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姬庆文问道:“杏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你进来做什么?”
杏儿笑盈盈说道:“少爷,现在已过了子时了。这家客栈没备着热水,好不容易烧烫了水,我来给少爷洗洗脸、泡泡脚。”
说着,杏儿便拿了一条毛巾,在热水里搓湿了递给姬庆文。
姬庆文取过烫毛巾,在脸上用力一抹,顿觉神清气爽,一路上积累下的疲惫霎时被驱散了一多半。
杏儿接过姬庆文手里的毛巾,又蹲下身子替他脱下鞋袜,将他的一双脚浸到装了半盆热水的木盆里头。这水不凉不烫,让一股暖意从姬庆文的脚心蔓延上来,让他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服。
于是姬庆文笑道:“幸好出门时候,我好说歹说,也要带着你一起出来。多九公也是个不怕琐碎的人,可毕竟没有女孩子那么心细,光这一盆热水,就不是他能端进来的。”
杏儿一边用双手替姬庆文搓洗着脚丫,一边笑道:“少爷,你这半年可是变得多了……”
姬庆文听了一惊,忙问:“这……这话怎么讲?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嘛!”
杏儿微笑道:“我从小就伺候少爷,这里头的变化,别人发觉不了,我还不清楚吗?放半年前,就凭少爷这性子,对我们下人别说是夸奖两句了,就是不打不骂,我就谢天谢地了。”
姬庆文满以为自己穿越到明末之后,这个富二代当得有够荒淫的了,却没想到之前的那个自己居然是这样一个不知冷暖的纨绔子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了……”
第〇一九节 “黄虎”下山()
姬庆文诚心致歉,却让杏儿有些惶恐,说道:“少爷,你这是什么话?我在少爷这里做事,不吃苦、不受累,每个月拿那么多的银子,老爷、少爷有时候还能赏些钱,换我家一个温饱。这么着,已经比我同辈的几个姐妹强到不知哪里去了呢。”
姬庆文自打穿越过来之后,特别是这几天离开西安城以来,通过他的所见所闻,知道明末时候老百姓能够混口饭吃,实在是一件不甚容易的事情,因此对杏儿的话深有感触。
却听杏儿继续往下说道:“杏儿全家的好日子,都是东家老爷、少爷给的,感恩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让少爷给我道歉呢?”
此时姬庆文心中忽然闪过一个邪恶的念头,对还在附身给自己搓脚的杏儿说道:“杏儿,你说要报恩,那我问你,你要怎么给我报恩呢?”
他话中的意思已是再明确不过了,杏儿脸上一红,赶紧给姬庆文擦干了脚,低着一张臊红了的脸,紧紧挨着姬庆文坐在床上。
到了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脸皮厚得好像城墙一样的姬庆文居然也不好意思起来,努力寻找着能够表达自己内心欲望的词汇,可他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却还是无言以对……
却听杏儿红着脸说道:“少爷,你是不是……想跟我……跟我做……做那种事情?”
姬庆文没想到杏儿会直言不讳地表达出来,顿时赶到无比尴尬,强挤出笑容道:“那种事情?哪种事情?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杏儿幽幽说道:“少爷又在拿我开玩笑了,什么事情,少爷还会不知道吗?唉……我是什么身份,杏儿自己知道,通房大丫鬟罢了,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说着,杏儿起身将房门门闩插上,又回到床边,慢慢解开身上的衣扣,露出圆润香滑的肩膀、又露出胸前鲜红欲滴的肚兜儿……
一场春梦飘然而至。
然而姬庆文在这香甜软糯的温柔乡中沉溺了没有多久,便被门外一阵惊慌失措的高声呼喊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黄虎,你做什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店里住着客人呢!”听声音,正是四方客栈的掌柜在高声大喊。
他话音刚落,便又传来嘶哑粗粝的嗓音:“明天?老子等不及了!你先借我二两银子,让老子还了今天的赌债再说!”
“二两?怎么这么多?我店里现在也拿不出来啊!”掌柜求情道,“要不明天如何?明天你再过来。”
“明天?没听说过赌债不过夜吗?要是到了明天,二两的欠钱就变成三两了,还有一两银子你能给我吗?”那“黄虎”说道。
掌柜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我也没法子,拿不出那么多钱出来。要么你找别家问问?”
“别家?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别家店面都关了,就你这儿吊着灯笼,不找你找谁?”黄虎又道,“快,麻利一点,早点取银子出来,老子拿了好再去赌。”
话说到这里,姬庆文已将事情本末来由听了个明白,对被窝里头裸着身子的杏儿说道:“没事,应该是村子里头哪个游手好闲的家伙,赌输了钱找掌柜的麻烦。”
杏儿今天是第一回行云雨之事,本就十分紧张,现在听外头有人争吵,就更加慌张了,小声问道:“少爷,听声音似乎来者不善,别出什么事吧。”
姬庆文微笑道:“你放心,掌柜的要是连村里几个无赖都赶不走,那还在这里开什么店?”
