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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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历史演义- 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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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有这闲工夫啊!况且采办妆奁,也不是容易事,必须寻一位有经验的,然后才能样样漂亮,可了鳖元帅的心。姨太太你能自己去采买吗?”姨太太笑道:“我是有病的人,怎能有精神采买妆奁?据我看一事不烦二主,今天随你来的那位舅老爷,我看他人很精明,请妹妹转求他格外帮忙。将来我好了,必要加重酬报。”何仙姑道:“咱们一家姐妹,提什么酬报不酬报。要论舍弟办这些事,倒是内行。只可恨他过于懒惰,没有我在后面督催着,他是不肯办的。既然姐姐这样恳托,明天我便叫他去办。”瑞姨太太听仙姑答应了,欢喜得什么似的,刻不容缓,立时派李升向佛照楼账房提了五千块钱钞票,全是一百元一张的,一共五十张,当面交付何仙姑,意思间还怕她明天推脱不管。仙姑迟疑着,还不肯收,说:“何必这样忙呢?”瑞姨太太至再至三,央求着她,方才收下,随手放在衣袋中,又谈起因果来。瑞姨太太心中,还记挂着老尼姑的事,问何仙姑:“有什么禳解的法子没有?”何仙姑想了想,说:“这事倒不难。俟等我回家后,将她的灵魂拘了来,当面和解。至大不过念上几台经,多焚几箱子冥锭,也可以化解了。姐姐你自管安心养病,既然请我来,我必能替你办得妥妥当当,决不能再留下一丝冤仇,再担着一点危险。她们要不识抬举,一定同你为难,我索性见阎王爷去,同她们讲理。”何仙姑只愿说得痛快,哪知这句话竟成了谶语。瑞姨太太此时,真钦佩得五体投地。满嘴里妹妹仙姑,语无伦次,不知怎样奉承才好。又把自己手上带的钻石戒指取下来,亲自套在仙姑的手上,说:“这是瑞钦差在南京时候,一位候补道送的,听说值一千多块呢。这是愚姐小小一点敬意,妹妹千万不要嫌菲薄,请戴上吧。”何仙姑还再三推脱,说君子不夺人所好。可是姨太太早将这戒指戴在她手上了,当然不能再退下来,不过是口上的谦词罢了。
  当夜二人同榻而眠。第二天早晨,仙姑便要回她的洞府。瑞姨太太再三挽留,一定请她多住几天,二人好共乘马车去游逛租界。仙姑不肯,说姐姐是有福的闲身子,可以随便玩耍;像妹妹终日行道,一天不定有多少家来请,耽误一天,就许误了人的性命,阎王知道,是要不答应的。如今姐姐的病,已然痊愈,我一刻也不能再住了。瑞姨太太见她这样坚决,也不好多留,只得派人定好了一只江轮,仍叫李虎臣同柱儿,送她回武昌去。虎臣一干人,见姨太太的病好得这样快,也都诧为神奇,说到底是仙姑神通广大,法术无边,她只做了一次法,便将姨太太治得同好人一般,果然名不虚传,看起来仙姑二字,真能当之无愧了。只是现金同戒指六千多块,可也一股脑儿随她过江去了。似这大的脉金,只怕从古至今,也没有第二个。但是姨太太好了,总还算花得值。
  不提大家纷纷议论,却说虎臣携着柱儿,送仙姑回省城。瑞姨太太还有点恋恋不舍,又格外封了二百块钱,送给仙姑的弟弟买衣料,又亲自乘车送至江岸,在江轮上叫的菜饭,陪着仙姑吃了,方才彼此分手,放汽开船。这江路上向来本是没有耽搁的,偏偏这一天恰赶上运兵,说是十二镇在汉阳一带驻防的,全奉了张军门的令,尽数调至省城会操。因此一条江路中,挤满了不少的船,何仙姑坐的小轮,也只能随在后边,慢慢地向前进。三番五次,想要越过去,兵船却不肯让路。仙姑打发她弟弟,向那船上的兵官招呼,说我们是张军门的亲眷,急等要回省城,请你们让开一条路,先放我们过去吧。那船上的营长,也不知是听见没有,只瞪着眼向这边望,却不肯让路。何仙姑气了,说:“小小一个营长,竟敢这样故意捣乱!等明天我见了军门,查明白了,立时就开革他。”
