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抬起头悄悄观察了下符君烈的神色,发现符君烈神色不太好。因此也没敢拒绝,但又不甘心就是样被赶走,于是喏喏地问道:“那……那个……我能考虑一下么?”
“当然,若是小半兄弟看不上眼为兄的府第,也只能说是为兄的不足,怎能勉强小半兄弟搬过去呢?”殷篱看出这俩人有所不妥,开口打圆场。
“不行,必须得搬!后日吧,按理来说丁苦到那时已无大碍,一起搬过去就好。”符君烈说。
符君烈说完这话,带上近身侍卫,又匆匆进了宫。只是到第二日,突然对暗处的十一吩咐道:“你回去劝劝那傻子。”
从符君烈再次进宫后的这日起,侯爷府的下人经常看到住在侯爷寝室里的那名长相清秀的客人小公子,坐在荷花池边的亭子里,手中拿着一枝白玉发簪独自发呆。以往常常到府中各处帮忙的劲也不见了,遇到相熟之人也仅是打个招呼又发起呆来。
于是有爱动嘴皮子之人猜测,这小公子肯定是受到侯爷的冷落而心存郁结。
这日十一领了命回到府中,一路上看到不少下人躲在一起悄悄地嚼舌。好奇心起的他运功躲到下人身后,就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的传言,差点把一口白齿给咬碎。但转头一想,正所为无风不起浪。这半路与侯爷之间肯定出了问题,否则那些无聊之人也不会凭空捏造得出这些谣言来。
侯爷那边是问不得的,于是十一只好去问半路。走近一看,好家伙这孩子短短两日就堪比黄花瘦。
“你在想什么呢?”十一在半路身边坐了下来问道。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反应过来才尊敬叫了声:“十一哥。”
十一点了点头,用手掰过半路的脸在上面摸了两把,一脸嫌弃道:“啧,本来多水灵的娃子,怎么转眼间就形容枯槁了呢?”
半路掻脑抓耳,腼腆一笑说:“十一哥说笑了,我昨夜还觉得这些时日不练功又不用做活,脸上长了些肉呢。”
十一满意的又捏了捏半路的脸,说道:“还好,还能答我所问。看来那些传你小子要疯了之言,皆是虚言罢了。”
半路又笑了笑,这回却默不作声。十一突然觉得自己可以看到,眼前这孩子的笑容里隐藏不住深深的哀伤。让十一不禁正经起来,用肩膀碰了碰半路问道:“说出来听听,看我能不能帮你。”
向来藏不住事的半路,这会遇到的又是个熟人,于是就把符君烈让他搬到殷家去的事情说了出来。但他也留了个心眼,那日素子涵与他所说的谋反或新王失踪有关的事一字不提。
这一次十一却没有笑他傻,很是正经地说:“你就这么看待爷的?你以为他是赶你走?你为何不想想他这是在保护你呢?”
“我会武功,我能保护自己。”半路嘀咕着。
“保护?当杀手来的时候,你就像上回那样以仁义君子之道劝他们?还是为了帮某个下人,把自己袒.露在杖棍之下?唉,小子你还嫩着呢!你知道爷为什么不放心你留在这府中么?你又是否知道这府上有多少下人是逸乐太后派来监视爷的呢?那天丁苦挨了打,你也曾对爷生心埋怨吧?自古忠孝难全,你也应该有所体谅才是。如今爷让你到殷家去,就是想避开这些遭心的事啊!”
听十一提起丁苦挨打的事,半路脸色一白。也深知十一说得有道理,但是符君烈连解释都没有就把他往别人那里推,他心里怎么能好受呢?
仿佛知道半路心中所想,十一又唉了口气说:“唉,爷生在君家,以他的脾性是不会轻易向人解释的。”
剪不断,理还乱。被十一这么一说,半路又下又乱了起来。原来符君烈所做一切都是为他好,而自己却误解了他,在心下埋怨他……
那日十一离开之前以从未有过的正色对半路说:“半路,你空有一身功夫是不行的,你的性子太过于软弱!若真想与爷共进退,你要利用你的有利条件真正让自己成长起来,唯有变厉害了,才有资格站在爷身边,而不是躲在爷的背后自怨自艾……”
这一日,半路抱着父亲给他的那个包袱,在临上马车之前再深深回首侯爷府,心里默念着:我一定会回来的!
