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杭三不敢低头看苗宛佾,生怕一看到苗宛佾的脸,他鲜红欲滴的樱唇,会让自己无法自制的想亲吻。
苗宛佾惊慌地从步杭三身上跳起来,退离得老远,直抵到身後炉灶才停下来。
他神色惊惶,望著步杭三下腹衣物的隆起,不敢置信地用手指著步杭三,惊讶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小……小三子,你……你……」
结巴老半天,苗宛佾竟冲口说出:「你……你下流、无耻!」
原本不知该如何面对苗宛佾的步杭三,听到苗宛佾如此难堪的责难:心中大骇!
他明白自己有错在先,怪不得苗宛佾吃惊,但是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仍是令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步杭三顿时神色黯然,一句话也没解释,便快步的离开密室。
◇
◇ ◇
走出皇仙楼,步杭三情绪低落的四处游荡。
他心思纷乱,不知道以後该如何再面对苗宛佾。
走著走著,不知不觉间来到一栋豪华的庄院前。
守门人见到步杭三衣衫简朴,有些地方甚至还有补丁,一看便知不是富有之人。
他立刻大声斥暍,要将步杭三驱离。
「走!走!这里不能随便闲晃,要乞讨到别的地方去。」守门的人挥著手,一脸嫌恶的要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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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步杭三停下脚步却不动如山,脸色也突然变得冷峻,眉心紧蹙,低沉著嗓音对著守门人大喝:「大胆!看看我是谁!」
被步杭三莫名的斥暍,守门人心里不禁有些惧意,他小心翼翼地,仔仔细细的再打量一次步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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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人可以肯定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顿时心中怒气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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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乞儿,竟敢来此地撒野,我管你是谁!现在马上给我离开,否则我要报官了。」
步杭三听了怒气横生,正要大声地斥暍,却突然想起自己此时……
「呵呵……哈哈……」
步杭三一改怒焰,突然莫名的开始狂笑,这令守门人更是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难怪你不认得我……呵呵……」
步杭三微笑著低下头,两手在脸上摸索了一会儿後,扯下一张人皮面具拿在手里。
守门人见眼前的人从脸上撕下一层面皮,大吃一惊,然而一看见面皮下那张熟悉的脸孔,立刻惊得倒退数步。
「少、少爷,怎么是……是你?」守门人脸色发白,全身颤抖。
步杭三微微一笑,走上前拍了拍守门人的肩头。
「很好,你非常尽忠职守。待会儿换班之後进来领赏。」
原本等著被责罚的守门人大吃一惊,见少爷不但不责怪,反而要奖赏他,感到十分错愕。
想不到少爷这么体恤下人。
「但是……」
步杭三又拍了拍守门人的肩,只是这次稍微施加些许力气。
「忠职守是一件值得奖励的事,不过不管对象是谁,都要同等对待,不能因为对方看起来贫困,就用鄙夷的态度对待他。明白吗?」
守门人感到少爷在肩上施加的力道,惊慌的直点著头。
「是的,少爷。我明白,小的以後一定改进。」
步杭三笑著放开手,缓缓地走进大门。
只见大门上挂著的牌匾,写著两个字:谷府。
◇
◇
◇
原来步杭三原名谷应场,他的家境富裕,双亲已故,因此继承了庞大的家产·
他听说父亲在生前,曾在长陵城买下一问庄院作为避暑之用,因此以视察庄院为由,带著奶娘及几名奴仆,藉机来长陵城一游。
回到房中的谷应场,拿著步杭三的人皮面具站在密室的墙壁前。
摸索了一会儿,暗门随即打开。
谷应场望著密室内的桌上摆放的奸几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将步杭三的人皮面具整齐的和其他人皮面具放在一起。
他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若有所思的发起呆来。
心里所想的都是苗宛佾那张惊惶未定的脸庞。
他一定是被自己吓坏了,谷应场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会突然对苗宛佾有反应?
