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彬走前,蒋毅荣将自己做的爱心便当塞给他,顺便将保鲜袋包着的折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给江彬。
江彬感激于蒋毅荣难得的体贴,拿着便出门了。
于是当日清晨,刘建深抖开江彬洗完还给他的手帕,便见上头绣了一张加长型卫生巾,下面一行小字:
“请大力吸干他不断渗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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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愤怒的小鸟 。。。
刘建深还是第一次被比喻成女性用品,此时他捏着手帕的神情已经不能用“喜极而泣”来形容了。当江彬蹦蹦跳跳地拿了缪可卿给他的几个费列罗回到小黑屋借花献佛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江彬花容失色,随即一扭头嘟囔:
“镇定镇定但凡成功人士都有些特殊癖好……”
刘建深听着这碎碎念险些一口血喷出来,想想江小朋友也没有那么巧的手估计“凶手”另有其人唯有万分无力地沉声道:
“我给你之前,并没有绣任何东西。”
“哦——”江彬会意地点头:
“您针线活做得又快又好!”
刘建深噎住,还想说什么,却听了礼貌的敲门声。
“进来。”
眉清目秀的前台小姐章薇蓉推门而入道:
“老板,有位苏先生说是和您约好的。”
刘建深点了点头,片刻后章薇蓉便引着个身材高挑日韩明星打扮的白白净净的男孩走进来。
门外好几个同事伸长了脖子张望。
“美少年诶!”有一姑娘说得挺大声,章薇蓉有些尴尬地替三人带上门出去了。
江彬一般都不会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他对跟前这个仰着下巴耷拉着眼皮看人的美少年实在没什么好感。
刘建深是人际场上的老手,对美少年故意装出的不屑不慎在意,大大方方地给江彬介绍道:
“这位是北大的高材生苏迈黎,今后他会加入项目组,这一个月是实习期。”随后又对苏迈黎道:
“这位是项目组的江彬,和你年纪差不多,你俩多交流交流。”
苏迈黎掀了掀眼皮打量一番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的江彬道:
“你长得真像我导师……”
江彬眨眨眼。
“家养的短腿鸡。”
江彬嘴角一抽,脑中浮现何扬昨日的嘱托,于是调整一下面部表情热情洋溢道:
“您长得也挺像某部片里的男主角!”
苏迈黎挑了挑眉毛,就听江彬继续道:
“毛片。”
沉默的对峙中,两人剑拔弩张,一旁的刘建深轻咳一声道:
“不如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办公区域,顺便认识一下新同事?”刘建深忽然觉着自己就像幼儿园里劝架的老师。
苏迈黎毕竟是何扬介绍进来的,还算给刘建深面子,狠狠瞪了江彬一眼后便随刘建深出去了。
被留在小黑屋的江彬心中万分不爽,还高材生呢?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
这时候正好广告公司来送印好的一部分宣传册与项目书,江彬核对好数量,理出一部分,归入上午给要去拜访的几家国企的会谈资料,刚歇一口气,刘建深就独自回来了。
江彬瞥了眼他身后,刘建深好笑道:
“他只是来看看,过几天才正式上班。”
江彬小脑袋一扭,一副“我对这人完全没兴趣”的神情,刘建深心道这小动物还真难伺候,去冰箱里拿了乳酪蛋糕搁到他眼皮底下:
“他家条件好,又是优等生……”
江彬嘴一撇,收了“贿赂”揣进怀里:
“当初你面试我多严格啊……”
刘建深装失忆:
“我问什么来着?”
