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没告诉你,我成亲第二日敬茶时,皇后让人上了江南的茶,其实那茶里下了避子药。”
“什么?!”周嬷嬷惊得睁大了眼,立刻起身拉住林绯玉上下打量,“那主子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您怎么不早说呢?”
林绯玉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我避开了,没事的。我还发现在吴妃敬茶后吃的糕点里也有避子药,皇后当着皇上的面下药下的这么明目张胆,反而不会有谁提防。也可能那时府里女人不多,所以没人发觉。但既然她给我和吴妃都下了药,张贵人和刘贵人应当也不会幸免,听说张贵人曾经怀过身子,只是刚怀上还没告诉皇上就落了胎,后来府里再没人怀过孕。”
“主子的意思是……张贵人如今知晓这些事是皇后做的,所以存心报复?”
林绯玉点点头,周嬷嬷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皇家饮宴的时候很多,这种事防不胜防,若当时发现不了,过后发现就抓不到证据了。皇后若这般狠毒,日后主子在宫中的日子想必轻松不了了。这次的事儿,主子觉得该如何处理?”
林绯玉微闭上眼靠在床头,“拖得时间越长越不好,皇上是不喜欢管这些事的,让他不耐烦了对我的愧疚就磨没了,咱们要推波助澜让这件事速战速决。那珍珠粉虽然是敷面的,但吃下去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有些东西却不能混合在一起吃。”
林绯玉手指在腿上轻轻敲动,许久才作出决定,“你去暗示邓嬷嬷,她对此很是擅长,顺便探一探她是不是个聪明人。”
周嬷嬷看林绯玉没有别的吩咐了,就帮她盖好被子静静退了出去。在小厨房找到邓嬷嬷的时候,周嬷嬷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和善的笑模样,“邓姐姐,你这在御膳房当过差就是不一样,瞧这盘糕点做的,妹妹我都忍不住肚子饿了。”
邓嬷嬷知道周嬷嬷是林绯玉的教养嬷嬷也是心腹,对她很是客气,“妹子说的哪里话,我也就这点手艺拿得出手了,只盼着主子能开胃多用两块儿,这孕里啊最怕饿了。”
周嬷嬷叹了口气,“亏得姐姐你调过来了,不然我还真是有些担心,吃食上讲究那么多,我离宫久了记得不太清了,万一不小心给主子用了不合适的东西就罪该万死了。姐姐你看这有什么禁忌的东西可得告诉我,我也跟着防着些,接下来这一年啊还有得防呢。”
邓嬷嬷有些意外,周嬷嬷肯同她说这些就是要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了?要说淑妃能这么快就信任她,她是不信的!周嬷嬷刚从淑妃房里出来就同她说这些,怕是有什么事吩咐她。
邓嬷嬷嘴角微微弯起,不怕有事吩咐,就怕主子不用她!“妹子,不瞒你说,旁的姐姐我不敢保证,这吃食的禁忌可是门清得很。待会儿我就给你列个单子出来,咱们伺候主子尽心尽力,定能护得主子和小皇子平安的。”
两人像是关系一下子亲近起来,炖碗汤的功夫就说了许多话,只是细听却能发现都是不重要的闲话。紫竹将点心和汤取走后,两人就结伴去了邓嬷嬷房里写单子。
邓嬷嬷的字不太好看,但到底清清楚楚的写了一长串禁忌来。周嬷嬷也是识字的,她在一边看下来,总共六十多条,不上不下的三十五条正巧是珍珠粉的禁忌,不可与锦鳝鱼同食、不可与栗子糕同食、不可与翡翠罗羽汤同食。
周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对着邓嬷嬷的笑容都真诚了一分,高兴的拿着单子去回复主子了。邓嬷嬷是皇上的人,但她跟了林绯玉就得帮林绯玉宫斗,皇上的命令是保护好林绯玉和小皇子,那暗害主子之人自然都是敌人。
