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眼安静地听着琴声，俊朗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只有额前几缕碎发与黑袍在风中飘动。凉亭入口处，两个身姿窈窕，翠衣罗裙的宫女背对着外面安静地站在一起。
一曲终了，红衣少年垂首看不清表情，似在思索什么，黑袍少年已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夏晨曦抬头对着萧冉温柔地笑着，轻声说道。
“冉，好听吗？”
萧冉眼神放柔，无声地点点头，夏晨曦的笑立刻扩展开来。
这一幕幕，都清晰地落在外面的人眼里，而楚素素，却清楚的感觉到，身旁一直眨也不眨地看着那亭内一切的夏清风……在生气……
而这时，亭内的夏晨曦却突然转头，看见夏清风和楚素素一行人后，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起身向夏清风垂首行礼，用足以让夏清风听到的声音，唤道。
“父皇……”
40
第 40 章 。。。
望着凉亭里的夏晨曦，夏清风压下了怒火；冷声道。
“不要跟来。”
说完，夏清风放开楚素素，独自走向凉亭，至始至终，双眼都不曾从夏晨曦身上移开一秒。
楚素素的心重重地颤抖了一下，握紧了长袖中的手，眼睁睁地看着夏清风走进凉亭，然后挥退了凉亭里除夏晨曦外的其他三人。那两抹红色身影相对而立。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楚素素满心满眼都只关注着凉亭里的两人，根本没注意一路朝她这边走来的萧冉和两个宫女。
萧冉原本不会去注意有关夏晨曦的人以外的人， 而余光扫地楚素素那一秒，萧冉却有些怔住了。
那日夏清风大婚，他陪夏晨曦去参加宴会，根本没去注意那晚的女主角，此刻才发现，这女子的眼睛，竟与晨曦如此相像……却，有些本质的差别……
夏晨曦与楚素素的眼睛，都是清澈如水，仿佛一汪暖人心脾的清泉，可，夏晨曦的清澈纯净是由心而发，似一眼就能看透这人的一切，即使常常染上哀伤的神色，那眼里，却也燃着一股执着向往的希望之火。而楚素素眼里的清澈，是因为被保护得太好，从未经历过世俗，如同一张还未被书画的白纸，只要一经墨笔，再无可能恢复原样。
而现在的楚素素，原本清澈的眼里多了些悲伤，还有……嫉妒。
萧冉轻皱了下眉头，然后走到楚素素跟前无言的行了一礼，再走到楚素素身后静静地站着，等待夏晨曦出来……
亭内，一片沉寂。
夏清风居高临下地看着微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夏晨曦。
“曦儿，才十几日不见，你好像又瘦了，还有发病吗？”
夏清风与夏晨曦其实都心知肚明，这些事从未逃过夏清风的眼睛，可此刻，这些却仿佛成了他们唯一能交谈的话题。
夏晨曦轻声回答，语气毫无波澜。
“谢父皇关心，儿臣身体无恙。”
对夏晨曦的回答，夏清风感到无言以对，只能沉默地继续看着夏晨曦。
许久的安静后，夏晨曦终于低声却清晰地开口说道。
“父皇，儿臣有些累了，请父皇允许儿臣先行告退。”
夏清风一手握住了夏晨曦的一只手臂，俯身直视着夏晨曦轻垂的眼眸。
“你现在连看也不愿看朕一眼吗？还是你现在只看得到萧冉？”
闻言，夏晨曦睫毛轻颤了一下，然后缓缓抬起眼帘，直视夏清风质问的眼，平静地回道。
“父皇，走到这一步，并非儿臣的错……事已至此，父皇不如放手，给各自一条生路，我们，本就不该纠缠……”
夏清风看着夏晨曦黑白分明，依然清澈的眼眸，里面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与冷静，让他的心，寒冷得如坠冰窖……
“你竟对朕说没有你的错？曦儿，难道你忘了，当初走出第一步的，是你。信誓旦旦地说着爱的，也是你，如今你却指责朕，说这一切全是朕的错？”
“对不起，父皇。爱上你，也许真的是儿臣的错。所以现在，儿臣会改正过来……父皇，放手吧……我已经，不爱你了……”
夏清风一怔，突然想起来这之前暗卫禀报夏晨曦与萧冉抱在一起的事，还有刚才那情意绵绵的一幕，努力压抑的怒火瞬间暴涨，最后化为一声冷笑，夏清风眯着眼逼近了低声问道。
“曦儿，让你如此轻松地说出不再爱朕的原因，是因为你爱上了别人吗……？”
夏晨曦楞了一会儿，明白过来夏清风嘴里的别人定是萧冉，皱眉退开一步。
“父皇，你是说儿臣背叛了你吗？呵，父皇，你根本没有资格说这种话，最先背叛的，不是父皇你吗？即使儿臣真的爱上别人，也都是父皇一手造成的。”
第一次听到夏晨曦的指责，夏清风不禁一楞，然后皱眉低声说道。
“夏晨曦，不要逼朕，朕可以不伤你，却会要了他的命。”
夏晨曦突然鄙夷的一笑，竟是说不出的风情。
“父皇，你只会用这种方法吗？用别人的命来威胁。可是，不论儿臣有没有爱上别人，有没有冉的存在，我都，不会再爱你……”
