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又取出一个望远镜,让军官们试看了一下,然后满意地看着啧啧称奇的军官说道:“这个叫望远镜,可以看远物,在行军侦查作战时都有很大作用,这个营以上军官配备,斥候旗长也要配备,方法也让兵仗局的人讲解。这两样物事,对作战当然是有极大好处的,但是要注意,最重要的是人,带刺刀的燧发步兵只要阵形不乱,在相当甚至更多的敌人面前都是无敌的,所以阵形还要练,多练下行军和作战时的阵形变换,然后这次作战中乱跑的士兵给他们一个机会,就不再用军规处罚了,换一种方式,召集士兵开会,在会中必须要狠狠批评他们,让他们自己做检讨,绝对不能再出现溃逃的情况,燧发兵溃逃后,战场上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此事交待后,朱由校开始询问大家对辽东局势的看法。
杨光皋首先发言:“王巡抚曾言,如若过河,则军粮可取自海州,河东义民则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且西虏可提兵四十万而夹击建奴。以臣等所见,广宁军装备不齐,训练不足,如若过河,其败可期。至于义民缚敌将以迎王师只怕未必,臣可听说沈阳之汉民可是盛装打扮将建奴迎接进城的。西虏哪来四十万精兵,何况其狡诈异常,只想要朝廷赏银,不足为信。”
曹文诏也道:“巡抚只想过河击奴,已先后派遣五支部队过河,均大败而归,逃回者百中无一,现广宁军中只巡抚一人以为建奴即日可破,其它军将均畏与建奴野战,广宁军守城倒是可以,但出击只怕不行。”
周遇吉的意见也差不多,觉得广宁军战力差,王化贞想当然尔。
曹文诏本来来自广宁军,他的话应该代表了广宁军中的多数将士的看法,朱由校当然会重视,只是现在朝廷大臣们可不是这么想的。于是朱由校要他们合写一个奏折,将广宁情况做一说明,并提出自己的意见。
上次王化贞的建议被熊廷弼否决以后,深恨熊廷弼,把军事全推托在熊廷弼身上。熊廷弼于是请朝廷警告王化贞,不得借口有人节制,坐失战机。此前,四方援辽的军队,王化贞全改名号为“平辽军”,辽人很不愉快。熊廷弼说:“辽人又没叛乱,请改为‘平东’或‘征东’,以快慰辽人的心。”从此以后王化贞与熊廷弼矛盾益深。
八月初一,熊廷弼上书说:“三方面布置的战略的实施,必须联络朝鲜。请抓紧时间派钦差使臣去访问朝鲜的君臣,让他们征发八道的全部兵力,在江面上设立连营,助我军的声威。”并举荐监军副使梁之垣,说他在海滨长大,熟知朝鲜的事情,可以充任钦差使臣。朱由校马上就同意了,并且按照行人奉使的惯例,赐给一品官以示宠信。梁之垣于是上书提出加强他们的事权、确定自己职责等八条要求,朱由校也都同意。梁之垣正在和有关部门商议兵饷的事,王化贞所派遣的都司毛文龙已经袭取了镇江,奏上了捷报。满朝为此大喜,立即命令登、莱、天津派出两万水师接应毛文龙,王化贞率四万广宁兵进据河上,和蒙古军一起乘机进取,由熊廷弼在中间调度。命令下达以后,经略、巡抚所辖兵镇相互观望,熊廷弼根本没办法指挥王化贞,所以最终两方都没有出兵。
熊廷弼因为毛文龙报功绕过了他,所以说:“三方兵力未集,文龙发之太早,致敌恨辽人,屠戮四卫(指金、复、海、盖四卫),军民殆尽,灰东山(指矿徒起义)之心,寒朝鲜之胆,夺河西之气,乱三方并进之谋,误属国联络之算,目为‘奇功’,乃奇祸耳。”这种说法就有点牵强了。朝廷大臣们看到他的疏言,多不信服,王化贞更不满,屡次反驳熊廷弼对他的批评。
王化贞向朝廷许下诺言:“仲秋之月,可高枕而听捷音!”意思是明年三月,即可取胜。而熊廷弼上言皇帝:“明谕抚臣,慎重举止,毋为敌人所笑。”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第55章 经抚之争()