邓嬷嬷在深宫中活了几十年还被福顺挑中,自然是心计手段都不缺的,听人一句话就能自动领会其背后的用意,虽然她还不知这禁忌具体有什么用,但还是把最近十分敏感的珍珠粉给写了进去,看周嬷嬷的样子就说明她没写错。主子自保的时候干什么都不算错,只要主子不奇葩的去害皇上或害皇子,她就能一直效忠主子。
林绯玉看了那长长的单子,不愧是御膳房出来的,若单说什么和什么不能吃,外人还看不明白,但直接说菜式却很方便。哪个人不用饭呢?张贵人如今嫌疑最浅,晚膳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亏待的。
“周嬷嬷,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让人活动起来吧,希望晚上张贵人能收到这份大礼。”
周嬷嬷欣喜的应了,“主子放心,奴婢定办得妥妥当当!”之前只让人盯着什么都没干,她心里也憋屈着,这会儿主子要反击她自然是动力十足,立马就转身去安排了。
按说邓嬷嬷的人脉才是永华宫里最实用的,只是如今还不能信任她。幸好周嬷嬷手里还有一些得用的人,随口提一提哪个主子用什么饭啦,今儿个御膳房什么最新鲜啦,哪样膳食开胃对身体好啦……几处合理操作,不着痕迹的就让张贵人的晚膳桌上多了道翡翠罗羽汤。
张贵人本就没什么食欲,饭菜吃不下自然多喝了半碗汤,谁知刚要就寝就觉得腹部剧痛,跑去如厕几次腿脚都软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皇后要杀她!毕竟白日里刚跟皇后呛过声,还曾经被皇后害过两次,这时虚弱起来旁的想不到,就只想到皇后要弄死她,顺便把罪名都推到她身上来!
这么一想她顿时打起精神,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来人!快去请太医!晚膳立刻封存起来任何人不得靠近,我中毒了,去禀报皇上!快去!”
宫人们不敢怠慢,连忙跑去请太医。张贵人的奶嬷嬷急得直掉眼泪,盯着人将晚膳摆回桌上不许碰触,又命人去拿热水、拿汤婆子,屋里忙乱的愈发嘈杂。
张贵人听了只觉额头突突直跳,身上也虚弱得很,这会儿回过神来突然就想起早上她吃的那口珍珠粉。她心里一惊,双手抓紧了锦被,该不会是那珍珠粉吃坏了肚子?!那太医来了岂不是什么都看出来了?她有些后悔,想叫人赶紧追上先前那宫人别去请太医,又怕自己猜错了真被皇后给害了,一时间犹豫不决、惶惶不安!
就在张贵人迟疑的时候,太医已经到了,她闭上眼只能在心里祈祷珍珠粉的事不要暴露。
司绍不临幸后宫的时候,一般都很晚休息,想要拔除那些狂妄自大的勋贵世家没那么容易,他确实繁忙得很。这时忽然有小宫女来报说张贵人中了毒,他烦躁的直接摔了杯子!
“福顺!这又是怎么回事?!”
福顺吓了一跳,连忙回话,“主子,这……事出突然,这……”
司绍揉了揉太阳穴,紧紧皱着眉头,“那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是不是张氏做的?”
“回主子,是张贵人做的,她买通了清和宫的秋棠和承元宫的翠玉帮她做伪证,不过……据钉子回报,此事似乎皇后娘娘早就知晓,只是没有动手参与。”其实皇后是乐见其成,但这点知道就好,却不能说出来,福顺低垂着头恭敬的站着。
司绍冷哼一声,站起身朝外走,“走,去看看张贵人想做什么!”
“是,起驾——!”
龙撵很快到了张贵人的宫殿,太医已经诊完脉,正在验看晚膳中是否有毒。司绍连内室都没进,直接坐在了外厅,“太医,张贵人身子如何?当真是中毒了?”
太医额上冒出汗来也不敢擦,苦着脸躬身,“回皇上的话,臣并没诊出张贵人有中毒之象,依臣之见,张贵人怕是用了不好克化的食物。”
司绍微眯了下眼,“晚膳可有问题?”
