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武功实在不俗,竟和他们同时赶到,到底还是险些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沈千里至此方全部明白了,他当然知道这事绝对和菡芳仙子脱不了干系,于是认真看向聂十方等人道:「此仇不报,算什么大丈夫,但你们这样的帮我,却也实在不能对你们的妻子下手,这样吧,若菡芳将来嫁给你们其中一人,得你们好好管束,这口气我便忍下来,若你们将来都没有娶她,哼哼……」
他没有往下说,但眼中流露出的冷酷肃杀之意却让江百川等都心底一寒。
凤九天耸耸肩膀,嘟囔道:「说实话,这女人现在看起来真是倒胃口极了,不过娶了她就等于娶了整个红衣派,唉,我是个利欲熏心之徒,这事儿……到时候再……看吧。」他说完,其它两人也都点头赞同,三人便一齐告辞出去了。
沈千里的神情立时委顿下来,他是个高傲的人,先前不过是不愿意在三位好友面前示弱而已,如今身边只剩下李大喜,那是自己最贴心的人,在他面前不必强装什么坚强深沉,可以完全的放松下来,因此沈千里再也倚不住,又「呼哧呼哧」喘着气滑了下去,慌的李大喜连忙起身要去叫人,还以为他伤势恶化了呢。
沈千里抓住他,勉力笑道:「大喜,没事儿,我没事儿,不过就是内息不稳而已,你陪我在这里躺一下就行。」他搂住李大喜在身边躺下,满足的叹了口气,喃喃道:「没错,你就在这里陪我躺着,这一辈子都别无所求了。」声音越说越低,最后终不可闻,李大喜抬头一看,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夕阳的余光顺着纱窗照射进来,沐浴在这层淡淡光华中的沈千里俊美的让人不敢逼视。李大喜痴痴的看着,丰晌才失魂般的喃喃自语道:「沈千里,你咋就长得这么好看呢?你这么好看的人,应该是有一个又漂亮又善良的女孩儿配你,可你……怎能看上俺呢?怎么会对俺这么好?还为了俺去拼命呢?」他淳朴的脸上泛起一道红霞,嘴角边是掩饰不住的窃喜的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俺……让俺也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喜欢到……也愿意为你去拼命。」
这句话的声音几乎听不到,说完了,明明知道不会有人看见听见,李大喜还是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拱啊拱啊,最后拱进了沈千里的怀中,不一会儿也安心的睡着了。
这相拥而眠的一觉真是香甜无比,等到睁开眼来,已是大天光了。沈千里调整了一下内息,自觉稳定不少,只是肩头上的伤口还疼的厉害,稍微活动一下就痛得龇牙咧嘴。他动了动身子,想坐起身来,却发现怀中夹着一颗脑袋,低头一看,李大喜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睡得正香呢。
沈千里错开身子,几缕阳光照上了李大喜的眼睛,让他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看得沈千里心中一荡,连肩头伤口的疼痛似乎都消失了,一只手轻轻抚摸上爱人的脸,忍不住在他鼻头上嘴唇上轻轻啄了一下。还没等往修长的脖颈上进攻,忽听身后一声咳嗽,接着医长老的身影便出现在床前。
沈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这老家伙倒会挑时候儿,又听医长老笑道:「千里啊,这情不自禁浅吻轻啄是可以的,就怕你血气方刚,闹到干柴烈火的地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你们两个现在的情况,可都是不宜进行房事的。」
饶是沈千里的脸皮厚度已经锻炼到非常人能及的地步,此时听见医长老这么说,也不觉面上发烧,咕哝了一句,他恶狠狠道:「谁说我要和他做那档子事了,你不要胡说。」
