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回头再联系吧，我得回公司了，光棍节大促马上开始了，全体加班呢，我又被美工拉壮丁了。”
“潇潇……你真的，只是客服吗？”肖文渊已经准备转身了，宁恒却忽然问，“感觉，你好像什么都会做……”
“你猜呢？”
“猜你一脸！”
邓其此人外表俊美，手段腹黑，接物待人，又滴水不漏。总之，他就像是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对绝大多数女性和部分男性都有巨大的吸引力。他对西装有着变态的偏执，无论什么情况什么场合，只要条件允许，他永远西装革履，像是要出席商务会议的精英。
如同外表一样，他确实算得上精英。他工作认真，完美主义到病态的程度，执行力又强大，整个公司被他带动得像台机器连轴转不停。
宁恒忙得一个星期没空上扣扣。
与此同时，终于熬过了痛并快乐着的光棍节促销，虽然不是天猫，但是借着天猫半价活动的东风，还是疯狂卖出了堆积成山的货物。一群人日夜不停地打包到快要崩溃，终于在11月15日下午完成发货任务，肖文渊又组织大家开始搬办公室。
其实西瓜家的办公场地本来占了整层楼的三套房子，自从邓其把所有人挖走后，人手比房子多不了2个，于是就都集中到一起。搬完东西，肖文渊请所有人去下馆子，路上赶上大包小包拧着一堆东西的宁恒。
双方都有些讶异。
“原来你们公司也在这里啊。”宁恒面色淡白，眼眶有些黑。
“是呀，就在你们对面。”肖文渊瞄了一眼塑料口袋里的东西，“你上班还带牙刷？”
“哪儿能呀，我家离公司太远了，刚好宿舍还有空位，先住段时间吧，等那位置有人了我再搬出去。”一般淘宝店只为需要上夜班的客服提供住宿，像宁恒这类朝九晚五的人是没有住宿待遇的。
肖文渊道：“哟，准备长干了？邓其那种偏执型人格你能受得了？”
宁恒道：“你今天怎么了？虽然跟着他工作很累，但是邓哥真的是个鬼才！好多奇怪的点子，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淘宝店可以这样做……”
“行了，我还有事情，我家也在附近，下次来串门吧。”肖文渊听他一口一个邓哥的，有些不快，“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夸邓其。”
看着肖文渊转身走开，一个胖子和一个瘦高的男人凑过去，他自然地左手搂着胖子，右手搭着瘦子，宁恒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肖文渊讨厌邓其。
杜微说：“肖肖，刚才你们的对话我听到了哦。”
肖文渊说：“我家弟弟，想干淘宝就来我们这里呀，还还说亲自教他呢，人家非巴巴地跑邓其那里去，哎。”
小胖狗腿：“肖总！别生气，总有一天，他会认清帝国主义的罪恶本质，重新回到dang和人民的怀抱。”
“似乎，他越来越崇拜邓其了。”
“邓其呀，是个人就在他手上熬不过三个月，过三个月能留下来的，都TMD工作狂。如果这样，肖肖啊，你那弟弟和我们就不是一路人呀。”
肖文渊淡淡说：“他说邓其是个鬼才。”
杜微眼角一挑，表情刻薄：“他确实是鬼才，可惜太鬼了，不走正路。”
肖文渊给宁恒发短信约他一起吃饭。
“今天我同事说，能在邓其那边干满三个月的都是工作狂。”
“差不多吧，简直不把人当人使唤啊。”
“我这周周末搬家，有空来帮我搬下吧，就在这小区里，以后可以去我家做饭吃。”
“唔。”
“哟，小宁子，你也在这里吃饭啊，正好我一个人，拼个桌吧。”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走进来，大咧咧坐在宁恒旁边。
“宁恒，介绍一下吧。”肖文渊嘴角微挑，职业性微笑着，露出六颗牙齿。