  好容易到了武昌江岸,何仙姑领着他兄弟同下人,坐车回家,虎臣却要告辞,连夜折回汉口。偏偏这个江轮,停在武昌,当夜不肯回去。何仙姑便力邀虎臣,暂到她家休息一夜,俟等明天再回汉口不迟。虎臣一想:横竖今天是太晚了,若不依她,还得另寻旅店去住,乐得暂在她家休息一夜,一切饮食,也较比旅店中方便。便慨然应许,随带着柱儿,一同到和家暂住。一切饮食供应,较比上回又格外丰腆——仍在前院书房中下榻,家人抱出来的被褥,俱是库缎洋绉的,非常华丽;又沏了一壶香茶,放在桌上,然后嘱咐虎臣道:“李老爷,请你早点安息。我们太太今夜还要作法,不能出来周旋了,明天早晨再会吧!”虎臣嘴里答应着,心里却盘算道,她又作什么法?这个眼界,倒不可不开,我必须在暗中看一个清清楚楚。想到这里,他便假要小解,叫家人领他到厕所去。他借此为由,向四下望了一望。却见房后边有一株很大的榆树,虽当深秋之时,树叶还非常茂盛。心说这倒是窥伺秘密的极好所在,她如果在内院作法,我便伏在这树上,可以看一个毫发无遗。小解完了,仍回到屋中。一看表才交九点,想她作法,必在半夜子时,这时候还早得很呢。便熄了灯,催柱儿快快睡。柱儿小孩子,玩了一天,早有些困倦了,躺在床上,便鼾声大作。
  虎臣却屏息静坐。等到二更时分,将大衣服扎束好了,他那手杖中本藏着一柄东洋利刃,便连杖背在身后,蹑足潜踪地出了书房,纵身窜上檐头。伏着身子,施展他那夜行工夫,来至上房脊后轻轻跳下来,正是榆树根下,他抱着树蛇行而上,爬至很高一个树杈上,稳稳地骑住,方才用目向下观看。只见她内院天井中,点着明晃晃一对绿蜡;很大的一个八仙桌上,香炉烛台俱都备齐;桌上供着一个木人,木人穿着军装。虎臣见了,真有点莫名其妙。少时,却见何仙姑从里面出来,披散着头发,穿一件雪白的长衣,手中擎着一口宝剑;来至桌前,先深深下拜;拜罢了,立起身来,口中呢呢喃喃,也不知说些什么,然后拿起木人来,连吹了三口气,然后从桌上拿起一支很长的银针来,随手扎在木人的左眼上,扎完了,又照旧供上,仍然下拜,起来念念有词,又吹了一口气,又用针扎在右眼上。虎臣此时,心中略有点明白了,这一定诅咒仇人。但是她同军人,又有什么仇呢?
  正在狐疑之际,远远地忽听见乒乓之声,仿佛是快枪的声音。这一来,却把虎臣吓了一跳,几乎没从树上掉下来。忙向四下张望,却见远远的有火光,看方向,仿佛是督署附近。虎臣心想:这半夜三更,难道总督还阅操不成?正在猜疑,却见那火光益发明亮,枪的声音,也由远而近,乱哄哄的,仿佛有许多人马,直杀奔蛇山而来。再看院中的何仙姑,也不作法了,仰着头,仿佛是听的样子。听完了,手忙脚乱,将家人叫过来,意思是派他们去深听消息。只见这些人立在她面前,一动也不动。何仙姑急了,指手画脚,也不知说些什么,家人却仍然不动。正在这时候,虎臣在树上,却看见有一二百官军,俱都扛着快枪,前面有一个军官带着,如风一般的快,直奔何仙姑的住宅,转眼便到了面前。
  此时恰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人,领了何仙姑之命,要告奋勇去探听消息。他也不听一听外面有人没人,便将大门开了。他这一开门,正同官兵打一个照面,哎呀一声,再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为首的军官,领着十几名士卒蜂拥而进。其余还有百八十人,分散在大门外,把和公馆的宅子,围了一个风雨不透。那少年军官,一直闯入内宅。此时何仙姑作法的桌椅家具,还都纹丝没动,只有那仙姑不知逃往何处去了。