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由儿？
李斯对着郑姬微微一笑，便也没有再问，有些昭然若揭的谎言，又何必摊开来呢？其实李斯心底是希望郑姬和郑国真的有些什么，那么他的负罪感就会减轻一些了。
他给不了郑姬幸福，但李斯也绝不会拦着她追逐幸福。
“堂兄是个好人。”李斯说道，郑姬看着李斯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李斯看着郑姬的眼，真心诚意的说道，“夫人觉得幸福便好。”
郑姬愣愣的看着李斯，半响之后，郑姬转过头不知再看何方，“夫君，心里是否已有了他人？”郑姬轻声问道。
李斯顿了顿，“是。”感情到了最后，诚实也是一种尊重吧。
两人都沉默了，十二年前在楚国小城上蔡中，两人在乡亲们的祝福之下喜结连理，小夫妻不富裕可是过的却很融洽。
那时的李斯只是城中的小吏，俸禄不多，但是郑姬都会打理的井井有条，没有还能有些余钱孝敬二老。
“如果再有一次选择，夫君还会离开上蔡吗？”郑姬别过了脸，李斯看不见她的表情。
“我不知道，”李斯不能确定如果再来一次会是怎样，但是，“我从未后悔过。”
“妾身明白了。”郑姬的语气很轻，就像是肩上卸下了千金的担子，“那妾身先行回房了。”语毕，郑姬就迈开脚步离开了，没有回头，也没有丝毫的留恋。
李斯看着郑姬的背影，他和郑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谁都不曾意料的，可是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如果，只有事已至此的结果。
希望郑国能给她李斯给不了的幸福，这是李斯对她最后的期盼。
次日燕丹私自逃回燕国之事就已经在咸阳炸开了锅，咸阳宫的正殿之内文臣武将们无不痛斥燕国此等卑劣的行进，更有甚者站出来请求嬴政派兵攻打燕国。
“派兵燕国？”嬴政眯着眼睛看向说话的武将，“好啊，那就派将军你领兵攻打燕国。”那位武将欣喜的准备跪地领旨，获得兵权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
“若是不能攻下整个燕国，那寡人就要将军的项上人头！”嬴政紧接着冷声说道，冰冷的声音让人不禁颤抖。
武将还未跪下地，半曲着膝盖，领旨也不是，抗旨也不敢。
武将只是想恫吓弱小的燕国，让他们交出燕丹而已，此时秦国正在与连横起来的齐、楚、赵、韩、魏五国交战，大半兵力已经交予将军蒙毅对抗五国，此时若是说攻下燕国，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将军起身吧，”嬴政冷冷的看着武将，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寡人已经派人去追寻逃跑的太子丹，将军还是好好的呆着咸阳城中吧。”
武将急忙跪地谢恩。
燕丹之事被嬴政暂时的压下，但是大臣们又将加冠之事提出，又好是一番争论，到最后一如昨日一般，群臣不欢而散。
踏出正殿时，蔡泽走到李斯身边对李斯说让他劝劝大王，原来昨日蔡泽等人建议嬴政和王后修好，但是被嬴政严厉的驳回，还命令他们不准再提此事。
“老朽知道大王的内事，不是我等可言说的，但是为了大秦的千秋万业，大王可不能如此儿戏啊。”蔡泽此言说的言辞恳切。
李斯突然明白了，为何昨日嬴政会突然生气，嬴政如此辛苦的维护着他们纯粹的爱情，可是李斯却将他往王后哪里推，所以嬴政才会生气。
李斯应下蔡泽的话，答应蔡泽一定会尽全力劝诫大王，可李斯却没有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嬴政。
李斯不是不在乎，不是不吃醋，而是李斯所想的、所念的，满满的全是那个少年了，只要是为了那个少年，李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因为蔡泽的耽搁，李斯晚了嬴政一步才到甘泉宫，不过在甘泉宫中李斯又见到了长安君成蛟，那个有着耀眼美貌的男子。
“作为补偿今日王兄要一直陪着成蛟。”
