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明末有钱人- 第5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答案是一个也没有。

    朱存枢和姬庆文在高台底下等了有一个多时辰,聚拢过来看热闹的百姓,没有一千人、也有七八百人,只有对这位县太爷怒目而视、骂骂咧咧的,竟没有半个出面替他求情的。

    姬庆文见太阳已有大半沉入西边的地平线中,便哂笑着对蒋耀说道:“蒋县令,这父母官儿被你当到这个份上,也算不容易了,竟没有一个人说你一句好话,所谓众叛亲离也不过如此了吧?好了,我也不同你再多啰嗦,这当头一刀,你今日是免不了的了。”

    姬庆文正要吩咐手下团练兵士开刀问斩,却听陈文昭报道:“大人,我派出去的探哨来报,说东北方向来了一群官兵,最多再过一刻钟时间,就要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陈文昭作战经验丰富,为防着民军卷土重来,因此派了麾下兵士在方圆几里外设置探哨,收集四方情报,一旦有变,就要立即报送过来。

    姬庆文听了陈文昭的报告,心中一紧,立即问道:“什么官兵?有多少人?”

    陈文昭如实答道:“大概有四五千人之众,不过看衣着都是官军服色,应该不会为难我们。只不过能够带领这么一支大军的,想必不是总兵便是巡抚,还请大人小心应对。”

    姬庆文点点头,说道:“那好,你就领军列队,不管是敌是友,总要先做准备。”

    于是陈文昭按照丰富,发下号令,要分守各处的团练兵士立即集中,就地排好了队,只差枪弹上膛、刀剑出鞘,便同准备作战无异。

    一旁的朱存枢见状,也领手下的王府护卫在旁边列好了队伍,他们虽然行列略有几分稀松,却也还算是井然有序。

    过不多久,那四五千人的队伍,便浩浩荡荡来到了榆中城下,只见这队兵士穿着新旧不一的明军军装,高矮胖瘦、参差不齐,在几个百户、旗总之类的基层军官的训斥和鞭挞之下,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排好了队。

    这时才见一名官员,在几位武将的护卫下,从阵中缓缓出列。

    这官员也有些奇怪,他身上穿着绯红色的官袍、官袍补子上精心绣上了一只昂首鸣唱的锦鸡——正是一员正二品或者从二品的文官,而这位文官大人并没有按惯例坐轿而来,却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高头骏马。

    只见那文官走到队伍前边,却不再继续向前,却派出身边一名从人,向前高声说道:“同进士出身,工部侍郎,陕西巡抚刘广生大人驾到!”

    原来是位巡抚老爷。

    陕西地面,因陕西省地方广大,因此分由两人分别担任陕西巡抚、延绥巡抚,分管陕西军事政务。这位刘广生大人担任的陕西巡抚之职,便是统领了陕西半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是从二品的高官!

第一一五节 又一个仇家() 
这样的高官,在寻常百姓眼里就已经是人上之人了,就是两榜进士,在官场之上沉浮数十年,也未必就能混到巡抚这个官职之上。

    因此这位陕西巡抚刘大人应该也对自己的成就颇为自豪,就连他的派出来的这个下人,语气之中也充满着优越感:“你们没听到吗?巡抚刘大人驾到,尔等还不快去迎接!”

    姬庆文自然不吃这一套,便在李元胤耳边吩咐了几句。

    李元胤一脸紧张,低声问道:“大人,这样反客为主,似乎不太好吧?”

    姬庆文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这样说,有什么事,我,还有秦王爷给你担待!”

    李元胤拗不过姬庆文,只得整理了一下衣装,上前道:“末将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秦王千岁在此,请你们刘大人过来参拜!”

    那人听了一愣,赶忙确认道:“你说什么?秦王爷也在这里?”