军官来至桌前,伸手便将木人拿起,在灯光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立时勃然大怒,骂道:“怨不得告发的人说得那样真切呢!原来是实有其事。要再晚几天,我们的统领一定被她咒死了。弟兄们快替我搜这贱人!”一声令下,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分头闯进各屋中。不大工夫,揪出一个白发的老婆婆,又从后院茅厕中,搜出一个青年妇人,身上的白衣白裙,尚未脱下,一望便知是那鼎鼎大名的何仙姑。紧跟着又搜出一个少年男子,还有四五个丫鬟仆妇,一齐牵至院中。
  那军官早已升了法座,拍着桌子喝道:“快把那妖妇带上来!”军人将何氏牵到桌前,此时也不拿仙姑的身份了,双膝跪下。军官问道:“你就是那妖言惑众的何仙姑吗?”何氏战战兢兢地回道:“旗妇姓和,平日不过给人看病,并未敢以仙姑自居。众位老爷来到我家,要银子要钱,小妇人情愿孝敬,只求高抬贵手,饶我一条性命吧。”说罢又连连叩头。军官冷笑道:“你拿我们当作了明火强盗吗?实对你说,我们是奉李统领之命,特来搜捕你这妖人。你平日借着看香治病为名,勾引良家妇女,作种种邪淫,已经罪不容诛;你还要挑拨祥制军、张统领与我家统领作对,克扣军饷,激怒军心;还变着方法,要害我们统领的性命。你这妇人,真比蛇蝎还毒十倍。你想暗中做事,我们不知道吗?哪知祥、张两人,在湖北早已成了独夫。他自己部下的人,也无不恨之入骨,秘密中早与我家统领报信结合,预备定期举事。是我家统领小心谨慎,非到祥、张罪恶贯盈之时,决不肯誓师起义。偏偏你又挑拨张统领,将十二镇军人一律调至省垣,预备缴我们十三镇的军械。哪知老天不从人愿,十二、十三两镇,早已联为一气,乘今日晚间,天气清明,大家一鼓作气,先围了制军衙门,活擒祥呈,再搜查张公馆,逮捕张豹。我们大家,早就知道你这妖妇从中作祟,本哨官特特讨了这件差事,前来剪除妖孽。今日是你死魔临头,还有什么说的吗!”
  此时何仙姑已经吓得软瘫在地上,答不上一句话来。那白发的老婆婆,跪在地下连连磕头,求饶恕她女儿的性命。何仙姑的弟弟庆年,也不住地哀告。军官骂道:“你们一家老少,没有一个好人,平日倚仗旗人的威风,任着性儿欺负我们汉人,今天遇到老爷手里,休想活命。”说罢举起手枪来,对准了何仙姑的头顶,砰然一声,可怜这位大仙立刻神游洞府去了。老婆婆见她女儿被人打死,立刻怒火中烧,也不要性命了,立起身来,便同那军官撞头拼命。军官用力一推,仰面翻身,跌了一跤,当时摔死。只有那庆年吓得连哭带喊。军官道:“今天我们起义排满,先拿你这胡儿开刀。”说罢抽出随身带的东洋刀来,手起刀落,庆年的头颅早滚出数步之外。然后吩咐兵丁,将他家的男女仆人一齐牵了来,跪在院中,叫他们念一二三四五六十个数——凡湖北人念到六字,便是漏;北京人却念六。念漏的立刻放他逃生,念六的便一枪打死。通共十三个下人,得活命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厨子,一个是赶马车的,其余尽做了枪下之鬼。军官处置完了,又吩咐各兵向屋中去搜。共搜出三万多块钞票,其余珍宝首饰、四大皮匣,全放在一只箱中带走。另外派四个兵把门。此时却吓坏了树上的虎臣。要知他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借机会逃出虎穴龙潭 报私情力荐曹操刘裕
  从来邪魔外道,骗钱害人,一定没有好结果。不过如何仙姑报应来得这样快,真是出人意料。想她白天在汉口时,五千块洋钱,只需一场捣鬼,便稳稳飞入自己囊中,是何等惬意,何等快活。哪知连一夜全不曾过得,糊里糊涂就把性命送掉,不但五千元被人拿去,连平日骗的数万私囊,也一股脑儿尽被他人享受了。还上累老母,下累弱弟,俱都做了横死冤魂。虽说是满清气数已尽,革命起义,关系大局,但那何仙姑平日若不招摇,闭门度日,急切间也未必想到她身上。可见世界上安分守法的人,决无意外飞灾,不生心害人的人,也决不至为人所害。明白这个道理,那何仙姑一案也就不足为奇了。