李斯一进甘泉宫就听见成蛟如此对嬴政说道，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李斯脚步一滞，自己是不是回去比较好？
“爱卿！”嬴政没有给李斯退步的机会，看到李斯的身影，嬴政急忙唤道，而嬴政一旁的成蛟看着李斯则是皱起了好看的眉。
“微臣参见大王，参见长安君。”
既然如此，李斯只好规规矩矩的向嬴政和成蛟作揖行礼。
“爱卿免礼。”
“他怎么又来了，”成蛟看着李斯很是不满，昨日成蛟就对李斯很是有敌意，“王兄的臣子就只有李斯一人吗？”
“当然不是，”嬴政一面回答成蛟，而另一面嬴政则是带着灿烂的微笑看着李斯说道，“李爱卿别在㊣（5）门口站着，进来说话。”
“诺。”李斯拿嬴政没有办法了，他们只是一晚不见而已，嬴政表现的也太过明显了，要是成蛟不再此处，李斯想嬴政会不会直接扑过来。
“王兄今日和他还是有要事相商吗？”成蛟有些委屈的看向嬴政。
嬴政抱歉的看向成蛟。
“可是在有几日成蛟就要离开王兄回到信安了啊，”成蛟着急的看向嬴政，“就今日一日都不行吗？”
“大王，”李斯忽然出声道，“既然如此微臣就先行退下吧。”李斯不是可怜成蛟，而是李斯不想让嬴政为难。
“混账！”成蛟忽然怒不可遏的看向李斯，“你是什么东西，王兄没有说话，你怎么能擅自开口？要走也是王兄赶你走你才能走！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成蛟忽然的怒气让李斯皱起了眉头，他到底是做了什么，让成蛟如此讨厌他？
第四十七章 意料之外
“成蛟，”嬴政的声音变得很是冰冷，“李斯是什么身份寡人清楚的很，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王兄！”成蛟不可置信的瞪着嬴政，“王兄难道忘了，这些所谓的臣子都是怎样对我们王室的，王兄居然为了这个臣子要将成蛟赶走，王兄！这些人信不得！”成蛟急切的说道。
“够了！”嬴政皱起眉头喝道成蛟，嬴政看到了李斯眼中的制止，嬴政压制住怒气对成蛟说道，“李斯是不一样的，今日你就暂且退下吧。”
“凭什么他是不一样的？！”成蛟不依，看着嬴政成蛟的眼中闪烁着悲伤，“为和王兄要如此对我？当初王兄就是故意将成蛟送到信安的对不对？王兄就是这样讨厌成蛟吗？”
李斯皱起了眉头，成蛟大概只是借他李斯借题发挥而已，这几个问题才是成蛟想要问的吧。
“王弟多想了，”嬴政的眼神有些复杂，“你永远是我的亲人。”
“亲人？”成蛟凄凉的一笑，“王兄明明知道成蛟要的不止是亲人而已……”
李斯惊讶的看向成蛟，难道……
“此次成蛟离开咸阳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王兄，”成蛟的眼中泛着泪光，“既然如此，成蛟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够了！”嬴政喝斥住成蛟，眼神却看向李斯，眼里的情绪有无奈有抱歉，太复杂了，李斯一时间读不清，此处不是他李斯能呆的地方了，李斯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没有请辞，没有行礼，李斯转身就迈出脚步走出甘泉宫，成蛟接下来要说什么，嬴政会回答什么，李斯不想听到，也不想知道，没看见也没有听到的话，李斯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斯！”嬴政大步上前拉住李斯的手臂，不肯让李斯离开。
“王兄！”成蛟拉住嬴政的手臂，嬴政啪的一声甩开成蛟的手，将李斯拥进他的怀中，嬴政看着成蛟说道，“这就是寡人的答案？王弟满意了吗？！”
“你们……”成蛟震惊的看着两人，最后成蛟的眼神落在嬴政英俊的脸庞之上，眼中写满了悲切，“王兄是故意躲着成蛟的对不对？王兄此举是故意想将成蛟气走对不对？”
“不是。”嬴政将李斯的头埋在自己的怀中，他不想让李斯看到成蛟这番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可以我就不可以呢？为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王兄的啊，明明我都爱了王兄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成蛟看着嬴政眼泪落下。