“这是江澄，我们公司客服部的同事，也是我的室友。这个是肖文渊，我哥们。”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多了个人，宁恒感觉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该和肖文渊讲什么，本能地不希望别人知道，肖文渊是对门对头家的。
江澄倒没什么感觉，叫老板加了两个菜，随口跟宁恒说到了工作：“小宁子，我今天囧了，千万不能被邓小气看到……”
“怎么了？”宁恒一边问，一边用眼角去瞄肖文渊，果然看到肖文渊听到邓小气时诡异地笑了一下。
“今天我跟人旺旺上聊天来着，正好说到一个极品客户，我发聊天记录给别人看，发完还骂了一句，”江澄捂脸，“然后我发现，我把消息发给那个客户了。”
“我想知道那客户怎么样了？没吃了你？”
“他开始人没在电脑前的，然后过了半个小时发现了，把我一顿臭骂，我都不敢回话。”
旁边听着的肖文渊说：“你为啥不再发一次聊天记录，把你骂人的话遮了？”
“哇，这位大哥，你太聪明了，该死，我怎么没想到。”江澄捂脸作大哭状，“嘤嘤嘤，不过小宁子，我已经决定要辞职了。”
“啊，为什么呀，同事不都挺好的吗。”
“小兰、娜娜、小青青都有打算辞职呀，谁受得了这么三天两头就大型促销，我之前在那么多地方工作过，谁像邓小气那么疯狂，我现在旺旺上随时一二十个人和我说话。”
“你之前做了很久淘宝客服？”肖文渊问。
“潇潇，小橙子厉害着呢，我们的金牌客服哦。”
听到别人夸自己，神经大条的江澄也稍微有点羞涩：“还好啦，毕业后就开始做客服，不过都是一些小店，来西瓜王国就想在大店体验一下，早知道大卖家就这样，还不如不来了。”
“你们家那是特例啦，我知道很多大卖家都不怎么做大型促销的，呐，你们对面的西瓜家就没有，我刚听说他们招人呢，要不你给我你简历，我帮你问问？”
“擦，潇潇，你这可当着我的面挖我同事，你太不给我面子了。”宁恒佯怒。
“小宁子别捣乱啦。这位哥哥也做淘宝的吗？”江澄也不给面子，直接无视宁恒。
“是的呀，要不要去呀，”肖文渊说。
“待遇怎么样啊，给我透个底呀，亲。”
“你去面试下就知道啦，应该比你现在高吧。”
于是场面由江澄和宁恒聊天，肖文渊沉默，变成了江澄和肖文渊聊得火热。江澄吃完饭就回去了，肖文渊提议和宁恒一起散步。
“怎么了，不高兴？”
两人并肩走着，靠得很近，肩膀若有若无地挨着。本来咋咋呼呼的宁恒低头自顾自地走，一句话也不说。
“没有，别废话，否则我组团刷爆你们家。”声音也闷闷的。
“宁恒，你讨厌我挖你们公司的人？”
“没有！”
“亲，你傲娇了，刚谁说我们是哥们儿的。”两人拐过弯，肖文渊拉住宁恒在某个单元楼门口停下脚步。
“谁和你是哥们儿了。”宁恒说。
“有人刚才自己说的呀，喏，我新家在这里面，进去看看？都收拾好啦，就等周末搬了。”说着拐过宁恒的脖子，往里面拉，“就三楼，进去说吧，这边一会看到邓小气啦。”
宁恒沉默着跟进去。从肖文渊和江澄聊天开始，他就觉得心里非常烦闷，但绝对不是因为自己被冷落。肖文渊对着江澄彬彬有礼地笑，语调热情，像一个热心肠的邻家大哥，但从他的角度，却觉得肖文渊的笑那么假，语气那么做作，江澄却完全没有察觉。
是对肖文渊“欺骗”江澄感到不快？不，他并没有偏江澄啊，确实西瓜家很缺人手，给出高薪也很正常。宁恒好像隐约发现了什么，但是却抓不住。
肖文渊把他带进了他的新家，自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是因为刚才让江澄来我们公司面试？”
“不是……不，我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是不高兴。”宁恒站在肖文渊对面的餐桌旁，双臂抱胸，微微低着头，他努力想了半天措辞，“我一直觉得，你不是普通的客服……恩，你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
