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桥上走路摇摇晃晃的样子,应该是喝了不少的酒。一身淡紫色的儒衫,样式简单,布料却不一般,看来也不是寻常人啊!
“还记得吗?我们当初是在这里相遇的啊!你说你喜欢荷花。可是,荷花每年都在开,为什么你不在我的身边呢?”最后一声的反问声嘶力竭,像是责问着上天。
黎漠尘的脸上是寂寥的笑容。心爱的人不在自己身边,花开得再好,无人陪,只能算是自寻烦恼。为情所困,世间多少人能过得了这一关?扪心自问,自己又何尝不是?
正想到这里,耳边突然没了声。漠尘好奇地张望着,却发现刚刚那个人已经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漠尘本不想理会,但最后还是走到那人的身边。一看到那人的脸,漠尘立刻想起了初一晚上那个看着自己的人。眼神悲痛欲绝,却是深情一片。竟然会是他?能在这里碰到他,也算是种缘分吧。
漠尘用力将他拖到荷塘边,用丝绢蘸了些水为这人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顺便将他因为喝酒而红的脸颊降降温。这人已经感觉不到外界,只是一直喃喃地念着:“萱……儿……萱……儿……”
他嘴里的萱儿应该就是他所爱之人吧!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引得如此俊美的他伤心欲绝。漠尘看了看他,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等他自己醒过来了。
“萱儿!”忽然这人睁开双眼,幽蓝色的眼睛闪烁着悲伤。
“醒醒!”漠尘亲手摇了摇面前的人,这个人转过脸看到漠尘的瞬间,眼神里一片惊喜。他不分青红地立刻死死地抱住漠尘,哭着说道:“萱儿!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有死,你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
漠尘被这突如其来的行动吓到,挣扎着想要推开这人。这抱着自己的人死活都不肯放手,仿佛要将漠尘漠尘刻到他的身体中。漠尘越想挣扎,那人手上的劲就用的越大,完全挣脱不开。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抱着自己的人突然叫道,声音嘶哑。就这样简单一句触动了漠尘内心最深处的弦。以前的他,多么希望那个人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可是,那个人就这样把自己丢下,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不会让你离开?是伤漠尘最深的一句话,也是让他失去一切抵抗力的话。他放弃了挣扎,任由眼前的人抱着自己。这个人的拥抱是温暖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是自己从来不曾拥有过的。那个人如果能有他的三分的话,自己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地。一直最怕孤单的自己如今竟要以孤独为生,关闭的心不会再次打开。就算打开,里面也只能是无穷无尽的痛苦。
微风吹起,天空中出现几点星辰,风儿夹杂着些许的寒意吹向塘边的人。两个同样寂寥的人碰在一起,分担着痛苦。莲花瓣轻颤着,荷叶互相触碰的声音传入耳中。
真的很安静啊!