说完，夏晨曦拉开一直抓着自己的那只有着熟悉温度的手，恭敬的行了个礼。然后头也不回的越过被惊得愣住的夏清风径直离开。
仿佛没有看见站在路上的楚素素和一行宫女太监，甚至似没有看萧冉他们般，夏晨曦表情有些僵硬，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一步不停地向前走着。
本是一条路，却要背道而驰，父皇，这就是我们的结局吗……
父皇，对不起，曦儿已经怕了，不论你我之间是否还有情，不论舍弃会是多么痛，我也不想再爱了，今生，能得你几许温情，足以……
萧冉和金鸾绿翠沉默地跟在夏晨曦身后，看着夏晨曦单薄的背影，萧冉多想能张开双臂将这人拥进怀里，再不让悲伤痛苦伤害这本是纯真的人。可他知道，此刻的夏晨曦，需要一个安静的角落，可以去舔舐那些已流脓的伤口……
只不知，等那些伤口结痂，这人是否还有勇气接受另一份感情……
而那边，楚素素等了许久，却不见夏清风有何动作，最后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走进凉亭。
“皇上……”
看着夏清风的背影，楚素素突然不敢再靠近，只能轻声唤着。
良久，夏清风突然一声冷笑，然后转身，看也不看楚素素，径直离开……
楚素素紧皱着眉头，看着夏清风离去的背影，握紧的手指甲陷进了肉里。
皇上，若您如此看重他，素素……又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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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房间里，除了昏黄的烛光，竟再无一点光线，一道四扇的红色屏风后，一张雕花镂刻的古木床榻上，红衣男子斜椅在上，一头墨发散落在肩，一手平握着一支精致的黑色长玉烟杆，红唇间吞云吐雾。那烟雾中，只看得一双狭长的凤眼迷离而魅惑，勾人心神。
夏司瑝坐在紫檀木桌前轻啜着上等的清茶，一双垂着眼帘的眼却始终似不经意般扫着对面榻上之人。
只见那人轻吐了一口烟雾，然后望着那烟一点点向上升，开口说道。
“如此说来，我们贵妃娘娘的被窝还没暖上两天，就又被抛弃了？呵……”
夏司瑝放下茶盏，垂着眼冷笑一声，轻笑着回道。
“是这样没错，据说几日前在御花园和夏晨曦单独谈了些什么后，就再没出过玉溪宫……”
夏清泉懒懒地伸了个懒腰，笑道。
“看来，我们得帮帮那可怜的小美人呢……”
夏司瑝皱眉，不解地问道。
“帮她？一个没权没势，连心机都没有的女人，帮她有何用？”
夏清泉轻笑一声，说道。
“傻侄儿，女人这种动物，一旦沾上情爱这种东西，不但可以柔成一滩水，更能化身成洪水猛兽，而心机这种东西，我们有就够了……”
棋子，根本不必有这种东西。
“可，她本就是倾心那人，又怎会伤他？”
“哼……”夏清泉冷哼一声，眼里寒光冷冽，“本王的皇兄，岂是一个女子能伤到的，但你不要忘了，你父皇可是差不多快把整颗心放在本王的四皇侄身上……这心要是碎了，还能活吗？”
“啪！”
夏司瑝身前的地上，碎了一地的茶盏碎片。
握紧了双拳，夏司瑝一脸不屑和鄙夷，眼里尽是狠厉之色，望着地上的碎片，咬牙说道。
“恶心的妖怪！总有一日，我要将他剁碎了喂狗！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母妃被杀的真正原因，夏清泉自然早已告诉他，得知父皇竟然是为了夏晨曦，不让他们乱伦之事宣扬出去，才杀了自己母妃，他恶心得差点当场呕吐起来，如今日日与仇人共处一墙之中，他恨不能立即冲去杀了那人，可夏清泉却让他不能轻举妄动，暗中寻找契机，最好能一举夺下皇位，虽然报仇心切，可是皇位的诱惑，终究还是让他忍了下来。
夏清泉斜眼看了正在气头上的夏司瑝一眼，缓缓勾起唇角，眼里却一片冰寒。
“血玉之事，查清了吗……？”
夏司瑝平复了下心绪，有些泄气的回道。
“皇叔说不能惊动父皇，谈何容易？只查出当时夏晨曦有将血玉拿给一个玉匠打磨修复，可现在去查，那玉匠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连一个亲戚朋友都没有，就像人间蒸发一般。至于聚仙楼……身家清白得可以评个大夏第一良商，只是，他们口中的东家……至今无人见过，抓到的人都说在聚仙楼做了十几年，根本不曾见过那吴老板口中的东家一面……”
夏清泉眉目一边挑起，感兴趣的笑道。
“有意思……侄儿，在皇兄之前，将聚仙楼彻查清楚，本王会派人协助你……想来，结果一定会让我们大吃一惊……”
夏清泉皱眉，心里大骂。
说得轻巧，你整日窝在这享福，让本殿下累死累活，担惊受怕地去查这查那，到头来好处还让你分了去！