“你问我已知函数f(x)= (x2…ax+3a)在区间'2,+∞)上是减函数,则实数a的取值范围是多少。”
“哦——”刘建深笑着替江彬打开蛋糕盒子,将塑料调羹递给他:
“我有些记不清了。”
江彬吃一口乳酪蛋糕叼着调羹继续数落道:
“我好不容易解出来后,你又问我,‘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的英文怎么说……”
“哦……”刘建深坐回自己黄花梨木椅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对面的江彬边吃蛋糕边抱怨。
“我绞尽脑汁答出来后,你又问我,朱元璋大张旗鼓地整治贪官污吏以失败告终对于如今的反腐倡廉工作有什么现实意义。”
刘建深想起当初小家伙炸毛了还硬撑着不服输地一道道认真回答的样子就不禁莞尔。
待江彬吃完乳酪蛋糕,也差不多该出发了。
一路上,刘建深都放着邓丽君和beyond的老歌,江彬也跟着哼两句,虽然没怎么交谈,但两人都觉着气氛不错。
准备充分,加上刘建深的经验丰富,上午跑的两家都挺顺利,其中一家国企还对另一个公益交友项目表示了浓厚的兴趣,希望能再约个时间详谈。
回去的的路上江彬很兴奋,仿佛已看到金光闪闪的提成在向他招手,刘建深于是趁热打铁地嘱咐江彬修改方案的一些细节以及与企业联系人沟通时的注意事项。车穿过徐家汇时,刘建深完忽而道:
“带饭了吗?”
江彬老实点头,随即明白过来这可能是铁公鸡心情好打算拔毛了,刚想反悔说饭可以留着晚上吃,就听刘建深脸不红心不跳道:
“哦……那我就不买了。”
江彬额上青筋暴起,仿佛已能预见回去后身旁这只食肉类动物横扫他饭盒里所有荤菜只留下一坨白米饭扬长而去的情景……
刘建深看江彬神色变了又变却不便发作的模样,顿时心情舒畅。
“晚上有饭局,不逼你喝酒。”
江彬扭过头,评估了一下刘建深严肃的语气是否与他脸上的神情相符,确认无误后这才放缓了神色,给蒋毅荣发条消息说晚上不回去吃饭。
蒋毅荣表达了悲愤并借机要求江彬给他带夜排档作为补偿后又发了条消息道:
“我今天又收到姓梅的送来的东西,是我前段时间看中的单反镜头。”
江彬倒是没怎么在意: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哪个亲戚朋友?”
于是两人便又短信聊到晚上大排档买什么的问题。
江彬忍着饥饿挨到和项目组的同志们一起赶赴这个临时起意的饭局。
对方是老客户,一共来了七人,这顿饭主要为了联络感情,对方做东。听项目部的前辈们和他们“哥”啊“弟”啊地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当真是八拜之交呢!
江彬本就不喜这种场面,趁着他们互相拼酒吹捧,毫不客气地闷头吃菜。吃到一半手机响了,江彬跑出去接了,是师兄齐陆,齐陆问他怎么今天没去训练,江彬“哎呀”一声:
“不好意思师兄,今一天都在外头跑晚上又有饭局,一时给忘了,周六一定来!”
齐陆这才放下心来,嘱咐他少喝点酒路上回去小心些便挂了。
江彬握着手机发呆,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潜意识里在逃避的究竟是什么。
饭局进行到九点多,女同事除了让自家老公、男友来接的,余下的都被其他负责人的男同事给送回去了。
江彬小同志没机会送人,便被不放心他路远的刘建深给拐上了车。
江彬一路都想着他那些纠结的事,没怎么和刘建深说话。刘建深似也看出他有心事,开了轻音乐,摇下车窗,让江彬舒舒服服地发呆。
快到小区时,江彬猛的想起来要给蒋毅荣带夜宵,于是让刘建深靠边停车,下去买麻辣烫和烧烤。
等候的时候,刘建深被烧烤摊的烟熏得退后一步,江彬却被一旁滩上的玩偶吸引了目光。
“喜欢这个?”刘建深见江彬看得入神,不免有些意外。
江彬摇了摇头试图甩掉一些蛮不讲理地闯入脑海的回忆,刚想转身,却听刘建深对那老板道:
“要这只。”
江彬捧着刘建深买给他的红色的“愤怒的小鸟”玩偶一时回不了神,刘建深被江彬看得面上有些挂不住。
“加班福利。”
江彬又愣了会儿,揉了把小鸟圆滚滚的身子笑了。
片刻后,江彬提着满手吃的上了刘建深的车。
“这给你。”江彬将一碗类似麻辣烫的吃食递给刘建深。
“这什么?”刘建深系好安全带奇怪道。
“牛鞭汤。”
“……”
“以前请你喝的奶茶加多了塑化剂。”江彬做了许久心理建设才向刘建深坦白道:
“所以……均衡一下……”
刘建深伸出去接碗的手顿在了半空,许久,方忍住拧江彬耳朵的冲动道:
“你以为我那是金箍棒吗?”