而这时叶向高终于到了京师,进了内阁,当然,和历史稍有不同的是,首辅还是方从哲,叶向高为次辅,再加上刘一燝和韩爌两位阁员,内阁一共是四个人。叶向高是王化贞的座师,当然支持他,而这时的兵部尚书张鹤鸣和熊廷弼关系很不好(当然,朝中和熊廷弼关系好的很少,包括楚党中人,因为熊廷弼嘴巴太臭,得罪人太多),因为熊廷弼曾经骂过他和叶向高不懂军事,是两个大草包。他很欣赏王化贞,在他的纵容之下,朝中已经有人放出风声,认为应该让熊廷弼下台,让王化贞去当经略,总领辽东事务。
朱由校觉得现在这样经抚不和,显然是不利于辽东事宜的,于是在熊廷弼出关来到右屯时,尝试提出由熊廷弼节制王化贞,一起守好广宁。
这下叶向高不干了,他支持王化贞不受熊的节制,并向皇帝上疏,称:“欲化贞受其节制,则举朝之人皆以为难行。”
不久王化贞上奏,认为如果朝廷给他专事辽东之权,他只需要六万兵,就可在明年三月荡平辽东,熊廷弼则认为他是说大话,两人开始用奏折吵架。
京营的捷报,使得京师成了欢乐的海洋。前不久毛文龙的捷报已经让京师人兴奋了一回,毛文龙不过斩首几百,而这次则是斩首一千四百多,真夷都有六百多哟。而群臣也是交相祝贺,都觉得有王化贞在,辽东形势一片大好,建奴即将被一举荡平。
所以当年轻的皇帝再次提出要用熊廷弼节制王化贞时,大臣们的反应是愤怒。明明是王化贞立了这么大的功,熊廷弼躲在后面玩他的以守代攻,现在竟然要王化贞受熊大嘴的节制,有没有搞错呀。首先在叶向高的示意下,左光斗出列反对,认为王化贞的一举荡平符合实际,现在毛文龙和京营的捷报就是例证,而熊廷弼的守而后战只是徒耗国帑,难见成效,且其置辽东汉民于何地。
然后群臣纷纷上奏,大都是支持王化贞而反对熊廷弼的,包括叶向高,刘一燝,韩爌等内阁中人和兵部尚书张鹤鸣都是支持王化贞的,他们都是东林党人。方从哲则是支持熊廷弼的,而且他认为须在经略和巡抚中选定一人,专任辽事,事权合一方能取得成效。
朱由校见形势不妙,只得将这个提议做罢,群臣见皇帝终于低头,不再坚持自己错误的意见,都大感欣慰,觉得这小皇帝虽然眼光不行,但至少在接受意见方面比他爷爷要强得多。
皇帝将方从哲等内阁中人及兵部尚书留了下来,一起来到西暧阁。大家坐下后,朱由校将近卫军众将的奏折发给大家传看,看完后,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各位爱卿看了后觉得如何,朕想听听真心话。”朱由校扫视了大家一眼,“本兵,这是你的职责,你先说吧。”
张鹤鸣嘴唇动了两下,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道:“杨同知所言,只是其一家之言,且杨同知年岁尚轻,识人之术未必就可为真。”这话就有点强词夺理了,皇帝先就说了是近卫军三将合写的奏折,周遇吉和曹文诏可已经是成年人了。朱由校没有理他,看向叶向高。
叶向高道:“王化贞欲为皇上一举荡平辽东,还我大明江山,其心之诚,其意之真,天下可共鉴之。若是以熊廷弼节制王化贞,则天下人不明其理,广宁军中人心浮动,恐有碍辽东之事。”
方从哲反驳道:“王巡抚心诚意真,这个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凭心诚意真就能荡平辽东,反正臣是不相信的。臣建议,不是用熊廷弼节制王化贞,而是调王化贞于别处,将辽事专委于熊廷弼。”
这下让叶向高等人找到了借口,刘一燝道:“如首辅大人所言,他日如熊廷弼败坏辽事,则又如何?”意思很明显,如果熊廷弼败了,那你这个提议的人到时如何说。
