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这才明白他说的远行是指要涅槃了,老和尚在死前安排好徒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他知道朱由校身份,自然明白跟着朱由校自己徒弟的前景一片光明,而且对少林甚至对整个佛教都可能会有莫大好处。
老和尚又吩咐小和尚一些事后,小和尚依依不舍地跟着朱由校向前殿行去,一步一回头的样子让朱由校心里也有些凄凉。但他看到小李匆匆跑来时,凄凉立刻变成了欢喜。
小李气喘吁吁:“来了,不过有几个人占住了大殿,不让其它人进去,正在争执呢。”朱由校大怒,快步走到殿前,只见两个家丁手一伸,懒洋洋地说:“我在主人正在礼佛,闲杂人等,请稍等再入。”张诚前面也有两个家丁拦住他,宝珠正站在旁边,可惜带着幕离,看不到她的脸,朱由校更是烦燥,一耳光就扇向家丁,啪的一声脆响,家丁愣了半晌,眼睛盯着他,好象不敢相信他竟然敢打自己。李进忠和周遇吉上前,三拳两脚将其它三个家丁打倒在地。朱由校正气凛然地说:“何方狂徒,竟然强占寺庙,不让他人礼佛,可知佛家众生平等之意。”
前面的喧哗惊动了殿里的人,一个家丁跑出来骂道:“何人在此喧哗,惊动了贵人,尔等担当得起吗?”骂完才看到四个同伴倒在地上,急忙转身奔入殿中,朱由校带着李进忠周遇吉也跟着进去。只见里面有两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丁正向其中一个报告,那老人五缕长须,面目威严,看见朱由校几个人进来,止住了家丁的话语,拱手道:“老夫多年以前,许下一愿,今日是还愿之日。因性喜清静,故叫下人暂时隔绝内外,为何尔等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动粗,实非君子所为。”另一老人亦道:“年轻人可要多修身呀,如此莽撞,我等还以为是打行中人呢。”打行相当于明朝的黑社会,这话说得恶毒,朱由校笑道:“说得好,敢问二位高贤尊姓大名。”
“我等姓名,就不劳尊驾打听了,如此不知尊老之人,老夫实在不想和你多说,我们走。”当下几人迈步向外走去。这时张诚和宝珠也进来了。朱由校大笑道:“说得真特么的好,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呀。不知老丈高寿,如此倚老卖老之辈,不敢留下姓名,正在小子意料之中。你性喜清静,就不让别人来上香,我等要进来就是不分青红皂白,你如果性喜杀人,我等是不是就应该站在这里任你斩杀?不是君子所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碧云寺是你等的家庙,你们所做可算是君子所为?”
老人转身大怒道:“我等不过暂时不要尔等进殿,难道以我李三才之名,让尔等稍待,也是不行吗?”李进忠在旁边小声说道:“前户部尚书,刚正不阿,向有贤名。”朱由校不知道李三才是谁,但户部尚书他倒是知道的,不过他不觉得户部尚书就会让他知难而退,何况还加了个前字,那就更不会忌讳了:“我不管你有几才,尔等为官之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觉得别人让你是理所当然,别人沷了你的面子就勃然大怒,这个道理我实在是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如果是你家的家庙,如何支配安排是你的事,既然不是,那就没有阻拦别人上香而让自己清静的道理。难怪现今吏治如此清明,观你今日所为,我倒是明白了。我们走,不要碍了官大爷的眼!”带着几人疾步向前,从气得啰嗦的李三才等人旁边走过,路过张诚身边时,拱手一礼,眼睛看都不看宝珠一眼,扬长而去。
第13章 读书可以明理()
朱由校平时一看到宝珠,就色迷迷的样子,让女孩子着实腻味。但这次看到朱由校小小年纪,就敢直斥好象是个大官的人,且言之有理,嫉恶如仇。对他印象大为改观。尤其是走的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反倒让她对他更是大有好感,心里悄悄地有了朱由校的一点影子。由此可见,你再喜欢一个女孩,也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表现出来,有时做出不是很在意她的样子,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哦。
回到宫里,朱由校仔细地询问了李三才的情况。李进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原来这李三才与东林党的主要领导人顾宪成是至交,时常臧否人物,议论时政。其人在淮、徐一带治理漕政,巡抚凤阳诸府长达十三年之久。他在那里狠狠打击陈增等矿监税使的威风,实行了不少恤民的惠政,深得百姓的拥护,名声渐渐远扬,职衔则擢至户部尚书。后来被人弹劾,自己离职卸任,回到通州老家定居了。这人骂太监很厉害,骂皇帝更厉害,万历不参加一些典礼,他就骂万历沉溺女色,不想参加,假装腿疾。听到这一点,朱由校觉得今天骂他没骂错,万历皇帝他亲眼看到过,两腿不等长,走路本就不稳,李三才总见过皇帝吧,监生骂皇帝假装腿疾倒是情有可原,但你一大臣明明知道皇帝有腿疾还骂人假装,这就是人品问题了,沽名卖直的嫌疑至少是洗不掉的。东林大佬顾宪成竟然和这样的人交好,真是瞎了眼呀。