漠尘感到肩头有些温热感,他应该哭了吧!会哭是件好事啊,至少可以将心中的思念一起释放开来。而自己,早已失去了哭的能力。所有的悲伤与痛苦长埋心田,那种苦涩感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夜里独自品尝。几年过来,还是不能忘怀……
想到这里,漠尘自然地将手覆上面前人的背上,抓紧,就让自己偷懒一次吧!偶尔的依靠一下,应该不是贪心。
就这么一次,就这么惟一一次……
酒醒
“啊……”虞岂寒疲惫地睁开双眼,立刻因为头部传来的钝痛感皱了皱眉。喝完酒后的宿醉让人难受。他勉强撑起身体,习惯性的环顾着四周,陌生的房间让他十分的疑惑。
轻纱慢摇,房间里飘散着淡淡的莲花香,很熟悉的味道。如此梦幻的房间是谁的呢?越想往下想,头就越痛。咽喉处传来难受的干涸感,他摇摇晃晃地下了床,走到桌边很自然地倒茶来喝。不管身在何处,至少要缓解一下不适感。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虞岂寒立刻警觉地向门口望去,只见一个清秀小童走进来。看到虞岂寒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惊讶的表现。
“这是我家公子要送上来的。”小童将手上端着的汤药放置在虞岂寒的面前。他瞥了一眼,看来是普通的醒酒汤。
“这里是哪里?你家公子是谁?”虞岂寒并没有立刻喝下面前的汤水,而是冷然地问着。
“这里云烟楼,我家公子是黎漠尘。”小童应声达道。
云烟楼?黎漠尘?自己怎么回到这里来?虞岂寒很想想起自己怎么到这里的,可是脑海中一点记忆都没有。
黎漠尘……记忆里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脸,和萱儿一模一样的脸。若是这样的话,这个地方是不该留的。就算心里再怎么明白那个人不是萱儿,虞岂寒自己也没有把握能做到完全不被他影响。虞岂寒想尽快这里,朝廷一品出现在这里,并不是光彩的事情。
正当虞岂寒想要离开的时候,小童开口说话:“这位公子,我家公子让你稍等片刻。”说完小童离开房间。
看来,黎漠尘是有意要留自己下来,只能等了……
虞岂寒的眼神像往常一般冰寒,没有丝毫的温度。桌上的解酒汤他就这么放着,一口也没有喝。天生倨傲如他,又怎会随意受别人恩惠?官场沉浮这么多年,有些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公子!”莲儿来到北楼后的小亭中叫着漠尘。漠尘手执团扇,一双含雾的眼睛看着面前清澈的小潭,不语,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怎么了?”漠尘幽幽地问着,并没有看着莲儿。
“那位公子醒了!”莲儿有些激动地说着。
“是吗?他有没有说些什么?”漠尘接着问道。
“他问了公子是谁?”莲儿说道。
“哦?”漠尘不以为意地反问着。接着莲儿就不说什么了,本来就只有这些东西。
“我们去看看他。”说着漠尘飘摇而去,身姿曼妙。莲儿只能快步跟在他的后面。
上楼来到房间门口,莲儿帮着敲门,里面没有丝毫地回应。漠尘走上前,浅笑一下,自己打开门进去。莲儿立刻识趣地站在门外将门关好。
一走进去,只见一个淡紫的身影立于窗边,有种决绝感,很难让人靠近。黎漠尘并没有叫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瞥到桌上丝毫未动的解酒汤,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道:“公子既然知道我来了,为何不坐下呢?”
这时,那个紫色的身影这才转过来。虽然早有了心理准备,但真正看到漠尘的瞬间,心里还是“咯噔”一下,有些惊讶。为什么可以这么像?善于隐藏自身的感情,虞岂寒故意将眉眼垂下,不再看漠尘。这一细节,漠尘亦没有捕捉到。
“黎公子,在下虞岂寒,不知在下是如何来到烟雨楼的?”冰冷的语气,例行公事般的询问。
“虞岂寒?原来是丞相大人啊,失敬!”漠尘故意将侧重点不放在后面的问上。看到漠尘如此的态度,虞岂寒也只是淡然地看着,并没有多言。
“丞相如何来这里真的想不起来了吗?”漠尘单手撑着下巴,唇角处是一丝挑弄的笑意。如玉的手臂露了出来,如荷瓣般细腻。虞岂寒依旧不说话,低垂着眼。他知道漠尘想怎么样!烟花之地,还不都是一样。
看着他冰冷的态度,黎漠尘觉得这个人真的很有意思。他拿起团扇走到虞岂寒的面前,笑着说道:“昨天,虞丞相昏倒到在荷塘边,是我把您带回来的。看着您一醉不醒的样子,我怎么忍心将您丢下呢?”最后的反问,透着些微的柔情。
看着和萱儿一样的脸,却如此的卖笑,虞岂寒心中有种不悦感,眉头不禁皱起。
“那就多谢黎公子了,我还有事,想就此告辞。”虞岂寒话虽说出,但并没有立刻行动。这里是烟雨楼,当然要听听主人的意思。
“那我就不送了,只是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忘记昨天发生的事。”别有深意的话,让虞岂寒心里不免产生疑惑,昨天发生什么了?虞岂寒很想问问具体的事情,但又想到现在的自己身处青楼,不宜久留的好。随即离开了房间。
昨天发生什么吗?无非就是一个拥抱而已。黎漠尘并不是喜欢作弄别人的人,平时一向冷漠,只是不知为什么会想去招惹他。希望他想起吗?本身不会有交集的人,就应该井水不犯河水。只是真的很好奇那个人痛苦的眼神,当时的自己有什么触动到他了吗?