“回皇上,晚膳并无问题,臣已问过伺候张贵人的宫人,今日张贵人所用膳食点心均无相克之物,除非……这个……除非……”
“除非什么?但说无妨!”
太医的声音不自觉的小了些,“除非张贵人还用了其他东西,忘记告知于臣。”
“那么依你所见,可能是什么东西使张贵人病倒?”
太医斟酌了下,跪地回道,“相克之物不少,但从张贵人的病症来看,最大的可能是同时服用了珍珠粉与翡翠罗羽汤!”
“哦?”司绍面无表情,手上轻轻转动着扳指。
太医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翡翠罗羽汤中的一种食材是洋黄芝,此物与珍珠粉相克,轻则呕吐腹泻、头晕气虚,重则大伤元气、缠绵病榻。”
“冤枉啊!皇上!”
内室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司绍冷笑一声带着福顺走了进去。张贵人惨白着脸虚弱的躺在床上,也不知方才那一声是哪来的力气!而她身边的奶嬷嬷正吓得跪在地上发抖,原本奶嬷嬷是好心,将外厅的对话转述给自家主子,谁知主子犹如受到刺激一般尖叫起来,如此失态,还不知皇上会怎样发怒呢!
司绍政务还没忙完,懒得与张贵人周旋,直接命人将无关人等通通带了下去,看着张贵人冷声问,“你有何冤屈?食用珍珠粉,珍珠粉只有皇后和吴妃那里有,你在哪里食用的?要不要叫秋棠和翠玉来和你对峙?”
张贵人抬起头还想否认,可一看见司绍冷漠的眼神她就把谎话都咽了回去,眼泪不停的往外流,面部扭曲起来,“皇上,皇后她害我小产,害我不能再孕,如今她又叫我去害淑妃,她自己却装的贤惠大度。皇上,您还记得那个可怜的孩子吗?若他还在,如今都三岁了啊!皇后她才是恶毒之人,她害得我好惨!臣妾恨啊!恨不得她去死!”
福顺看了眼司绍,连忙上前一步呵斥,“放肆!不得诋毁皇后娘娘!”
“诋毁?什么诋毁?!”张贵人强忍着腹痛爬坐起来,“是太后亲口告诉我的,我不能再孕全是皇后下的药!我本来还不信,可我无意间听到了她和方嬷嬷说的话,她背地里在嘲笑我蠢!嘲笑我无知的被她利用!她自己生不出孩子就不让别人生,她看见淑妃怀孕就嫉恨的要死,时不时暗示我去害小皇子。方法都是她暗示我的,不然我怎么会知道吴妃宫里种了什么树?她是有预谋的,她想害了淑妃嫁祸到吴妃身上,一下除掉两个妃位!”
司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歇斯底里,心里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眼前的女子不过是众多失败者的其中一个,说是真情流露还不如说是对未来已经绝望。同时他对皇后感到很失望,他已经对后宫争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皇后连扫尾都扫不好,他的后宫什么时候能平衡起来?若什么事都要他来管,还要皇后干什么?!而且千不该万不该,皇后不该总拿他的子嗣来争斗!他从前忙于夺嫡不敢分心,如今登基为帝却继续一个儿子让皇位更稳固些,皇后只知道顾着自己那点利益,全不为大局着想,让他如何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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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赐死张氏皇后吴妃禁足
张贵人看到司绍根本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愤怒;心里十分不解;急声追问,“皇上您听见了吗?我们的孩子是皇后害死的!是她害的我啊!”
“可有证据?”司绍听着她的话,态度分毫未变,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张贵人满脸的不可置信,孩子是三年前掉的,他们从王府搬进皇宫换掉了许多伺候的人;她哪里能找到证据?怎么可能还有什么证据?难道没证据就什么都不算吗?她捂着肚子踉跄着下床,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急急的解释;“是;我没证据!事情过了这么久;我找不到证据;可我亲耳听到皇后和方嬷嬷说了;我听到的!皇后还说只有她才配生下皇上的长子,她说她不会让别人有机会……”
司绍神色冷了些,却只是问,“当时你身旁可有旁人听到?”
