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有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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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有钱人-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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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庆文被搅醒,心中当然有些不快,没好气地说道:“来了什么人了?要是同我们没关系,你就由他们去,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黄得功却道:“有关系,有关系。他们要屋里的人全都出去接受检查呢!”

    姬庆文听了一愣,一旁的李岩却也已醒来,揉了揉眼睛说道:“姬兄,看来我们还是走得太晚了,我料定这些人必然同魏忠贤有关。我们还是出去瞧瞧吧。”

    姬庆文点头道:“对,跑是跑不掉的。而且我们光明正大,也没必要逃跑。”

    李岩却道:“姬兄,那两张纸条你可藏好了……”

    姬庆文听了,这才想起自己和李岩各自揣着一张写了“多予关照”,并经过魏忠贤签字画押的纸条,便说道:“藏什么藏?干脆一把火烧了算了。”

    李岩快走两步来到窗前,瞧了一眼外头的动静,摇摇头说道:“来不及了,姬兄你看外边来的是些什么人?”

    姬庆文也忙隔着窗户向外张望,见驿站院子里一下涌进来百十来号人马,这些人个个身穿飞鱼服、腰跨绣春刀——同徐纯朝的打扮差不多——竟也都是锦衣卫的人马部众。

    只听李岩又说道:“姬兄都看见了吧?锦衣卫岂是好对付的?要是现在烧纸,被他们闻见硝烟味道,必然又起波折。”

    姬庆文问道:“纸都烧了,他们查不出什么真凭实据来,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李岩摇头道:“姬兄还是太天真了。锦衣卫是什么样的人?他们宁可信其有,也不肯信其无。若是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你无罪,那你便是有罪之人。好了,再不出去,他们就要进来拿人了,我们还是快些准备准备吧。”

    说着,李岩便将纸条从怀里掏了出来,藏进了贴身内衣当中。

    姬庆文见状,便也赶忙取出字条,却别出心裁地脱下鞋袜,将字条藏到了袜子里头,这才说了声:“好了,我们出来了。”

    他们二人从屋内出来,便听有一名锦衣卫上前训斥道:“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出来?两个大男人关在房子里,莫非你们两人是兔子不成?”

    “什么兔子?我还虫子呢!”姬庆文是个嘴巴上不肯吃亏的人,当即反驳道。

    李岩忙拉了拉姬庆文的衣袖,说道:“姬兄,这个锦衣卫是说我们两个有龙阳之好,你可别搭茬,否则话就讲不清楚了。”

    古时因雄性兔子既可以和雌兔交 配,也可以和雌兔交 配,故而以“兔子”代称同性恋。

    姬庆文虽然不知其中掌故,却也听懂了李岩话中涵义,便赶紧闭口不言。

    那锦衣卫一边吩咐手下人进屋去搜查姬庆文的行李,一边又问道:“本官问你们,你们要如实回答。看你们几个不是朝廷命官,为何会住在驿站之中?”

    他问话态度甚是倨傲,俨然就是在询问犯人。

    一旁的多九公见姬庆文脸上有些难看,唯恐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公子顶撞了锦衣卫老爷,便赶紧将话头接过,说道:“这位官爷,我们少爷,还有这位李爷,都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喏,出门时候开的路引在这里,还请官爷验看。”说着便将路引从怀里取出,递到那锦衣卫的面前。

    姬庆文这才得空仔细看了看这个盘问自己的锦衣卫——只见他身材高大、体态匀称、相貌堂堂、表情严肃,一看就是个办事一丝不苟、做人方正周全之人。

    那锦衣卫接过路引看了看,却不立即查看,问道:“你又是什么人?也是进京赶考的举人吗?”

