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兄弟作者:璇梨- 第5部分

晚上回家，连续四天的操劳与戏水活动让弟弟烧了整整两天两夜，他也毫不客气的睡了好长一觉来补眠。

果然是感冒啊。弟弟把头埋在枕间，半睡半醒间，傻傻的微笑了。

＊　＊　＊

经过几天的休养，弟弟终於从病焉焉的状态复元到可以下床的地步。不过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家里除了妈妈外，意外的没有其他人。

接过妈妈的爱心温开水，弟弟问：「哥呢？」

「说什麽听到消息，学校开学後的运动会要加游泳比赛，所以这几天都跑泳池跑的很勤呢。」周妈妈乐呵呵的笑著，儿子这麽阳光这麽爱运动，她乐见其成。

「喔，难怪。」难怪急著解决作业。弟弟咕哝几声，「跑泳池？我看他去玩水还差不多，真的是去练习吗？」

「是啊，哥哥好认真喔，自从哥哥决定要参加游泳比赛後，头脑就灵光了很多，每次考试都考一百分呢。」妈妈一手抚著脸颊，露出温柔的微笑，而弟弟已经可以推测妈妈昨晚看了什麽节目。

考试卷都是他带回来给我写的，当然一百分。如果他真的头脑灵光暑假还用得著去暑修吗？弟弟悄悄地吐了下舌头。

既然哥哥有事可以转移目标，那就代表他有几天清閒的好日子可过了。想到这里，笑意真是止都止不住。

BUT！哥哥像是有目标就会放弃折磨弟弟的人吗？折磨了弟弟十四年的哥哥会因为这几天的忙碌就放过他吗？聪明地、有脑袋的你一定知道，但我们还是要说：答案当然是──不会！

时间拉到开学，梧佑抄完作业暂时不会罗嗦弟弟了，哥哥忙著一天到晚和同学叙旧讨论假期与排新约就够了，弟弟也忙著处理新学期的班级事务，继续尽职的当个班长，没有其他时间想太多，渐渐的也就淡忘了哥哥想参加游泳比赛的事。

直到他在教务处拿到公告单，他才猛然想起：或许、好像、似乎有这麽回事。

消息发给全校後，果然当天晚上哥哥就在饭桌上宣布：全校游泳比赛第一名，就是他，人人皆称宇宙无敌霹雳快之水中海龙王──周葛阁我的！

弟弟当场就把一口饭给喷出来，妈妈开心的帮哥哥鼓掌，爸爸则是趁没人注意时快把好吃的菜吃光光，填饱肚子最重要。

吃饱饭後，哥哥就一把拉起弟弟，连休息都不给休息就奔出门，目标直奔泳具店。

倒不是哥哥什麽事都要拉弟弟陪，而是哥哥在好多次出门买东西，却总是在买到目标物前把钱花在其他诱惑上後，总算学乖，还是带著一个小秘书在身边比较实际。而且从小到大都是黏在一起的嘛，身边少一个人，感觉就是怪怪地。

习惯的接过哥哥丢下的钱包，弟弟疑惑的看著挑泳裤的哥哥，忍不住问：「泳裤你不是都有了吗？干嘛还要再买？」

本来专心挑著那种花色好的哥哥，一听到这个问题马上丢了手中的裤子，手搭上弟弟的肩激动的说：「你听我说，你真的真的一定要仔细听我说！为什麽哥哥教你教了这麽多年，你都学不会？你难道不知道，能够让别人注意到你的时候，就要让自己成为最闪亮的一颗星啊！我现在的泳裤是什麽颜色的？素黑色的！这样比赛的时候不是很平凡吗？不是很无聊吗？既然我是第一名的男人，那当然要穿一件足以匹配我的身份的泳裤啊，一定要是又炫又酷又吸引人的泳裤啊！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要参加这次的比赛？」

弟弟被哥哥摇得昏头晃脑，中间有一大段连珠炮的话都听得不清不楚，不过最後一句却清楚的传入他的耳里，他好不容易阻止哥哥继续晃他的肩，嘴角抽蓄：「难道……是因为想要让全校的人都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吗？」

哥哥把手收回来，抵著下巴摆著奇怪的姿势，语调害羞中又带著一点得意：「是啊，我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方法的唷，不然身为你的哥哥，实在是有点快被比过去了呢。」

