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铭泽竟然笑了起来,凌澈茫然起来。“笑什么?”
“你们是两个男的。”
“那又如何。”他曾经也这么对优扬说过。
“好吧,如果你们的关系真如你所说那么亲密,那我问你,为什么会让他一个人在雨里。”
“因为那天他正好要去瑞士,我有事不能送他……”记忆开始翻滚……
“可是我发现他的时候他身上连钱包都没有,就像一个被赶出来无家可归的人。”铭泽咄咄逼人,继续逼问。
“扬扬性格冒失,他的所有证件都在包包里,我现在就可以拿出来,你要看吗?”凌澈也毫不逊色,对答如流。
铭泽顿了顿,又问,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你们是夫妻。”
凌澈晃了晃手上的戒指,“这枚戒指是我们结婚时候的婚戒,如果我没记错他走的时候应该是带在右手的无名指。虽然现在戒指不在了,不过痕迹应该还在。”
“可是他现在把戒指扔了,若不是我捡到,早就不在了。”铭泽从包里摸出那枚钻戒递给凌澈。
凌澈看着戒指,不知在想什么。银灰的眼眸里漫着薄雾,目光重新落在铭泽身上,
“现在换我问你了。”
“……”
“扬扬出车祸是因为你吗?”
“……是。”
“这些日子也是你在照顾他?”
“……是。”
“现在我要你把他还给我。你也不需要负担任何责任。”
“……”
铭泽这次没有回答。为什么没有及时回答,他自己都错愕。内心深处的那么一点犹豫在作祟。然而被眼前的男人一眼洞穿了心思,
“你喜欢上他了?”
怎么可能,他想说。三个月前他还是正常男人,有女朋友,只不过分手了。他想说,他只是出于同情和愧疚,所以才好心收留优扬。可是当凌澈说要他把优扬还给他时,心中为何会犹豫不决。
“你是同性恋吗?”凌澈直截了当的询问,嘴角上扬的勾勒就像顽皮的小孩。铭泽吓了一跳,赶忙反驳,
“当,当然不是!”至少他对女人还是有正常的生理反应。
凌澈笑容越发灿烂,眯着眼睛无辜的眨了眨,
“怎么办,他是。”
铭泽词穷,只能任由凌澈牵着鼻子走,
“他叫叶优扬,打从16岁起就一直喜欢我,我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唯一一个男人。若不是他暂时失忆,你连入他眼的机会都没有。”
凌澈得意的笑像个得逞的小孩。铭泽看着就来气,
“那又怎么样,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想留在我身边,我会把他照顾的很好………”
“你确定你能把他照顾好?”
“嗯!”
“我们拭目以待吧。”
铭泽看到的是凌澈乖张跋扈的笑容,弯弯的眼睛就像皎洁的月牙,和优扬笑起来的时候一样。他们两个人,身上都有相同的气息,那是他无法仰视的世界,让人不由自主被深深吸引又望而却步。
随后的局面就华丽丽的变成了三人行。
当铭泽推开房门的时候,率先踏进去的不是他本人,而是身旁高挑的男人,凌澈。他总算后知后觉的明白凌澈笑容里的狡黠,原来他要身体力行的向他宣战,所以此刻楼下停了五辆豪华宾利,外加一辆拉风的布加迪。
听到开门声,就听见从房里传来的清脆的脚步声,伴随其中的还有软软的奶音,哑哑的,很有特色,
“小泽~~~你回来了~~”
凌澈深吸了口气,时刻提醒自己要克制。即便他会看到让他想杀人的一幕……
那抹浅白的身影蹦蹦跳跳的扑进铭泽怀里,双手挂在他脖子上,脸颊蹭着他的脖颈。那是属于他的拥抱,每次他回家都会得到优扬特有的‘问候’。……如今作为旁观者的他看着此景,竟是这般难受,凌澈握紧拳头,深呼吸。忍。
“咳咳!”干咳了两声,凌澈怎么能容许他们腻歪下去。
优扬这才发现还有第三者在场,抬眸看了一眼,圆溜溜的黑眼睛迅速撑满惊恐,嗖的躲在铭泽身后像见了鬼似的。“小泽,他,他,怎么会……”
