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太极的两个儿子却都不成器,只有自己这个弟弟才是继承皇太极满洲大汗之位最可靠的人选。
多尔衮这样想也算是人之常情,然而现在皇太极还活着,多尔衮便只能将这番心思埋藏在心底的最深处。
然而多尔衮在辽东不动声色的心思,却在大明京城内被姬庆文点破了,这让极重面子的皇太极脸上“唰”地一下红得好像个没煮熟的猪肝,恼羞成怒地下令道“鳌拜,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姬庆文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给拿下!”
鳌拜虽然功劳卓著,又是皇太极跟前得力的战将,可多尔衮毕竟是正宗宗室子弟,他的话鳌拜是不能不听的,立即答应一声,便狞笑着往姬庆文身前逼近而去,口中不忘得意地说道“姬爵爷,你就投降了吧!要是乱说乱动,小心我手上没有轻重,伤了爵爷的手脚皮肉!”
鳌拜在去年京师之战中,被姬庆文手下的明武军的火枪打了不轻不重的伤,全靠被满洲八旗虏来的一个医生照顾才恢复了健康。因此他跟着医生学了大半年的汉语,官话已经流利了许多。
可现在的姬庆文却顾不得这么许多,看着步步逼近的鳌拜,又看着躺倒在地不断挣扎的吴三桂,早已是记得满头大汗,骂道“刘若宰!李元胤!你们动作怎么这么慢!陕西会馆离这里也就撒泡尿的功夫,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一眨眼的功夫,鳌拜已然逼近到了姬庆文的面前,嘴角咧出狰狞的笑容,伸出一只蒲扇大小的手掌,便要往姬庆文的衣领上抓去!
姬庆文眼看自己就要被鳌拜抓住,急得他下意识地一摸腰间,做出掏枪的姿势,喝道“站住,小心我开枪打死你!”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鳌拜见识过火枪的威力,还真的被姬庆文这句话吓得停住了脚步,胸口处还没好透的枪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可鳌拜心思倒也还算细密,记得明武军的火枪长度至少也在四尺以上,姬庆文现在这副样子,身上无论如何也藏不住这么长、这么大的一支火枪。
于是鳌拜有恃无恐,一边上前,一边说道“姬爵爷有火枪,那就打我吧,我这条命就是捡来的,再死一次也无所谓!”
姬庆文愈加后悔起自己没带着那两支火枪来了——以鳌拜眼下这副轻敌的模样,自己也不用耍什么花招,就能将鳌拜这厮打成漏勺,也好给陈文昭报仇!
然而单打独斗,就是十个姬庆文也不是一个鳌拜的对手,眼看自己就要被这家伙抓住,姬庆文已是急得汗流浃背,心里又骂起李元胤来了“平时都听你说锦衣卫是如何如何厉害,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呢?要是再不来救我,我可真要落到鳌拜这厮的手里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却听“遇华馆”楼下一阵骚动,却见李元胤带领着二三十人鱼贯而入,径直闯了进来,见原本就并不宽敞的“遇华馆”中厅堵了个水泄不通,却也将整个事态控制了起来。
原来是李元胤接到刘若宰的情报之后,便知事情不妙,不可等闲处之,便要利用自己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身份,调集起在京的锦衣卫甚至是京师营守军,要立即大张旗鼓地赶往遇华馆去解救姬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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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节 救兵来了()