果然听掌柜的立即换了一副略微强硬的口气,斥道:“黄虎,你少跟我在这儿胡搅蛮缠。信不信明天我进镇子,到李老相公面前告你一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黄虎”听掌柜的抬出碛口镇里的“李老相公”,似乎颇有几分忌惮,沉默了半晌,方才说道:“行,你有本事,敢去李老相公那里告我,我惹不起你……”
掌柜倒也没把事情做绝,说道:“你知道就好。这样,你也别在这里闹了,我带你下楼去,给你打一壶酒,你带回去喝饱了先睡一觉再说,怎么样?”
那“黄虎”用颇为无奈的口气回答了一个“嗯”字,可他话音未落,便听又有一人说道:“大哥,我看今天客栈后院里头停了一辆好车、两匹好马。看这架势是店里住了有钱人,要么我们兄弟问那客人借点钱如何?”
掌柜听了一惊,忙道:“不行,那可不行。客人都已经睡下了,你要是去打扰他,将来传言出去,叫我这四方客栈今后怎么开下去?”
“那你给我二两银子,我就不去问客人讨钱。”黄虎说道。
掌柜显然是软了下来,说道:“今天我店里是真没钱。要不明天,明天我借也去借了二两……哦不,是三两银子给你,行不行?”
那“黄虎”是个欺软怕硬的,听掌柜的放了软档,立即得寸进尺道:“不行!老子废了那么多口舌,你才加一两,这样可不行。我给你两条路,要么现在就给我三两银子,要么明天凑五两给我。你选吧!”
这两条路,掌柜的都不愿走。
只听他近乎讨饶地说道:“黄虎啊,你这就不讲道理了。我这家小客栈,一个月辛辛苦苦才能赚几两银子?你这样狮子大开口,叫我一家子怎么过得下去?”
姬庆文听掌柜的被逼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突然起了几分恻隐之心,便在房中高声叫道:“别吵了,不就是三五两银子的事情嘛。你们都回去,等天亮了,我来出这点钱也就是了。”
掌柜用感激的口气说道:“客官,您出钱住我们的店,怎么还好意思让你破费呢?”
姬庆文道:“没关系。我走了一天的路,你们让我饱饱地睡一觉,就值这几两银子了。”
那“黄虎”听姬庆文答应得如此爽快,忽然心生歹意,说道:“房里这位爷一听就是爽快人。既然五两银子都给了,能不能看在我们深更半夜在这间破店里相会的缘分,再多给我几两银子?”
姬庆文丝毫没有犹豫,高声说道:“行了。你现在快走,天亮以后到我这里来领十两银子。我还要睡觉呢!”他此次进京赶考,一共带了三百两白银的盘缠,多出个五两、十两的,他也不在心上,只想快些将这个“黄虎”打发走。
“人心不足蛇吞象”。
那“黄虎”听姬庆文答应得如此爽快,也猜出屋子里住的是一个大富商,既然不在乎给自己十两银子、那自然也不在乎再多出十两银子给自己。
于是“黄虎”扯着干枯的嗓子笑了两声,说道:“嘿嘿。还是这位爷爽气,比这四方客栈的李掌柜强多了。要不小人现在进屋来,给您磕个头、说两句好话,您再多赏我们几两银子?”
姬庆文倒不是怕见这个“黄虎”,只是因为自己床上还躺着个赤身裸体的杏儿,实在是颇有不便,便说道:“现在时辰不早了,你进来做什么?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掌柜的也帮腔道:“就是这么说。客官已经答应了,‘黄虎’你急什么?明天一早你过来,我给你引见。”
却不料那“黄虎”犯起粗性来,伸出巴掌在掌柜的脸上“啪”地抽了个耳光,骂道:“我跟这位爷说话呢,你插什么嘴?这位爷是要赏我钱,凭什么要你引见?”
掌柜的这计打挨得不轻,捂着被打得发红发胀的脸缩在走道一边,终于不再说话。
那“黄虎”见状,愈发得意,高声道:“屋里的爷,我们碛口镇是教化之乡,没有拿人的钱不道谢的道理。小的这就进来给您老请安了!”说着就要推门进屋。
姬庆文听了一怔,看了一眼之前被杏儿插好了的门闩,顿时有了几分底气,说道:“不……不用了……”
第〇二〇节 抢个压寨夫人()
那“黄虎”有意为恶,当然不会被姬庆文这两句话就给打发了。
他伸手用力推了两下门,知道房门被从里锁住了,立即就犯起粗性来,抓着门把手更加用力推搡起来。
客栈里的房门本就“只防君子不防小人”,做得并不十分结实,被这“黄虎”这样地推搡,立即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眼看就要被掀翻了。
这时多九公从姬庆文隔壁房间走了出来,朗声责问道:“你们做什么呢?里头是我家少爷,不是你们能够随意搅扰的。不就是为了几两银子么?喏,这里是二十两纹银,你们拿了就走吧。”
“黄虎”闻言转身,果然见一个半老不老的多九公站在身后,手里捧着十两一锭的两锭银子。
看见银子这“黄虎”眼前一亮,立即上前一步,几乎是将这两锭银子抢在手里,立即眉开眼笑道:“哦,听您老说话,大概是管家老爷吧?行嘞,那我就谢了赏了。”
说着“黄虎”将银锭放入怀中,转身就要离开。
他抬脚走了不过两步,却又被身边一个小喽啰拉住了,那人在他耳边低语道:“大哥,瞧这家伙不过是个下人,可一出手就是二十两银子。还不知道那主子还不知随身带了多少银两呢。我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抢了他的银子,下半辈子可就发达了。”
“黄虎”听了这话倒有几分踟蹰,说道:“可望啊,明抢可是要杀头的,做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兄弟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
那喽啰却道:“大哥这样果断的人,怎么今天犯起迟疑来了?只要我们兄弟有了几百两银子,哪还用待在这里?跑到外乡去,用这点钱招兵买马、打家劫舍,快快活活当个山大王,不知比现在窝窝囊囊的强出多少倍来。”
“黄虎”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去,似乎被这喽啰几句话打动了,却又似乎还是下不定决心。
却听缩在一旁许久没有说话的掌柜规劝道:“嘿,‘黄虎’,你可不能糊涂啊。你敲诈勒索几两银子,那都是小事情,我们乡里乡亲的也能替你包涵。可要是抢劫过往客商,那可就犯了盗抢大罪,抓住了不杀头也要充军。‘黄虎’,你可不能一时糊涂啊!”