却不想方从哲直接道:“如是熊廷弼日后败坏辽事,罪在经略,则责亦在臣。”这是把自己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了,如果熊廷弼有罪,则方从哲只好下台了事。
朱由校立刻跳出来做和事佬:“各位爱卿何必做此意气之争。这样吧,明日朝会时,所有大臣均选择辽事之支持者,到时以人数多少而论,不可让经抚之事久拖不决。”
第二天是十一月二十日,早朝时,皇帝先说了规则:“昨日首辅愿意以自身保熊廷弼专事辽东之权,今日朝会,各位爱卿选择支持经抚中的一位,选择多者即留于辽东,少者另调他用。”
昨天各位大佬放风出来,说今日要选择支持经抚中的一位,大家都摩拳擦掌,要将熊大嘴掀了下来。
皇帝刚刚讲完,方从哲第一个出列道:“臣方从哲,愿保熊廷弼专事辽东之权,若他日熊经略行为有差,朝廷问其罪,臣愿与之同罪。”
首辅如此不讲规矩,底下的群臣都懵住了。首辅这是将自己的前途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了,那让后面的人如何说呢?他们可不愿意与王化贞绑在一起,左光斗首先出列道:“臣等觉得,现今毛文龙和京营都捷报频传,证明辽东形势一片大好,而两捷均为王化贞所主持,则辽东经抚之争,臣觉得应该由王化贞主导辽事。”
这话给那些东林大臣提了醒,以后的事谁也不能预知,但现在的两次捷报可是与熊廷弼半点关系都没有,我们不会象方从哲那个笨蛋一样把自己的命运和熊廷弼绑在一起,但王化贞是自己东林人,熊大嘴不过是楚党,非我党类当然是其心必异,何况战场上的事,谁说得准呢,万一王化贞成功了呢?至于失败,那有什么关系,再换一个自己党内的人不就行了吗?不让其他党人得势,保住东林一党独大才是目的。
第56章 功罪一体()
他们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轻重,于是各大臣一个个出列,均认为王化贞大功在眼前,熊廷弼的乌龟战术有伤大国体面而且到现在根本是全无建树,要求把熊廷弼换下来,让王化贞主导辽事。至于王化贞输了怎么办,没有一个人提,语气中都认为王化贞不可能会输,既然不会输,那要提输了怎么办岂不是画蛇添足。
当然,在一片保王倒熊的声音中,还是有一些不大和谐的音符的。徐光启出列道:“臣以为广宁以东一带大城只宜坚壁清野,整理大小火器,待其来攻,凭城击打,一城坚守,彼必不敢蓦越长驱,数城坚守,自然引退。故臣愿保守而后战的熊经略。”
这时,江西道御史徐扬先出列道:“臣以为,可将登莱巡抚与辽东巡抚互换,辽事专委于熊廷弼。”中宪大夫吴亮嗣也同意如此。
加上最先发言的方从哲,满朝大臣仅仅只有四个人欲保熊廷弼,要求换下王化贞,其它人都是要让王化贞主导辽东事宜,换下熊廷弼,但却没有一个愿意提出在王化贞失败后承担罪责。
朱由校心里暗笑,这些家伙,首辅的话就当没听到,只负责推荐不负责担责任,以后一旦有事,一定会一推二五六,果然是当官的好材料。
而当下形势,东林党完胜,众人均认为王化贞强于熊廷弼,那岂不是要把熊廷弼换下,这是朱由校不愿意的。而话又先放出去了呀,心里深恨叶向高和张鹤鸣,明明心里明白辽东应该主守,却因个人原因要推王化贞上位。
这时,殿处传来急报,辽东紧急军情,建奴军在辽河边各地修船驻军,似将大举进攻。朱由校暗叫了声好,于是下旨道:“临敌易将,必误军情,命辽东经抚协心共事,责以功罪一体。”
圣旨既下,众大臣倒也没有反对,现在如果将熊廷弼换下,真出了事,就都要推在王化贞一人身上,现在皇帝说功罪一体,虽然有可能便宜了熊廷弼,但也可能让熊廷弼替王化贞担些责任,所以皇帝和众臣倒都觉得这个方法好。
