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辛仲远出来了。庄林扭头看着他,黑色的和式丝绒睡袍将禁欲气息体现得淋漓尽致,可高挺的肚子和头发上落下的水珠却散发着无限的诱惑。他就是被这样一个人迷住,还有他性格里的倔强、坚强和别扭。他不相信他会骗自己,可一直被隐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刚刚你有电话,说叫你再回过去。”庄林把手机递过去,他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辛仲远会是什么反应。辛仲远一边看手机一边屋里走,当看到已接电话最上面的那个“宋”字时,他吓得立刻站住了。他不敢看庄林,也不敢去问他,他不知道他们在电话里都说了什么。他只能等着,等着庄林给他进一步提示。希望一切不要太糟才好,但最糟的也就是和盘托出——本打算离了婚再把那些事告诉他,一是烦心的事他不想多说,二是不愿让庄林跟着操心。
他站在那儿,等着庄林的质问。他听到庄林的脚步声,以为最坏的结果就要来了,可最终等到的,却是落在头顶的一片柔软——庄林拿着大毛巾给他擦头发,一下一下的指节运动,带着按摩的力度和手法,他说:“湿着头发睡会着凉的。”
这是辛仲远完全没料到的,本来准备好的解释顿时全都派不上用场,面对这样一个庄林,他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如此温柔而诡异的行事,他究竟是怎么养成的?
但紧接着,庄林就从背后抱住了他。绵长而执着的呼吸从耳边传来,证明着他要不惜一切保护怀里的人。他枕在辛仲远肩上,轻轻吻他的耳根,说:“不要离开我……”
那一刻,辛仲远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其实,庄林是害怕的,他已经那么害怕了,却还是顺着自己的意思,不愿给自己增加压力和负担。辛仲远抓住他环在自己胸口的手,紧紧的十指相扣。他希望这样能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他:我已爱上了你,不会再变。
当晚,庄林几乎一夜没睡,躺在辛仲远身边静静地看着他,好像怕他会突然逃跑。自那以后,辛仲远再也不敢在家里给宋家声打电话了,他原来根本不知道,庄林那种整天乐呵呵的人,竟会害怕成那个样子。当然,人一旦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就会对失去异常恐惧。
“离婚?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等孩子生下来再说。怎么,你等不及跟你的姘头快活了?那天跟他通过话之后,我倒还挺想见见他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到底是什么,让庄林整天提心吊胆忐忑不安。
“不过两三句话,告诉他我是你老公而已。当然我会找个机会见见他,再深谈一番。”
“你敢动他试试!”
“我怎么不敢?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辛仲远气得恨不得通过电话掐死他,喘了好一会儿才说:“宋家声,现在除了离婚,我不想跟你谈第二件事。我也希望你做事别太绝,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挂了电话,辛仲远靠在办公室椅子上一筹莫展,宋家声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人,宋家那么大的势力,无论自己用什么手段,似乎都没有任何解决的可能。偏偏现在身体精力都跟不上,庄林那边,也不知道怎么说他能好过一点。
宋家声倒是心情大好,找来手下的阿义,说:“最近闲着没事儿,上次那个陈什么的,把他叫过来,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来头。”
就这样,陈硕再一次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庄林背了黑锅。又是从天而降的几个人,不由分说地把他拉进一辆车里,只说了句“我们少爷要见你。”陈硕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知道你们少爷是谁吗他就要见我。
想起上次无故被打的经历,站在黑社会老大气势十足的宋家声面前时,他双腿还有些转筋。宋家声嘴里叼着根烟,没点着,坐在转椅上把他打量了几眼,说:“来,给陈先生看茶,陈先生坐。”
立刻有人把皮椅拉开让陈硕坐,还真上了茶。陈硕一想,反正都得见招拆招,那就坐吧。宋家声继续盯着他看,脸长得还算过得去,可战战兢兢坐在那儿,明明怕得要死还故意装出一副大无畏摸样,活像一只无辜受虐的……兔子。宋家声差点儿笑出来,真不知道这种人辛仲远是怎么看上的。
“陈先生啊,我们应该也算熟人了吧,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们对某个人的了解,恐怕是不相上下的。陈先生还真是有博爱精神,大的小的都能接受。”
陈硕听得云里雾里,“你,你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啊?”
“怎么?他没给你说过我的事吗?也难怪,他就是别扭脾气。”
陈硕垂着头喃喃自语:“他,他又是谁啊。。。。。。”
顿时,宋家声收了笑容,眼中露出些怒意,“陈先生,心照不宣的事,咱们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最好不过,你没必要跟我这儿装糊涂,否则,我不会让你像现在这么舒服。”
阵阵寒意袭来,陈硕一哆嗦,“可是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宋家声一愣,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叫阿义过来,小声问:“你没叫错人吧?这就是上次跟踪我的那个?会不会是重名重姓?”