心里虽不满，可夏司瑝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了。
夏清泉冷笑着看了一眼夏司瑝，懒懒地说道。
“侄儿，最近你似乎来本王这儿的次数多了些，你也不怕你父皇知道？”
“不会的，每次出宫我都有易容成办事的小太监，让人扮成我在寝宫里假装休息……”
“侄儿，你是把当你父皇当眼瞎耳聋的笨蛋吗？你可知道，从皇宫到本王府上，你一路说了几句话，打了几个响屁，你父皇都能一个不落的知道。而本王府上，明的暗的眼线，少说也有八九人。除了这间密室，外面的每一个角落，都逃不过你父皇的眼睛。哼……你真当你父皇每日逍遥快活就能在那位置上坐二十年了？在皇宫活了十几的你，怎还会如此单纯？”夏清泉闭上了眼，不去看一脸震惊地夏司瑝，吸了一口烟，然后缓缓吐出，不耐地继续说道，“不过既然你父皇没有动作，就表示他在等我们的行动，我们也不要让他失望了，让他看看我们为他准备的惊喜吧……”
夏清泉唇角邪气地勾起。那姿态与神色，当真是倾国倾城了，让夏司瑝都有些理解夏清风为何会与夏晨曦父子乱伦了，比起那些女子来，夏晨曦与夏清泉，都是不知胜了多少筹的美人……
皇兄，终有一日，我会让你后悔今日你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41
第 41 章 。。。
夏晨曦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清晨的阳光下，那精致的脸仿若梦幻，仰着脸望着窗外澄澈的天空，还有那一堵高墙，夏晨曦的眼里尽是渴望……
若能出去，该多好……
阳光下，红墙下一只白色蝴蝶展翅欲飞出墙外，夏晨曦握紧了手，眼眸闪动。
既然有翅膀，就请飞出去……拜托……
树枝与墙檐之间，一滴晶莹的露珠无声的滴落在地，那里一张透明的网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光芒，一只白色蝴蝶直直撞了上去，想逃离，却只能徒劳地挣扎着，然后眼睁睁看着那设下牢网的恶魔一步步向它靠近……
夏晨曦伸出手，却……什么也做不了，就那么怔怔的举着手，看着那美丽的蝶被一点点吞噬……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惊醒了夏晨曦，放下手，转头看向紧闭的房门。
一个尖细而熟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
“四殿下，奴才奉命为您送刚摘的花来了……”
夏晨曦看了一眼房内四处依然绽放的红色血妖，无奈地笑了笑。
那人，从当初他第一次摘回血妖后，就答应会每日让人送几株来，免得他想看还要走那么远，直到现在，也不曾间断过。可那人怎明白，再美的花，被生生摘掉，注定了会败落的结局，也就没多少美丽可看了……
“进来吧。”
‘吱呀——’
房门缓缓被推开，一个着深蓝色太监服的人低头捧着一大束血妖轻手轻脚地走进房来，却不似从前般直接将花换掉，而是一路向夏晨曦走来。
夏晨曦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却在看到太监腰间的玉佩后平静了下来，一脸自若地看着太监走到床前。
“这是奴才今早尽心为殿下选的，殿下不如看看吧……”
说这些话时，太监一直未抬起头。夏晨曦却看清了这人的面容，熟悉……又陌生，是以前一直来送花的那个太监的样子，却有，不一样的眼神……
这人眼里，毫无那种做惯了奴才的人的卑微……
“好吧，你走近点……”
“是……”
太监又向前走了一步，夏晨曦伸手握上花枝，作势压下凑过去闻了一下，然后展颜一笑，放开了手。
“的确很好，下去向金鸾她们讨赏吧。”
“谢殿下赏赐。”
夏晨曦握紧了放在被上的手，看着太监将花换掉，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再回神，才发现额头已冒出一层薄汗。
拉了拉床头悬挂的红绳，一阵清脆的铃响，不足片刻，金鸾绿翠已进到房内。
“殿下有何吩咐？”
“准备换洗的衣物，我去沐浴……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是……”金鸾停了一下，又问道，“殿下要奴婢伺候吗？”
夏晨曦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我哪次要你们伺候了，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的。”
绿翠暗暗翻了个白眼，小声嘟囔着。
“以前哪有机会，都是皇上……”突然，衣服被旁边的一只手扯了扯，绿翠心惊地抬头，果然看见夏晨曦正怔怔地看着她，却不知思绪飘到了哪去，“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