☆、第二十九章:乱中偷得几时欢
就在半路随殷篱与丁苦离开烈火侯爷府的当日,这一行人前脚刚离开,后脚侯爷府就被上百个穿着黑色盔甲,手持铁盾以及长矛的士兵围个严实。
而烈火侯爷府的大门死死地关着,也没人出来接待这些突如其来的客人。令人感到奇怪的是,这队挂着大大“贤”字的兵旗的士兵们只是围着侯爷府守个严实,并未有其它动作。
次日朝上暂代新王仁安帝处理政事的风太傅以及烈火侯爷,在朝堂上受到二王子符君贤带人前来逼问新王的下落。当时仁安帝近身某一侍卫及一位伺服仁安帝的公公指证:仁安帝于早前已被人捊走,现住在凌云殿的只是一个冒牌顶替的仁安帝。
朝堂上下,大臣们纷纷表示要风太傅与烈火侯爷给个说法。更有老臣一把眼泪一把涕地哭诉,当初先帝尚在时曾托众大臣照顾好年幼的新帝,却不想转眼就面临新帝被有心人逼宫,这让他们为人臣,受帝托的情何以堪?
烈火侯爷一如往日的冷着张脸,未作表态。而风太傅却一脸淡笑地从怀中掏出新王的亲笔御诏,众臣跪于一地。等诏宣完,就有人改变矛头直指新帝现今是被烈火侯爷与风太傅软禁,所以未能上朝理政。
这回风太傅不再多做解释,扔下一句“清者自清”,便宣布退朝。退朝后,王宫的四个宫门外多了几支二王子的军队。
有老臣下朝后联名上表于新王与烈火侯爷的亲生母后,也就是当今的逸乐太后。却被逸乐太后的近身宫女告知,逸乐太后现今正闭门为新帝祈福。被挡于门后的大臣,脾性实倔坐地不起。
也有胆子太的官员跪于新帝的寝宫,求面圣一回否则心有不安,长跪不起也算是为新王祈福。
一时之间,宫里气氛沉重,局势不明。
同时宫外也传得纷纷扬扬,风太傅与烈火侯爷软禁新王欲夺其权。同时也就这时新起的一股势力名为“护二王子党”,到处宣扬二王子贤政爱民,就算新帝年幼难持大局,也理应是二王子接替他来主持江同才是。
尽管宫里宫外这夺位一说,搞得满城风雨。但在这个帝都,有一个地方那里永远是宁静且与世无争的-这就是南郊的殷府。
这日殷府里照常热闹非凡,直到亥时被请于府中出演的木偶戏班子才停歇。府上的主人与客人也相相道安各回房中,也是时候歇息了。
一个身穿白衣,打着呵欠的少年推门而入。脚才刚踏过门槛,即感到房中有所不妥。于是沉声喝道:“房内潜入何人?”
黑暗中只感觉身边疾风突起,下一刻少年已被人控制于怀中,并且来人快速把房门合上。少年正想挣扎,突然听到耳边低沉的声音竟然让人眼眶发酸。那人说:“傻子,别嚷!”
这时守在不远的侍卫大概也闻到动静,上前来敲门:“小公子,房中发生何事了?”
半路反手回拥来人,声音带着点颤音说:“没……没事,我……我不小心踢翻了椅子。这里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等侍卫的脚步渐远,半路才由来人怀中抬起头来。房中虽然黑暗一片,半路却可以模糊地看到来者的轮廓,又见瘦削了。
“啊……爷,您坐。”
“别动,让本侯抱抱。”
一时之间房中一片静谧,唯有两道重重的呼吸相交缠着。半晌,一个刻意压低的声音响起:“爷,他们说你要争夺那王位……这可是真的?”