“凌先生今晚和我们一起吃饭。”
“外加留宿!”说完,凌澈比了个很2的剪刀手!其实这是优扬最爱做的动作,他老早就知道。
“可是,他,他很凶,我怕~~~”优扬抓紧铭泽的衣袖,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惹的凌澈又是嫉妒又是心疼。冲他温柔一笑,态度谦和,
“上次,是我的错。吓到你了,我郑重的向你道歉。”
优扬怔怔的望着突然彬彬有礼谦和温柔的凌澈,和之前疯狂的他判若两人。不解,但还是回答他,“没,没关系。”
“好了,别在这里站着。你也该饿了吧。”铭泽不想看到这相逢的两人眼神交流,索性转移了话题。拉着优扬的手就往客厅走,丝毫不理会凌澈阴冷的眼神。
这场战役,他接受了。即便他还不清楚原因。
铭泽在厨房里忙活,优扬和凌澈各做沙发一边。优扬无聊的翻着电视,凌澈的目光始终不曾从优扬身上移开。
说也奇怪,以前天天见怎么不见他这么好看,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两把羽扇,弧形优美的唇色粉润,真想咬一口细细品尝。杏仁似的黑眼睛没有流泪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露出小鹿斑比的无辜。牛奶般的肌肤像初生的婴孩。唯独脖子上那一条长长的疤格外刺目。
“那个疤……还会痛吗?”
“偶尔,下雨的时候。”
那下雨的时候,他也会跟着痛……
“身上的淤青都涂了药吗?”
优扬吃了一惊,看着凌澈,“你怎么知道?”
凌澈冲他笑了笑,傻瓜,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果然看到了优扬羞红了双颊。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这么容易害羞。虽然老是厚脸皮的赖着他,但其实都只是装的。
把药膏放在茶几上,凌澈淡淡的说着,“这个药膏是上次给你治疗的那个医生给的,他叫白翊,是全亚洲最好的医生,以前也是你的医生。你涂了这个会很快好的。”
优扬看着茶几上的药,眨了眨眼睛,噘着嘴角问他,“那一定很贵,我没有钱哦。”
又是钱,上次也是跟他说他没有钱,现在也是。凌澈失笑,“便宜的很,狗皮膏药,送你了。”
优扬一听免费,露出可爱的笑容,“呵呵,谢谢你,老板。”
“我叫凌澈,不叫老板。”
“可是你就是老板啊。”
“除了老板,叫什么都好。”……好怀念你曾经对着我亲昵的喊着‘老公,老公’……我是你的老公,却很少唤你老婆。
说到这里,凌澈想起之前在蓝夜见到他,不禁好奇问他,“你怎么会去蓝夜打工。”莫非这就是冥冥之中……
“因为那里工资高啊,我又不想白吃白住给小泽填麻烦。”
答案是令他失望的,事实却是不得不感谢自己前一夜才给蓝夜加了薪。否则他又要和他错过,人海茫茫,难怪找不到他,这种普通公寓千千万万,他若不出现,恐怕真要费上一段时间。
“你身体不好,别去那种地方,也不适合你。”
优扬撇着嘴角一脸的不悦,“你别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我不记得了。”
凌澈扬了扬嘴角,温柔的看着他,“我记得就好。”
“……”
优扬不再说话,默默的看着电视,也不知道电视演了些什么。只感觉沙发那头的男人一直注视着自己,怀疑他都不用眨眼吗?眼睛不会难受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优扬争夺战 下
半个小时之后,铭泽端着菜出来。优扬兴致勃勃的跑到饭桌上就准备开动,
以前,他总是说他不懂礼貌就先吃。现在看来,他失忆了还是那么不懂礼,旁观者看来竟是如此可爱。
“凌先生,都是家常便饭,不知你吃的惯吗?”