都怪徐伯,都是他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自己才……
唉!谷应场神情低落,心想以後会不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忽然他瞥见铜镜里自己原本的面容,这时他才想起一件事。
只见铜镜里映出的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人,生的是一张斯文俊逸的脸庞,令人吃惊的是这面容长得竞和龚卿云一模一样。
谷应场抚著自己的脸颊,疑惑一直盘旋在心中。
世上有长得那么相似的人吗?
回想那天,第一次见到龚卿云时,要不是自己已经易容,他差点以为自己站在一面镜子前面。
谷应场从密室走出来,心事重重的坐在房间的椅子上发呆。
突然,一声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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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开门进来的是一位鬓发斑白的老妪。
「奶娘,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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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终於回来了。老身是来提醒您,再过一个多月便是老爷夫人的忌日,我们在长陵城最多只能再待十天,您可别一声不响的出去不知道回来,误了回
府的时间。」
「我明白。」
「那老身告退了。」
奶娘转身正要离开,却被谷应场唤住。
「奶娘,等会儿。」
「少爷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奶娘,我想问你一件事。」
「少爷想问什么?」
「几天前我在城里遇到一个人。」谷应场想起龚卿云。
「喔!什么人呢?」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谷应场缓缓地说著,眼睛却认真地观察著奶娘脸上表情的变化。
奶娘听了大惊失色,踉呛的倒退两步。
「奶娘,你怎么了?」谷应场紧张的站起身扶住奶娘的身躯。
「没事,老身只是突然有点头晕。」奶娘抚著额头,冒著冷汗支吾地说。
「那奶娘先回房休息吧,我待会儿差人去请大夫来替奶娘诊治诊治。」
「不用了,老身只要躺一会儿就奸了。少爷,请恕老身先行告退。」
「嗯,奶娘小心慢走。」
看著奶娘蹒跚的背影,谷应场明白龚卿云和自己一定有某种程度的关联,否则奶娘不会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
◇
◇
在庄院才待没两、二天的谷应场,实在闷得慌。
自从那天离开皇仙楼後,他再也提不起勇气面对苗宛佾,害怕看到那双清澈的
眼眸中所流露出的鄙夷神色。
但是,谷应场心里却时时刻刻挂念著皇仙楼的事,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
的。
心里所想都是,不知道他们忙不忙得过来?趟盂、陈元是不是又偷懒不认真?还有苗宛佾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手艺有没有进步?会不会半夜又伤心的落泪?
想著想著,谷应场的眉头紧皱,纷乱的心已经揪成一团。
这天,谷应场在别苑里实在再也待不住,虽然他很想却不敢去皇仙楼,於是他易容成步杭三的模样来到「悦兴客栈」门口。
当时曾听龚卿云说会在长陵城待一阵子,投宿的客栈便是眼前的这家,他看了招牌一眼後,便走进客栈。
「客倌,您要吃饭还是住宿?」
店小二一见谷应场走进来,便笑脸逢迎的问著。
「先给我来壶茶。小二,我问你,这里可有住著一位龚卿云公子,他身旁还跟了一个带著剑的人?」
「客倌您问的可是龚公子和殷公子?」
「龚公子应该没错,但是另一个是不是殷公子我就不清楚。」那天自己压根儿都没和那木头说到话。
「他们是住这儿没错!客倌您等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谷应场拿一些碎银递给店小二,「劳烦你了。」
一见到银两,店小二的眼睛立刻发亮,动作迅速地冲到楼上厢房叫人。
在等待龚卿云的这段时间,谷应场悠哉地暍著另一位店小二送上来的茶。
突然,邻桌三个人的对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你知道吗?皇仙楼已经奸几天没营业,听说苗姑娘病了。」其中一个人说。
谷应场听了一惊,苗宛儿病了,那苗宛佾还好吗?
