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宇向时迁点了点,表示默许。
“好!我陪你去!”
林静转过身,淡淡地朝郑宇望了一眼。
“谢谢你!”
——
案发现场。
火势依旧不减,这里原来是一处石油化工厂,但是后来因为效益不好,就废弃了。可是,还是有很多易燃物质遗留了下来,这才使得这场大火久久不灭。
浓浓的烟雾被风吹得四处扩散,直腾腾地溜进人的眼睛里,连眼前的景致都变得摇晃起来。
“就是这里吗?”
“嗯!”
林静正好站在风口,烟一吹,就裹得她浑身飞屑。
“不要站那儿了!风大!”
郑宇伸手想要把林静往旁边拉,却被她挣脱了。
“这里很好!还能感觉到师傅的气息!”
林静面朝火海,感受着迎面而来的热浪,只有温度不会骗人。
死了,就冷了;活着,还热着。
“这火什么时候可以灭下来?”
郑宇走到原地待命的消防员身边询问着,眼神却止不住地望向林静。
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火势太大,恐怕还得好一会儿呢!”
“那里面的人?”
消防员满脸的汗水和灰土,听见郑宇这么说,无奈地摆摆手。
“别说是人了!只怕连骨灰都得烧没了!”
郑宇心里一惊,别说最后一面了,只怕是连个坟墓冢都立不起来啊!
“时迁,我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静似乎是缓了过来,开始主动询问时迁。
时迁不敢直视林静探寻的目光,更加不知道该从何解释。
“其实,我也不清楚!”
“你怎么会不清楚?不是你发现的吗?”林静急了。
“我到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周围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没!”时迁显得相当懊丧。
“我本来是来找华生的,却在半路遇到了张队。他和我说姚队有危险,我们就一起赶过来了,可是谁知道……”
“那张队呢?他现在在哪儿?”林静上前一步,抓住时迁的胳膊。
他被林静抓得生疼,却只是忍着。
“他去华棠墓地了!”
“师母的墓地在这附近吗?”林静隐约猜到了。
“没错,我估计华生就是来这里看他母亲的!只是……”
“只是什么?”林静催问道。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时迁回答得胆战心惊,生怕触了林静的伤疤。
“我会找到他的!”
苍白的嘴唇被咬得总算是有了些许血色,但是很快又淡了下去,只留下一道齿印。
“臭流氓,你可以陪我去师母墓地一趟吗?”
这种时候,也只有他了吧!
“好!”利落的回答。
现在,自己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吧!
“要不,我还是先打个电话问问张队吧,他要是走了,你们不就扑空了吗?”
时迁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对了,我的手机?!”林静整颗心都绷紧了。
“放心,我已经处理好了!”
郑宇知道她担心窃听的事情,早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让时迁破解了。
“那,之前,我们的对话?徐明要杀院长的那时候!”
要是真的被人听了去,也不知道会捅出什么篓子。
“我已经检查过了,你们那时候的窃听录音根本不存在!”
时迁的话对林静起到了一定的安定作用。
“可是,怎么会?!”她着实难以置信。
“你还记得,那时候暴雨即将来袭,狂风肆虐吗?”郑宇提醒道。
林静摸了摸额头,“你是说,通讯系统受到了干扰!”
“没错!”
“你料到了?”
“误打误撞!”
郑宇这次确实没有谦虚,也是老天帮忙,才逃过这一劫。
——
柯腾家中。
“喂!张局,东西我找到了!”
柯腾靠在床头,神色虚弱。
“干得不错!”
“姚雷生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
“死了,也好!”
“这次做得还干净吗?”
“绝对干净!”
“好!恭喜你!正式成为我们的一员!”
柯腾放下手中的电话,眼色幽黑地盯着手上有些发黄的纸片。
就为了这么一件东西,真是可笑至极!
他将纸片贴身藏好,心里才算踏实!
这可是自己拿姚雷生的命换来的啊!
床头上赫然立着一张女人的相框,是莎莉。
“莎莉,你一定要好好在天上看着我!”
“不要原谅我,因为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柯腾自言自语着,却难掩悲痛,他把头埋在相框下,不敢正视那张纯洁无瑕的脸庞……
——
南尔总局局长办公室里,张培端点燃一支雪茄,靠窗而立。
人总归是要死的!
你先走好!
