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说的话,对我的工作作了严重的指责,我要提抗议。”
我认得出那小伙子就是当我在直升机时和我联络的那位,他虽然说是抗议,可是语调仍然很活泼,可知他是一个心胸开朗的人,这类性格的人不善于作伪,何况他说每次报告都有电脑纪录可以查看!
一时之间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才好,倒是红绫反应直接,解了我的围,她大声道:“请向我们展示纪录。”
小伙子十分爽快,立刻答应,迅速动作。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中,我们不但看到了例行报告从未中断的纪录,而且看到探险队从遇到袭击的地点开始,一直到这里的沿途勘查纪录,证明他们一直在沿河前进,在所谓“失踪”的六十小时之内,他们前进了大约五十公里,时间和距离也都完全合理。
探险队员都以十分怪异的神情望著我们,我们也以同样怪异的神情望著他们,谁都不知道该说甚么才好。
白素首先打破沉默:“向总部所作的例行报告,总部为甚么没有回音?”
那小伙子道:“这是事先的约定──例行报告表示没有意外,不必有回音,如果有特殊事情,才进行通话。”
我不自由主摇头,事情不可思议到了超乎我任何想像的地步。
典希微微笑著向我道:“卫先生,我看整件事其实很简单,不必向太深奥的方向去想。”
事情怪异到这种程度,典希微居然还说简单,我瞪著她,等她作进一步的说明。她摊了摊手:“当然是总部接收例行报告的装备,在过去六十小时中发生了故障,所以收不到报告,就以为我们失踪了。”
她这样一说,其他探险队员都笑了起来──这种反应显然是都感到她的说法有理。
我和我这边的人却当然知道这是胡说八道,只是总部收不到报告,她的说法还有可能,然而事实是总部在收不到报告之后,曾经展开广泛的搜索,也没有他们的踪影,这就证明典希微的说法完全不能成立。
我在探险队员的笑声中,也哈哈乾笑了两声,刚想把这一点提出来,白素已经抢著道:“总部方面实在太糊涂了,竟然不先检查通讯设备,就大惊小怪!”ZEi8。Com电子书
我突然听白素这样说,一时之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红绫也大为惊讶,张大了口,连沉醉在和典希微重逢喜悦中的张泰丰也徒然震动了一下,只有费南度派来的那四人一点表情都没有,显然他们都绝对遵从命令,一切以我们为主,他们不参加任何意见。所以白素竟然表示同意典希微那种站不住脚的说法,他们地无动于衷,不表示意见。
红绫当然照例是最先提出抗议,可是她还没有开口,白素一闪身,就到了她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红绫受到了这样强烈的暗示,就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白素同时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虽然还不明白她究竟想怎样,可是也知道她必然有原因,暂时应该照她的主意去行事。
我还怕张泰丰不明白,特意对他大声道:“典希微说得对,我们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
张泰丰神情古怪,他当然不同意我的话,可是又不敢说典希微说得不对,所以一时之间僵在那里,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我走到张泰丰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且听白素还有甚么话要说。”
张泰丰究竟不是蠢人,立刻明白其实我也不同意这样的说法,他点了点头,我们都向白素望去。
白素一开口,竟然不再提探险队失踪的事,而只是道:“你们遇到袭击的经过,请详细说一说。”
所有探险队员对这个话题显然都有极大的兴趣,典希微首先道:“这件事确然不可思议,完全值得卫氏夫妇出马探究,我们遇到袭击,本来万无幸理,可是却像是天上有神仙在帮助我们一样,那些匪徒忽然自相残杀,我们反而毫发无损。”
白素还是坚持原来的问题:“经过的情形如何?”
还是由典希微来叙述,原来当时大雷雨说来就来,刹那之间,天地昏暗、山风凌厉、电光闪闪、雷声隆隆,正在涉水的队员,都不免感到惊慌。ZEi8。Com电子书
队长下令到最近的平台上去,就在他们接近平台的时候,原来已经在两个平台上的许多人,突然一起站了起来,手中都有武器,大声呼喝,整个探险队在刹那之间都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情。
紧接著人雷雨倾盆而下,视线变得模糊,而枪声也立刻响起,当枪声响起时,有几个队员甚至于以为自己已经中弹身亡了!
