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的棉衣,防寒效果比棉衣还要好。这么两个方面,就是我们比卢龙他们那边好的原因。”
杨涟不相信竟然有比棉衣都保暖的衣物,刘中正让人拿来一件羽绒服道:“钦差大人请看,这是小儿的羽绒服,合作社说什么生产能力不足,所以先都是做的小儿羽绒服,我们县小儿穿的可比大人更暖和。”
杨涟仔细地端详着这羽绒服,摸了摸里面,过了一会儿拿出手来道:“确实不错,平日里无用的禽毛竟然可以有如此之用,真是了不起呀。”
刘中正向西方一拱手道:“听说是皇上提出来的方法,此物普及后,天下无寒也。皇上真不愧为圣人呀。”
杨涟又问道:“你们县灾后需要放粮救济吗?”
刘中正立即换上一幅悲凄的样子道:“当然需要放粮呀,这么大的风雨,连人都冻死了,那庄稼更是不用说,今年的欠收已经成了定局,至于能收到一成还是两成,那可真不好说。”
杨涟斥道:“你少胡说八道,本钦差在田地里看过,收成当然会受损,但收个六七成还是没有问题的。而你们一般家中都有存粮,我先告诉你,到时你如果多发了救济粮,我一样会参你。按实际受灾情况发放,造好名册,一粒也要有账可查。如果有不需要发放的你发放了,到时乌纱掉了可不要怨我,锦衣卫的人可是来了很多哟。”
刘中正见被杨涟看破,只好收起悲色道:“钦差大人请放心,虽然我爱民如子,但绝对不会多发救济粮的。”
杨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也是没有办法,你们虽然遭了灾,但本来你们的底子比其它县要强,卢龙,玉田他们一下子冻死那么多人,后面收成只会比你们更差,说不定还要从这边调粮食过去。要是所有的地方都和你们一样,这一点点风雨又何至于闹成这么大的事呢。”
杨涟到卢龙县时,看到的景象与迁安不可同日而语。他来到受灾最严重的山行村,近三成的家里都在办丧事,悲伤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随行的卢龙县令说道:“山行村一共冻死了三十人,主要是老人,还有两个小孩子。”
杨涟问道:“这里的风雨很大吗?”
卢龙县令道:“也不会比其它地方更大,主要是这里的村民家比较穷,御寒的衣物准备不足,村民身体弱的就容易冻死。还有一家生火取暖,结果把屋子点燃了,烧死了两个人。”
杨涟道:“衣物不足我倒是能明白,可是这里靠山而居,至少柴草是不缺的,为什么不多打柴了烧来取暖呢?”
卢龙县令道:“平日里村民事忙,连小孩子也要帮助家里进行农事,打柴本来就不多,只要够平日里做饭就行了,一时来了风雨,打柴也来不及,打来的湿柴也是不能用的,所以”
杨涟叹了口气,他在迁安新区看到家家都有一个大柴房,里面堆满了秸杆和木柴,都是那里的农民在农闲时上山采的,迁安新区每家的田地比这山行村的要多,但是他们两到三户人家就共用一头牛,而山行村整个村就三头牛,还都是唯一的地主家的,也难怪他们连砍柴的时候都没有。
不过,杨涟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冬天里大家是没有事干的,也没有人去多打柴,仅够平日烧饭用就行,也说明他们平日没有考虑到突然天寒的可能,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他们平日里对自己的生活没有规划,得过且过,而这一切的原因就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
而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减租的问题。在北方已经基本上实现了四成地租,但现在遭了灾,就应该在此基础上再行减租,这样一来地租就有可能减少到三成甚至不到三成,这下地主们早就积累的怨气一下子全爆发了。
本来地主收取四成地租,按平日里说,已经很不错了,交了赋税后,一亩地也还能剩下三四斗。但是有个辽饷呀,一亩地九厘银,自万历四十六年后一直在收。而到了天启朝,不但在收,而且规定不许欠。九厘银其实不过是九个铜币,但因为收取年限较短,就让地主们很不高兴了,因为这钱也是由地主出的。虽然不多,但地主们总觉得这个钱应该也要让租地的佃户出才行。
因为朝廷的强力政策,不断地将各地农民迁往台湾等地垦荒,造成局部地区佃户不足,这样地主才不得不答应了四成减租。本来心里已经极端不爽,而这时佃户遭了灾,朝廷又想把灾情的损失加在地主头上,这就让地主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对减租,对辽饷的不满一起爆发了出来,大部分的地主们直接说:“减租我们已经听从朝廷的意思进行了,现在受灾又不是只有佃户,我们也受灾,再减租就不能接受了。”
第325章 釜底抽薪()
杨涟首先在卢龙县将本县的大地主召集起来,在县衙门里开会。杨涟道:“今日请各位乡贤来此,是想就减租问题征询一下大家的意见。大家也知道,我大明现在内忧外患,外有建奴肆虐,内有风雨交加。生民受苦,朝廷不忍,故而欲放粮赈灾。只是各位乡贤也知道,这是治标之事,眼看要到交租之日,如果还是按原来说好的四成的话,那佃户只怕要拿出救济粮来交租才行。涟今日便是在此恳求,各位可否按实际所收的四成收取,给佃户一条活路?”
