看着他。
阳光自窗缝溢进来,怀中的人睫毛微动,费力挣扎几番,终于缓缓睁开。
他倏然推开我。
我看了他一眼,微掀锦被,起身站在了床前。
“未羽。”我看着他转过身去,道:“我要走了,你好好休息,未央会来接你。”
轻未羽浑身一僵。
我不动声色地执起茶杯,饮了一口温水,含在嘴里。然后转身,刻意发出脚步声。
“你……不许走。”他的声音沙哑,脚步虚浮,却依旧固执地抱住我。
我转过身,淡淡一笑,将他抱在怀里,微微低头,含住他的双唇。
“唔……”轻未羽脸憋得通红,晶莹的水珠…………从他的嘴角溢出。
良久,我松开他。
“咳、咳咳咳……”轻未羽不停地呛咳着,我喂进去的水被吐出大半。“你……”轻未羽怒目而视,……连双眼也是红红的:“干什么!?”
我挑眉:“不想喝?”
轻未羽大力地一拍桌子,喊道:“你就不会慢点?!”
我抬眼,静静看着他。
轻未羽不甘示弱,眼也不眨地迎上我的目光。
良久。
轻未羽费力地眨眨酸涩的双眼,委屈道:“想喝……”
我坐下,一把将他揽入怀里,递过茶杯。
轻未羽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的嘴唇。我微微侧头,斜睨着他。“唔……”他的脸贴过来,双手抱住我的脖子,软软地喊:“相公……”
我心中一跳,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腰,低头,轻轻含住花瓣一样的唇。轻未羽眼眸明亮,不可置信地瞪着我。
我眯了眯眼,抬手,捂住他的眼睛。
片刻,轻未羽的舌头灵活起来,肆意流窜。整个人也靠了过来,手指乱动,伸进我的衣服里乱摸。
“啪。”门边传来声音。
我抬眼看去,门边的小二肩上有条毛巾,鞋子被水湿透,一个铜盆滚落在脚边。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直到轻未羽转过头去方才醒悟,慌张地说着:“啊……公子、夫人请继续,打……打扰了!”说完,关上门,飞快逃了。
“唔……”轻未羽回过头来,继续扯我的腰带:“相公,我还要~~~”
我坐正身子,面不改色地将茶杯送到他唇边:“喝茶。”“我不。”轻未羽眼里水光粼粼:“相公亲了我,我一辈子不要漱口了。”
我闻言嫌弃地推开他。
轻未羽又贴上来,抱住我的脖子,仰头,嘟起嘴:“我要~~~”
“张嘴。”我说。
轻未羽眉开眼笑,张开嘴巴。我淡淡一瞥,抬手,茶杯贴着他的唇微微倾斜,轻未羽挣扎着,片刻,茶杯已空。
我放下茶杯。
轻未羽委委屈屈地看着我。
我视而不见,拿起床头的女装,面不改色地为他穿戴起来。
轻未羽忽而莫明地笑了,轻轻拿开我的手,自己穿戴起来。片刻,径直朝门边走去:“走罢。”
我眯了眯眼。
轻未羽推门就走。
“回来。”我慢声喊住他。
轻未羽猛地转身,笑得眉眼弯弯,跑回来挽住我的胳膊,讨好地看着我。
我拂去他的手。
轻未羽笑脸一僵,微微低下了头。
我看着他,伸手,牵过他的手。
轻未羽反应过来,用力地回握着我,眼神明亮。
我微微俯身,蜻蜓点水般吻了他的嘴唇。轻未羽一下子笑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歪头贴在我肩上,大眼笑成了一条线。
轻未羽的毒无药可解,但两个月之后便会自行解开。很多年以前我亦中过此毒,当时我已一百多岁了。我以为内力尽失之后我便会死,可两个月之后,我依然活得好好的。
出了徐州城,便是连绵的群山丛林。春日盛景,倒别有意境。
没有了内力,便于常人无异,春日总是犯懒,轻未羽难得规矩地窝在我怀里,嘴里却仍是安静不下来:“相公,你为什么只买一匹马啊?”