话音未落,肩头上忽然传来一股剧烈痛楚,医长老一边运气一边若无其事的笑道:「你这孩子竟敢这么对长辈说话,呵呵,难道不知道你现在是我的砧上之肉吗?」
沈千里咬紧牙关,哼也不哼一声,喘着粗气道:「哼哼,这倒是不假,不过那两棵大雪参嘛,一棵我用来炖汤,另半棵要给凤羽配灵丹,嗯,剩下的半棵怎么办呢?干脆我自己炖了给大喜好好补身体吧……」
话末说完医长老就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什么什么?那憨小子还用得着补身体,嗯,就算要补,人参就够用了,竟然要把千年雪参给他吃?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吼完了,忽听李大喜的声音冒出来道:「沈千里,俺不吃,你把那半棵给老人家吧,让他给你好好治病。」
原来李大喜在医长老咳嗽时就醒了,只是自己拱在沈千里怀中,这姿势实在太过丢人,因此他只有继续装睡下去,此时生怕医长老因为这棵雪参而不给沈千里好好治病,才不得已出声。
当下看着医长老给沈千里用内功疗伤,又施金针又是推拿又是输气又是按摩的。他在一边看着沈千里的气色渐渐又好了一些,心中不由十分欣慰。
不一刻医长老治疗完毕,对沈千里笑道:「好了,没有什么大碍了,羽儿过两天就能赶过来,到时候把他的补丹吃上几颗,功力还会大有进境呢。哼哼,那小子的补丹也就是你还能抠出来,奶奶的,老子白教他那么多年的医术了。」老头子说到后来,怨气冲天,忍不住连闯江湖时的粗话都冒出来了。
当下医长老出去,屋子中又只剩下他们两人,沈千里注目看着李大喜那副刚睡醒的散发慵懒模样,看的李大喜一颗心突突直跳,半天才气恼的低吼道:「好了,别看了,俺脸上又没长花长草,有啥好看的?」这个混蛋真是欠揍,身上还伤着呢,就开始用这种色狼眼神看自己了。
沈千里笑了一下,忽然拉住李大喜的手认真道:「把昨天你在大石头上说的话再说一遍好不好?」
「什?什么话?」李大喜不解的问,然后他猛然想起自己在沈千里闯阵时说过的那些话,一张脸不由得「腾」的一下又红了起来:「忘……俺都忘记俺说过什么了。」
不行,不能承认,这么羞羞脸的话怎么可以说出来,当时那是情况危急,自己又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和现在根本不一样的。
「忘了?没关系,我可是全记着呢。」沈千里邪佞的一笑,将李大喜拉近自己:「嗯,其实也不用你全部说出来,只要把那最关键的两句清清楚楚的再告诉我一遍就行了。」
他装模作样的抬起眼望天:「哦,让我想想,你好像是这么说的,『沈千里,俺喜欢你,俺一开始恨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俺现在仔细的想想,俺发现俺也很喜欢你。虽然俺不会为了你舍弃二叔和全乡人的性命,但是俺的性命可以给你。』嗯,没错,就是这么说的,我自信一个字都没有记错。」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一道伤痕:「为了能够听清你这几句话,我可是付出了代价的哦。啊,你最后好像还说让我停下来,要看一眼……」
「你,你别说了。」李大喜的头几乎要埋到腿弯里:「你……你都记得,干什么……还要俺说出来?」
他气的结结巴巴的问,这个混蛋的记性怎么这么好?那些话连自己都没法子记这么准啊,没错,大概是一个字不差,自己当时的确是这么说的。
「那当然不一样,我要亲口听你说出来啊,当时的情况多混乱,我根本没时间仔细品味,现在就不同了,屋外的风景不错,屋内的气氛不错,就咱们两个人,有的是时间你侬我侬,我当然要听,你知道我等这几句话等了多长时间吗?」
沈千里拽住要下地溜走的李大喜,虽然是受伤期间,不过他的力气仍是要比对方大的多了。
「俺没说,俺什么都没说,你……你听错了。」情急之下的李大喜开始耍赖:「你放开俺,俺什么都没说,俺才不会说那么羞羞的话。」