    朱存枢是个不靠谱的,抢先答道:“对,就是我,我就在这里,快叫刘广生过来给我请安。”

    那人就着略有些昏暗的阳光,终于看清了朱存枢身上的亲王服色,赶紧下马打个千儿,便跳上马背,回去复命去了。

    过不移时,那刘广生便骑马缓步上前,在距离朱存枢十步开外的地方勒住马匹,滚落马鞍,当即跪下磕了个头,说道:“臣陕西巡抚刘广生,给秦王爷请安了。”

    陕西巡抚是一方大员,管辖范围之内——民政、军事一把抓,其中一项重要任务便是监视各地藩王的动向。

    然而从二品的巡抚虽然位高权重,比起超品级的藩王而言,却依旧有着天壤之别——谁叫别人打从娘胎里出来,就姓“朱”呢?

    于是朱存枢摆起架子,问道:“刘巡抚,这榆中县乃是偏远小县,你堂堂的封疆大吏,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刘广生刚要回答,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反问道:“王爷,您镇守西安城,又怎么会长途跋涉数百里,跑到榆中这偏远小县里来?”

    朱存枢这次跑出西安,多少有些违反成例,显得并不是十分光明正大,因此刘广生这句话还真将他问了个无言以对。

    一旁的姬庆文赶紧接话道:“大人,是秦王爷先问你的问题,你没有回答,怎么反又问起秦王爷来了?”

    他这两句话说得十分直白,颇有几分不留情面,说得刘广生脸色一沉,问道:“你是什么人?我同秦王说话,有你插嘴的份?还不给本官速速退下!”

    姬庆文知道是自己没有穿着官服,所以被刘广生小瞧了,倒也没有动气,冷笑了一声,答道:“哼!你问我是谁,那你可就问着了。我是皇上钦点的苏州织造提督,这次奉圣旨来陕西督办赈灾事宜。你是官,我就不是官了吗?凭我的身份,能插上一嘴吗?”

    刘广生听了这话,顿时怔在原地,两只眼睛在姬庆文身上不断地打量。

    其实姬庆文的名字,刘广生是早就听说过了,而且按照礼数皇上派了钦差下来,刘广生自己作为巡抚大人,是应该替姬庆文接风洗尘的。

    可姬庆文来到西安一个多月,刘广生却是避而不见,其中自然另有原因。

    只因为他刘广生也是东林党人,而且拜在东林魁首钱谦益的门下。而那钱谦益去年下半年奉旨进京,内阁首辅大臣的官职他是势在必得,却不料被人用“私通阉党、勾结奸商”的流言,硬生生将这件大事给搅黄了!

    而放出这条流言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这个直挺挺站在刘广生面前的苏州织造提督姬庆文!

    有了这样的过节,姬庆文便成了钱谦益不共戴天的仇家。

    既是座师的仇家,那自然也是学生的仇家——姬庆文和刘广生虽然是素未谋面,然而居然也已可以用“仇家”二字来形容互相之间的关系了。

    然而这其中的关系,姬庆文自己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只是他性格如此,因此才将方才那几句话说得如此生硬。

    而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刘广生多张了个心眼,觉得姬庆文是成心这么说的,当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话还给他,答道:“可以,可以,既然姬大人有话要讲,那下官这个微末小吏自然没有说话的余地,那就请大人尽情高谈阔论好了,下官洗耳恭听!”

    这下连姬庆文也听出了其中的敌意,便干脆接着上面的话题,借题发挥道:“方才刘大人问秦王爷为何会到榆中县来。那我来告诉你。是这里有‘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三个反贼,乘灾荒之机,蛊惑民心、煽动饥民造反。秦王爷在西安城中得知这个情报,唯恐事情闹得不可收拾,这才不辞辛劳,领军过来平叛的!”

    刘广生带了这么多人马过来,其实也是为了此事,便答道:“区区小事,何劳王爷操劳?你看,本官不是已经集结了附近卫所五千大军,赶来平叛了吗?”