  闲言少叙。却说李虎臣伏在树上,把下面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他虽然胆大,也吓得浑身发抖,差一点没从树上掉下来。直待那少年军官去了,他心中盘算:方才死了不少人,可是内中并无柱儿;或者仓促间,他们搜查不到,做了漏网之鱼,也算万分侥幸。我此时必须急速下去,将他救出险来。但是这房子里边,还留着四名看守的兵丁,他们全有快枪,这一下去救人,必定逃不开他们的眼,岂不白白地送了性命?然而,这树上又不是久居之所,天光一亮,再想下来,也不能了。我无论如何,必须先离开这险地才好。至于柱儿性命,只好听凭老天爷安排好了。他想到这里,轻轻从树上下来,站在后院中,默默打算。我纵然离开和家,这大街上全有革命军,我也走不开啊。方才看他们杀死家人的情形,凡是说北京话的,俱有危险。幸好我在南京多年,变口音倒还容易。只是想回汉口,恐怕很难。他们一定派大队人马守住江岸,我便插翅也飞不过长江去。这事却怎么处呢?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久在这里等死。只好先逃出来,再做计较。
  想到这里,便轻轻纵上墙头。向四下看,所喜下面并无人迹,连忙跳至街心。忽然心里一动,忙从背后把文明杖抽出来,放在地下,这个劳什子,是万万带不得的。又将卷起的长衣放下,省得被人看见,疑惑我是梁上君子。又摸了摸身上,并不曾带着一个钱。手提包还在和宅的书房中,此时想回去取,如何敢冒这个险呢?只可听天由命,到时候再打主意。虎臣此时心中,真是说不出来的难过。有意大着胆子,向街上走去,少时天光一亮,必定被人获住,左右为难。忽然急中生智,我索性躺在街心,假装有病,俟等查街的人将我获住,我只说投亲不遇,犯了旧病,因此卧倒街上,无人过问,这样不但保住生命,或者还能得着机会逃出境外,也说不定。想到这里,他便趴伏在大街,不止地哼哼。果然过了不大工夫,天光已亮,但听得远远有呼哨的声音。少时履声橐橐,仿佛有人已经来到身旁。一个操湖北口音的说道:“哎呀!这是个什么人?为何大清早起卧在道旁?弟兄们将他叫起来,问一个清白。”紧跟着有一个军士,弯下身子,推了虎臣两把,说道:“快起来!你是什么人?为何在地下躺着?”虎臣一面哼哼着,微微睁开两眼,做出很惊疑的样子,要勉强起来,却又起不来,操着南京口音说:“老爷可怜我这遇难的人吧,我是南京下关的人,来这里投亲不遇,身上又缺了盘费。昨晚行至此间,眼前一发黑,便躺下动弹不得。老爷们救命,给我一口水喝,再帮我几个盘费钱,我急速乘船回上海去,就感恩不尽了。”旁边的小军官听他这样说,很露出惋惜的神气,说:“你们看他的相貌体格,俱都不错,如今流落在这里,倒着实可怜。你们将他架起来,先安置在咱们二哨的办公室里,给他一点茶水干粮。救人一命,也算功德无量啊。”旁边一个当兵的很不以这话为然,说:“陈老爷,你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就往营盘里架?他倘若是奸细,在这革命时代,军令森严,岂不是自找麻烦。依我说先得搜一搜他身上,看有什么可疑的证据没有?”那军官点点头,说也好,你就搜吧。军士果然蹲在地上,向虎臣身上摸索了一番。摸了多时,连一枚铜元,一张字纸,也不曾搜出来。那军官哼了一声,说你还不放心吗?快把他架起来走吧。两个兵士,将虎臣架起来才要走,忽见墙边放着一支文明手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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