晦明由李进忠安排进了皇城的一座庙里,这可是真正的家庙,朱家家庙。朱由校向他讨教武功,晦明传了他一套呼吸吐纳之法,这也是强身健体的内家功法。至于拳法,晦明说自己只会枪法,其枪法据说是传自宋朝杨家枪,既可直刺,也可横打,倒是适合于军中,也不知道一个和尚是从哪里学来的军中枪法。这枪法显然是不适用于太孙殿下的,于是就只好试着练了呼吸吐纳之法,这个法门有一宗好处,就是平时随时可以练习。朱由校练了几天之后就如获至宝,因为不但平时练习确实有用,而且在练其它功夫的时候使用,会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就连跑步时使用,也觉得身体轻了不少,用力少了很多,这样跑步不仅速度提高,而且耐力增加,原来跑两刻钟就累得不想动,现在还觉得行有余力,看来少林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在一次为媞媞补充零食的例行外出中,他又来到了万书坊。首先在兵书部没有看到什么新书,于是到别处看了下,结果看到一本王文成公全书,是王阳明的书。翻开看看,书分三卷,第一卷是传习录,随便看了几句,觉得有些意思,就买了回来。
练功之余,又多了一本书可以看,倒是合了文武之道,一张一驰的道理。很快,他就被这本书吸引住了。王阳明提出了一些很有意思的看法,比如认为“至善是心之本体”,“心即理也,此心无私欲之蔽,即是天理,不须外面添一分。”这种说法使得他对大学的解释与现在流行的朱熹的解释有很大的区别,朱子认为大学中的格物致知是要求学子通过认识外物最终明了人心之全体大用。王阳明则认为格物之格是去其心之不正,以全其本体之正。意之本体便是知,意之所在便是物。知是人心本有的,不是认识了外物才有的。这个知是良知。在他看来,朱子的格物穷理说恰恰是析心与理为二的,而他认为这两者便是一体。
他说:“外心以求理,此知行之所以二也。求理于吾心,此圣门知行合一之教。”,知行合一的含意是说知和行是一件事的两个方面。他说:“未有知而不行者。知而不行,只是未知。”“又如知痛,必已自痛了,方知痛。知寒,必已自寒了。知饥,必已自饥了。知行如何分得开?此便是知行的本体,不曾有私意隔断的。圣人教人,必要是如此,方可谓之知。不然,只是不曾知。”“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功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会得时,只说一个知,已自有行在;只说一个行,已自有知在。”看到这里,他不由得拍案叫绝,前世听人说过知行合一,现今才知到底什么是知行合一。
王阳明的思想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思想,读书的时候老师说唯心主义是错的,但从这本书来看,唯心主义其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再说难道在明朝宣传马克思的唯物主义理论,第一说不定会被人视为邪说,第二自己本来也不明白到底唯物主义是什么东西。王阳明的思想既然与朱熹的不同,那么大力扶植心学应该可以将朱熹的理学泥坑搅动一下,免得以后道学先生变成虚伪的代名词。
于是日子就在视察农事,视察兵事,练功健体,读书明理,偶尔逛街中慢慢地度过。这一天,王体乾来请他去司苑局检验红薯和马铃薯的收成。因为太孙殿下的重视,司苑局派专人照管,精耕细作,结果马铃薯一亩地产量达到了惊人的六石三,然而红薯更高,达到了十石,司苑局众人欣喜若狂,这可比小麦的两石,玉米的一石五要高得太多了。看到司苑局里狂欢的人群,朱由校不由得撇撇嘴,后世一亩红薯产六千斤很容易,马铃薯产两千斤也很常见。现在这么点产量就喜成这样,没见识!鄙视归鄙视,其实朱由校也明白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种是不同的,不能用现代经过精选的有适应性的种和明代的种比较,不过这也说明还大有潜力可挖,是好事。
特别是王体乾严格按照他的吩咐进行的对比实验结果也出来了,玉米单种产量是一石三,和大豆花生混种后竟然达到了一石五,不算收获的大豆花生都比单种要高,证明混种的方法是有效的,可以推广。
朱由校赏了王体乾两百两银子,这已经算是了不起的奖赏了,当年王阳明平定了宁王叛乱,朝廷也不过赏他五十两银子。朱由校让王体乾将收获的红薯和马铃薯全部作种,派人运送到他在通州的皇庄,并将司苑局里参与种植的人挑选出一部分,等明年去皇庄指导栽种,尽可能地多育种,以便日后推广全国。又将玉米进行简单地选种,吩咐也要在皇庄栽种一百亩,并通过对比实验来考察各种作物的抗旱能力,选出抗旱能力强的品种,以备后用。
另一天,在兵仗局,李朝钦将生产条例呈了上来。很详细的规定,每个工匠在做部件时,有什么要求,按照什么步骤,检验的标准,都罗列在上面。试枪时的安全措施,步骤,记录,都有详尽的规定。据他所说,这是熟练工匠总结出来的步骤,经过小太监们稍加提炼,在指导新手,提高效率,增强安全各方面都有很好的效果。现在兵仗局制作燧发火铳的速度已经是一天二十支,火绳枪一天五十支,且经过了严格的检验,到现在为止,没有一支枪出现炸膛现象。朱由校指示,将制火绳枪的工匠抽调一部分到制燧发火铳的部门,提高燧发火铳的产量。