    姬庆文哂笑道:“可见刘大人已通晓了‘兵贵神速’这几个字的真谛。若王爷和本官方才没有将反贼击溃,想必反贼已经将灾民煽动起来。到时候刘大人的大军,便能同数千起事的乱民大战一场,届时大人一场血战,必然是斩首千级、功高盖世,大人加官进爵,想必就指日可待了吧?”

    姬庆文这几句话说得句句诛心,意思是说刘广生有意耽误赈灾、逼民造反,然后在杀良冒功——每一条都是必死之罪。

    急得刘广生忙不迭地解释道:“姬大人何出此言?本官忙于赈灾,听闻消息便召集队伍即刻赶来,走了整整一天才将将来到,绝对没有耽误战机的意思!”

    “哈哈哈!”姬庆文放声大笑,“好一个忙于赈灾。那边高台上绑着的人,你仔细看看,认不认识他?”

    刘广生朝高台望去,答道:“认识,正是榆中知县蒋耀。这人怎么得罪姬大人了?居然被公然绑在这里,惹得过往的小民百姓嗤笑,成何体统?”

    其实刘广生还有半句没说——这个蒋耀在乡试考取举人之时,乃是刘广生做的考官,因此刘广生算是他的老师。

    姬庆文不知其中缘故,就事论事地说道:“就是这位蒋县爷,贪赃枉法、私吞赈灾钱粮,逼得百姓走投无路,险些投靠了反贼。你看,我将他捆绑在这里也有一个多时辰了,竟没有半个百姓替他求情!”

    刘广生多少也知道这个蒋耀不是个清廉的好官,却没料到他竟然惹了众怒。

    可蒋耀毕竟是自己的学生,只要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还是要保他一保的,便说道:“姬大人,‘私吞钱粮、逼民造反’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不是能够乱用的。我看蒋耀也不过是往常执法严了些,捐税催得紧了些,所以才得罪了百姓……我看也未必能依此来定他的罪吧?”

    “哼!”姬庆文冷笑道,“刘大人还真是宽宏大量啊!方才就在那高台之上,‘闯将’李自成高声疾呼,说蒋耀贪赃枉法,正要聚集灾民攻破县城,杀这位蒋知县的头呢!我若不在此用《大明律》让他明正典刑,将来他迟早也会死在反贼手里。与其让反贼用他的脑袋收买人心,还不如由我杀了他来安定民心!”

    “反贼尽是些无君无父的乱臣贼子,他们的话又怎么能够相信?”刘广生争锋相对道,“我看那‘闯贼’之言,要反过来理解,越是说蒋大人是个坏官,反而正说明蒋大人剿匪得力,乃是一位大大的好官!”

第一一六节 就地正法() 
这刘广生果然是为饱学之士,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读,虽然没学到什么经世济民的大学问,能有这番颠倒黑白的口才,倒不算是辜负了十年寒窗之苦了。

    姬庆文却被他这一番话顶得无言以对,开始想念起李岩这位自己的知己好友了——以他的聪明才智,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定然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将刘广生驳个体无完肤。

    李岩虽然不在,姬庆文身边却有个办案的行家——李元胤。

    只见他上前半步,低声说道:“姬大人何必同他在这里多掰扯?蒋耀贪赃枉法,搞得众人皆知,想必他县衙之中必然留着无数证据。大人不要心急,只要一个晚上,末将就能将这案子办得铁板一块,不但蒋耀免不了当头一刀,就连刘广生也未必逃得脱这姑息包容之罪!”