凌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色香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也是吃家常饭长大的,有什么惯不惯的。”倒是某人……吃的惯吗?他可不是吃家常便饭长大的。
凌澈瞄了一眼对坐的优扬,见他刨着饭的样子就觉得难过。手上还贴着ok蹦,是上次在蓝夜时受的伤,后来他把那个主管开了不说还痛扁了一顿。都是些新换的人所以才没认出自家老板娘来。
铭泽看着凌澈的目光直勾勾的锁在优扬身上,故意夹了一块口味虾放在优扬碗里,
“来,吃块虾,补补身体。”
优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灿烂笑容,“小泽,你对我很好。”
好个屁!
优扬夹起虾就准备往嘴里送,及时被凌澈握住手腕动弹不得。茫然的抬眼就对上那双冰魄般慑人魂魄的银眸。
“怎么了?”问出口的是铭泽。
凌澈没有理会铭泽,看着茫然不解的优扬,叹了口气,“你对海鲜过敏,不要吃。”
“海鲜过敏?我?”
“不仅是海鲜,香菜也会过敏。”松开优扬的手,凌澈就在诸多菜里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两盘小菜放在优扬面前。“吃这些,其他碰都别想碰。”
铭泽反应过来,想起了当初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优扬有药物过敏,没想到他还对食物过敏。赶紧拿个本子记下来,凌澈好奇的看着他,
“你干嘛?”
“记笔记。”
“呵。”想起了冷舒朗,为什么历史重演,换了角色而已。但是想来,还是冷舒朗靠谱点,至少他知道场外求助。
之后一顿饭就在凌澈的高度监视下吃完。凌澈不禁心痛,想起了白翊的鬼话……后背发凉,难怪见到他的时候会大病一场,真不知道这几个月在这么高危险的环境之下他是怎么存活下来……
该死,我怎么会把他扔在这个没有我的地方……
吃过饭,优扬挽起袖子就势往厨房走,凌澈诧异,赶紧叫住了他,
“你干嘛去?”
“洗碗啊,怎么。”
洗什么???碗????没听错吧!
“铭泽!你给我过来!!!”凌澈大吼,吓了优扬一跳,铭泽从厨房里跑出来不知道这祖宗爷爷又犯哪门子冲了。
“着火了?!还是失窃了!?”
“他说他洗碗,什么情况?!”凌澈站起身来比铭泽高出一截,气势逼人。
优扬和铭泽都不明白凌澈为什么突然发火,“洗碗,怎么了吗?”
“他这辈子只会摔碗,摔得碗加起来都比你这所有的碗多。”
优扬急了,“你你,你,诋毁我。我才没有那么笨!”
“你就这么笨!”笨不说还死不承认。
优扬说不过凌澈,只能委屈的向铭泽求救,奈何铭泽思考了半天之后得出相同的结论,“嗯,的确是,打坏了不少的盘子。”
这下不得了,眼眶红了,水汽氤氲,鼻头也跟着红了。肩膀也开始抽搐,凌澈心肝颤痛颤痛的,就看着他扯着铭泽的衣角娇滴滴地呢喃,
“小泽,你会闲我笨吗?~~~我什么都做不好~~~~~”
万箭穿心不过如此痛楚。
“怎么会,优扬最聪明了,只是不适合洗碗而已。”铭泽宠溺的揉揉优扬的黑发,满脸的幸福。刺激着凌澈的肾上腺素一阵骚动。
忍!……忍!大不了内伤!回家找白翊急症。
“好了,洗碗这种事交给他做,你乖乖的看电视!”凌澈拉着优扬霸道的往沙发上走,把他按在沙发上,又把遥控板塞进他手里。自己坐在他身旁,第一次和他如此贴近。
朝夕相处的这么多年,两个人难得有闲工夫静静的坐在一起看一场电影或者一部偶像剧……
偏头就能望着再熟悉不过的你,可是,那个从来不曾悲伤的坐在我身边的你,去了哪里?
那个从来不曾快乐的坐在你身边的我,去了哪里?
