铩!薄
他抬起头来看看我—眼中的惊讶神情没有逃过我的注意。我问:”怎么了?”
“恩;也没有什么事;就是;”他支吾了一会;还是说了;”你是不是也有中国血统?”
“是的。”我不动声色的说。”有事么?您用了’又’一字;难道您还认识有中国血统的人?”
“嗯;算了。”他挠了挠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了;那个孩子在那里?让我看看。”
“没有了;”我坐着没动;”让孩子的父亲带走了。”
“孩子的父亲?”他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新坐下来;很和蔼的说;”当然了;这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孩子长的什么样子你注意了么?”
“当然。”我说;”我给他洗过澡;白白胖胖的;很可爱。看上去似乎精力充沛。黑眼珠;没有头发;四肢健全;很伶俐。”现在客人就好像是坐在火炉上的猫;我每说一句就好像是给火炉升高十度;我再度想了想;加上一句:”左肋骨下方有块红色的胎记。而且;”我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里面有那颗扣子;”他的身上还带着一样的一个物件。”我摊开手掌心给他看。
客人从椅子上蹦起来;立刻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落下去。他近乎疯狂的看着我手里的扣子;嘴里绝望的喃喃有词。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但还是强硬撑着。一边传来了乔伊的冷笑:”怎么样;坏事了吧。你把这位客人的孩子给了别的人了。”
………………………
最近好乱阿。。。。我也变懒了……
我和大少爷都是诧异不止;因为当时我们亲口听见那个孩子管他叫爸爸的。这回莫名其妙又出来一个父亲;难怪我会摸不着头脑。
最冷静的还是客人;他制止了乔伊的冷嘲热讽。我抚着有点发热的额头慢慢地坐下来。客人说:”还是我把整个事情给你讲讲吧。”
“我今年刚从英国迁过来;在国内也算是个勋爵吧。—这点估计你们没什么兴趣本来在英国的生活是不错的;但是去年底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我的妻子因为难产而去世了。因为待在原来的地方实在是太令人伤心了。所以我放弃了爵位;两个月前搬到了这里。”虽然他竭力想表现的开诚布公;但是我们都可以看出来;对着外人讲自己的家事对他而言是很令人为难的事。
我们都不出声;只是同情的看着他。
他踌躇了一下;又说:”那个把孩子带走的男人长得什么样?”
“年纪看上去比你小一些;很瘦很高。神态有点像…有点像…”大少爷考虑了一下措词说道;”好像是修道士。”
“啊!”客人的惊叹说明了他认识这么一个人。于是我们把注意力重新转向他。
客人尴尬地笑了笑说:”对不起;失态了。”
“您认识这个人?”
“岂止认识;”客人的脸色完全变了;可以用”恐慌”来形容;”他是我的妻弟!阿尔弗雷德。迪亚多。我早该想到;即使搬到这里来;他也能早晚找到我们!”客人紧张不安地一会握拳;一会张开手掌。
“如果是孩子的舅舅;有什么可担心的?”乔伊冷不丁插言道。
“有什么可担心的?”客人诧异地瞪着他;”这才是我要担心的!我的这个妻弟从小有严重的恋姐情节;一直和我的关系很不好。他总以为我配不上她的姐姐;并且多次找我的麻烦;说我虐待他的姐姐!上天作证;我从没有…”
“您和您的妻子的事;我不关心。”我打断了他的话;”现在只要谈谈您的妻弟就行了。您认为他把孩子带走的目的是什么?向您勒索赎金?”我打量着他一身的服装;看得出很值钱。
“那倒是有可能。”客人拿出手绢擦了擦汗。
“我看不太可能。”大少爷忽然插言道;”要是勒索赎金不是绑匪一般会隐瞒自己的身份么?”
“那;倒也是。”客人的冷汗似乎止不住了;拿着手绢的手也微微发抖。
“我也觉得不是为了钱。”我说;”您看他会不会把对您的怒气转移到您的儿子身上?再加上他的姐姐又是生这个孩子而死的。”
客人似乎完全吓傻了;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刚刚把别人的孩子给了人;这会又开始准备长篇大论了吗?”从房间的阴暗角落传来了似乎透明质的声音。我们都吃了一惊;进屋半天居然还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个子不高的年轻男人走出来。他看上去要比我的客人小那么几岁;充其量也就二十出头;但是脸上完全看不出来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取而代之是一种阴狠的神态。我心里默默地摇了摇头:邪气太露;不是什么能干大事的材料。虽然惊讶于他与黑暗的那种浑然一体的感觉;我还是放下了戒心。
“别胡说。”客人的脸变成了砖色;斥责他说;”你懂什么?”他回过头来对我说;”这是我的长兄的儿子—我的侄子;他从小父母双亡;是被我父亲一手带大的。事实上和我弟弟差不多。缺少家教;您见笑了。”客人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沉重的责任感。那个年轻人翻了翻白眼;没说话。客人暗自叹了口气。
“没关系。”我说;”实际上这也确实是我不对。我会尽力弥补错误。我还想知道;您的孩子是怎么去了超市呢?他是乔伊;”我指指老板;”从超市捡到的。”
“我正要跟您说这件事。”客人说;”实际上;这个孩子不在府上有一段时间了。我为了逃避悲哀的记忆和我的妻;刚刚搬过来后一个多月;孩子就被抱走了。我四处找;还登报纸等等;但是一直没有找到。”
“没有求助于警察?”