江彬愣了愣,忽然哈哈大笑,笑了许久方抹了抹眼角道:
“老板你真内涵!”
内涵帝懒得和这个小脱线计较,发动车送他到小区楼下。
江彬乐颠颠地提着夜宵和“愤怒的小鸟”下了车,刘建深看他拿得有些吃力,也开了车门道:
“我送你上去。”
江彬刚想说不用了,就瞥见一人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阴影中。
心脏猛一收缩,虽然看不清面目,但那人的轮廓他看了两年,绝不会认错。
那人似乎也发现江彬注意到了他,缓缓走过来,站定后眼神却先落在江彬身旁的刘建深身上。
刘建深也没客气,将跟前这个让江彬霎时间浑身紧绷的不速之客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江彬几乎要以为他们在这样看下去必定会亲一下的时候,何鉴终于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
“训练怎么没来?”这话问得稀松平常,却带着些质问的意味。
若是在从前,江彬定会满心欢喜地理解为这是何鉴对他的在乎,但如今……
“有应酬。”江彬并不想让气氛太过尴尬。
何鉴没了声响,在刘建深“可还有何贵干”的眼神中按兵不动。但江彬显然没打算在楼下提着夜宵和他打持久战:
“没事的话我先上去了……”话是征求,脚却已踏了出去。刘建深见江彬下了逐客令,也变继续扮演着“小脱线的老熟人”的角色与江彬并肩而行。
当江彬踏上阶梯打算按下防盗门上的按键时,何鉴忽然追问道:
“为什么说,不再喝可乐了?”
江彬的手悬在半空,胸口积压的酸涩仿佛被烧了把火,滚烫着翻腾上来,冒着丝丝恨意。
手指重又落下,重重按在门铃上。门铃冗长的呼叫声中,江彬回头对身后人微笑道:
“因为可乐杀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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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黄鼠狼的牛鞭汤 。。。
何鉴此时的表情很精彩,可惜江彬没瞧见。
“咔嚓”一声防盗门开了,江彬拉开防盗门先走了进去,使劲一咳嗽让感应灯亮起,留着门等刘建深进来。
刘建深提着碗麻辣烫走得淡定而从容,仿佛那不是楼道,而是红地毯。
合上防盗门的时候,隐隐感觉到背后一股阴冷的视线,刘建深故意挡在江彬身后不让他被波及。江彬却似乎全不在意,提着打包盒一步步走上楼。只在转角处,刘建深注意到江彬侧脸的神情,那是极力压制某种情绪时故作镇定的僵硬。
刘建深脚步顿了顿,直到江彬转过弯有些不解地看他一眼,这才重又跟上。
两人租的两室一厅就在二楼,江彬的“闺蜜”蒋毅荣早开了铁门抱着jason等了,听到两人的脚步声,一人一狗都伸长了脖子。待见了江彬身后的是神采英拔的刘建深后,蒋毅荣猛地扭头捂嘴哽咽道:
“忽然有种嫁女儿的心情……”
jason一脸嫌弃地从蒋毅荣怀里跳到地上,江彬一巴掌拍在蒋毅荣脑门上:
“拿去!”