可悲的是,如今坐在我身边的你,一笑一颦,呼吸和声音,都不属于我,才是真正的不快乐。
此时窗外乌云密布,倾盆大雨就要来临。
晚上——
公寓里气氛祥和,凌澈趁着优扬睡觉的时候才敢抽烟。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才发现外面开始电闪雷鸣。暴风雨已经来临。
铭泽是典型的上班族,换好了睡衣走到客厅看到还在抽烟的凌澈,问他,“你还不睡?”
“睡不着,你自便。”在这种地方,怎么让他睡得着。
“哦,那好。我睡了。”
铭泽回卧室,客厅里只剩下凌澈。这个公寓算不上奢侈,但是装潢的很温馨。以前他和恩澈就想拥有这样的一间公寓,两个人幸福的过日子。可是遇见了叶优扬,他发现他还是想要更大更大的房子,容得下优扬那些数不清的洋娃娃和大象卡卡。
他和恩澈在一起总是温馨甜蜜,可是和优扬却总有吵不完的架,吵吵闹闹的让他每天都活在不消停的世界里。如今这安静的公寓住着安静的叶优扬,让他如何安然入睡。
突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劈开了漆黑的天幕——紧接着“轰隆!!”巨响,玻璃窗开出晶莹的水花,噼里啪啦吵个不停。
打雷了……
打雷了??……
凌澈像被电击一样嗖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就往卧室跑去,还没走到门口,公寓瞬间暗了下来,闪电照亮了走廊,‘轰隆隆!!!!’,雷声震耳欲聋。
“靠!这个时候停电!?”什么鬼地方!
不做半点犹豫,凌澈疾步变小往那扇门冲去,推开门;黑漆漆房间令他一时无法适应。只听见断断续续的低吟从被子里传来。该死,就知道会这样。
一把拉开被子,露出的人蜷缩的像只被剥了壳的虾米,又像是夜幕中的困兽,全身都在颤抖,手臂紧紧的抱着腿露出的骨节森然姜白。嘴里呢喃的破碎梦靥震荡着凌澈本就痛上加痛的心,
“唔嗯……我怕……唔嗯……”
估计这几天,他真的会得心脏病,每天都沉浸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痛彻心扉中,要怎么活。
“别怕,扬扬……我在这儿,我在这……别怕……”凌澈用尽全力将他抱进怀里,一手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的不安,一手捂住他的耳朵,“这样就听不到了……扬扬……”
怀里传来暗哑的啜泣还伴着零星压抑的咳嗽,闷闷的,却犹如灌了铅融进凌澈的心房,“黑……咳咳……好黑…咳咳………”
“我当然知道你怕黑。”他老早就知道优扬怕黑。第一年才来凌家的时候停过一次电,本来不是什么大事,老宅子里电线老化也是自然的事,两三个小时修理就没事。不料就是这短暂的黑暗竟然令叶优扬从熟睡中惊醒,而后卧房里传出凄惨的惊呼,佣人感到的时候就已经见他摔倒在地上,身旁碎了一地玻璃渣子。
那个时候他没有进屋,躲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管家安慰了半天才从他嘴里听出几个音节来。那是凌澈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如此怕黑的人,堂堂男子汉竟然给吓哭了。不禁鄙视了一番。本想要嗤鼻一笑了之,结果听到那人嚷着鼻音浓重的嗓音念道,
“福伯,那个花瓶我赔,用,用我零用钱……那个是澈喜欢的青花瓷……”
真是个大傻瓜,自己都顾不好还去关心别人的花瓶。平时见他摔个花瓶也没说自己要赔的,突然这么主动倒让人有些莫名的心疼。
所以第二天他莫名其奥妙的叫人在大宅里安装了备用发电机,换了老旧电路。凌家大宅从此再没有黑夜……凌澈摸出手机打开电筒,一束光直冲天花板照亮了房间,紧了紧手臂,“好了,有光了,不怕……我的扬扬最勇敢了……”
此刻铭泽站在房门前看着眼前的状况,心里虽不是滋味,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他知道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