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断袖歌 by 于枫- 第11部分

　　他对自己永远都是那么温柔，就像在秋天里看见的桂花，那么轻、那么柔，从来不强烈，却又让人那么依赖。依赖？自己已经学对依赖了吗？

　　「你又偷吻我？」烨曦的吻终于悄悄退开，莫霁为了掩饰脸上的红潮，立刻又自欺欺人的说起话来，可是…这也是他要算帐的！

　　「那时候是我一时冲动…你真的太迷人了，而且还一直扯衣服，哪个男人受得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做啊？」烨曦只好照实回答。

　　「就是你吻我，让我做那种怪梦…」他对烨曦说过，自己已经不再爱李御国了不是吗？「我说过我不爱他了。」

　　「对不起，我应该相信你的。是我错。」轻轻颔首，他为自己对莫霁的不信任感到抱歉，因为他应该相信他的。

　　「你变得经常皱眉头，不像你。」看见他又皱起眉头，莫霁忍不住发声，「你以前常笑的，现在不开心吗？因为我？」

　　烨曦终于笑了，像平常那样的笑，「你总是这么轻易就让我笑。对不起，是我脾气太大，老实说，我也没资格发脾气…」所以当他看见他来时，那种喜悦多让人想珍惜！

　　「烨曦…」他的真心，他看见了。赤裸裸的，为他跳动。他决定对他说清楚。

　　「现在我还没办法轻易回应你，因为我刚从一段感情退出。若我现在做下任何决定，对我不公平，对你更不公平。你懂吗？」

　　烨曦了然的点头，「懂。」

　　「在做任何事之前，先想想自己。」他会害怕，害怕那么深爱自己的烨曦，会愿意放弃一切，那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不要什么都不想后果，你还有很多关心你的人…」

　　像是知道莫霁心中的不安，烨曦微微叹了口气，将没有安全感的莫霁带入怀中，轻轻安抚着，也像在安抚自己。

　　「是我错。你只要记得，任何人离你而去，你还有客栈，还有关心你的家仆们，还有我。」

　　「那，你去将自己整理一下。我带你去吃饭。」

　　烨曦终于放心的轻轻点了点头，「好。」

　　「霁～～～～！」

　　甜到化不开的呼唤大清早便在莫府响起，本来还昏昏欲睡的几个奴仆们，立刻识相的赶紧张开眼睛，免得活活被甜死在一滩蜜里而不自知。

　　「阿元，早啊！你家少爷呢？」隔了好几天没来莫府的烨曦显然是非常的迫不及待要来看莫霁，首先被抓去问话的就是正要送饭的阿元。

　　「少爷他还没起来呢！小棠已经进去叫他了。」阿元已经对烨曦的种种举动非常习惯，迅速的闪过身消失在厨房里。

　　还没起来？现在都辰时了！平时莫霁可是很早起床的！

　　烨曦顶着疑问偷偷踱到莫霁房门外，好巧不巧正好遇到小棠。

　　「烨公子？」这烨公子真专情，因为出差几天没来，一回来就一大早往这跑。「您先去前厅等着吧，少爷刚起来呢。」

　　看房门紧紧关着，说不定霁正在换衣服呢！「他为什么这么晚起身？昨晚很晚睡吗？」

　　「他昨晚到客栈去，和几个客人喝了几杯，迟了些回来，所以睡晚了些。」小棠很尽责的将情形报告给烨曦知道，可是却也要巩固家里少爷的贞节，「烨、公、子，少爷在换衣服，可是您不能进去。」

　　一曲断袖歌　16

　　「他有没有喝醉？」他比较担心的是这个，他亲爱的霁喝醉了的姿态可不能给其他人瞧去了！

　　小棠很不客气的点点头，「他喝多了些，有点醉了。是石副掌将他搀回来的。那些人真可恶，就想要灌醉少爷，还好少爷酒量不差…」嘴上来叨叨絮絮着，小棠就发现烨曦已经不顾她的阻挡想进去房里去。