“傻子你信他们吗?”
半路摇摇头,突然想起这黑暗中对面的人看不见,于是说:“我不信,我只信爷所说的。”
“那好,既然你相信本侯,这事你莫理。再等等,很快过去的。”那人是如此说。
半路却沉默了。
又半晌。
“傻子,你可是怨本侯不告知于你了?”
“没有的,爷。我只是有点担心,据说二王子不但派兵包围了侯爷府,而且还扎了几支军队在宫门口。昨日丁大哥还说……这二王子最近有秘密训练一支不下万人的队伍……”
“傻子,那符君贤就算再训练十万精兵,也难成气候。”
“嗯,不过,爷同根所生皆为缘,能不能……”
“嗯?傻子你这可是要为那陌生之人求情?”
“我……”
“闭嘴,本侯自有分寸!过来,陪本侯歇歇。”
“好。”
“傻子,给本侯说说。”
“嗯,爷,您要我说什么呀?”
身后躺着的人身子一僵,半晌才叹道:“随便,若是无话与本侯说,你就给本侯背背药理也可。”
“好!白龙皮味甘性平,息风止痉,平肝潜阳,祛风通络……”喃喃轻语,看似无意却另含他意。
“呵呵……”素传冷酷无情的烈火侯爷也不禁笑了出来,他还以为与这傻子分别一段日子,这傻子已变得深沉。虽然这人与之前有所转变,却开言还是露了底。这哪是背药理,这傻子在提示他最近事多偏头痛,应该去开些镇静、镇痛、抗惊厥的药物来食了。
次日再醒过来,身旁早就空空如也。半路突然有一种觉错,昨夜那个拥着自己入眠,那个开口让自己背药理的人是自己的奢望,那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人已不在。
只是等在饭桌上,丁苦那含笑问道:“昨夜,可有人小别胜新婚,这新婚过得如何?”
顿时心下雀跃,原来那人真的来过。被丁苦取笑得满脸通红的同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外露。
又是夜,半路用完晚膳早早回房中。丁苦与殷篱但笑不语,不用语言大家也知道这孩子在期待什么。
桌上孤烛独照,时而跳跃的火苗就如坐在床边之人的心,一左一右不停摇曳。直到窗口突然吹起的风把烛火给熄灭,这烛火才停歇跳动,这人心才能定下来。
接着房中即响起轻语:“爷,您来了。”
“嗯?为何手脚如此冰凉?这大半夜的傻子你不歇下,愣坐着作什?”半带着的怒意,隐藏不住的关心。
“爷,我没事,我的身骨子近来越来越好,好久没生病了呢。”
“傻子!难不成你还想盼着生病啊?”
“不是的,虽然他们说人在生病时会有人疼,不过……我还是不愿意让大家为我担心的。”
紧握着自己的手的人并未出声,半路以为他生气了,就问:“爷,今夜还要背药理么?”
把人往被褥里塞好,自己才钻进去拥紧人才说:“傻子,本侯就这么让你感到无趣么?”
“啊,什么?”
“否则,为何只剩下背药理了。”
是啊,为何只剩下药理了?不是不愿意说,是怕说多了爷就会被吓跑了。因为十一哥曾说过爷喜欢行事利落之人,多做事少说话更有资格站于爷身边。
又半晌,那边深叹一口气说道:“唉,算罢。傻子接下来本侯所说之话你要听好。你功夫虽好,却涉世不深容易错把坏人当好人,这看人方面你应该多跟丁苦学学。再有现在局势未定,你独自一人尽量不要离开殷府。二王子那边的人,你不要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郭玉他并非只是一个小倌这么简单,而且他动机不纯。另外若是有朝一日,本侯……遭遇不测,你也无需过于伤心,你回到你双亲身边去好好地生活……”
躺在符君烈怀里的半路并未作声,他有点讶异又有点难受。这是自幼时那年别后再重遇符君烈第一次对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却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恋符君烈如半路,怎么能欢喜得起?