他们早知道路上不太平,所以也携带武器,不过他们都没有作战经验,即使在最短时间内应战,也是手忙脚乱,胡乱拿起枪来扫射一番,也不知道对方是甚么时候停止射击的。
等到探险队方面也停止了射击,就再也听不到枪声。探险队员都伏在水中,还是不敢动,一直等到大雷雨过去,可以看到前面平台上的情形时,才看到平台上的匪徒已经完全中枪倒地。
探险队员大著胆子去查看,才发现总共是九名匪徒,已经完全死亡。
探险队大大感到意外,立刻向总部报告。
我们是通过了总部才知道发生了匪徒袭击事件的,当时探险队向总部的报告很详细,所以这时候虽然又听典希微说了一遍,并没有新的收获。
然而在典希微摊了摊手,表示已经说完了经过之后,我的心中却产生了一个极大的疑点。
这极大的疑点是:在当时的情形下,即使发现了九名匪徒死亡,探险队员并没有作战经验,应该无法肯定匪徒是自相残杀而死,而更应该认为是他们的反击把匪徒打死的。
肯定匪徒自相残杀死亡是总部接到了报告,通知警方,警方派人到现场之后的事情。而这时候,总部和警方都完全无法和探险队联络,没有可能把这样的事实告诉探险队。
一直到忽然探险队又出现,总部和警方都未曾把事情告诉他们。
也就是说探险队应该一直不知道匪徒是自相残杀这回事。
可是当我们和探险队会合之后,对匪徒自相残杀这件事,所有探险队员却完全知道,而且毫无保留接受,只不过认为事情很不可思议而已。
疑问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们失去联络期间,没人可以告知他们,就算探险队坚持未曾失去联络,也只是他们向总部作例行报告,所有纪录之中,也没有总部向他们说过匪徒是自相残杀这回事。
他们是自己判断匪徒忽然从要向他们射击而变成自相残杀的可能性极微,因为这种怪异的事情,就算想到了也不能肯定。警方肯定了匪徒是自己人互相射击死亡,是经过了导致死亡的子弹和枪械的弹道试验,有了确切地科学实证,才能够知道匪徒真正死亡的原因。
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探险队都不应该如此毫无保留肯定匪徒是死于自相残杀。
而他们竟然十分自然地就知道了、接受了匪徒忽然自相残杀这样的怪事,这岂非是怪上加怪!
奇)进一步的疑问是:是谁告诉他们的?
书)当我感到这一极大的疑点时,我一面心念电转,迅速地在思索,一面向白素望去。开始的时候由于集中力量在思索,所以并不是十分留意到白素的反应,直到想到后来,才看到白素正在使用唇语,她用唇语向我表达的话,竟然可以完全和我的思路衔接。白素说的是:或者说,是甚么力量令他们知道的。
网)一看到白素这样说,我几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白素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
可是看她接下来的言语,却是她明明有了怀疑,然而并没有作进一步追究的企图,她只是向典希微道:“这经过真是惊险绝伦,你们可以说幸运之极,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们这次一定可以有很好的成绩。”
听得白素这样说,不但是我和红绫,连那四人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因为白素说出了这样的敷衍话来,分明是表示她对事情已经不想再追究下去,而就此了事!
她那一番话,和“再见,祝你们好运”没有分别。
我看到红绫高举双手,准备抗议。
十、逆转
我刚想也加入抗议的行列,又看到了白素的唇语。白素说的是:且听我的!
我应变极快,双手仍然高举,却叫道:“好啊,我们可以回家了!”
这次轮到红绫莫名其妙,可是我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早就去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拉住了她,沉声道:“别出声。”
张泰丰觉得很怪异,可是他总算也看出了我的行动很古怪,所以忍住了没有出声。
我拍著手:“既然是一场误会,各位请继续前进,我们告辞了。”
依我的心思,是立刻上直升机去,好向白素盘问她究竟打算怎样。可是张泰丰和典希微却很是依依不舍,白素示意我不要催他,我们连那四人先上了直升机。
才跨进机舱,我和红绫就齐声问:“怎么一回事?”
白素向还在和典希微说话的张泰丰望了一眼:“我们现在的讨论,暂时不必告诉张泰丰,以防止他忍不住会转告典希微。”
白素在这样说的时候,神情十分严肃。我对白素的话完全摸不著头脑,只好先点头答应。
白素吸了一口气,问:“你们认为探险队员是在隐瞒事实,还是忘记了他们自己曾经失踪?”
红绫抢著回答:“我看两者都不是,他们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经失踪。”
红绫的话听来根玄,可是我明白她的意思。
白素继续问:“是他们根本未曾失踪?”
红绫道:“不,他们确然曾经失踪,可是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却已经没有了这一部分。”
看来红绫和白素的想法十分接近,所以她们可以迅速地对答,而我却有些跟不上,要略想一想才能跟上去。
白素再问:“他们的这一部分记忆,为甚么会消失?”
红绫回答得极之直接:“被人做了手脚。”
我一贯的思想方法和红绫不同,红绫直接,而我总是联想到许多其他的关联。例如这时候红绫毫不考虑就回答了白素的问题,而我也在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可是我却立刻联想到“被人做了手脚”是被甚么人?做了甚么样的手脚?是在甚么情形下做的?等等问题,所以并没有立刻有答案。
白素对红绫又快又肯定的回答表示很欣赏,她不再发问,自己补充:“脑部被人做了手脚,有很多种情形,大体可以分成两类:记忆在脑部被彻底消除;或是记忆在脑部被封存起来。如果是前者,那就没有办法了,如果是后者,还有希望可以把记忆唤回来,最简单的方法是──”
白素说到这里,我总算努力抛开了所有杂念,跟上了白素的想法,所以立刻接口,大声道:“催眠术──高明的催眠术可以把封存的记忆找回来!”