　　他醉了？一定是一堆该死的风流男子灌他的酒！天啊，他可爱的霁就这样分别人看了好几眼了！

　　「烨公子，您不能进去啊！」小棠连忙上前，烨曦立刻摆出一个无害的大笑脸。

　　「没关系，我就进去看看，如果他不舒服我就让他多睡会儿。你忙去吧！」

　　他都这样说了，小棠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量他烨曦还是个正人君子，应该不会乱来吧？「我放了些茶给他解宿醉，请让他喝一些吧。那我先去忙，有事就叫我。」

　　见小棠放心的转身走去，烨曦才小心翼翼的推扉进房，一进房就是一幅美妙的图在他眼前啊……

　　莫霁因为宿醉托着额际坐在桌前，换了一半的衣裳因为没力气还没有扣完，大半胸膛就这样裸露在空气中，直接了当的入了烨曦的眼。

　　烨曦极力忍住气血不让上冲，低沉的咳了一声，这才让还在晕眩中的莫霁发现他。

　　「喔……你回来啦？」头好痛啊，早知道昨晚别喝那么多了。

　　虽然很满意他见他回来的第一句话是这句话，可是如果他不赶快解决一下他的情况，他可能会先欲求不满吐血身亡吧？

　　「嗯，如果不舒服就躺着，做什么勉强自己起来？」手忙脚乱的替他把衣服拉妥扣好，他轻轻将他的身子靠在自己身上，伸手替他按摩太阳穴。

　　「我听说你来了…所以就起来了……嗯…头好痛啊…」完全放松的让他为自己服务，他丝毫不知道自己这副信任他的样子，让烨曦看了有多么高兴。

　　「再睡一会儿吧？」看他眼睛都睁不开了，他也不忍心让他硬撑着陪他。

　　莫霁很少这样喝醉，宿醉让他痛苦难当，烨曦他可是出去出差一回来立刻就来了呢，可是头真的好痛啊……「可是……」

　　看他昏昏欲睡到没力气回答他，烨曦只好将他搀回床上去，再次手忙脚乱的替他脱去外衣。「再睡会儿吧，我会陪你的。」

　　这句话像有催眠作用般，莫霁胡乱的点了点头，闭上眼再次梦周公去。

　　烨曦温和的笑了笑，在床前的椅子上就真的这样坐着陪起莫霁来了。或许这样简单的快乐，就是他所追求的吧？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好幸福，不管有多少不如意的事情，只要回来看到他，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霁……我真的好爱你喔…」

　　再起身已经是日上三竿，莫霁迷糊的张开眼睛，早晨额际的剧痛已经减轻了很多，嗯……早上他有醒来没错啊，可是他怎么又会睡下呢？好像有谁跟他说过话。谁啊？小棠吗？不对，小棠说要给他送早膳来后，他又睡着了。

　　好像有个人很温柔替他按摩过后，又让他回去睡觉了。温柔……？

　　「烨曦？！」

　　哇！他怎么宿醉未醒的忘了烨曦了？是他没错吧？他好像昨天晚上才刚从遥远的塞外回来吧？今天一大早就来了？！而且已经十几天没见到他后，本来要跟他好好聊个天，自己就因为喝醉酒又倒头回去睡觉？