“我说不出来……肖文渊，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他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感到肖文渊靠近他，不由屏住了呼吸。
肖文渊轻声说：“所以，你不高兴，是因为你觉得我欺骗了你？”
宁恒抬起头，瞪着他：“难道不是吗？谁家客服像你这样维护自己工作的公司？”
肖文渊带着调侃：“我爱岗敬业。”
宁恒说：“你总是给你们公司挖人。”
肖文渊说：“多个人分担，我会更轻松。”
宁恒有些泄气：“所以你没有瞒着我的？”
肖
文渊伸手扑棱几下宁恒的头顶，说：“不，一开始，觉得有些东西没有必要说太细；后来没有机会说，而且我也怕，我说了你会生气。于是我就等你自己察觉。”
“你妹！”
“好啦，这不是打算告诉你吗，我说了你别生气哦。”
“你说。”
“其实我是西瓜家的老板。”肖文渊说。
“擦，肖总，你藏得好深。”宁恒恨恨说，说完转身就走。
“喂喂，说好不生气的。”
“说好你妹儿！”
宁恒的宿舍就是一个单间，有两张双人床，简易衣柜。宁恒趴床上心情正郁闷，自己果然被耍了，他还一厢情愿地觉得肖文渊是他哥们。现在想想，自己简直就是傻逼。淘宝卖家怎么可能和差评师成为朋友呢，肖文渊总是喜欢逗他生气发怒，以前认为是朋友之间的玩笑，现在想想啊，可笑啊……
江澄没眼力劲地巴上来：“小宁子，你说我要不要去西瓜家试一下呀。可是我好怕我不能通过面试呀。”
“去吧去吧，保证你能过的。”宁恒烦躁地拉被子捂住头，隐约听见江澄说：“我也觉得，嘿嘿，我明天就去面试。”
“我擦，肖文渊，你等着我组团去给你刷差评吧。”一定是我跳槽的方式不对，如果不是心情不好找人喝酒，不是跑来西瓜王国，也许，他们的交集就只在于给钱，改差评。
提前关机睡觉的宁恒没收到肖文渊发来的短信：“别生气了，看到短信给我回电话，我给你解释。”
☆、6 对的时间和对的人
第二天工作的时候，肖总明显心不在焉。
杜微说：“这位兄台，我看你面颊发红，两眼无神，目光呆滞，七日之内，必有桃花劫。”
小胖说：“这位公子，试试我们的因缘指环吧，戴上它，保证你的因缘一帆风顺……”
“去工作，别拿我开心。”肖文渊站起来，往隔壁客服部走去——搬家后，客服和仓库都搬出了原来的房间。
“哟，肖肖，稀客啊。”陈芸说。
“陈大姐，你看看这个人的简历，我通知他下午来面试，据说是对面家的金牌客服，工资开高点没关系，把人留下来，另外，你跟他说说，如果他有朋友也希望找工作，就来我们这里，工资待遇都好商量。”扔下简历，肖文渊就飘出去了，站在楼梯间的窗户前抽烟。
他不怎么抽烟，但是昨天开始就想来那么几支。
“肖肖这是怎么了呀。”林青蔓问陈芸。
“失恋了吧。”
肖文渊隐约听到她们的说话内容，他真想现在马上去宁恒公司，把宁恒抓走。中二时期，他曾经无比迷恋控制自己的一切，甚至控制周围和自己相关的一切事物变化。所以，青春期的肖文渊曾经是一个非常让人讨厌的小孩。总是阴沉沉，不爱说话，对什么都没兴趣，老是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臭屁模样。但是他的目光，却总是偷偷落在班里最调皮的男孩子身上，也许是初恋，也许更多的只是隔岸观火的欣赏。
中二期过去后，他开始另一种意义上地控制自己。他让自己融入集体的圈子，他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心理，他开始渐渐变成了普通人类。爱吃美食，和朋友一起疯，当然，也爱过人。但是他觉得要么时间不对，要么人不对，于是默默放弃那些爱情。