可李岩却阻止了李元胤略显冲动的行动,他的理由也很充分
第一,根据刘若宰的说法,如今情势紧迫,若是调集那些并不直接听命于姬庆文的力量,唯恐拖延时间,可能会让形势更加恶化下去;
第二,满洲人特征明显,又是朝廷主要防备的对象,居然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陕西巷这种繁华地段,未免有些令人匪夷所思,而负责京师治安和军事防御的锦衣卫、京师营到底是玩忽职守还是别有用心,这都是难以揣摩的,也不应该去冒这个险;
第三,眼下正有一支值得信赖,战斗力又足以对付区区不到十个的满洲鞑子,那就是姬庆文专程从江南带来京师,初衷只是为了让他们见见世面享享福的义乌矿工们。
要说李岩还真是个允文允武、足智多谋之士。
李元胤一听李岩的主意,便知道这是一条万全之策,于是李元胤赶紧招呼起正在云来客栈休息的矿工们,让他们立即集合起来,又问客栈老板讨了些锄头、拖把、晾衣杆之类的东西作为兵器,便快步往陕西巷奔跑而去。
陕西巷距离云来客栈不远,在李元胤的催促之下,那七十二个矿工一阵狂奔,便已到了巷口。
李元胤这个经验丰富的资深特务,站在陕西巷前用鼻子一闻,便嗅出一股紧张的气氛来,逮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一打听,果然听说陕西巷里的“遇华馆”内有人斗殴,据说还是朝廷里一位爵爷和蒙古使臣打起来了,小民百姓不敢掺和,所以都往家里逃呢。
李元胤闻言,立即就意识到这几句语无伦次的话,说的就是姬庆文的事情,于是便又加紧几步,赶到遇华馆门外,将自己带来的矿工们分成两队——一队把守住遇华馆前后左右的出口通道,另一队则跟着自己直闯进去。
李元胤一进门,果然瞧见几个蒙古人打扮、满洲人长相的家伙,凶神恶煞一般围着姬庆文,想要对他有所不利。
现在的李元胤的利益、命运都同姬庆文紧紧捆绑在了一起,见状赶忙大喝一声“住手!锦衣卫办案,还不速速予我束手就擒!”
姬庆文听见熟悉的李元胤的声音,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带着半分哭腔高声说道“李指挥,你可算来了,还不快把这些满洲鞑子给我抓住啊!”
锦衣卫名声在外,就连多尔衮都有所耳闻,赶忙命令楼上的鳌拜道“鳌拜,你还愣着做
什么?还不快点把姬庆文抓起来!”
鳌拜也知情势紧张,刚要上前伸手去擒拿住手无寸铁的姬庆文,却忽听他“啊”地惨叫一声,立即缩回了伸出的手臂,暗黑色的鲜血立即从手臂上流了下来,浸湿了半边衣袖。
姬庆文觉得奇怪,定睛一看却见面前忽然出现了个熟悉的身影,禁不住叫起来“秀英姑娘,是你么?”
那声音听到姬庆文的呼唤,略略偏过脸来,脸上一笑,轻启微唇道“公子怎么这样问?莫非是不认识我周秀英了吗?”
“认识,认识,当然认识!秀英姑娘,这群家伙是进京作乱的满洲鞑子,和我们大汉子孙势不两立,你快把他们全都杀死!”姬庆文忙道。
周秀英道“姬公子真是不客气啊!我刚来此处,连水都没喝一口,你就叫我对付这么好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有些太强人所难了吧?”
说罢,周秀英便嫣然一笑,笑容之中放射出说不尽的妩媚。
姬庆文被周秀英笑得心神荡漾,却又立即反应过来——虽然从天而降一个帮手帮助自己,可自己却并没有转危为安,还不到轻敌的时候!
于是姬庆文赶忙说道“秀英姑娘过谦了,这几个满洲鞑子不过是表面厉害而已,其实是外强中干,挡不住秀英姑娘你的一招半式。你就快出手吧,也好让他们知道知道我中原武林的厉害!”