“不会的大少爷,我已经差得很清楚了,当时记录还在呢。”
宋家声摆摆手,看着陈硕,突然说:“你说一句‘‘我是他朋友’,我听听。”
陈硕抬起头,“为什么要说?”
“让你说你就说哪儿那么多废话,是不是嫌上次打得你轻了?”
这下陈硕明白了,上次真的是他们,而且不是误伤,是有预谋的。看来这回不好办哪,想要完好无缺的出去,恐怕只能先服个软了。
“我……是他朋友。”
“大点儿声。”宋家声十分不满。
陈硕撇撇嘴,“我是他朋友。”
宋家声摘下嘴里的烟,身子前倾,胳膊撑在桌子上看着陈硕,他是妇产科医生,还接了辛仲远电话承认了,可现在又觉得不像,到底是哪儿弄错了呢?
新人登场
很快,陈硕被换了间房子,如果说刚才那间还算是会客室的话,那么现在这间就是名副其实的审讯室了。他一脸愁苦地坐在那儿,浑身上下除了衣服外所有的东西都被收走了,以免他跟外界联系或者意图逃跑。陈硕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了谁,但看来好人果然没有好报,悬壶济世这么多年,竟然落得个被黑社会囚禁的下场。
他只以为这是黑社会,却不知道,刚才那个人是大财团宋氏的大少爷,也是下任继承人。更想不到的是,这件事其实跟他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他只是阴差阳错地给朋友背了黑锅。
不久后宋家声进来了,陈硕不敢看他,就盯着自己的脚面,努力想着逃脱的办法。
宋家声搬了把椅子做在他面前,翘着二郎腿,说:“陈硕,附属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是不是?”
陈硕想摇头,但一想,在黑暗势力面前自己是耍不了花招的,又点了点头。
“那,你认不认识辛仲远?”
陈硕一愣,辛仲远?庄林家里的那个?这么一来,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求稳妥并且进行进一步试探,这次他选择了摇头。
宋家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用烟盒顶着陈硕的下巴,把脸抬起来,冷冷问道:“我再问一遍,认不认识辛仲远?我耐性不好,你最好不要试图尝试后果。”
即使不得不仰起脸,陈硕还是不去看他。这个人的气场他感觉的到,太强了,一旦眼神对视他很容易露出破绽。心想,其实他跟辛仲远真的不算认识,于是,他拼命地摇头。
宋家声甩掉烟盒,上手掐住了陈硕的脖子,厉声说:“你还敢嘴硬!”
陈硕下意识用双手抓住宋家声的胳膊,但对方力气很大,好像还练过,怎么甩都甩不开。旁边站着的阿义还十分护主地上来反剪住他的双手,再把他的背一压,这下,他就只能伸出头去任由宋家声掐了。呼吸渐渐困难,脖子被勒得越来越紧,他努力咳嗽想要换取珍贵的空气,挣扎着说:“我,我真的……咳咳,真的不认识啊……。”
宋家声目露凶光,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就在陈硕张着嘴红着脸以为自己小命休矣的时候,那只魔爪终于松开了。他像即将干死的鱼重新回到水里后努力的大口呼吸,一头的冷汗,心有余悸,暗想:庄林啊庄林,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差点儿把命搭进去我都没说实话……
这时阿义说:“少爷,把他交给我,两天之内绝对说实话。”
宋家声一想,摇了摇头,“这事没这么简单,先饿他几天,别让人动他。”说完,他起身走了。
一个人的时候,他从钱包夹层里抽出一张照片,是他跟辛仲远结婚时照的。其实现在有很多事他都想不通,既然已经决定不跟他过了,为什么还这么执着于他的私事?不管他跟谁有染,不管他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自己的,知道答案以后,又该怎么做?无论是什么结果,对他来说似乎并不重要,只是有口气憋在胸口下不去出不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就总觉得还没结束。
他狠狠地将那张曾经布满爱意的照片撕得粉碎,心想,别怪我恨你,是你自找的。
庄林那天是突然想起来陈硕的。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他之前为自己跟辛仲远的事操了不少心出了不少力,如今修成正果,也该告诉他一声。打电话过去响了很久才有人接,但很可惜,不是本人。
“喂,你是哪位?陈硕不在吗?”
宋家声几乎第一时间就听出这个声音,这才是正主,于是他问:“你是谁?”
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庄林也立刻就认出来了,那个故作嚣张气势和低沉的嗓音,不会错的。一下子,他的神经绷紧了,怎么会是这个人接陈硕的电话?紧接着想起他曾经被打的经历,直觉告诉他,陈硕很危险。
“陈硕现在在哪儿?”
宋家声笑了笑,“那你得首先告诉我,你是谁?”