多九公也帮腔道:“就是,年轻人走错一步,那就是步步错。今天你拿我这二十两银子,都是小事,可一旦犯了盗罪,那就等同于谋反了。天下之大,哪还有你安身立命之处呢?”
“黄虎”听了更加犹豫,扭头对身边那喽啰说道:“兄弟,他们几个说得都有道理,要不我们拿了银子,先还了债,然后痛痛快快喝个一醉方休,怎么样?”
那喽啰道:“大哥,你是怎么了?往日里头尽听你吹牛,说是要趁着现在天下大乱,做一番大事出来。今天是老天爷开眼,把大好的机会放在大哥眼前,大哥怎么就不珍惜了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喽啰的这几句话,就好像是放在“黄虎”心头的最后一颗砝码,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也不再用手去推门,而是抬起脚就往门上猛踹。
姬庆文的房门经过刚才那阵推搡,早已是摇摇欲坠,再被“黄虎”这样猛踢了一脚,终于支撑不住,一边的门轴被踢成了两段,无力地耷拉了下来。
杏儿缩在床角,见房门被踢了开来,吓得用被子蒙住眼睛,说道:“少爷,他们进来了,怎么办?”
姬庆文强作镇定道:“别怕,没听见吗?他们是为了讨钱,不会害人性命的。大不了我把带着的几百两银子都给他,叫家里再送钱过来也就是了。”
杏儿听了还是不放心,慌张得蒙在被子里念起佛来。
这时“黄虎”也从门外进来,倒也不失礼数,朝姬庆文作了个揖,说道:“这位就是少爷吧?刚才我在门外说的话,少爷也听见了吧?不过就是问少爷您借些银子。您家大业大,肯定不在乎这点钱,就赏了我吧。”
姬庆文床上的被子全都被杏儿裹了去,因此裸了上半身坐在床上,被九月初的北方寒夜里的空气冻得瑟瑟发抖,一指床前桌上一盏油灯下放着的一个包裹,说道:“你自己掏,这里面连银子带银票,零零总总也有两三百两,你拿走了,就赶紧出去。”
那“黄虎”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喜悦表情,立即迈步走到桌前,将那包裹拆开抖落了个干净——果真见包裹里面掉出几锭银子,又有几张画着各式花样的纸张。
这“黄虎”似乎不太认字,伸手从门外招呼个喽啰进来,问道:“你瞧瞧,这是不是就是银票?”
姬庆文终于逮到当口,就着昏暗的灯光,好好打量一下这个“黄虎”了。
只见此人三十不到的年纪,身材长得极为魁梧高大,浓密的胡须略略泛黄,而胡须下的脸皮也黄得好像蜂蜡——想必这就是此人“黄虎”绰号的由来了。
门外的喽啰听了“黄虎”的号令,赶紧进了屋,贼眉鼠眼地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接过银票一张张翻阅起来,终于带着无比兴奋的语气说道:“大哥,这就是银票,还是陕西商会签发的,一兑一(即面额一两即能兑换一两)的硬票子!加起来值三百多两呢!”
“黄虎”听了立即将银票夺了过来,藏在怀中,又朝姬庆文作了个揖,说道:“这位爷,今天我拿了你三百多两银子,那您就是小人的恩人。山高水长,改日我们再有相会之日,这滴水之恩、必将涌泉相报……”
姬庆文冻得脸色发青,没空听他说着些虚头巴脑的话,摆摆手说道:“好了,拿了银子就快些走吧。”
此时多九公也闪身进屋,附和道:“没错,拿了银子就赶紧离开。你们把我们的盘缠都拿光了,我还得想着这么付掌柜的房钱呢。”
“黄虎”听了这话,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挠了挠头皮,说道:“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
然而他还未转身,便又被那喽啰拦住,说道:“大哥,你要上山做大王,不能没有个压寨夫人。我看那小子被窝里正藏了个女人,我们干脆把她也抢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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