在哥哥的坦言下，原来是在暑修时他与他的一群死党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成绩问题，友人甲於是就说：「阿阁啊阿阁，怎麽你家弟弟品学兼优，你却年年成绩吊车尾，你们真的是同一家出品的吗？」

哥哥有些纳闷：「你怎麽知道我弟成绩很好？我又不常提到他。」

友人乙接话：「拜托，谁不知道你弟啊，每次朝会或是布告栏一定都会提到你弟的名字啊，看都看烦了。周抵狄对吧？名字太明显就是你弟啦！」

「是喔，我都不知道他那麽出锋头。」哥哥嘟哝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友人丙接著手一摊，继续落井下石：「所以说你要不要乾脆去验个DNA啊？一个是在榜单头一个在榜单尾，一个是天上的小王子一个是路边的小流氓，你们差太多啦。」

周葛阁大怒：「乱说乱说！我弟就是我弟，不可能爬到我头上！出名有什麽难的？我就让你想忘也忘不掉我的名字！」

话说至此，哥哥得意的插腰大笑：「所以说当我知道运动会会有游泳比赛时，我马上下了这样的决定。怎麽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啊，哇哈哈哈哈哈！」

弟弟第三千四百九十八次感到头晕目眩，让全校的人把目光放在身上是出锋头没错，但是那是上台领奖！那是模范生褒扬！那是一种荣耀！居然想用一件连他都不知道什麽款式的泳裤来引起大家的注意，怎麽想出名想到连羞耻心都没有吗？

「你知道羞耻这两个字怎麽写吗？」

「知道啊，就是羞跟齿。」哥哥凌空书写，明显後面那个字比画太多，不对。

果然这家伙字典里没有羞耻两个字，不过放宽心想，市面上的泳裤还能有怎样夸张的花俏啊？款式再高调，顶多也就是座富士山或裸体美女之类的，起码都是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嘛。想到这，弟弟才放下了一颗心，有些好笑的看著苦恼的哥哥一件一件选再一件一件淘汰。

「这太素，这太深，这太丑……」哥哥把淘汰的泳裤一股脑都往弟弟身上丢，丢到弟弟连视线都要被遮住了，还是没选到满意的。他开始火大，「为什麽都没有我中意的设计？」

「鲜黄色就很好了，鲜黄色。」弟弟抱著一堆泳裤，露出讨好的笑容想让哥哥快点结束这荒唐的购物之行。

此时，一名中年大叔出现在两人面前，同时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客人，你们要买泳裤吗？」

「是啊，可是没有我满意的，这些都太平凡了。」哥哥手插腰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管弟弟在旁边焦急的使眼色。

身为老板却一点也不在意商品被批得一文不值的大叔，竟然意外的点点头，眼中充满激赏：「好眼光，好眼光。这些泳裤本来就是给凡夫俗子们穿的，看来小弟你独具慧眼，看透这平凡之处啊。其实我有一件秘密泳裤没有公开贩售，你要不要看看呢？」

「要！」哥哥眼睛闪亮亮的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跟著大叔走进了店里最深处的门後。

「哥！」弟弟抱著一堆泳裤，著急的要命，他听过被糖拐过的小孩，但没听过被泳裤拐的小孩！他心一横，手上的东西丢回原处，跟著跑进那门後。

一进门，弟弟就觉得有什麽东西散发著刺眼诡异的光芒，连忙把眼睛给遮住，只能听见老板激动的说：「瞧瞧，这可是采用最新奈米技的负离子能量炭化纤维经高温高压制成，防水防寒绝对保暖，外层的丝直布料混入莱卡及特殊的剪裁设计，保证质料附有弹性且符合人体工学，使用起来绝对舒适，可最大程度减低水中阻力，双层布给你更贴心安心实在的保护。高叉的V字剪裁有如台湾黑熊的V字领一般享誉国际绝无仅有～穿它，别说是成为今夏海边最亮眼的大雕，绝对能让你走在时代的尖端，引领未来十年的时尚风潮！不论你想要哪种颜色都有，推荐这款『人生就该如七彩霓虹灯班闪耀』更是集各色彩学大师大成的极致，这麽棒的泳裤如果不是因为老板我认识那位设计师，就算你巴黎、米兰、义大利也难以找到，你，还在犹豫什麽！」