漠尘不喜欢自寻烦恼,一个人悠闲地喝着茶,不再去想。
房间的对面,周倚阑正兴致勃勃地弹着琴。眼神温柔,琴声悦耳,犹如微风吹过平静的湖片,荡起层层的涟漪。一身青衣,长袖飞扬,儒雅不凡。一边的晓月从未见过自家的公子如此过,到底是有什么开心的呢?
周倚阑脑海里都是那日与虞岂寒的相遇,心想着他会送画纸过来,心里就有种小小的兴奋。可以再见到他吗?可是,一旦纸送完了,两人之间的交会不就断了吗?身为丞相,当然会很少来这种地方。想到这里,周倚阑心情就开始变得低落,琴声也变得有些伤感。
“噔!”一个琴弦断了,周倚阑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琴,一下子也失去的兴趣,便吩咐晓月把这琴换了。他走到门前,推开房门,想要透透气。
刚一打开房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淡紫色的长衫,不俗的气质,是他!他来过了吗?看着他下楼的身影,周倚阑本想叫住他的。但看到他是从漠尘的房间门口下来时,他选择了站在那里。果然,当初那个眼神是漠尘的。谁都知道,想要在云烟楼见到漠尘,是需要多大的财力。如今,虞岂寒居然在漠尘的房中,已经说明了所有的问题。
想到这里,平时温柔的眼中裹上了哀伤。他不像韩方遥,不会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极力争取,况且本来就注定就不是他的。
很想得到那个人,很想让那个人痴情的眼神看着自己,真的很想……
这应该是周倚阑第一次嫉妒,嫉妒漠尘拥有的东西。他殊不知,无论是他还是貌美的漠尘,都得不到。从一开始,虞岂寒所看到的就不是他们。
画纸
虞岂寒一个人回到他的丞相府。当脚迈入其中时,并没有期望中的归属感,反而有一种强烈的疲倦感。没有人会问丞相去了哪里,只是一味地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他抚了抚额头,那里传来的痛感还没有完全的消散。
“岂寒!”耳边传来聒噪的声音。虞岂寒当然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除了杜慕玄,应该没人会来这里了。
虞岂寒径自地坐在大厅中,侍女熟练地奉上茶。轻抿一口,一股沁入心脾的让心感到一片舒畅。杜慕玄一身深紫色的官袍,着急地问着:“你去哪里了?”看了看杜慕玄的打扮,看来是上完朝就直接赶到这里了。
“皇上那里有没有说什么?”虞岂寒淡然地问着。
“我帮你告假了,你明天必须要亲自向皇上交代。”杜慕玄松了口气说道。虞岂寒感到有些劳累,似乎并不是身体上的。他并没有回答杜慕玄的问题,一个人站起身往内室走去,说是想要休息。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哪里呢?”杜慕玄不满地在他身后叫嚣着,但并没有追上去。看着虞岂寒孤单的背影,就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若是他不想说,就算是掐着他也不会说一句话。
杜慕玄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回去了。
正当他走到门口时,看到府里的任伯拿着一个锦盒向外走去。杜慕玄觉得好奇,便走上前问道:“任伯,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任伯看到是杜慕玄,和气地答道:“大人让我把这个锦盒送到云烟楼。”
云烟楼?
“是要送给谁呢?”杜慕玄越来越好奇。虞岂寒不是对那里没有兴趣吗?为什么又要将东西送到那里?