“因为他是李斯，而你不是。”
李斯的耳朵贴在嬴政的胸膛，话语带起的震动，也震颤了李斯的心。
成蛟怨恨的眼神紧紧的锁住李斯，最后成蛟跑出了甘泉宫。
“你太冲动了。”李斯靠在嬴政的怀里说道。
“我怕你真的走了。”
李斯沉默了，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一刻他为什么要掉头离去，理智的他应该是平静的站在一旁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也没有听见，可是因为是嬴政，所以李斯装不来。
成蛟对嬴政的心思嬴政很久之前就看出来了，嬴政能做的就是尽量躲着成蛟，因为他是嬴政唯一的弟弟，他不想伤害他，虽然成蛟被迁到信安时因为祖训，但是嬴政承认那是他确实是松了一口气。
李斯微微叹了叹气，自从决定和嬴政在一起的那天起，李斯已经没有办法好好的控制住自己了，“成蛟会将我们的事张杨出去吗？”
这个问题是李斯现在最担心的。
“张杨就张杨吧，”嬴政深深吸了吸气，“反正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李斯皱起眉头，嬴政此言让李斯不解，“什么意思？”
“斯，”嬴政顿了顿，低下头亲吻着李斯的额头，“加冠之事，我已经决定将其推迟了。”
“为什么？”李斯皱起眉头看向嬴政，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为什么嬴政要自己向后退，那他们之前所做的那些努力不是就白费了吗。
嬴政看着李斯说道，“樊於期早已经将我们之事告知了吕不韦，大婚那日，樊於期就是受了吕不韦之命，而昨夜吕不韦来找过我。”
李斯惊讶的看着嬴政。
吕不韦太安静了，李斯一直以为吕不韦还被蒙在鼓里，李斯也一直以为樊於期此举只是他顺着燕丹之言的计策而已，没想到，他们早就被吕不韦玩弄在他的股掌之中。
“他到底是何意？”李斯弄不懂吕不韦下的到底什么棋。
嬴政的眼神闪烁不定，“吕不韦只是要我将加冠之事推迟。”
“只有此？”李斯皱起眉头。
“嗯，只有此。”嬴政将李斯拥得更紧了，“他说他对手从来就不是我，他要对付的人一直以来就是我的母后而已。”
吕不韦和赵姬？
李斯不知道他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样的纠葛，而且李斯也不知道吕不韦此言是真是假，但是李斯十分确定一件事……
“对不起，”李斯靠在嬴政怀里轻声说道，李斯确定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嬴政被吕不韦威胁了，他李斯成了嬴政的负担。
“傻瓜，”嬴政宠溺的看着李斯，“明明是我将你拖进这场战争当中的，是我对你说对不起才是。”
李斯抬起头，轻啄嬴政的唇瓣，“那也是我心甘㊣（5）情愿的。”
爱一个人，就是傻，也是心甘情愿。
长安君的行宫中，所有的内侍宫娥都无所是从的站在长安君的寝殿之外，殿内传来一阵阵物品的破碎和长安君的怒吼声，进去的恶人无一列外都被长安君给赶出来了。
“你们都退下。”忽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诺。”内侍宫娥们看向出声之人，随即应声退下。
来人不理会殿中传来的怒吼，推开房门就进去了，然后关上了房门……
小内侍忍不住好奇心向身边的同伴问道，“樊卫尉怎会来此处？”
“记住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过！”身旁的内侍皱着眉头敲了敲小内侍的头，这个笨蛋怎么这么笨！
第四十八章 爱恨交织
李斯回到长史府时，远远地就看到小李由站在门口，见到李斯，小李由又是兴高采烈的扑上前去。
小李由趴在他爹爹的肩上，又是一阵张望，可是小李由也没有见到他想见到的人。
“狐狸回山洞了就不会再来了吗？”小李由小脸耸拉着，声音很是委屈，“狐狸是不是嫌弃我做的馒头很难吃所以不来了……”
“由儿很喜欢他吗？”李斯嘴角抿着微笑，抱着小李由一边往府里走，一边问道。