哥哥充满崇拜的赞叹：「这……太棒了！我就是要这样独一无二的泳裤，就是它，我只要买它！」

「小兄弟，看你这麽识货，我就送你吧，记得要好好的利用喔。」大叔得意的笑呵呵，拍了拍哥哥的肩。

两个人就在那边嘿嘿哈哈笑得像神精病，弟弟决定，在那件泳裤被打包起来之前，他都不要把手给放下来，有时候不知道是比知道还幸福的。居然有让那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哥哥满意的东西存在？他开始怀疑，是世界不正常了，还是他才是不正常的？




第八章

无奈事与愿违，有时候越想脱离关系，却越是纠缠不清。隔天弟弟主持班会，票选要派谁出去参加比赛时，被班上一群狼女给提名并高票当选，代表班上出席。

本来是被交待只要换好衣服让女同学们养养眼，志不用得名而已，不过弟弟天性就是尽全力去做每一件事情，竟然还有不错的成绩，於是从班代表晋级成了二年级组代表，他才突然恢复理智，明白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敌人就是自己的亲人。

三年级的周葛阁为了将爆点留在最後，预赛都穿之前的素色泳裤。眼看明天运动会就是精华的决赛，哥哥兴奋的在客厅和妈妈吵吵闹闹，弟弟则是比较实际的将哥哥的书包拉过来，看看今天一整天有什麽功课要做，然後自动自发的帮他写完，并且将课本上的重点画线，例行祈祷某天哥哥能突然想要念书，而那时不要找不到重点可读。

做完两人份的功课後，弟弟决定早早睡觉保存体力，睡前有些亡羊补牢的想：是不是该把蛙镜拿笔涂黑一点，这样明天就不用看到哥哥的新泳裤呢？

隔天，热热闹闹的经过百米赛跑、大队接力、趣味竞赛等活动後，大家的焦点也渐渐转到即将开始的游泳比赛。毕竟这是阳光国中有始以来第一次办的项目，怎麽能不让人注意呢？

广播过後，弟弟和其他选手签到确认，视而不见哥哥幼稚的挑衅，就在梧佑的陪同下去换衣服了。

惨剧就此发生。

弟弟拿著袋子进入厕所。

一秒过了，弟弟锁门。

两秒过了，梧佑靠著墙发呆，厕所里翻动袋子的声音唏唏苏苏。

三秒过了，弟弟的惨叫声凄厉的传出。

梧佑被突如其来的惨叫给吓到，外头听到声音的人也纷纷冲进来：「怎麽了？发生什麽事？」

「没事没事，可能广播坏了吧。」梧佑随便找个藉口敷衍过去。

「那周抵狄要快一点，要到比赛时间了喔。」

看著一群人走掉，梧佑敲了敲门，有些惊疑不定：「阿狄，你还好吗？」

一点也不好！弟弟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到无法回答梧佑的话。他实在不敢相信：为什麽老妈把两人的袋子给搞错了？

眼前的泳裤是非常显眼的七彩色，显然还加了萤光剂看起来还会自体发光，三角Ｖ字型的泳裤已经够省布料，没想到外层还有洞洞设计，虽然有内里衬著，不过还是很OVER，原来这年头不只牛仔裤要破洞，连泳裤都要破洞了？

「阿佑……你说，我真的要参加这次的比赛吗？」看著眼前的泳裤，弟弟绝望颤抖的声音，从门後传出。

「当然要啊，都决赛了，你还是二年级的代表呢。」梧佑皱著眉头，搞不清楚状况。难道弟弟被厕所女鬼花子给吓到脑袋秀斗了？

荣耀与羞耻两种极端在弟弟的脑袋中无限拉扯……

於是，梧佑在弟弟开门後，爆出了有生以来最夸张的大笑声，弟弟则一脸麻木的走出厕所，走到全校面前……

本来很激动的女生们昏倒了，本来吵吵闹闹的男生们下巴都掉下来了，老师们的眼镜都哗啦啦碎一地了，就连裁判和其他选手也都石化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远远的传来梧佑笑到喘不过气的声音，还有哥哥也跟著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只能在泳池边抱著肚子打滚的声音。