「可我明明听见了,大喜,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嘛!」沈千里发挥蟑螂精神死不放手,不再听一遍这令他心花怒放的爱语誓不甘休。
「放手,俺没说,俺都说过俺没说了,放手,啊,你这只色狼,唔……」
「嘿嘿,你以为耍赖就会有用吗?说过的话怎么能当作没说,何况我都听见了,怎么样,你到底说不说?不说就用另一种方式补偿我,反正要嘴不说话,还有别的用处。不能做爱,我还不能亲你吗?」
「唔……唔唔……唔唔晤……」
门外十丈远的地方,三个各有千秋但都属于帅的伤天害理的少年在大树荫下潇洒的摇着纸扇,摇了半天,凤九天不耐烦起来,嘟嘟嚷嚷道:「不是吧,不过是亲嘴而已,到现在也没亲完,算了,我们先去喝茶,等下再过来吧。」对于他的意见,其他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刚刚离开树荫下,忽然一只花尾巴喜鹊唧唧喳喳叫着扑了下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江百川的肩头上。
这下三人惊得目瞪口呆,喜鹊主动扑人,这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末闻,又不是经过训练的禽鸟能够认主。凤九天和聂十方愣了半天,那喜鹊的眼珠滴溜溜一转,似乎对他们的呆样颇为不屑,接着振翅飞起。
「不是吧?喜鹊?喜鹊,七夕节……」聂十方看向还在呆愣中的江百川,忽然放声狂笑起来:「哈哈哈,百川,我的好朋友,看来你的命中恋人就要出现了,可千万别应了大喜哥的话,栽在一个土包子的手里啊。」说完凤九天也跟着他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传出很远很远,碧空万里,又一个土匪和土包子的爱情传奇即将在这万里晴空下欢喜匕演。
番外一回家
巧裁幡胜试新罗,画彩描金作闹蛾;从此剪刀闲一月,闺中针线岁前多。
临近新年,碧青山上一片热闹景象,弄玉花蕊等带着丫头们赶制新年的被子新衣等等,李大喜每日里没事儿,看她们忙禄,不由得就奇怪,说新年后那么长时间,你们再干好了,现在大家都忙,为什么却做这些费功夫的东西?一句话问得弄玉等都笑了,花蕊便道:「大喜哥,难道你不知吗?正月里是忌针的,所以我们将针线活都赶出来,正月便不用动了,奇怪,你们家不是有妹妹吗?」
李大喜奇怪道:「原来是这样啊,我们乡下没有这样的规矩呢,不过兰花儿正月里好像也确实没有缝过东西。」他吃了桌上盘中的一块百合酥,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跳起来道:「对了,今天是初几了?」
弄玉忙按下他道:「什么初几,今日是初三,再过五天便是腊八了,大喜哥你有什么事情吗?」话音刚落便见李大喜奔到窗前,向外伸长了脖子看着,一边道:「弄玉,从这里到碧青山,要多长时间?」
「嗯,快马昼夜不停的话,大概怎么着也得二十天左右吧。大喜哥,你怎么了?」弄玉放下针线,也来到窗前向外望着,却什么也没发现。
「嗯,弄玉,你去厨房,让他们做几十张葱油饼,弄上十几斤的熟牛肉。」他说完又回头去床底下翻着,不一会儿翻到秋天时沈千里给他带的一个超大葫芦,将房间中的上好竹叶青一气倒满了,又吩咐花蕊去准备水袋。
众人都被他指使的团团转,弄玉一头雾水,吩咐些小丫头去把李大喜要的准备齐全了,这才奇怪问道:「大喜哥,你干什么呢?准备这些走远路的东西,慢说你未必能回你二叔家,就回去,也用不着这些啊。」
李大喜嘿嘿一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吓得弄玉直摇头,连道不行,李大喜也不管她,带着东西兴冲冲往前院而去。
适逢沈千里和属下们已经忙完了分红等事情,出得门来。见李大喜牵着自己的踏雪在廊檐下等他,不由忙上前道:「你怎么不进屋,有什么事情吗?你牵了踏雪干什么?」