“才没有呢！……嗯，也许，大概，可能、有一点……吧……”小李由先是高声否认，后来有小声的补充道。
李斯牵起嘴角，“只要由儿能将默写出百字秦文的话，狐狸就会再来找你玩的。”
“真的？”小李由有些不相信。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由儿了？”李斯故意拉下脸，严肃的看着小李由。
“额……”小李由的声调拉的特别长，小眼睛闪着亮晶晶的光彩，心里盘算着明日一定要默写出百字秦文！
李斯看着小李由闪闪发光的眼神，会心一笑，李斯打算和嬴政商量一下，抽空让他来看看由儿。
不过没有等到小李由默写出秦文，也没有等到李斯和嬴政商议，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这天半夜里嬴政就又偷偷溜进了长史府中。
李斯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口的嬴政很是意外，“怎么了？”李斯将嬴政拉进房内小声的问道，因为小李由已经睡着了。
“想你了，所以就来了。”
李斯被嬴政拥在怀里，嬴政的衣服之上还残留着夜晚特有的冰凉。
床榻之上的小李由不安分的翻了个身，“咦饿啊哼！！”小李由梦中胡乱的开始呓语，听上去情绪还是十分的激动，不过却听不清他在念叨着什么。
李斯和嬴政看着对方，默契的一笑。
“由儿很喜欢你呢。”李斯带着笑意小声的说道。
“臭狐狸！！”小李由忽然清晰的一声大骂……
李斯和嬴政又齐齐的看向爱说梦话的小李由……
“诶……我什么都没说过……”李斯无奈的看着嬴政。
第二天清晨，嬴政又想乘小李由醒来之前回到王宫，不过此次却没有得逞。
“狐狸……”小李由躺在床榻之上，睁着大眼睛看着已经走到门口的嬴政和他爹，声音幽幽的，“你还会再来陪我玩吗？”
嬴政顿了顿，“会。”
“一定？”
“一定。”
小李由咧开嘴角，开心的笑了。
轻轻的关上房门，李斯看向嬴政，他的嘴角也翘起愉悦的弧度，嬴政牵起李斯的手，修长的十指交互紧扣着。
这就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小幸福。
两人一同走到长史府的后门，李斯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政昨日是从哪进来的呢？”长史府的大门指定是不可能的，从后门吗？可是后门却一点被开过的痕迹都没有。
嬴政的脸颊上忽然出现两团可疑的红晕，“我来了便是，怎么进来的有什么重要的啊。”嬴政别开脸不看李斯。
“快点走，议政之时快要到了。”不等李斯回到，嬴政就急忙牵着李斯的手往前走，故意不给李斯说话的机会。
李斯翘起嘴角，慌忙掩饰的嬴政，这是李斯又多看见的一面。
“好啦，好啦，”李斯加快脚步，偏着头，接着清晨微弱的光亮，李斯看着嬴政微红的脸颊继续说道，“政不会是……”
“斯要是再说，我就在这里吻你了！”嬴政突然停下脚步，李斯一下就跌进了嬴政的怀抱，而嬴政的眼神紧锁着李斯，不过脸颊却越发的红润。
李斯连忙紧紧的抿着唇瓣，摇着头，示意自己不会再说了，他们才刚出长史府，虽然大清早的四周都没有人，但是难保会不会突然冒出一个，比如说到夜香的人啊！
嬴政低下头轻啄了一下李斯的唇瓣，嘴角噙着笑意，“这才听话嘛。”然后牵着李斯的手继续往前走。
“不是说了不亲吗……”李斯小声抱怨着。
“还想再来一次？”
“不要！”
嬴政嘴角的弧度越发扩大，“那就乖乖听话。”
两人相互拌着嘴，可是手却紧紧的相握着，李斯啊，就算嬴政不吻你，你们这样手牵着手，别人看见了不会多想吗？
再聪明的人，一旦陷入爱情中，都会变傻。
“夫人，需要带上竹篓吗？”小丫鬟恭敬的走到郑姬身边，却发现郑姬站在后门口，呆呆的看着前方，血色尽退，小丫鬟继续唤道郑姬，“夫人？”
“嗯？”郑姬回过神来，看向小丫鬟，可是脸色却是煞白，连唇瓣都失了血色，“怎么了？”
“夫人您不舒服吗？您回去歇着吧，摘野菜的话奴婢一人去就行。”小丫鬟担心的问道，郑姬一直都对府里的下人非常好。小丫鬟从未遇到过对下人这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