庄林顿了顿,放慢说话节奏,他得想个合理的回答,以保证陈硕平安无事。“我是谁,想必你也已经清楚了,这件事跟陈硕无关,你先放了他。”
“放不放是我的事,但是你……”
正说着,电话突然断掉。宋家声一看,没电了。他笑了,这招引蛇出洞果然不错啊,本想充了电再打过去,但又一想,不如就这么等着,等到对方心急了,说不定就能钓出更大的鱼,有更多好玩的发现。庄林却急坏了,他一遍遍地打,却一直关机。最后又给陈硕医院打了电话,那边却说他请了好长时间的假,这几天都没来医院。庄林一惊,看来他已经落在那个人手里有段日子了。
他想报警,但害怕陈硕会因此受害;想要从辛仲远手机里找宋家声的电话再联系,可不知道为什么,辛仲远这几天把手机看得死紧,让他没有任何可趁之机。偏偏辛仲远不知道这件事,他得瞒着,因为很明显,宋家声的目标是他,一旦让辛仲远知道,恐怕不好收拾。努力在辛仲远面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心里还担心陈硕,一直忐忑不安。
真是想不到,本以为跟辛仲远在一起后一切都会好,现在看来,麻烦却越来越多了。
那天两人在外面吃饭,店里是那种用雕花木板隔成的小隔间的布置,所以两人不免亲密了些,一时兴起,还互相喂了起来。正甜蜜着,身后突然冒出一声满带着惊奇和不满的“仲远哥!”
辛仲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家鸣,你怎么会在这儿?”
庄林虽然看起来愣得像根木头,但早就开始打量这个叫家鸣的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得干干净净,浑身的学生气,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毛头小伙子。而辛仲远和这个人针对能在此时此地见到对方这件事,都感到极大的惊奇和不解。
这个年轻人不但没回答辛仲远的问题,反而继续问:“仲远哥,我哥不是说你出差了么?怎么在这儿?”他看了看辛仲远的身体,更吃惊了,“你怀孕了?!”紧接着,目光落在紧挨在辛仲远身边的庄林身上,想起刚才那些亲密的举动,愤怒地指着庄林质问:“仲远哥,这个人是谁?”
辛仲远看着这个几乎气急败坏的年轻人,怕引起围观,赶紧拉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想了想,决定说实话,毕竟,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瞒的。
“家鸣,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跟你说。”他指了指庄林,“这是庄林,是我现在的爱人。”
“什么?!”说不激动,但人早已本能地弹了起来。
辛仲远又把他牢牢按住,低声警告:“你非要引得大家都来看才高兴吗?”
“可是,可是……”年轻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是你的爱人?”有些语无伦次,但很快,年轻人就抓住了重点,“那你肚子里的孩子是……”
辛仲远的脸色越来越黑,他半低着头,低声说:“是你哥的,但是我们已经分开了。”
“你们离婚了?为什么?怎么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我昨天回来,问他你在哪儿,他还说你出差去了。他为什么不跟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这一连串问题,辛仲远顿时一个头有两个大。他想,即使不说,庄林也应该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了。而此时,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答:“我想他不说,可能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吧。”
“可是你不是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么?这个时侯离婚,总得有个原因吧?”
辛仲远抿了抿嘴,那么复杂的原因,让他怎么说得清。更何况,他们现在似乎……还不算离婚。但如果说了这点,恐怕庄林又没法接受了。
“这个……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话,还是回去问他吧。”
“我问他他肯定不告诉我,可是仲远哥我不明白,你们那么相爱,那么辛苦才走到一起,现在还有了孩子,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一定是误会!我哥就是好面子,你告诉我原因,我去跟他说。”
“仲远!”
听到这儿,庄林终于受不了了。突然冒出来一个认亲的他不介意,知道这人是那个人的弟弟他也不介意,可一口一个“你怀了他的孩子”“你们那么恩爱”这种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辛仲远一扭头,正对上庄林那双溢满怒气的眼睛。光顾着宋家鸣,倒把他给冷落了。刚才那些话,对庄林来说,肯定刺耳极了。毕竟,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的样子。
庄林努力压住怒气,说:“仲远,你也该跟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什么人吧?”
婚姻的裂痕
宋家明听庄林这么说,顿时也来气了,甩过去一记眼刀,“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看到我跟仲远哥正在说话吗?你不要以为你是仲远哥什么人就嚣张,我哥跟仲远哥才是……”
“家鸣,住口!”辛仲远一手按住气势汹汹的宋家鸣,一手按住即将爆发的庄林,总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动起手来。他做了个深呼吸,冷静地说:“庄林,这位是宋家鸣,宋世财团的二少爷,他的哥哥宋家声,是我以前的爱人。这些我以前没跟你讲清楚,是我不对。”
不带任何感□彩的几句话,顿时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顿了顿,他又说:“家鸣,我跟你哥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这点你要明白。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把我们俩放在一起说。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跟你的关系,我们还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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