第五十一章 后会无期()
萧条的墓地,荒无人烟,大概是许久没人来打理,已是杂草丛生。
在这一片繁乱的坟墓群中,有一处显得特别干净整洁。
“华棠啊,咱们俩也是有缘!只不过是你死了,我才成为你的朋友!”
张冲坐在草地上,对着墓碑上的照片自顾自地说着。
“你不会怪我自作多情吧!”
他轻笑一声,换了个坐姿,坐了太久,腿都麻了。
“你和雷子现在应该团聚了吧!你们俩是好了,我就受罪了!”
张冲的手不停拔着地上的碎草,在指尖揉搓成汁,染上青翠的色彩。
一股清冽的青草香漫过指尖,淌过空气,深深吸进鼻间,竟觉得万般苦涩。
“张队!”
林静和郑宇悄然来到张冲身后,落寞的背影黯然神伤。
张冲转过头,仰视着逆光的两人,又默默再次转回。
“你们来了。”
淡淡的口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静,你还没见过你师母吧!”
“嗯。”林静盯着墓碑黑白照片上的清丽女子,一时微怔。
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很舒服,没有浓妆艳抹,笑容大方自然、不矫揉造作。眼角眉梢可见凛凛的正气,却不强硬,反而相当有亲和力。
“十二年了,华棠已经走了十二年了!现在,雷子也走了!”
张冲的叹息声很重,林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被他勾了起来。
“起码,他们俩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林静试图拿话来安慰自己,但她清楚这绝对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是啊!雷子那么爱华棠,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大好前程,跑来做警察,只为了揪出凶手!”
张冲洗碎的短发被他从前揉到后,林静都可以看见他头皮漾起的波纹。
“师傅,为什么,不告诉,我?”林静颤颤地问。
这个问题,她憋在心里好久却一直没有问出口,直到现在,好像太迟了。
张冲答:“你要知道,有时候,隐藏乃至欺骗,只想让自己在意的人可以远离纷争、独善其身!”
他平时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现在静下来讲这番话却有一种别样的苍凉。
“我明白了!”
张冲撑手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草叶,打算离开。
回忆向来就不是个好东西,接触越多,伤心也会越多。
缅怀的够久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张冲站定,双手插进口袋,眼神锐利地射向郑宇。
“余晋的儿子!郑宇!”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郑宇不知所措,眼目裂眦,诧异程度不言而喻。
“你!怎么知道!”
林静也急忙上前一步,手心沁出细密的汗珠。
三人面面相觑,僵持良久。
“是雷子告诉我的!”
“师傅?”
“姚雷生?”
“是!”
郑宇仔细回想着之前种种可能暴露的契机,到底是什么时候?
他突然脑中白光一闪,对了!
那时候,在博爱之家受伤住院,张局来找自己,他听见了!都听见了!
“没错!我就是余晋的儿子!”郑宇索性承认下来。
“你现在还怀疑雷子是害死你父亲的凶手吗?”张冲逼近郑宇,问。
他比张冲高了一个头,虽然由上向下望着,心里却没来由地发虚。
“我,我不知道!”
“是吗?其实,你心里应该有答案了吧!”
张冲目光敏锐,早就看穿了郑宇眼神里的犹疑。
林静感觉内心深处涌上一股热泉,一种莫名的感动弥漫开来。
师傅,终究,我的相信还是有意义的吗?
“算起来,只有我一直都在!”张冲向旁边踱步,继续说道。
“十二年前,雷子因为华棠之死进入警局,余晋也被调职川道林,我们三人正式相遇。可是没想到,余晋两年后就突然死亡,凶手被当场发现,也就是林平!”
说完这段沉重的过往,张冲停顿了好久。
“凶手不是林平!”
郑宇盯着林静,不知道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向她证明什么。
“我父亲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知道凶手绝对不是林平!”
林静嘴唇微抿,手指紧紧扣住衣角。
“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必多说了!”
张冲不愿再提,这是他们的伤口,再揭开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林静和郑宇,你们俩又该何去何从?
“其实,我怀疑是柯腾!他想从姚雷生身上找到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雷子从来没有和我提起过啊!”
“我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如此穷尽手段,绝对是相当重要的东西!”
众人的思路戛然而止,看来只有先找到那样东西才行了。
——
重症监护室里。
病床上的华生猛地睁开眼睛,呼吸在面罩的遮挡下变得急促而凌乱。
刚才的那些都是梦吗?
都是梦吧!
这里又是哪里?我又怎么了?