弟弟面无表情的跳下水，面无表情的游完全程，面无表情的接受颁奖，面无表情的换好衣服，然後运动会就在这奇妙的泳裤效果下结束了。

据说当天女生们的眼泪都快哭了八大桶，比孟姜女还要厉害；男生们则信心顿时大增不少，原来情敌糟糕到连敌人都称不上；老师们则纷纷回去翻阅周抵狄的档案，看看这位品学兼优的同学是不是因为课业压力过大导致有某些奇怪的癖好。

至於梧佑则是到保健室拍拍铕维的肩，诚恳的和他道歉说不该打晕他，不该阻止他看泳裤弟弟，事实上搞不好一看，铕维就对弟弟没兴趣了。

至於被意想不到的老妈给摆了一道的弟弟，一回家就拿出冬天用的棉被，把自己牢牢的包成一团，只露出一张脸，缩在角落看著墙，表情呆滞再呆滞，憔悴的好像瞬间老了两百岁，下一秒都会自杀。

而间接凶手哥哥，早就忘了一开始的目的，一整天下来起毛机都好到个不行，还小跃步跳啊跳的回家。回到家，有看到弟弟的鞋，却没看到弟弟的人，他还神经大条没什麽反应，直到吃晚餐的时候还没看到弟弟出房间，才隐隐感觉到不对劲。

「哥哥啊，今天比赛是谁赢？」爸爸以为弟弟只是累了一天睡著了，没有多想，边吃边閒聊。

「是弟弟赢啊。」赢的非常传奇……哥哥心想。

「那怎麽回家都没听他说？是不是又感冒了？」妈妈看著弟弟的房门，语气有点担心；闻言，哥哥的心因为心虚而抽了一下。

对啦，那件泳裤对弟弟来说是太OVER了一点点，不过弟弟的神经有那麽纤细吗？哥哥不安的想，完全没意识到其实是自己的神经太大条。

吃饱饭後，哥哥身为兄长的那一点点良心罕见的警报大作，为了这莫名的心烦，也为了树立哥哥温柔慈爱的形象，於是哥哥敲了敲弟弟的门，进去了。

「吓！」一进门，哥哥就被吓到身体贴在墙上，房间黑漆漆的，只见角落有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在微微动著，周围还有一点点微绿的火光，这、这感觉和幼稚园被当蒂蒂时，那失魂落魄的氛围好像啊。

「弟、弟弟啊，你肚子不饿吗？老妈今天煮很多好吃的菜喔。」哥哥勉强露出灿烂的微笑，要拉弟弟起来。没想到这一拉，那团东西竟然一动也不动，哥哥再拉、用力拉、努力拉～好不容易「啵」的一声，把萝卜给拔了出来。

弟弟浑身无力，表情死气沉沉，哥哥又费了一番功夫把弟弟拉到床上坐好，接著坐在旁边；看著弟弟这样没精神快死掉的样子，哥哥也慌了，急得猛拍弟弟的背，胡言乱语：「你还好吧？好啦好啦都是老哥的错，我跟你道歉嘛，走啦，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弟弟？」哥哥又一拉，弟弟就像石头一样不会动不会回答不会呼吸。

好声好气跟你说，你却理也不理是怎样？哥哥一气，又用力一拉，结果用力过头，弟弟整个倒进他的怀里，两个人都跌在床上。唉唷唉唷，弟弟什麽时候变这麽重啦！被撞得头昏脑胀的哥哥勉强撑起上半身，看著死在自己身上的弟弟，不耐烦的火就要烧起来……

突然，宁静的小房间中，抽抽答答的声音，很细微，但很清楚的响起了。

发丝垂落微微遮住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都湿透了，小鹿般的黑眼睛比平常蕴含的水气更多，鼻头一抽一抽的，嘴巴都抿成一条线，看得出极力的不想哭出声音而忍耐著。

没有看过弟弟如此可怜委屈又脆弱的模样，哥哥的火马上消失的无影无踪，更多的是慌张与心疼。他扶起弟弟，看著斗大的泪珠从那两颗黑溜溜的眼睛滑出来，最後变成两道小瀑布，他更是不知道怎麽办，只能笨拙的一直揉著弟弟的头，最後乾脆把弟弟揽在怀里，努力出言安抚：「好好，不哭不哭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