蒋毅荣一闻到烧烤和麻辣烫的香味立刻精神百倍,接过江彬手里的打包盒口中念着“媳妇辛苦了”,又对给他提着麻辣烫的刘建深道:
“这位爷里边请!花姑娘大大地有!”说罢又被江彬拍一巴掌。
刘建深笑了笑,觉得面对江彬的这位作家室友真有些垂垂老矣的感叹。
蒋毅荣因为江彬的关系,刚考出心理咨询师便去“心灵驿站”做了志愿者,每月值班一次接热线,故而也见过刘建深几次。
刘建深脱鞋时正见到jason在脚边嗅他,俯□顺了把jason的毛道:
“叫什么?”
“Edison!”“Eason!”蒋毅荣与江彬同时道,随后互相看一眼,又道:
“Eason!”“Edison!”
“……”
“其实是这样的……”被刘建深不解的目光锁定,江彬唯有胡编乱造道:
“Eason是乳名,Edison是现用名。”
蒋毅荣连忙配合的小鸡啄米般地点头。
“小时候会唱歌,长大会拍照?”刘建深调侃。
“领导您真幽默。”蒋毅荣殷勤地替蒋毅荣递拖鞋。
这时候却又听了脚步声,江彬一回头,见是房东太太。房东太太姓孙,就住在隔壁,平日里对两个有志青年都挺照顾,见到冲她摇尾巴的小狗立刻欣喜道:
“jason!”
jason刘和jason狗同时回过头来,jason狗先一步飞扑过去蹭孙太太脚踝讨好,jason刘见一人一狗在那儿亲热,愣了片刻,扭过头看着江彬。
江彬被看得浑身发毛,扭过头看着蒋毅荣,蒋毅荣也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和孙太太说上几句便招呼两人一狗速速进门。
“其实jason是艺名。”蒋毅荣关上门时解释。
刘建深挑眉,视线却落在江彬身上。江彬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退后一步瑟缩道:
“卖艺不卖身。”说罢就想抽自己,忙提了被蒋毅荣称为“翻毛腔额三黄鸡”的愤怒的小鸟玩偶去自己房里挂上。
这边蒋毅荣正切西瓜,切到一半,忽地暴喝一声,手上一用力汁水溅了一身。
“马勒戈壁的何鉴这王八羔子!”
江彬一愣,从房里走过来一瞧,正从厨房窗口见了下头靠着宝马抽烟的何鉴,于是不以为然道:
“刚上来就见着了,没事的。”说罢拍拍激动的蒋毅荣,又扯了块抹布替他擦胸前汁水:
“别为了这种人爆粗口成吧?”
蒋作家想了想:
“成!”随即抹了把脸将刚才的那句去掉“脏字”又重复了一遍:
“马勒戈壁的这王八羔子!”
“……”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刘建深笑出了声,过来捡了块西瓜咬一口:
“嗯,挺甜。”瞄一眼窗外:
“那人谁?”
江彬和蒋毅荣同时沉默。
蒋毅荣觉着这气氛尴尬,忙堆了笑道:
“财神爷您今儿个好不容易来了,可别轻易走咯!”说着从从冰箱里翻出两罐啤酒,邀请刘建深一同去客厅享用“黑暗料理界”。
江彬被留在厨房拌冷菜,蒋毅荣又拿了副碗筷,打开打包盒替刘建深舀了一碗麻辣烫,随即看到另一碗,自言自语道:
“嗯?两碗?媳妇自己的?”刚打开外头塑料袋就听刘建深道:
“这碗他给我的。”顿了顿又道:
“是牛鞭汤。”
蒋毅荣捏着塑料袋愣了半晌,随即一声嚎叫:
“我和媳妇处了四年多也未被如此挑。逗过!!这教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刘建深拿着小勺边喝汤边看蒋毅荣在那儿咆哮,蒋毅荣吼完气喘吁吁地瞥眼早就关上的厨房门,忽然想起一事:
“那个,手帕他还您了?”
刘建深一听明白过来:
“你绣的?”
蒋毅荣嘿嘿一笑:
“我第一回见着您就觉着面善。”
“哦?”刘建深挑起一块年糕:
“我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似乎是……”
“嗯嗯!”
“屁。股白。”
蒋毅荣手一松,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