    姬庆文听了这话,觉得言之有理,便道:“那蒋耀这条狗命,我就先饶他一天。等明天我查明真相、收集证据之后,再定罪量刑。”

    说着,他便命令手下的兵士,将捆扎得严严实实的蒋耀,从高台上抬下来,看管起来。

    却不料刘广生也下令麾下亲信,同样快步上台,想将蒋耀抢到自己这边。

    这抢人的两边人等,都是丘八粗人,争夺之时不免口中迸出几句污言秽语,一来二去被激起火气,转眼间便已大打出手起来。

    刘广生带来的这些官军,都是些卫所里混饭吃的兵丁,根本就比不上姬庆文手下这些精心挑选又严格训练出来的乡勇团练——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刘广生那些兵丁便被打得鼻青眼肿、皮开肉绽。

    可坏就坏在陈文昭治军极为严格,他见手下兵士同官军对打,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尔等做什么?还不给我住手!”

    这些团练兵士被陈文昭训练得严守军令、令行禁止,听了陈文昭的话,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肃立一边不再同官军扭打在一起。

    却不料那些官军手下却毫不留情,依旧不依不挠地朝对手猛攻猛打。

    这些团练军士,都是姬庆文手里的宝贝疙瘩,怎么舍得被官军这样胡乱殴打,立即质问刘广生道:“刘大人,你手下兵士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还不命令他们立即停手!”

    刘广生却只当没听见一样,将脑袋别过一边,极认真地看着榆中县破败不堪的城墙,似乎是想要数清楚这一排破城墙上能有几块断砖——根本就没有搭理姬庆文。

    姬庆文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忽然下定决心,高呼一声:“兄弟们,给老子装弹上膛,朝天放枪!”

    这些团练兵士本就是义乌同乡,日日在一起训练作战,早已结下了兄弟一般的友情,怎能容得外人殴打自己的亲兄弟?他们听了姬庆文这样的命令,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在火枪里塞上火药、子弹,齐齐向天上放了一阵排枪。

    这阵排枪发出的声音,好似九天惊雷一般,在榆中城下滚滚回响——不仅将还在动手的官军们吓得愣在原地,更让正在清点砖头的刘广生忙不迭地将头转了过来。

    “你……你们要做什么?”刘广生惊魂未定地问道。

    姬庆文脸上的肌肉拧成一团,恶狠狠说道:“我是钦差大臣,这个蒋耀贪赃枉法、官逼民 反,我要将他就地正法!如果刘大人还要阻止本官,那就是包庇恶人,我也就顾不得体面了!”

    刘广生虽然位高权重,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书生而已,在这样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之下,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敢……”

    这几句威胁丝毫没有起到作用。

    却见姬庆文收手招来身后的一名兵士,命令道:“孟洪,看见那匹白马了吗?给我一枪将这匹白马打死!如果打不死这匹马,或者误伤了别的人,看我不军法从事!”

    孟洪见这匹马目标甚大,距离自己又不过十来步的距离,立即胸有成竹地答应道:“大人,你就请好了吧!”

    说着,他举起早已装上子弹的火枪,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

    那枪中射出的子弹,不偏不倚,正好从那匹极俊朗的白马乌黑的右边眼珠之中射入,在它的大脑之中翻滚了一阵,又从左边耳孔里飞了出来。

    那匹高头大马经过这样致命的攻击,终于站立不住,挠头晃脑地横向移动了两步,终于一个踉跄侧身摔倒在了地上,鼻孔之中冒出小溪一般泛着泡沫的鲜血——已然是死了!

    这匹白马,乃是刘广生从蒙古那边购买来的心爱之物,以至于日常行动都不坐轿而总是骑着这匹骏马。

    因此,他见这匹白马死于非命,顿时心疼得龇牙咧嘴,直呼其名道:“姬庆文,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杀我的马!你……你……”

    姬庆文却是满不在乎,接话道:“一头畜生而已,杀了也就杀了。我不单要杀这匹马,还要杀那边那个蒋耀,如果你还敢派兵阻拦……哼哼!小心我手下兵士的子弹不长眼!”

    钦差大臣姬庆文和陕西巡抚刘广生,终于闹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其实这个时候,只要秦王朱存枢出面说句话,那以他尊崇无比的藩王的地位,立即就能将姬庆文和刘广生两人之间的矛盾压服住。

    可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