李大喜见杨绍等人都以各种借口赖在门口不走,一个个耳朵支棱得老长的样子,也不好意思贴着沈千里的耳朵说话,只好小声道:「在江南的时候,我不是说过嘛,我们今年回你家去过年,就是你京城中的家,你二叔也肯定很想你的,你看看,东西我都准备好了,葱油饼,牛肉,酒,水,还有马。」
他说到这里忽然低下头去,期期艾艾道:「我也不知为什么那么笨,学到现在还是不会骑马,所以就只好委屈踏雪了。」
话音刚落,旁边牵着的踏雪就扬起蹄子嘶鸣了一声,似乎在为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抗议,可惜面对着心里眼里只有李大喜的主人,它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
沈千里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忽然深深的笑开来,轻声道:「大喜,只有你会对我说出这番话,没错,我们今年回家去过年,我要把你介绍给二叔,他一定会很喜欢你的。」他说完叫过杨绍,低声吩咐了几句,便抱着李大喜上马,还不待杨绍说什么,踏雪已经长嘶一声,绝尘而去。
一路上沈千里顾着爱人和爱马的身子,并没有拼死赶路,因此直到年三十的中午,两人才来到京城中庆王府的门前。
沈千里勒住了马,就在马上痴痴望着这个已经十五年没有回来过的家,心中于百般滋味一起涌了上来。李大喜紧紧握住他的手,似乎也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
府门外站着几个家丁,见他们直着眼睛瞅着王府,不由得都议论起来。沈千里被议论声惊醒,这才翻身下马,又扶着李大喜下来,苦笑道:「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唉,二十年来,早已物是人非,恐怕就连二叔站在我的面前,也认不出我来了呢。」
李大喜也看着王府,良久才对沈千里严肃道:「沈千里,你二叔是一个好人,你看他堂堂一个王爷,王府的面积和规模都要比你的上匪窝差呢,可见他是一个好官。」
这话沈千里也不反对,揽过了李大喜:「好了,咱们进去吧,大年三十,中午的团圓饭大概要开席了呢。」
言罢忽觉袖子被爱人扯了扯,他不解看向李大喜,就听他悄声道:「那个,等一下进去的时候,你还是不要说我是你媳妇儿了,那个,你二叔好歹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别因为刺激太大,再把他在大年三十气出个好歹,那我们就万死难赎其罪了。」
沈千里心中本是百味杂陈,所谓近乡情怯,他离开王府十五年,就算他现在已经是成熟稳重的一方霸主,可面对阔别了十五年的家和亲人,心中难免忐忑。谁知李大喜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让他实在忍不住笑,倒把心里那份难言的滋味去了不少。
于是整整衣裳,左手牵着爱驹踏雪,右手拉着李大喜,来到府门前,对其中一个家丁道:「你进去通报王爷一声,就说不孝的侄几千里回来绐他磕头了。」一语未完,眼角中已微微有了些湿意。
「不孝侄儿千里」六个字就如霹雳一般,登时将门口几个家丁都震的呆住了,片刻后一个年纪较大的青年回过神来,结结巴巴说了一句:「哦,好……好,小的……小的这就进去通报。」说完跌跌撞撞的就往府里跑,一路上也不知栽了儿个跟头。
不到片刻功夫,只见随着那家丁出来一个人,十分的年轻英俊,头发只以一根白玉簪子挽成发髻,身上一袭宝蓝色的袍子,身材虽不甚高大,却十分的瘦削挺拔,给人一种干练威严的感觉。沈千里一见此人,往事历历都涌在心头,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目中含泪,颤抖着喊了一声:「二叔」,便再也说不下去。李大喜一看见这情景,忙也有样学样跟着跪了下去,嗫嚅了半天,却终于因为不知道该叫什么而作罢。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