我淡淡而言:“以你现今的身子,若又受伤,太过麻烦。”
“……”轻未羽眨眼:“你明明是心疼我,而且还想和我多点时间亲近。”
“你要一个人骑?”
轻未羽识相地抱住我的腰…,靠在我怀里:“相公,我先睡会儿,你不许偷亲,好好赶路!”
“……”
☆、柒
如此行了数日,忽遇到一阵骤雨。我策马停在一棵树下,抱着轻未羽,打量着四周。
“相公,”轻未羽冷得缩在我怀里:“咱们这样算不算落难鸳鸯啊?”
我翻身下马,道:“前方有个山洞,我们过去。”
轻未羽侧坐在马上,双臂:“抱抱。”说着,就往下跳。我脚下一滑,迅速接住了他。
轻未羽眨眨眼,在我怀里笑得花枝乱颤。
我眯了眯眼,疾速冲入雨幕里,片刻便进了山洞。
洞里有许多干柴及谷壳,应该是农民们用来囤积柴物之地。我拿出火折,往放好的一堆柴里扔去。
火焰升起,洞内光线明亮了起来。
轻未羽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发,又摸摸衣袍,片刻,惊异地看着我:“居然一点没湿……”
我将一堆干稻草放好,把一件外衫铺上去,握了握他的手——有些冰凉。
轻未羽的手移到我脸上,轻轻摸了摸,皱眉:“为何比我还好?相公……你是不是收了哪家小姐的凝脂膏啊?”
我将他报到铺好的干柴上,取出一只茶杯。随后把雪玉葫里的远歌酒斟了少许,握紧杯身,注入一丝内力,直至杯子发烫。
我把杯子递给轻未羽:“喝罢。”
轻未羽双手抱着杯子,轻轻吹了吹:“唔……好烫。”
我起身,走到洞的另一旁,用树枝拨开一些柴,发现一口小锅、一袋米及一些腌制的咸鱼。
我拿起锅,往洞口走去。
轻未羽站起来,望着我,微微抿唇。
我转过身,道:“往火堆里添些柴,我去找点水。”
轻未羽眉开眼笑地坐下了。
雨水顺着洞口的石头流下来,我洗净了锅,接了八分的水,回到火堆边,将锅架好。
轻未羽趴在我膝上,有一根没一根地添柴,火光将他的脸映得绯红。我自腰间拔出匕首,细细削着手里的一截树枝。
忽而,轻未羽坐起身来,欢呼着:“水开了水开了,相公快点!”
手里的树枝已被削成木勺的模样,我将身侧的洗净米放入锅中,又加了些许切碎的咸鱼,熄灭了一些木柴,用勺子缓缓搅动着锅里。
轻未羽又趴下了,望着火堆,长长的羽睫微微颤动,缓缓合上了眸子,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我放好木勺,微微舒展身子,将他抱起来,取过外衫盖好。轻未羽呢喃几声,顺势钻入我的怀里。
我微微一笑,左手抚住他的背,注入一丝内力,右手搅动着锅里的鱼粥,轻轻用下巴贴住他的脸。
洞外传来脚步声。
我没有动,依旧缓缓地搅动着鱼粥。
“这位兄台,”温润的声音传来:“在下与家弟途径于此,遇上大雨,不知兄台可否行个方便,借在下一处安歇之地?”
常人是察觉不到我有内力的,此人脚步轻盈,呼吸平缓而悠长,是江湖高手。能如此客气,实属难得。
“我也是路过,阁下请便罢。”我淡淡看了他一眼。此人丰神俊朗,眉目如星,身后的少年唇红齿白,明眸凝肤,应是个着男装的女子。
二人坐下,那女子用压得极低的声音对男子道:“哥哥,他煮的粥好香啊,我饿了……”
男子取出干粮给她:“此人与我们不熟,莫要多事。”
女子只好接过干粮,慢慢吃起来。
怀里突然动了动,轻未羽伸出手,握住盖在身上的衣袍,睡眼惺忪,懒懒地喊一声:“相公……”
我拿过之前轻未羽用过的宽口瓷杯,盛了鱼粥,扶着他起来:“饿了么?”