「这消息不对,我听说苗姑娘失踪了。」另一个人反驳著。
谷应场听了心里更加震惊,手上的茶杯差点掉在桌上。
失踪?那苗宛佾呢?会不会有事?
「你们都错了,我和皇仙楼里的夥计陈元还算有点交情,据他说,苗姑娘是离开了长陵城。」第三个人自认包打听,自信满满的说著。
另外两个人连同在二芳偷听的谷应场都瞠目结舌,不敢置信。
苗宛儿离开长陵城!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那身为苗宛儿弟弟的苗宛佾,再也没有理由待在长陵城,那不
就表示自己永远见不到苗宛佾了。
龚卿云一下楼便看到步杭三眼神呆滞著。
「步兄……步兄……」
唤了好几声,谷应场才回神,他对著龚卿云微微一笑後,便转向他身旁的殷无心礼貌性的点个头。
「步兄,特地前来,有何要事?」
谷应场站起身,对著龚卿云一揖。
「龚兄,抱歉,小弟突然想到有事待办必须先走一步,不知龚兄何时要离开长陵城?小弟有事想要请教。」
龚卿云想了一会儿後回答:「原本预定明天起程,若是步兄有事相商,那我多侍个几天也无妨。」
「多谢,那小弟先告辞,恳请龚兄切勿不辞而别。」
「当然。」
◇ ◇ ◇
拜别了龚卿云,谷应场匆匆跑回家中,换上在皇仙楼时穿的粗布短衣。
他摸了摸脸,确定步杭三的样子没有破绽後,便快步的前往皇仙楼。
他用力的敲著门,大喊著:「徐伯!是我小三子,请开开门。」
隔了许久,皇仙楼的门才打开。
步杭三随即冲进去,却被徐伯叫住。
「小三子,你几天前不是不做了,现在皇仙楼暂时停止开店,你也甭再来上工
了。」
步杭三心急的解释:「徐伯,对不住,我因为家里有急事,所以来不及跟您说一声便离开,是我不好,但是先别管这个了,苗姑娘人呢?皇仙楼每日高朋满座,为什么突然关门不做生意了?」
徐伯面露忧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小三子,别问这么多了,来!这里有十两银子,是你这些日子的工钱,拿了就快快回家去吧。皇仙楼要再开业不知何年何月,你就别指望这儿了,好好的去找个可以糊口的工作吧。」
步杭三听了大惊,徐伯如此说,难不成苗姑娘真的走了?
那苗宛佾呢?他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走?
步杭三微愣著:心想也许苗宛佾还在气自己那天的失态。
但是即使他不生气而想要寻找自己,他也无法采出自己的行踪与住处。
因为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步杭三这个人的存在。
、
不理会徐伯手上的银两,步杭三快步的跑到後头柴房,回头对徐伯喊著:「徐伯,我有东西漏了没拿,我去柴房找找。」
徐伯来不及制止,便随他去。
来到柴房,步杭三在密室门前停下来。
他左顾右盼,确定没人之後,便按下机关走进去。
一进到密室,步杭三便看到苗宛佾的背影,只见他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宛佾……I步杭三嗫嚅地轻唤了声。
苗宛佾肩膀微动了一下,看样子是被步杭三的声音给吓到了。
苗宛佾缓缓地回过头来,只见他神色憔悴、眼睛红肿、满脸泪痕,整个人看起来足足瘦了一大圈。
「小三子!」
唤了声步杭三後,苗宛佾便又转回头发愣,隐约可以看到他的肩膀微微地耸动
著。
步杭三无法理解这些日子皇仙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仅徐伯满脸忧容,就连苗宛佾都如此。
他快步的走到苗宛佾身旁,只见苗宛佾跟前地上放了一盘菜,前面还有被摔碎的碗以及掉落满地的筷子。
「宛佾你……」步杭三想问,却不知该从何问起。
苗宛佾眼眶泛泪,他将脸埋人膝盖中,无声地饮泣。
步杭三坐在他身旁,他不明白苗宛佾是怎么了。
「你来做什么?」
苗宛佾没有抬头,声音虽然哽咽,语气却带著些许冷漠。
步杭三心想,苗宛佾该不会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吧?否则他怎会对他如此冷淡?·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过得好不好?」步杭三放柔语气说著。