　　食物的香味从门外飘进来，已逾半日没进时的莫霁这下才发现早已到了午时。他可从来没那么晚起过！看来可能是烨曦把他拉回去睡的吧。

　　「早…嗯…午安啊，霁。」看了一下外面日上三竿，烨曦咧大了嘴笑着改口，手上捧着一碗刚从厨房捧出来的粥走了进来。

　　「烨曦…对不起，我昨晚喝醉了，所以没能…」

　　「没关系。」无所谓的笑了笑，唉！霁真是太见外了，「来，你一定饿了吧？先把东西吃了吧。」

　　莫霁还没完全清醒，看着烨曦忙着走来走去的身影，不禁感到有点恍惚。

　　见莫霁还赖在床上，烨曦轻轻笑了笑，将沾湿了的毛巾递上，「来，擦一擦清醒一下。」

　　默默接过毛巾将自己弄清醒了一些，他才起身下床坐到烨曦身边。「对不起，还让你这样忙。」

　　「说什么傻话，快吃吧。」

　　静静的吃着粥，看着烨曦很幸福的样子，他忍不住想开口阻止他的目光。

　　「我昨晚喝醉了。」说不定等等他会拿这件事发飙，那他先坦承好了。

　　「我知道。」笑着的嘴果然下弯了些，「我正要跟你说。记住，以后不准在客栈里喝酒，就算要喝也不能喝醉，不能单独跟那些纨裤子弟待在一起，还有…」

　　「烨、曦。」止住了他的话，莫霁受不了的摇摇首，「你凭什么这样命令我？」

　　烨曦顿了一下，的确，他是没有资格可以这样命令他，他既不是他的家人，更不是他的爱人，可是……他就是受不了的想要禁止这个禁止那个嘛！

　　「是没有。」

　　看他闷闷的装可怜的样子，莫霁忍不住笑了起来，干麻一副深宫怨妇的脸？好像自己欠了他什么似的。「你吃饱了吗？」

　　「吃了，因为早饭没吃，所以你睡着之后没多久我就到你家厨房去要了些饭来吃。」

　　「要饭？」莫霁一听到这个动词立刻反感的跳起来，他根本还没办法接受烨曦那段过去，那么痛苦的过去！为什么他可以悄悄将他收在心里？他会他感到难过呀！「我不喜欢你这样形容你的行为，以后不能说。」

　　被莫霁的过度反应弄得有点一愣，烨曦缓缓从他的话意中明显感觉到那份关心，轻轻笑了。

　　「什么嘛，霁，你也很霸道啊。」

　　呃……的确是这样没错，怎么自己就跟刚刚的烨曦一样？「那个…我是为你好，以后不能说了。」

　　不想跟烨曦兜在这个话题上，越说他越理亏，他只好回到座上继续他的午餐。

　　「好，我听你的。」这种浅浅的幸福，就够了。或许莫霁永远不会知道，对他来说，这样的关切胜过千言万语。

　　待莫霁终于吃不下了，烨曦立刻迫不及待的说明今天一大早就来的另一个目的。

　　「霁～～」

　　「干嘛？」莫霁一边着衣一边抬头，做什么叫得那么甜腻？怪恶心一把的。

　　拉着他坐下，烨曦笑嘻嘻的开口，「我有东西要送你。」

　　「送？你又花钱卖了东西送我？你上次已经送我飞雨了，这次又要送什么？每次都喜欢这样乱花钱，你…」

　　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不是因为烨曦又忽然偷吻他，而是因为那份礼物已经躺在他的面前。

　　那是一块玉。

　　一块剔透的双心玉，在心与心相连的交接处，用着细若蚊足的雕刻刻着“天涯随心”四字。

　　牵过他的手将玉放上去，烨曦温柔的笑了笑，「我去塞外的时候，偶然间看见的。喜欢吗？」

　　莫霁接过玉小心翼翼的翻看着，越看越觉得好温暖…这块玉，真的是要送他的吗？

　　「之前送你的那块玉，都是我不好，你才会将它弄坏了。这块你就收下吧，当作我送你的礼物。」只要想到自己送他的那块玉，在他的手中化为碎片，还不客气的扎入他的手中，他的心中就又感觉一阵抽痛。

　　「这个…真的要送我？」有点不确定，也还不太敢收，莫霁抬首再问。

　　烨曦理所当然的点点头，「这就是要送你的，你不要，我也不给别人。」

　　莫霁低头又思考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把玉退回到他面前。

　　「霁？」就连一块玉，也不行吗？他只是希望他将玉收下来，至少他身上可以留着一样他给的东西也好。

　　莫霁轻轻笑了，将玉放回他手中，「我寄放在你那里，等哪一天，我们双心相连，我……会要回来。」

　　烨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满面的点头答应，虽然…那一天不知道有多遥远啊。

　　看着因为开心兴奋而一直吱吱喳喳没有停歇的烨曦，莫霁感到炫目而迷惘。这种感觉，就像当初遇到李御国那样。

　　不愿意将烨曦与李御国的身影重叠，他清晰的望着在他面前愿意坦白若纸的他。世上，这般断袖分桃之癖可谓是变了态的情爱，在一般人眼中是如此污秽而不堪入目，即便在朝廷中男宠的情况不少，但面前的烨曦对于官家子弟感冒得很，根本不屑那些人的做法吧？况且对待一个男宠，谁会这般浪费心神？