轻未羽看着我,眨眼:“我怎么在你怀里?”
我递过杯子,淡淡道:“你说呢?”
“唔……”轻未羽讨好地笑:“我爬上来的?”
“嗯。”我给他木勺。
“呼呼。”他轻轻呵气,小心地吃下一口,满足地窝回我怀里:“真好吃啊~~~”然后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我看着他,他眨眨眼。
“再近点。”我未叹口气,道。
嘴里一股咸香的味道弥漫开来,软糯的米和着咸鱼的香,别有滋味。
轻未羽捧着杯子,眉开眼笑:“有钱有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英俊潇洒举世无双……嗯嗯,有这样的相公真是赚大发了。”
我取下锅,往火堆里添了些木柴,淡淡道:“看来你喜欢说话胜过喝粥。”
轻未羽紧紧抱住杯子,识相地闭嘴了。
“噗嗤——”清脆好听的笑声。
轻未羽精神一振,从我怀里钻出来,看向那女扮男装的人,打量片刻,忽而笑了:“两位公子好。”
那男子回以一笑:“夫人好。”
女子惊异地眨眼:“你们……真是夫妻?”
“是啊是啊,”轻未羽笑眯了眼:“—这位小公子,饿了没啊?要尝尝我家相公的手艺么?好好吃的。”
女子的眸子亮了,但终是忍了下来,笑道:“多谢夫人美意,在下自带有干粮。”
轻未羽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与我不着痕迹地交换了个眼神。
我取下雪玉葫,往另一个杯里倒了一杯酒,缓缓喝尽。随后放下轻未羽,自袖中取出一锭黄金,放在火堆旁边,熄灭火堆。
握住轻未羽的手,我看了看洞口,道:“天亮了,雨已停,我们走罢。”
我牵回马匹时,那对兄妹也出来了。
我把轻未羽抱上马,随即翻身上马,准备策马离去。
“季公子。”那男子突然出声。
我回头,淡淡地看着他。
“季公子为人磊落,用了农户的东西,留下重金,着实令人生敬。”他双手抱拳:“在下公孙子夜。”
“你怎知是我?”我已隐出江湖多年,许多人知晓我的存在,但都只是为长身不老而追杀,不明面提起“季远歌”三字,已成人人皆明的暗规。
“我见地上被削的树枝切面整洁无比,并略带寒霜,天下唯有季远歌手中的‘雪夜’匕首才有此效力。”公孙子夜微微一笑:“并且,传闻季远歌的内力出神入化,他人无法察觉。眼眸在水中时,应是紫色的。方才我并未察觉一丝内力波动,且在你饮酒时看到了眸子的颜色,亦闻出气味与谷中深藏百年的远歌酒一样。天下能将种种集于一身者,非季远歌莫属。”
我淡淡一笑:“药王谷主,果真聪慧无双。”
“不敢当。”公孙子夜神色莫明:“丐帮帮主罗千峰之弟,罗千钧被杀。死时无一物蔽体,罗千峰无比愤怒,广发请柬,请各大门派协商,有人出面证实,是你杀了罗千钧。”顿了顿,公孙子夜看向我:“可能不久,江湖就要有一场风雨了。”
我笑道:“多谢告知。”
猛扯缰绳,马儿扬足而去。
许多江湖中人早就想群起而夺“不老不死药”了,只是苦于师出无名。现今罗千钧被杀,自是各路“豪杰”汇聚,欲将我“绳之以法”了。
不过,倒也无妨。
☆、捌
继续赶路,一路上倒再无人打扰了。如此行了数十日,距青禅山仅有三天脚程了。
中午时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