「我很好。你现在看过了,可以走了。」
步杭三没有想到老是将眼泪挂在脸上的苗宛佾,竟会用如此冷漠的语气赶自己走。
他心里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正想起身离开的步杭三,突然想到如果这次和上回一样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开的话,也许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再也见不到苗宛佾了严。
於是步杭三旋即又坐下,看著苗宛佾仍将自己的脸埋在膝中,他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个不对,也许招来的是更加怨怼的眼神。
步杭三不停思忖著接下来该怎么打破僵局。
◇ ◇
◇
忽然,步杭三瞥见苗宛佾身前放在地上的菜肴。
他望著那盘菜许久,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後,便将整盘菜端起来,用筷子夹了一大口放入嘴里。
咬没两下,步杭三神情骤变,脸色发白,他捂住自己的嘴,想吐出来却又怕伤了苗宛佾的心。
怎么苗宛佾的手艺还是没进步,依旧是这么难吃!
他该不会是因为嘴巴吃不出味道,又没人可以试吃而伤心吧?
艰难的将口中的食物硬是吞了下去,步杭三旋即又夹起菜,一口再一口……
隐隐约约感觉到肚子似乎又开始有点不舒服,步杭三脸色发白,强忍著身体的不适,继续埋首努力的吃著。
一开始苗宛佾听到些微声响,以为步杭三要离开,他拼命忍住心中想要他留下来的欲望。
虽然他连头也没抬,但是他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些声响,不但没有停止,而且还有另一种细微的声音出现,这让苗宛佾心里觉得甚是奇怪。
仔细地聆听,那细微的声音好似是咀嚼的声音……
苗宛佾突然想到,步杭三该不会……不会吧?
他倏地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步杭三苍白的脸色以及怪异的神情。
只见步杭三一见到苗宛佾看著自己,硬是将口中的食物再吞下去。
「你在做什么?」
苗宛佾瞪大眼睛,看著步杭三手中的那盘菜只剩下一半。
「你终於肯跟我说话了。」
步杭三勉强撑起微笑,实际上肚子里却难受得很。
「这盘菜是你吃掉一半的?」虽然眼前的情况显而易见,但是苗宛佾仍然无法置信。
步杭三点点头,又从盘子里夹一口吃给苗宛份看。
「好吃吗?」苗宛佾不抱期望的问。
步杭三内心交战著,说难吃的话,苗宛佾肯定会受到伤害;说好吃的话,遭殃的可能会是自己,因为苗宛佾有可能会说「既然好吃,就多吃点!」。
吃到一半,就已经快到极限了。
「呃,还可以。」步杭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看到步杭三眼中的飘,苗宛佾明白这菜还是不行,心里一阵酸楚,来不及将脸埋入膝盖中,眼泪已经进出。
「我都已经说了不难吃,怎么你还哭?」步杭三懊恼著,难道自己这样说又错了吗?
苗宛佾听著步杭三安慰的话语,不知为何莫名的怒气由心底攀升。
他用力的将步杭三手中的菜以及筷子全部挥落到地上。
步杭三对苗宛佾激动的举动暗暗吃惊,该不会是自己善意的谎言惹得他更加生气吧。
只见苗宛佾止住眼泪,柳眉怒扬,站起身,忿忿的指著步杭三。
「你不需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和那些男人一样,垂涎的只是我的美色,想到的都只是怎么样脱掉……我的衣裳而已吧!尽是一些……下流胚子!」
愤怒的骂了一长串的话後,苗宛佾的眼眶又迅速地泛红,他哽咽的继续说:「我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