“好像是叫周什么的公子。”任伯一边想着,一边有些苦恼地说着。
“周倚阑?”杜慕玄反问着。
“对对对!是叫这么个名。”任伯点头称是。
如果岂寒真的喜欢上谁的话,最大可能的应该是黎漠尘才对,为什么会扯到周倚阑。杜慕玄有些疑惑。不过,要这么说来的话,周倚阑的气质和萱儿很像,岂寒对他动心也说的过去。既然,岂寒看中周倚阑的话,为什么不帮他呢?
“任伯,我去送吧!”杜慕玄提议到。
“杜大人,万万使不得啊!这是下人应该做的事啊!”任伯连忙推阻道。
“任伯,云烟楼是什么地方?你说你都是下人了,人家会让你进去吗?”杜慕玄意味深长地说着。任伯脸上出现了迟疑。杜慕玄一把抢过锦盒说道:“就让我去吧!”说完,顺手在任伯的手里塞了一两银子。
任伯无奈地点点头,拿着银子就走了。
杜慕玄打开锦盒,发现里面是相当名贵的画纸。为什么会送画纸呢?看到雪白的纸,杜慕玄的唇边荡起一丝笑意。
虞岂寒回到房间,一阵凄冷的感觉席卷全身。房间里并没有太过奢华的东西,黑色的桌椅。面对池塘敞开的窗边放着一盆兰花,书房里是整齐放置的公文和书籍。他的房间从来不让别人进来,这里是属于他和萱儿的世界,又有谁能打扰?
站在窗边,看着塘中的水反射着粼粼的波光,十分寂静。一边的柏杨的树叶在风的轻抚下发出哗哗的声响。绿叶间那种清新的味道让虞岂寒再次陷入回忆中。曾几何时,他就是这样和萱儿在一起,看日升日落,四时变化,听雨打水面,风起涟漪……
希望丞相大人不要忘记昨天发生的事……
脑海中突然想起黎漠尘对自己的说的话,为什么会想起他呢?可能是因为他长得和萱儿那么像吧!
昨天发生的事?
虞岂寒努力地回想着,但还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何与黎漠尘相遇,又如何被他带回了云烟楼,之间又发生了什么,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看来,这件事如果不问他,真的是什么都不清楚。唯一还有点印象的应该就是他那稀有的香气,不是一般人能够调配出的香气……
走近他的身边,仿佛看到清澈的水面上盛开的芙蓉。极尽的美丽却透着孤单……
云烟楼内。
杜慕玄换上一身简单的儒装,折扇一把,手里抱了个锦盒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见到是熟悉的客人,负责南楼的二老板笑盈盈地走过来说道:“哟……这不是杜大人嘛!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啊?姑娘们都还没起来呢!要不要先让莺儿给您唱唱曲儿啊?”二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老鸨,典型的青楼老板娘。
“这倒不用了。我今天来是要找北楼的人的。”杜慕玄笑着说道。
“北楼?啧啧啧。什么时候杜大人也喜欢上咱们北楼的美人了啊!这要是让秋意听到了,她不是要伤心了!”二老板一面小扇轻摇,满脸的叹息。
杜慕玄笑而不语。
“既然这样的话,小二,把北楼的三老板找来。”二老板朝着大厅叫着。
“那这样的话,杜大人就先在这儿等等吧!”说完,二老板有些不满地离开。
不一会儿,一个相貌普通的中年女子来到杜慕玄的面前。并不像二老板那样矫揉做作,相反一双狐狸眼显得十分精明。
“杜大人,我就是这儿的三老板。”中年女子客气地说道。
“三老板,我今天来是想见周公子的。”杜慕玄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
老板看了一眼杜慕玄,幽幽地说着:“杜大人应该知道,想要见我们倚阑,这价钱……”
“是吗?”说着,杜慕玄将一张银票放在了老板的面前。
老板看了眼银票,将它收进袖子里说道:“大人请稍等片刻。”随后,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