和邓其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有过心动。毕竟邓其无论外貌，还是性格，都让人无可挑剔，整整一年的时候，两人同吃同住，夏天抢一个风扇，冬天挤一个被窝，共同患难过，也共同奋斗过，最终也一起成功。名义上，或者是老板和下属，实际上，他们却是朋友。
很狗血很忧伤的感情刚刚萌芽刚出现，就被肖文渊扼杀掉了。感情是不可控制的，强势如邓其，也是不可掌控的，这让他很不喜欢。这种不喜欢，很快抵消了刚萌芽的爱慕。后来店铺起步了，肖文渊租了办公室，招了新员工，肖文渊不曾亏待过邓其，一年又一年，整整六年的年末，肖文渊都会把全年10％的纯收益作为红包分给邓其，这就是表达爱情的方式。
后来这个小区楼盘预售的时候，他一口气买下了4套，花光了多年来的所有积蓄。一套留下来，准备等邓其结婚的时候，作为礼物送给他。有三套作为办公室和库房，单独在一个楼层。谁知道，还没等邓其结婚，礼物还没送出去，邓其就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子。
他认为自己会很难过，其实没有，他只是愤怒和恨。原来爱情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有了，剩下的，只是友谊和感恩。但是，这些维系彼此的感情，也被邓其连同双倍薪资挖走的员工一起带走了。
邓其的离开，也许只是为了宁恒的到来。这个差评师，心眼小，性子直，受不得委屈，爱爆粗口，一看就是个娇生惯养出来的小孩，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不用反反复复猜来猜去。而他自己年近三十，事业有成，从心理到物质，他都自信能给予和实践一切承诺。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谈一场恰如其分的恋爱。然后，在彼此的人生轨迹上写满彼此的名字，牢牢控制住对方，就这样一辈子。
下午江澄来面试，陈芸面试的，双方一拍即合，相见恨晚，立刻定好了工作时间，当场拍板。江澄迷迷瞪瞪地看着面试自己的姑娘，长发垂腰，素面朝天，却难得得亲切，真真有种“这个妹妹我见过”的感觉。
陈芸开门见山直接表态：你知道我们和西瓜王国是竞争对手，听说你们有好多同事都想离职，所以，希望你能私底下问问那些表达过离职想法的同事或者朋友，愿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工资待遇都好商量。可以吗？
江澄迷迷瞪瞪地答应了。
然后江澄迷迷瞪瞪地出门了，他简直想现在马上就在这里工作。
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肖文渊。
“咦，你在这里呢。有事情吗？”
“面试完了？什么时候来这边上班呢？”肖文渊笑着问。
“我那边还需要1个月才能离职，我交接好就开始上班啦。”江澄还有点不在状态。
“昨天因为你还没决定，所以不太好说，其实我也在西瓜家工作的，以后多多指教啦，小橙子。”肖文渊貌似随意地说，“对了，还在那边工作的这一个月，宁恒就拜托你多照顾了。”
“恩恩，好说好说。”
“他之前搬出去住的时候，他母亲非常担心他，本来是让我照顾他的，可是我这边工作的关系，有些时候不太能使出力，你懂的。”
“恩恩，懂的懂的。”
“多谢了。”
“恩恩，客气客气。”
肖文渊忽然发现，其实江澄什么都没听进去。送走江澄，他对陈芸说：“他怎么了？”
“我怎么知道，一直这样的。我开始还认为他脑子不好使，但是各种问题人家回答自如着呢。肖肖啊，眼光不错。”
“工资谈下来多少？”
“他说，要从头做起，一进来就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