　　他知道，每当他怀疑他一次，就是对他又多伤害一次。他的过去这样坎坷，一个小孩子需被迫了解世态炎凉，要怎么样才能提起勇气去爱一个人？而且还是爱上一个男人？

　　当初自己为李御国而自杀，当烨曦愤而离去时，那个表情是他少见过的痛。而他终究是回到了他的身边，静静陪他疗伤。

　　恐怕连一般男人对自己的情人，也不过如斯！那自己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在自己百般沉浮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方寸，是等待停泊在他的臂弯里的吗？

　　被莫霁大大的眼直勾勾的看着，烨曦停下了嘈杂的话夹子，莫可奈何的低下头，「你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嘛……」看得他都不好意思了，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莫霁立刻不客气的呵呵大笑起来，「烨曦？你脸红了？！你脸红了耶！」想不到他脸红起来也那么可爱啊？活像个小孩子似的！

　　「莫霁！」有点受不了的出言吆喝，真是没面子，可是他方才的眼神真的很够让人把持不住呀！

　　「什么事？」水汪汪的大眼加上无辜的表情，他从来不知道这就是制衡烨曦最好的办法。

　　「霁，我求你别再看了……」现在是大热天，他不知道很容易气血上冲流鼻血吗？

　　宅子里，幸福的味道悄悄步入，桂花树随风摇摆，彷佛不多久之后，那小白花便会被名为幸福的感觉叫出来……

　　南风轻轻送暖，送来几朵迷失了许久的笑靥。

　　一曲断袖歌　17

　　走着走着，莫霁竟然走到烨府前来了。

　　他本是要到客栈去，只是客栈生意很好，他不想露面，只好继续沿街走，一失神便走到烨府来了。

　　烨府看起来跟之前来有些不一样，虽然门口还是依然这么冷清不带半点装饰，可是门后方那几株桂花树却点缀出烨府的静谧。记得在更早以前，这里并没有桂花树，看起来非常单调。

　　正要出门看看烨曦回来没有的相尹在看到莫霁后吓了一跳。

　　「莫公子，您来找主人吗？」

　　「啊…我碰巧路过，所以来看看。他不在吗？」

　　「他一早便往王爷府去了，应该就快回来了。要进来坐坐吗？」

　　「也好。」他一直觉得相尹和烨曦有一种不可言喻的默契，也许是和当初那但漂流的日子有关吧？

　　「相尹，我去后园走走，你忙去吧！」

　　让相尹忙家事去，他慢慢踱步到后园，一映入眼帘的便是和玄关两边一样唯一的桂树。

　　这儿的桂树和家中的桂树一样，所以当看到这些树时，他总有一种身在家中的错觉。

　　相尹正好到一边浇水，莫霁忍不住好奇心血来潮便问，「相尹，这些桂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我记得…好像在很久以前，这里什么都没有。」

　　相尹点点头，指着那些绿意盎然的桂树，「都是为了你种的。」

　　「我？」他种他的树，关他什么事？

　　「嗯。」相尹笑了笑，偶尔帮帮主人这方面的忙也不错吧。「他知道你喜欢桂花，便请人移植一些桂树过来。有时候夜里，他便在树边散步，拍拍树干微笑，似乎…这样便很满足了。」

　　莫霁没有开口，他知道，他对自己的爱，只是当他知道每一个烨曦为了他而作的动作，他拥有的不是快乐，而是一种不安。

　　不安于感情对他的不真实感，更害怕一切都是泡影。

　　「莫公子还记得，主人那时候曾经放弃过你吗？」

　　从自身的思虑中拉回现实，莫霁有些心虚的回应这个尴尬的问题。「嗯，记得。」

　　想起那几天，相尹不禁苦笑，「他那夜回来一脸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