他只记得一片缭绕奔腾的火海,一声声急促绝然的呐喊,还有那张又爱又恨的脸庞……
“爸……”
含糊不清的呜咽像是被卡在缝隙中断断续续。
华生目光所及全都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墙壁,充斥着冰冷肃穆的气息,悼念的关联性跃上脑海。
这么多年了,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可是现在又算什么?!索性留下我一个人吗?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也湿透了他伤痕累累的心。
放心!就算没有你,我也会坚强地活下去!
因为我是姚雷生的儿子啊!
——
墓地里。
“什么,你说,华生醒过来了?好好好!我们马上回去!”
林静接到时迁的电话,欣喜若狂。
太好了!华生没事!他没事!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张冲也迫不及待。
郑宇跟在脚步匆匆的两人身后,心里起了思量:华生那里会不会有什么新的线索呢?
墓地里刮起阵阵阴风,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
精神病医院里。
桌上散落着被拆开的信封,徐明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眼神飘忽不定。
“先生:
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说话了!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被你杀了吧!
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当初费尽心思逃脱,本想给你最后一击,却到最后关头还是放不下。
我的命是你给的,所以哪怕我再恨你,也绝对会将秘密带进坟墓!
后会无期!”
徐明拿起打火机点燃信纸,转瞬间化为灰烬,只剩余烟还在袅袅婷婷……
后会无期!
——
第五十二章 创伤后应激障碍()
川道林这时候本不是多雨的节气,可今天却一反常态,悉悉索索地下个不停,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风雨又飘飘洒洒起来。
乌云不是很厚重,却像是被稀释了一般,随意地泼在上面,倒有几分墨染的韵味。
林静仰起脖子,将手向空中伸去。这云层压得这么低,感觉一下子就能抓在手里,连着那墨色一同扯下来。
只是林静的手刚微微碰触到眼中的云朵,就迅速地收了回来。
压抑、窒息、阻隔,这是她的感受。
就像是一片挥之不去的黑网,看似薄弱,却无孔不入地织进了你的生命中。
严丝合缝、紧缠密绕,生活变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纠葛着你我的命运。
“还不进去?看什么呢?”
郑宇从她身后探头,顺着看向高空。
“没什么,就是觉得透不过气来!”林静长舒了一口气。
“雨总会停的,云总会散的!”
郑宇转头淡然地望了她一眼,只是轻轻蹦出这句话来。
他的声音本就清亮,只是一直端着嗓子说话,让人反觉沧桑。
话一入耳,林静竟然兀地想起句诗来。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和着这外面的雨声,倒还真有些意境。
“怎么又呆住了?!”
郑宇拿手肘戳了戳她的胳膊,眉头蹙起的弧度都显得那么好看。
“没什么,就是觉得呼吸又通畅了!”林静吸了吸鼻子,肩膀也跟着耸了耸。
“一会儿憋一会儿通的,你是抽水马桶啊!”
“臭流氓!!”林静大喝一声,怒气冲天。
这个臭流氓,刚才还觉得他有些意境,现在全都被这个什么抽水马桶给搅和没了。
“叫我干嘛?”
“走!”
林静简直无语,实在是不想和他在抽水马桶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她干脆利落地迈开步子,朝重症监护病房走去。
郑宇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看着林静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吊紧的石头也稍稍落了地。
懒猪,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
重症监护病房门前。
时迁和张冲已经先一步来到了这里。
“张队,医生怎么说?”林静刚赶到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着。
“还没出来,在检查。”
张冲连头都没有回,眼睛紧紧盯着病房玻璃内的一举一动。
“怎么样?”郑宇也小跑着过来了。
“还在看!”
四人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安静等待着结果的来临。
医生的检查细致却也繁琐,转眼二十分钟过去了,才有要出来的预兆。
他们抖抖精神,等了太久都不曾着急,只是在这最后一刻反而耐不住性子了。
林静一个箭步冲上前,直接将医生堵在了病房口。
“医生,华生他现在怎么样了?没事了吗?还是有什么问题啊?医生,你倒是快说啊!”
医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根本插不上话。
郑宇适时拉住林静,“你这么问,让医生怎么说!”
收到郑宇的提醒,林静这才镇定下来,耐心听医生道来。
“病人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昏迷状态了,现在能这么快醒来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但是……”
刻意拖长的尾调,挠得人心里痒兮兮的,难受的紧。
“但是什么啊!”
林静也不是没见过医生的这种拖延战术,只是今时今日应到自己身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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