“……没有。”张贵人颓然的跌坐在地,满心茫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知道,她没证据,没证据一切就都是诬陷。谁让她先用珍珠粉诬陷了皇后呢?现在谁还会信她?
司绍转动两下扳指,声音依旧冷硬,“你说的事朕自会去查,但这与你暗害淑妃无关。你恨皇后,诬陷皇后报复她,都与淑妃和朕的皇儿无关,此时你也无需做出这番无辜的样子。当初你父亲百般打点令你入选,可知你今日会带累满门?”
“不关我父亲的事!皇上!不关他的事啊!”张贵人猛地抬起头,指甲深深刺进了手心里,先前那股要给孩子报仇的勇气一下子就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无边的恐惧。
司绍没再看她,冷声道:“福顺,传旨,贵人张氏毒害皇子、诬陷皇后,罪无可恕,赐毒酒。其父教女不严,免其官职,三代内不得入仕。”
张贵人被吓懵了,看到司绍往外走才回过神来,手脚并用的往外爬,口中尖叫,“皇上!你不能这么做!淑妃根本就没受伤,没人被害,我没害她!是皇后叫我这么做的!是皇后害我孩儿!都是皇后做的,皇上……唔唔唔!”
福顺皱眉让两个太监堵住张贵人的嘴,连同晕厥的奶嬷嬷和颤抖的宫女一起看押起来。如今的张贵人涕泪横流,哪还有半分美态?减至就是个疯婆子!事实上行事也确实很疯!福顺看着她的目光犹如看着个死人,“张氏,不是皇上心狠,实是你心太大了,借着报复之名妄图除掉皇子,还想在皇上跟前儿博同情?现下落得这般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
他甩了下拂尘,退得远了一些,“来人,赐毒酒!”
私下里福顺已经仔细调查过此事,皇后没有指使张贵人,顶多算是暗示,但暗示算什么罪?说到底还是张贵人心思阴暗,一手策划了这场阴谋,怪不到旁人身上。皇后大意让自己陷入其中,将事情交到了皇上手中,那也就不需要什么认证对峙了,查清了谁是主谋直接处置了就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无需对任何人交待。
福顺的徒弟小安子手脚麻利的端来了精美的托盘,他看着托盘中央摆放的一小杯毒酒,努力让自己手不要抖。深吸一口气,小安子回头看了眼师父,见师父点点头,他上前几步咬牙捏开张贵人的嘴,拿起酒杯就给她灌了下去!
“啊——!不要!救——救命!啊——好痛!”张贵人不停的哭喊挣扎,毒酒还是一滴不漏被灌进了肚子,她立刻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犹如在火上灼烤一般,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她想将毒酒呕出来都做不到,只能满地打滚抽搐,痛的不知该捂哪里。
小安子被她一喊,惊得掉了酒杯,反射性的后退几步站到福顺身旁。福顺面无表情的看着,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小安子,这宫中,从来不缺少鲜血和眼泪,好人不一定长命,坏人也不一定短命,你是我的徒弟,我对你期望很深,别让师父失望。”
张贵人耳中轰鸣,神智渐渐模糊,最后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死瞪着双眼大吼出声,“皇后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生不如死——!”
张贵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安子紧盯着她的尸体,七窍流血犹如一只厉鬼,这是他杀掉的人,但这也是皇上下令杀掉的人!他突然间就明白了师父为什么一定要他亲手做这件事,不经历这些他就融不进后宫,后宫中没有干净的人,没有手不沾血的人,他不能怕,他也不需要怕,他不会去害人,但他要保护自己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福顺满意的看着镇定下来的小徒弟,心里舒了口气,他自己小小年纪跟了司绍,在后宫摸爬滚打不知在阎王殿走了多少圈,如今轮到徒弟,他可不希望把徒弟教成柔弱的娇花,所幸他的眼光没错。
“行了,张氏的心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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