    多九公赶紧答道:“官爷这就是在拿我开玩笑了。我是陪伴我家少爷一起来的。”

    “哦?还带着从人,你家少爷好大的排场。”锦衣卫眉毛一挑,又道,“你们一行人来了多少人?都是什么身份?叫他们全都出来。”

    姬庆文见这人说话态度甚是生硬,心中有些不满,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多九公拦住了,低声说道:“少爷,这里是京师脚下,又是锦衣卫办事,可不能乱发脾气。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姬庆文只能“嗯”了一声,说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于是多九公便叫杏儿和黄得功过来,一一向那锦衣卫介绍了,又指了指李岩道:“这位李公子是我家少爷半路结交的文友,因也要进京考试,便一路同行。李公子也是有路引在身的,官爷不妨看看。”

    那锦衣卫见这几人形状倒也符合各自的身份,这才端详起手中多九公给他的路引,反复看了几遍,忽然说道:“你是从陕西西安过来的?皇上下旨开科取士才几天?你们就从西安赶到这里来了?”

    这锦衣卫果然机敏,一眼就瞧出其中的蹊跷。

    然而这一点点破绽也并非不能自圆其说,因此多九公赔笑道:“官爷,我家少爷也不想这么早就出来的,奈何老爷催促得紧,这才日夜兼程赶到这里,就等着进京去呢!”

    这位锦衣卫之前曾经去西安城里给秦王府传过旨,盘算了一下,开科取士的旨意传到西安、再从西安赶路过来,差不多也就是这点时间——确实挑不出什么刺来。

    然而眼前这几个人神色又确乎有些怪异,让这位锦衣卫有些疑心,正要再询问两句,却听有人招呼道:“李元胤,你在做什么呢?房间里那几个人的身份,你打探清楚了没有?”

    那个叫“李元胤”的锦衣卫赶紧高声答道:“是进京赶考的举人,路引已验看过了,没有什么异常。就是……”

    他上司听了,立即将他的话打断,说道:“既然是赶考的举人,有没有异常,那你还多啰嗦什么?叫他们原地等着,你赶紧过来办差。”

    李元胤赶忙答应了一个“是”字,将路引又还给了多九公,嘱咐道:“现在是锦衣卫奉旨办事,你们就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祸不旋踵,知道了吗?”

    九公赶紧接过路引藏好,说了句:“承蒙关照了。”便退后了半步。

    李元胤点点头,招呼起几个手下,便一转身快步而去了。

    姬庆文见李元胤走远了,这才对李岩说道:“李兄,锦衣卫来了这么多人,盘问得又这样仔细,果然是冲着魏忠贤来的。”

    李岩昨天夜里刚刚受了魏忠贤有意无意的羞辱,今天一早就见到锦衣卫过来,心里说不出的高兴,脸上洋溢这笑容说道:“除了他还有谁?所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就是这样了。”

    他忽然目光一闪道:“姬兄,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热闹?”

    姬庆文本来也是个好奇之人,但听了这话依旧一怔,说道:“李兄,锦衣卫厉害得很,他叫我们在这里等着,我们要是乱动,恐怕不太好吧?”

    李岩却指着前头一件屋子,说道:“看情形,锦衣卫和魏忠贤都在屋子前头,我们悄悄进去,隔着窗户偷听,他们怎么能察觉?”说着,他便自顾自往那间屋子走去。

    姬庆文却怕他出什么意外,赶紧呼叫:“李兄小心,不要乱走。”

    李岩抬起手摆了摆,却没有停下脚步,轻轻走到房间门口、又轻轻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姬庆文心中焦急,便也赶紧跟上去,进了屋子。

    这是一间客房,隔着窗户纸果然能够看见隐隐约约的人影,听见有人说话:“魏忠贤,奉旨,传你这就回京,圣上有话要问你。”

第〇三四节 雷霆雨露() 
姬庆文听有人正在颐指气使地对曾经的九千岁魏忠贤发号施令,虽然不像李岩那样心中受用,却也激起了他几分好奇之心,见窗台上有一道拇指粗细的裂缝,便赶紧趴过去,眼睛凑着缝隙向外观看。

    只见屋外站立了数十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而他们面对的,却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魏忠贤,还有他身边那十个已被缴了械的护卫。

    令人奇怪的是,昨夜陪伴护卫魏忠贤的那个叫徐纯朝的锦衣卫,却未立于锦衣卫阵中,而是紧紧站在魏忠贤的身后。

    而魏忠贤面对这群气势汹汹的锦衣卫却毫不胆怯,坐在一张不知何时从何处搬来的椅子上,斜睨着眼睛,问道:“圣旨?既然有圣旨,那就请来给杂家瞅瞅。”

    却见一人上前半步哂笑道:“魏忠贤,你现在想到圣旨了?你残害忠良、荼毒百姓时候,怎么就没想到圣旨?没想到皇上?”