“警察?”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我说的对他来说很不可思议;”请您理解;我毕竟是出身于贵族家庭的。求助于警察这件事是…。有点不可想象。”
“您早就知道谁把您的孩子带走了吧?”我说。
“我怎么会知道…您为什么这么说?”客人忽然一下噎住了。
“因为您不想找警察是因为家丑不可外扬;对吧?那么家丑是什么呢?儿子丢了?不是;因为您登了报纸;那就是罪犯了。您不愿意警察把他抓走;对不对?这么说罪犯是家里的人了?”
“……”
“别误会;”我笑了笑说;”我只是想您这次来不仅是为了兴师问罪的;而且还是有求于我们的。是不是?”
他长久地看着我;半天才说:”你是不是…算了;你说的没错。看来我可以放心的把这个委托交给你了?我能相信您为我保守秘密吗?并且承诺不经过我的同意不擅自将罪犯交给警察吗?”
“这很难;不过让我想想;”我慢慢地说;”您可以选择委托我找回您的儿子;也可以委托我侦破此案;我想这两者的处理是不太相同的吧?”我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进一步耐心地说;”要是前者;我负责帮您找回孩子就行了;我不会管那个人是谁;出于什么目的把孩子带走的。要是后者;我要帮您找到孩子之外;还得看看那个人…您明白了?”我看他脸上的表情变成恍然大悟;试探着问。
“我知道了;我委托您帮我找回孩子;不用管别的事情。”他心领神会;马上说道。
“您怎么称呼?”
“李斯特。W。汉斯。请叫我汉斯先生。”客人很爽快的说。
我惊讶地望着他:”这么说您是那个汉斯伯爵了?您的家族是不是掌管英国30%的纺织业?”
他略略顿了一下;带着谦虚的笑容说:”阁下真是博闻强记;这没什么了不起—我要在那里签合同?”
我抱歉地笑了笑;”乔伊;艾米不在;麻烦你准备一份合同。”
“嘿;坏事变好事。”送走客人后;大少爷很兴奋;坐在我的身边。
“也不一定。”我苦笑着;”实际上我想我现在才明白这件事情的始末。”
“恩;我也觉得满蹊跷的。要是那个婴儿不是第一个客人的孩子;为什么会管他叫爸爸?”
“我也不是他的爸爸;为什么管我叫?”我反问道。
“恩;难道你们三个长得像?”他迟疑地看着我说;”可是要是说你和第一个客人长的像还有点道理—你们都瘦得一把骨头。”他爱怜地捏了一把我的脸;”可是打死我也看不出来你们和第二个客人有哪点像的?”
“我也看不出来。”我说;”所以我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很简单;婴儿还不能正确的认识到爸爸的含义。就像是小狗一样;你一直是它的’主人’;它就会认为你是。但是如果你养它不久就把它转送给别人;它就会认为别人是它的主人了。这个孩子;在被带走之后一直被那个人训练着叫自己爸爸;所以我和他那么相像;会管我叫爸爸也不足为奇了。换言之;他所叫的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客人一个劲儿地说我不是他爸爸的话了。”他若有所思的说;忽然回过神来;”不对啊;既然不是;为什么他最后又把孩子抱走了?”
“你没学过犯罪心理学吧?”我笑着说。
“我又不是那个专业的;学这干吗?”
“一般的初犯;”我解释道;”都不会像是电影中那样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而是有反复的犹豫过程。我认为我碰到的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可能是把孩子带出来想杀掉;但是一时又下不了手;于是带着孩子四处的漂泊;这时候长时间的相处和孩子产生了感情;可是就这样放过这个孩子呢;又不甘心。于是选择一个冷天气;把孩子放到超市外;任其自生自灭。这是第一次犹豫产生的结果。”
没有声音。于是我接着说下去:”乔伊他们把孩子捡回来;并登了启事。那个人把孩子放下后可能又后悔了;恨自己的心软。这时候他看到启事;自然而然地会来到我们这里;把孩子抱走继续他的复仇计划。”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这是第二次斗争的结果。”
“当时我们正在里屋打牌。门没有锁;于是他悄悄地溜进来;”我提示他说;”当时孩子正在沉睡;他本可以立刻把孩子抱走—但是他又心软了。于是他只是看着那个孩子而手足无措。这时候我们出来了;他可能已经打定主意不要这个孩子了。但是我们坚持—你还记得当时场景吗?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许会认为是天意让他继续计划;第三次决定把孩子带走…”我苦笑着说;”所以我说;这件事情不好办。你明白吗?”