周秀英本就有意帮助姬庆文,听他这么一说更是心情舒畅,便不再犹豫,说声“看招”,便操起手中两口方才砍伤了鳌拜的匕首,揉身同几个满洲人杀成一团。
费扬古、图尔格等人都是战场之上骁勇无畏的战将,身上颇有几分武艺。
可周秀英练的却不是沙场之上你来我往、纵横捭阖的武艺,而是短兵相接、近身肉搏的技巧。要论这样的功夫,自从白莲教主徐鸿儒殒命之后,周秀英在中原之内就堪称是天下第一了。
因此,在周秀英一阵猛烈的攻击之下,费扬古、图尔格等五六个满洲人早已被杀得遍体鳞伤,躲在一张桌子后面转守为攻,用看见一个鬼魅一般的惊恐眼神,看着从天而降的周秀英。
此刻,方才被打倒在地的吴三桂也爬了起来,拆了张被打烂的椅子,将两条椅子腿捏在手里,便朝鳌拜等人脸上疾风骤雨一般地打去。他刚才吃了亏、出了丑,正要伺机报复,因此他手上动作毫不留情,恨不得将面前
这几个鞑子三拳两脚全部打死。
姬庆文却怕吴三桂盛怒之下一不小心被满洲人暗算,便赶忙说道“吴将军小心了,这几个鞑子现在已成了瓮中之鳖,等我把他们全都逮住了,有的是机会、是时候给你出气报仇!”
吴三桂倒也不是完全的悍勇之徒,听了姬庆文的话,又打了两棍子才收了手,恶狠狠笑道“嘿嘿,刚才这几个满洲鞑子打了我几拳、踢了我几脚,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等回过手来,老子给他们加倍奉还!不,要加十倍、二十倍!”
姬庆文没有搭话,却对底下的多尔衮说道“多尔衮,现在的情形你都瞧见了吧?你就是变成一只苍蝇,都逃不脱我的天罗地网,还是赶紧举手投降,免得打起来伤了大家的体面!”
说完这话,姬庆文却又疑心起来他知道多尔衮在历史上是个城府深厚、狡诈多疑的家伙,按照常理是不会做出这种轻易跑到敌军都城这种自投罗网的事情来的。难不成是皇太极为了铲除异己,所以强行命令多尔衮到大明京师来办事?可在姬庆文心中,皇太极虽是个满洲人,可见识、本事、气量都比寻常汉人要高多了,应该也做不出这种自毁长城的事情的……
莫非你皇太极这个浓眉大眼的,人设也崩了?居然故意派自己的弟弟来送死?
不过这种事情,姬庆文现在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是想不明白的,只有先将多尔衮抓起来,然后再从容审问,才能问清楚这背后的缘由。
因此,姬庆文赶忙下令楼下的李元胤道“李指挥,夜长梦多,你赶紧下令将这几个满洲鞑子抓起来!我要细细审问!”
李元胤听姬庆文声音之中虽带着几分急迫,却还算是十分镇定,顿时放心下来,又高声问道“姬大人,你没事吧?没被这几个满洲鞑子伤到吧?”
姬庆文答道“这几个满洲人没那么大的本事,还伤不到我。可你要再晚来个一时半会儿,我就要被吓着了。有话我们待会说,你快动手把这几个满洲人抓起来再说,这几个家伙里有爱新觉罗家的子弟,据说还是皇太极的亲弟弟,你可要小心了。”
李元胤是个知道轻重的人,一听姬庆文的话,便知道今天这件事情可不是什么小事,便立即下令自己率领的矿工们楼上楼下地包围上来,将多尔衮、鳌拜等人分割开来,只待一声令下,便可以将这几个家伙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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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〇节 骆养性,你可吓着我了()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楼下传来一声断喝:“锦衣卫办案,闲人肃静!锦衣卫办案,闲人肃静!锦衣卫办案,闲人肃静!”
这样的呼喊一连喊了好几声,将原本喧闹杂乱的“遇华馆”内喊得鸦雀无声。
众人循声注目望去,果见一群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从门外鱼贯而入,训练有素地把守住房门,又见一个神色严肃、衣着与众不同的锦衣卫军官径直走入,环顾四周,用带着几分沙哑的嗓音问道:“此处老板何在?出来说话!”
老鸨子李红娥见状,赶忙上前过来,朝那锦衣卫军官挤眉弄眼道:“军爷,今天这事同我没关系啊!我们开门做生意的,进门都是客,哪能想到这几个都是满洲来的鞑子呢?”