    这人身上衣服又同其他锦衣卫不同,墨蓝色布甲外头缀的并非是飞鱼图样,而是一块麒麟补子——后来姬庆文询问李岩才知道,麒麟服乃是锦衣卫指挥使专用的服装,而指挥使就是锦衣卫的最高长官。

    就是面对这样的特务机构的主官,魏忠贤依旧没有丝毫胆怯,标志性地“嘿嘿”笑道:“猴崽子,你懂什么?杂家从来都是奉命行事,你好歹也是锦衣卫,不如回去查查,杂家要是矫过诏、抗过旨,那就是当场剐了杂家,杂家也无话可说。”

    那锦衣卫指挥使却道:“你不要东拉西扯。旨意上没说让你看圣旨,本官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给你看。”

    魏忠贤“嘿嘿”笑道:“骆养性,知道你爹骆思恭是死在杂家手里的。虽然你爹的死,杂家也是奉先帝旨意行事,不过你将这笔账记在杂家身上也是理所当然的。可你要报复,那也要讲究条例,从来没有什么宣旨不让看圣旨的,你还是干脆些把圣旨请出来给杂家看吧。”

    骆养性沉着脸睨了魏忠贤一眼,说道:“看来你个老阉狗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你要看圣旨,我就给你看。”

    说着骆养性解开胸口两个扣子,却只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的纸条,极恭敬地双手捧着送到魏忠贤面前。

    这下魏忠贤也坐不住了,忙从座位里站起身来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仔细观看了起来,良久,魏忠贤才松了口气,说道:“骆大人,杂家看这笔字,的确是皇上亲笔,下面的印章也是皇上在信王府上的私印。嗯,没错,这是确实是皇上的旨意。”

    骆养性嘴角一扬,刚要说话,却听魏忠贤又道:“不怕你骆大人笑话,杂家其实并不识字。久闻骆大人你在武将里头也算是饱读诗书的,那就请教这圣旨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

    于是骆养性双手接回字条,又小心翼翼地藏回怀中,说道:“圣上的旨意,要我请你回京去,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魏忠贤退坐回座位,稀疏的眉毛向上一抬,问道:“皇上要问杂家什么事情?”

    骆养性脸色沉静得好像一块生铁,答道:“皇上圣意,岂是我等可以猜测的?本官只知道接了圣上的旨意,说是要带你回京而已,旁的一概不知!”

    说着,他又抬头对侍立在魏忠贤身后的徐纯朝说道:“徐纯朝,你奉命护送魏忠贤赴凤阳守陵,现在圣旨有变,那你的差事自然也变为押解魏忠贤返回京师。你还不快催魏忠贤启程?”

    徐纯朝面露难色道:“骆指挥,魏忠贤虽然坏事,不过到底是先帝重臣,还请指挥大人稍存体面。这一路,魏忠贤兼程南下凤阳,身体已经十分操劳,能不能宽限一下,让他休息一天再启程,也不会误了圣旨……”

    “不行!”骆养性立即将徐纯朝的话打断,“夜长梦多,必须现在启程,一时一刻也不能耽误。”

    徐纯朝忽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哽咽着说道:“骆指挥,属下也知道魏忠贤确实是个奸臣。可当初他也救过家父一命,这样的恩情,属下不能不报。还请指挥大人,能够看在属下为锦衣卫出生入死的份上,就宽限魏忠贤一天吧……”

    他这几句话说得动情,在场的锦衣卫部众听了,无不垂首不语,就差也附和着求情了。

    然而骆养性却丝毫没有被徐纯朝感动,大笑道:“哈哈哈,我锦衣卫素来讲究忠孝节义几个字。没想到你徐纯朝为了一个阉狗,居然能低头下跪……哼,也算是有情有义了,没有辜负你身上这身飞鱼服。”

    徐纯朝面露喜色道:“这么说,指挥大人是同意了属下的请求了?”