朱由校虽然没有把王化贞换下来,可是刚才差点让众臣将熊廷弼换下来,也让他觉得局势保持现在的稳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后宫中,朱由校却遇到了麻烦事。他每次和后宫三女做不可描述之事前,总要知道其天癸时间,以避开容易怀孕的时期。而三女并不知道原因,却不料一日纯妃段英和客氏在闲聊时说起这么长时间自己都没有怀孕的事,向客氏讨教,客氏就告诉她,要选自己两次来天癸尽量中间的时间,那样容易怀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段英就想到每次皇上到自己宫中正好都是天癸刚完或者将要来的时间,就有了疑问。然后悄悄地问了良妃王婉,发现也是一样,而皇后也没有怀孕的迹象,两人不敢直接问皇后,就在闲聊中讲起了客氏的怀孕秘诀,张嫣一听就明白了皇上每次与自己敦伦之时都是选的自己不易受孕的时间。她怕两妃误会,就将实情告诉了他们,在容易受孕期间,皇上根本就不沾自己身子,表示自己也是受害者。
朱由校总觉得自己竟然有三位美女陪伴实在是上天的恩赐,所以平时对她们爱护有加,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无一句恶语相加,这样一来,张嫣不用说,段英和王婉也不怎么怕他。三位一商量,去找皇上,要让皇上给她们一个说法。
这天下午,朱由校回到书房里,开始翻阅李之藻交来的造币厂章程及银行筹备设想,虽然现在造币机没有来,但章程要先立起来。这时客氏来报,皇后和纯妃娘娘良妃娘娘来了。
朱由校一出书房,三位美女就一起跪在地上,把他吓了一跳。他连忙去扶皇后,张嫣却不肯起来,说道:“既然皇上不喜欢妾身等人,请皇上废掉妾身的名位,让皇上重新选取自己喜爱的人。”
这话是从何说起,朱由校莫名其妙,客氏还在旁边纳闷,皇上和各位娘娘平日看来不是都很好吗?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呀,却不知正是自己无意中说的话惹出来的祸。朱由校道:“皇后说的哪里话,朕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
“皇上故意选择妾身等不易受孕的日子临幸臣妾,这不就是不喜欢臣妾吗?”
原来是这回事呀,朱由校让她们先起来,她们就是不起来,纯妃和良妃也乘机请皇上废掉她们的妃位,最好是直接赐死,好为后面来的人让位子。那副委屈的样子,倒是让朱由校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个事是这样的,皇后和爱妃都年纪幼小,如果有孕的话,会对身体不好。”
“皇上,臣妾和两位妹妹都已是及笄之年,人已成年,何来受孕身体不好呢?皇上不需要找理由安慰臣妾,臣妾既已明白皇上的意思,当于宫中束发以待皇上处置。”张嫣说罢站了起来,带着两妃向外走去。
朱由校急忙冲到她的前面道:“皇后不要急,你们先坐下,让我仔细来告诉你们原因,好不好?”张嫣还是不愿意,这时反应过来的客氏知道是自己的缘故,连忙拉着皇后的手道:“皇后,皇上一定是有苦衷呢,不如先听皇上怎么说,再做决定不迟呀。”张嫣正好就坡下驴,假装了两下,就跟着客氏去坐在了椅子上,段妃和良妃则是不肯坐,两人分开站在皇后身后,倒象两个保镖。
朱由校感激地看了客氏一眼,客氏心虚地低下头。朱由校道:“你们知道朝中有个徐光启徐大人吧,这位大人和西方传教士有交往,学过西方很多书籍,据他说,女子到十八岁身体才真正成熟,这时生孩子正当其时,如女子年龄太小,生孩子一则容易难产,且对身体不好,二则孩子身体也会有影响。我听徐卿之言,才想要皇后和爱妃不要太早受孕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