从五月初二到十一月初二,半年时间的练习,朱由校从一个身体一般,一米五左右的小男孩,变成了身体健壮,一米六不到的还是小男孩。每天的跑步都在坚持,而且时间还在逐渐增加,速度也在加快。最初的能举起二十斤的石锁玩不到五分之一刻,到现在的能玩三十斤接近一刻钟,最直接的是和李进忠的白打(要求一定是真打,但到底是不是就只有李进忠知道了),原来只能坚持三个回合,现在能坚持二十多个回合,至于原来能一直陪他练功的小邓小李,现在他已经能轻松解决了。
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的进步,一来是原来的这个身体虽然健康,但终究运动太少,所以潜力大,二来只要有时间,他一直在坚持锻炼,三来,晦明教给他的呼吸吐纳功法确实有用。他相信,靠谁都可能会有问题,只有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自己的身体,就是自己最大的倚靠。
野蛮其体魄,还要文明其精神。他已经把传习录看完了,现在正在看第二遍,顺便他还把陆九渊集看了一些,因为王阳明虽然说没有师父,但实际上他的哲学还是汲取了别人的思想的,这个别人就是陆九渊,陆九渊是心学的创立者,王阳明则是心学的集大成者,所以看陆九渊的书对于了解心学的发展是有作用的。通过对这些书的学习,他基本了解了心学的大概脉络,也可以算得上是半个心学弟子了。
第14章 宝珠的礼物()
偶尔他会去逛逛街,当然,首要目的是为媞媞补充零食,其次是想看能不能遇到宝珠。这个顺序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至于到底有多少可信性,也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很可惜,一直没有遇到过宝珠,倒是遇到过张诚一次。张诚对他的印象也好了很多,有礼貌地打过招呼,闲聊了几句,也就分开了。总不能问别人你妹妹为什么没出来玩呀,后世这样当然没什么问题,但在明代,问出来的结果常常就只能是翻脸。
他的皇帝爷爷的身体不大好,所以他的父亲上次带着他和弟弟朱由检去探视过一次,当然,说探视是不行的,应该说是朝觐。凭心而论,皇帝对他还是比较关心的,至少相对于他的父亲来说是这样的。皇帝询问了他日常读了些什么书,本来象他这样大的皇长孙早就应该让大臣来教他从政方面的知识了,但他父亲都没有享受到的待遇他当然也不行。不过当皇帝听说他自己在看传习录时,停顿了一会,然后说:“自己看些书也是好的,不过当慎思之明辩之。不可尽信书中所言,要有自己的见解。”本来这么大的皇太孙,应该要开始有日讲官来教他了,但是他的父亲封为太子后过了很长时间后才有日讲官,他现在是没有这个资格的,或者说他爷爷并不想他有这个资格,所以,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三,已经很冷了,天阴沉沉的,明天是朱由校的生日,一大早他就带着李进忠到街上闲逛。这是他重生以后第一个生日,虽然严格地说是朱由校的生日,但他觉得现在他就是朱由校,所以他想要买一件礼物,自己送给自己的礼物,以作穿越的纪念。
他们逛了很多店铺,漫无目的逛,一直也没找到自己心仪的东西。但是终于,遇到了心仪的人。又在那家荷包店门口,遇到了宝珠。
大家都是往店里去的,朱由校让在旁边,对她作揖道:“多日不见小娘子,今日竟然在此相遇,真可谓相请不如偶遇呀。”每次见到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撩拨她。宝珠见到他,本是眼睛一亮,脸上布满红晕,听他这样说,啐了一口道:“你这浪荡子,谁和你相请了。”但语气中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透着隐隐的欢喜。
朱由校哪里会听不出来,立即再接再厉:“和小娘子见过多次,还未请教芳名,实在是不是礼数。”女孩子的闺名怎么会随便告诉他,所以宝珠理也未理,乜了他一眼,向内走去。朱由校快步跟上,进了店内,她和丫环一起挑选丝线,边挑选边讨论着,听她们的话语,是张诚快要过生日了,她是给哥哥挑选丝线做荷包的。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引得宝珠看向他,然后满脸悲伤地说:“张哥真是好福气,小可明天生日,却只能在荷包店里来自己买一个荷包了。”
宝珠道:“难道你家中没有姐妹吗?要她们给你织一个呀。”
“小妹上次小娘子见过,你说她象是会绣荷包的人吗?”
宝珠犹豫了一下,挣扎道:“其实荷包店里的荷包也有一些很好看的。”可能觉得自己也不相信这话,边说边低了头。朱由校也不说话,就用悲伤的目光看着她。
宝珠有些不忍,无话找话地说:“我与哥哥织的荷包还差了些丝线来绣字,所以才来买的。”
“不知令兄生辰还有几日?”
“还有十二日。”宝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只是总觉得别人说话总不好意思不回应吧。
“小娘子绣荷包一共用了几日?”
“三日。”
朱由校循循善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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