    “哼!”骆养性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同意了?不过是随口夸赞你两句罢了,还不给我退下?”

    徐纯朝立即转喜为忧,高声叫道:“指挥大人,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说着,他向前爬了两步,一把抱住骆养性的大腿,痛哭流涕。

    骆养性见自己珍贵的麒麟服上,被抹上了徐纯朝的鼻涕、眼泪,心中说不出的腻歪,抬起脚将徐纯朝踹走,忽然面露狰狞道:“听令,魏忠贤私养武士、公然抗旨,已同叛逆,还不动手,把他这些护卫给杀了?”

    一众锦衣卫部众听了这异常突然的命令,还在懵懂之中,虽然手按绣春刀,却没有拔出,面面相觑地站在原地,谁都没有动手。

    骆养性见状,又怒道:“怎么?你们没有听见我的命令,也要抗旨吗?”

    锦衣卫们这才反应过来,猛地抽出腰间佩刀,围住魏忠贤那些护卫,就是一阵乱砍乱杀,转眼之间已将这些人剁成肉泥。

    躲藏在屋内朝外偷看的姬庆文见到这一幕,吓得浑身冒汗,几乎要晕厥过去——要知道,这些护卫在昨夜还同姬庆文一道并肩作战,杀退了白莲教徐鸿儒、周秀英的袭击,可过了不到几个时辰,这十条鲜活的生命就化为了一堆鲜血淋漓的死肉。

    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却丝毫没有被这血腥的一幕打动,从牙缝之中挤出几个字,说道:“徐纯朝,怎么样?难道你也想跟着死吗?你大好的前程,为了一个魏忠贤,值得吗?”

    徐纯朝一时有些犹豫,魏忠贤却起身说道:“好,好猴崽子,下手狠辣,比杂家强。行了,你也不用为难徐纯朝了,杂家这就跟你回京。不过杂家屋里还有些东西,你让杂家回去收拾一下,总可以吧?”

    骆养性眼珠一转,说了句:“好,你快去收拾,我们这就出发。”

    于是魏忠贤颤颤巍巍从座位里站了起来,而他身边已没了半个从人和护卫,孤零零一个人转身走进屋里,只留下一个落寞、孤寂而又老迈的背影。

    姬庆文躬身躲在屋内,见魏忠贤回屋去了,不禁松了口气,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努力压抑住嗓音,对李岩说道:“李兄,看来魏忠贤此次回京,已是在劫难逃了吧?”

    李岩也禁不住挥起衣袖,擦了擦寒冬里额头上渗出的汗,说道:“应该是这样没错了。没想到阜城县这小小的驿站,竟成了朝廷权力斗争的核心,我们不知不觉闯了进来,又能平平安安地全身而退,可以说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姬庆文正待答话,忽听窗外又传来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声音:“魏忠贤怎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出来?你们哪个给我进去瞧瞧?”

    姬庆文闻言一惊,赶紧又从缝隙之中观看,只见别人都未行动,却是那徐纯朝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进门,又立即退了回来,高声叫道:“魏……魏忠贤,上吊自杀了!”

第〇三五节 一条道走到黑() 
徐纯朝这一声大喊,仿佛吹起一阵凛冽寒风,让不知多少人被这寒意袭得浑身打颤,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就连堂堂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也慌张得连说话声音都结巴起来:“徐……徐……徐纯朝,你……你……你说什么?魏……魏……魏忠贤他怎么了?”

    徐纯朝倒是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挺直了腰杆,朝骆养性作揖道:“骆指挥,魏忠贤已在屋内自缢而死。”

    骆养性闻言,用力晃了晃脑袋,努力使自己清醒过来,立即快步向前走进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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