“好复杂。”他半天才冒出一句感慨。
“是啊。”我也叹道。”所以现在不知道是他已经完成了他的计划还是还在摇摆着。”
“阿枬?”他忽然叫我的名字。
“什么事?”我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开始找打火机;因为还想着那件事所以有点心不在焉。
“你一直是个事不干己高高挂起的人;现在这件事这么麻烦你却认下来。除了补偿错误还有别的原因吗?”他锐利的目光盯着我。
手抖了一下。可能是不小心被烟头烫到了吧。一种短暂的但是钻心的疼痛感从心里溢出来。人说十指连心;真的不假。我吸了口烟;注视着袅袅上升的烟雾说:”还有什么原因?—我看他是个有钱人;还想趁机敲一笔而已—你有什么问题吗?”我转过头;恶质地笑着。
他看着我眼睛;眼神好像是风平浪静的海洋;那是一种极有感染力宗教般的虔诚眼神;其中还掺杂着少许绝望的认命神气。我越来越觉得他的眼睛里有钩子;要把我的整个人钩进去。
手再度抖了一下;一阵比刚才更加强烈的疼痛袭来。我忙看手上;原来是一大块滚烫的烟灰掉在了手上。我低声的咒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为了这块烟灰还是为了我们两个之间这种越来越奇怪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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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乔伊提议明天早上再去找;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还是退让了。我觉得他好像是有一股什么劲儿松懈下来的感觉;对我的事情也不再关心。我隐隐地觉得一定和大少爷有关;但是不好张口问。
考虑了半天;我最后决定去汉斯先生的家里去一趟;也许能发现什么新鲜的情报。大少爷不吭一声地就跟我上了车;我反复跟他说这次肯定不会有危险。他默不做声地听着;完了还是上了车。我没有办法;只有在心里暗暗的叹气:看来他真的要誓言贯彻到底。
车缓缓地启动了;他除了问过我地址;整个过程不发一言。我就趁着这个时候想我自己的事情。不过总是跑神;我很少遇到这种时候;明白自己真的是碰上瓶颈了。一味强迫自己也无意思;我换了个坐姿;顺便换了个思路。
不过不管是从汉斯先生的家里想去还是从他的妻弟那里想去;都想不通。我的视线渐渐被身边的人吸引过去;有那么几分钟我几乎是傻傻地注视着他开车的双手;陷入了迷茫中。
他大概知道我在冲着他瞧吧;平淡地说了一句:”你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开车?”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道了一声歉;把头扭过去;看向窗外。下了小雨;这些水的精灵在车窗上划出一道道的水痕;好像是孩子用他那稚嫩的小手握住铅笔认真地画下的。我忽然又想起那个尚在襁褓中小恶魔;也不知道是活还是死;心情又沉重起来。
左转弯;眼前一个非常华丽的铁质大门;我知道我们到了。
主人亲自来迎接—乔伊已经打了电话;他不无吃惊地看看天;又看看我们;说:”我真的没想到你们这么晚了还会来。”
“这没什么。”我说;”我们准备开始调查了。方便么?”
“唔;到是不能说不方便。”他回过头看了看院子里一幢单独的小楼;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您放心;”我淡淡地说;”未经过您的同意;我不会随便出入您家的任何地方。”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急忙解释道;”这样吧;请跟我来。”他经过大少爷的身边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大少爷把头转了过去。
我们跟着他要进入主要建筑—一幢两层的大别墅;忽然一道闪电猛地劈下来;似乎一瞬间把沉沉的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主人顿时停下脚步;向闪电方向看去。
“没关系;只是闪电罢了;待回还有雷声…”我虽然很奇怪;但是还是这么劝着似乎过分胆小的主人。突然一阵更大的声音掩盖了我的话音;但是不是雷声—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凄厉而尖刻;我敢打赌;就是一头野兽正在撕裂一个活人;她所能发出的声音也不过如此。
“作孽啊;你这个天杀的人儿;你亲手抛弃了自己的儿子!!!”
虽然原因不同;但是我和主人同时勃然变色。汉斯先生很快平静下来;他招了一个侍从;跟他嘀咕了两句;那个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声音就消失了。我注视着那幢单独的小房子—声音是从那里发出来的;身体犹自颤抖不已。
一只手爬上我的肩头;我一下子跳了起来;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大少爷轻声说:”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
“抱歉。”主人完全恢复了正常;他的嘴角一咧;给了我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您受惊了吗?”
“没有。”我说。
“那么我们走吧。”
我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上了主屋的二层;看得出是刚刚布置的家;很多贵重物品还是零乱的摆设。我四处看着;就这样一直来到了主人的房间。
屋里炉火温暖;我做到沙发上;感到自己的身体稍有了活力。略一张望;便看见一件陈旧但是料子很好的大衣斜放在沙发上。趁着主人不在意的时候;我拿近一看;果然是使用白虎扣子的。
我不禁叹道:”果然是您的孩子。”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