李红娥知道今日这篓子捅得太大,是绝对掩饰不住的,只有尽可能推脱责任,才有可能从这场自己已然被卷入的旋涡之中全身而退。
那锦衣卫军官听到“满洲”、“鞑子”几个关键词,一下子紧张起来,呵斥道:“本官只当是这里有人争风吃醋,乃是一般治安案件,竟没想到其中还牵涉到满洲人的事。这事小不了,不管是真是假,这座青楼之中一切人等都不许移动半步,待本官逐一鉴别身份之后,才能活动!”
李元胤听了这锦衣卫军官的指示,赶忙上前几步,站到这人面前,行了个军礼道:“属下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元胤,见过骆指挥了!”
原来此人便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
只见骆养性两条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挑,问道:“李元胤,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李元胤现在虽然并不指着朝廷发的几个俸禄银子过活,可他现在的身份,依旧是锦衣卫之中的中高级军官,对于最高长官骆养性的命令,他还是不得不俯首听命的。
于是李元胤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前因后果向骆养性汇报了。
骆养性点了点头,又指了指四周,问道:“李元胤,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人吗?这群乌合之众,你是送哪里弄来的?在京师重地搞出这么大动静,不怕皇上震怒么?”
李元胤忙拱手道:“骆指挥,这些人也并不算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是福禄伯姬大人从义乌带来的矿工……”
“哼!不就是些矿工么?江南矿工叫歇(罢工)极多,往往还敢对抗朝廷号令,他们不是乌合之众?谁又是乌合之众?”骆养性摆着官腔说道。
李元胤立即解释道:“骆指挥,话也不能这么说。这些矿工原都是戚家军的后人,先是受陈文昭将军节制,现在又聚在福禄伯姬爵爷麾下,办事倒也还算得力。”
骆养性一听李元胤当面顶撞自己,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怒气来,可他提到的“戚家军”、“陈文昭”、“姬庆文”这几个名头,却也不是能够随意得罪的。
因此骆养性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说道:“行了。这些人虽有来历,却毕竟不是朝廷官兵,且先退下好了。这边事情,自然由本官率锦衣卫接手。别的事情,你不用再管了。”
李元胤赶忙拱手问道:“属下斗胆请问,不知骆指挥这次带了多少锦衣卫的兄弟过来?”
骆养性白了李元胤一眼:“怎么?我一个锦衣卫指挥使,还要向你这指挥佥事汇报工作么?哼,这次本官是例行巡街时候听说此处有人闹事,才临时前来的。不过也带了十二个锦衣卫的弟兄。怎么了?”
李元胤忙道:“骆指挥。经属下初步了解,今日的满洲鞑子里头都是些狡诈悍勇之徒,据说还有敌酋皇太极的弟弟多尔衮、皇太极的亲信武将鳌拜等人在内,恐怕这十二个弟兄难以对付他们……”
“胡扯!”骆养性立即驳斥道,“这怎么可能?这几个都是满洲鞑子里数得着的人物,又怎么会轻易跑到京师里来自投罗网呢?你李元胤不要危言耸听,听我吩咐,先退出此楼,本官自然是会一一甄别的。”
李元胤知道骆养性似乎有些太过轻敌了些,搞不好就会纵虎归山,惹下难以周全的后遗症。可李元胤现在毕竟是骆养性名义上的下属,对骆养性的命令难以拒绝,却也不愿就这样屈从于他的“乱命”,因此一时有些犹豫不决、进退两难。
骆养性见状,又催促道:“好你个李元胤,自从跟了姬庆文,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居然连我的命令也不听,想要犯上作乱么?”
却听楼上姬庆文说道:“骆指挥,你可吓着我了!”
骆养性抬头一看,居然姬庆文也在这里,顿时下了他一跳,赶忙拱手道:“原来姬爵爷也在这里。这里来了满洲鞑子,还请爵爷稍安勿躁,待我将这几个鞑子检验捉拿起来,再来同爵爷说话。”
姬庆文摆摆手道:“不用了。这几个鞑子已经被我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