说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又立刻补充:“即使做手脚封存记忆的是外星人,催眠术也有效。”
白素点头:“我可以找到极高明的催眠术大师──我知道在非人协会有这样的人物。可是重要的是,绝不能让要被催眠的人事先知道会被催眠而有了防备──有了防备,催眠术就发挥不了作用。所以我刚才要装成若无其事,而且也要瞒住张泰丰,以防他不小心在典希微面前说出来。”
我吸了一口气:“你准备以典希微作为催眠的对象?”
白素点了点头:“是──那些箭嘴符号既然有可能是她留下来的,她对发生的事情应该有最深刻的记忆,也就最容易被找出来。”
原来白素刚才已经有了通盘的计划,这时候连那四人也都明白,望著白素,神情倾佩。
红棱还想问些甚么,白素道:“催眠术如果有效,就可以解决一切疑问;如果无效,我们再作设想,也只是设想,接触不到真正的事实,白费心机。”
红绫会意,不再说甚么。
这时候难分难舍的张泰丰和典希微,总算分了开来,张泰丰一步一回头,向直升机走来。
白素趁这机会向那四人道:“费南度警官那里,请四位说明。我相信袭击探险队匪徒的自相残杀,和银行抢匪打死自己这两件事的性质相同。我们如果有了结果,会立刻和他联络。”
那四人略有犹豫:“催眠在甚么时候进行?难道等典希微小姐探险完毕?”
白素回答肯定:“是──不怕时间久,时间越久,就越没有防备心,催眠术也就越容易奏效。”
说话之间,张泰丰已经上了直升机,我们也就不再讨论。我本来还很担心张泰丰不会那么容易接受“总部通讯设备出了毛病”这种根本站不住脚的说法,可是正应了一句话:“在恋爱中的人是盲目的”,张泰丰连再问都没有问,看来一切对他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典希微安全!
直升机起飞之后,我们就看到探险队员一面向我们挥手,一面继续前进。张泰丰心情很好,甚至于这样说:“原来是一场虚惊!真好笑,还以为那些箭嘴符号是典希微留下来的,还以为探险队上了天!”
他还进一步取笑那四人:“巴拿马警方搜索的能力不敢恭维!”
那四人的老练程度远在张泰丰之上,闻言只是乾笑了几声,不置可否。
张泰丰又告诉我们,从现在起,不论他在何处,都可以和身在探险队的典希微随时取得联络。
我道:“那很好,你和她联络的结果,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告诉我们。”
张泰丰很愉快地答应了下来──确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经常向我们报告探险队的行踪。
所谓“接下来的日子”,有四个月的样子。
在我们回家之后不多久,白素就有远行,目的是通过非人协会去寻找那位超级催眠大师。
她这一去,时间之久,出乎意料之外,一直到四个月之后,典希微探险完毕从巴拿马回来,白素还没有回家。
我和白素经常有联络,在典希微回来和张泰丰一起到我家,典希微兴高采烈地说她探险的经过之后,我忍不住在联络的时候对白素说:“催眠大师到处都有,为甚么一定要找那一个。”
白素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充分:“把探险队员记忆封存起来,九成九是外星人做的手脚,所以必须找地球上最好的人来对付,不然打草惊蛇,就再也没有成功的机会了。”
我苦笑:“或许外星人早已经把他们的记忆彻底消除,我们根本甚么也得不到。”
白素正色道:“只要有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要试一试。”
我当然没有异议──就在那次联络之后的第五天,白素带著一个人回家来。
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带来的这个人才好,因为这个人太普通了,普通到了无法加以任何形容词的地步,普通到了有隐形人的效果──如果他和另外三个人站在一起,看出去就只会看到三个人而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原因是他普通之极,完全没有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条件。
白素介绍这个人是努力大师──这名字很古怪,不过一个人的外形如果不起眼到了这种程度,不论他要做甚么,确然必须份外努力才行。
这位努力大师双眼也没有神采,灰灰蒙蒙,连视线的焦点都没有,看来绝不像有能力催眠他人,反而他自己倒像是随时都在打瞌睡一样。
不过既然是白素带来的,我当然绝对不敢怠慢。而且我知道催眠术的门派种类很多,其中有一派属于在不知不觉、对方完全不经意的情形下将对方催眠,我以前只听说过有这样的一派,努力大师显然是这一类人物。
附带说一句,这一派催眠术,由于能够在别人完全没有防范,也不管人家是不是愿意接受催眠的情形下将人催眠,所以催眠的能力显得十分神秘和诡异,也和犯罪行为的关系密切,所以在传授弟子的时候挑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