见半路不表态,符君烈也未逼他。只是把怀中的半路拥紧了点,然后说:“傻子,九岁那年之诺本侯已忆起,虽然太子身份已然不在,但是本侯由始至终未有过要毁诺的念头!”
虽然爹爹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符君烈也曾经对他说过若是泪为值得之人.流,那便算不上是软弱之举。因此,半路泪如雨下,这是喜极而泣。
而符君烈也清楚半路为何而泣,心疼之余唯有细细亲上那光洁的额头……
在局未定,垂涎高位者蠢蠢欲动之际。屋外风雨如晦,屋内俩人虽然只是单纯相拥,却也是一室温馨……
☆、第三十章:偶遇二王子
“哇,这个甚是精致……”
“哇,你们看你们看这边那个人居然会喷火……”
“哇哇,这个看起很很美味的样子……”
殷篱与丁苦十指相扣一脸笑意地看着俩人前那个不时惊喜嚷嚷的人,心里同时感叹着这次出来是对的。起码能看到半路重新露出笑容,不再一副愁思难解的模样,这样子对符君烈也有所交代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时不时买些小玩意小吃什么的以满足半路的猎奇之心。一个时辰转眼即过,殷篱从紧扣的微微沁汗的手中感受到丁苦的渐感吃力,于是对前方嘣哒着的人说:“小半,我们出来已有些时辰。不如我们暂作歇息,等歇息过了我们再来逛,如何?”
半路扯着脖子望了望不远处那围着的人群,心里想着那边如此热闹肯定有好玩的事儿。但同时他也发现丁苦微微发白的脸色,于是乖巧地应道:“嗯,全听殷大哥的。”
烈焰街是烈炎城最热闹的街市,因此也不乏酒楼与茶楼的存在。殷篱带着丁苦与半路进了附近一间茶楼,此时时辰尚早但茶楼里面空座却不多。殷篱带人上了二楼,挑了一桌临窗的桌子坐下。这里不但有丝丝凉风由窗吹进,使人很是舒爽。而且还可以对楼下的街市一览无余,可以满足半路尚未尽兴之心。
都坐下之后,殷篱招来小二点了几样楼里有名的点心,配上一壶好茗。半路一坐下来,就迫不及待地趴在窗台向楼下望去,不费功夫就寻到了方才引起他好奇心的人堆。略过人群圈,里面摆着是一些小木偶,以及搭起的小棚子上面出现着几个小木偶,原来这是演木偶戏的班子。半路在刚到殷家时,殷篱怕他感觉沉闷专门请了木偶班子到府中表演。刚开始半路觉得甚是新鲜,但听多了也就腻了。
如今知道那人圈里面的是木偶戏,半路也失去兴致。转头看别一边同样围着不少人观看的杂耍,虽然半路人坐在茶楼里,但从这个角度看去也能看个二清二楚。
正在半路看得入迷之时,茶楼里面发出“啪”的一声醒木之响。接着就有一个哄亮的声音响起:“在座各位,日安!又到了我张大嘴说书的时刻,若说得好,客官别望了赏张某一顿饭银。张某所说的与客官心中所想有所出入,还望多多包涵啊!”
半路放眼望去,是一个身穿蓝衣的中年人坐在中间那张长方桌后边。蓝衣人右手持纸扇,嘴巴正一张一合地说着。
“这个是说书人。”看出了半路的疑惑,殷篱说道。
“说书人?那是夫子么?”半路问。
“非也,这说书人说的是由地方生活中的一些真人实事,以过加文添字之后再以口头的方式表达出来的人。因此说书人所说之事三分在书,七分在实。”殷篱说。
“上回说到新王因为君体违安,已有好些日子不能上朝理政了。后来西征的侯爷战凯班师回朝,不出三日又有朝中不知名的官员传出,这君体违安只是太傅为了不引起群臣恐慌而作出来的愰子,实际上是新王不知被谁人在宫中秘密捊走,如今下落不明……”
“张大嘴,你说的这些如今在烈炎城是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