地主们都默不作声,杨涟望过去,大家都把眼睛避开他的目光。有一人欲要站起来,身形稍动,旁边几道严厉的目光射过来,他腿一软,不甘心地坐了回去。
杨涟叹了一口气,心里满是悲哀。明明只是少一点收入,就可以活很多人,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乡绅却根本不愿意去做。
这时,一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中年人站了起来道:“钦差大人,不是小民们不愿意减租,而是朝廷本来已经减了一次租,定为四成,而现在一年未到,又要在此基础上再减租,今年能够收成到去年的六成已经不错,那我们就等于只收到往年的二成四,而辽饷还是由我们承担,这样一来,我们小家小业的也负担不起呀。”
有人带头,其他本来还有些害怕钦差威风的人都开始诉苦起来,有控诉辽饷的,有控诉定的收租标准低的,有控诉自己家也受灾严重的,于是县衙里眼看着开成了士绅哭诉谁最惨的比惨大会。
杨涟耐着性子听了一会,终于再也受不了了,他一拍桌子站起来道:“既然大家都这么困难,那看来本钦差还要给你们发救济粮才行呀。”
众人见钦差发怒,一时不敢作声。杨涟又道:“大家不听本钦差的,那可就不要怪朝廷无情,有愿意减租的最迟明天午时之前来与本钦差说道,过时不候,都散了吧。”
众地主一涌而出,大家纷纷议论道:“现在朝廷能把我们怎么样,上次威胁要让佃户移民,那倒是能吓我们一下,现在能怎么样,去移民呀,谁怕谁?”
“现在去移民,佃户都要饿死,朝廷到哪里捡得到粮食吗?笑话,一种手段使用第二次可就不灵了,钦差也当我们是猪呀,总是会上当吗?”
当天晚上,有零星的几个地主悄悄地来到县衙门,找钦差诉苦道:“如果我们听了钦差的话,他们就一起联合起来抵制我们,钦差放心,我们对外宣布是不减租,但我们一定按实际收成的四成收取地租。”
杨涟感激地说道:“还是有明白事理的人呀,其实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呀,他们不减租,朝廷又不能治他们的罪,陛下说过,不能强迫减租,只能协商减租。协商协商,总要两方都愿意才行呀。你们的行径,本钦差会上报朝廷,到时要好好嘉奖你们。”
有地主道:“我们读圣贤书所为何来,不就是为君父分忧吗?既然我们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又何必压迫佃户太急呢。又都是乡里乡亲的,也下不了手去呀。”
还有些人却是被钦差大人最后的话吓到了,现在得知朝廷根本没有办法,钦差大人真的只是空言恐吓,心里暗暗后悔,言语中便有些支吾,不外乎是摆些困难,希望钦差大人垂怜。
而还有一些人则是来打探消息的,并没有积极发言,现在得了准信,更懒得与钦差敷衍,借口有些什么事,便去给等消息的人报喜了。
所以最后信誓旦旦会按钦差据说暗中减租的不过三五个家里有读书人的士绅。杨涟好语安慰他们,送他们出了衙门。
第二天午时,根本没有人前来与钦差说要减租,于是杨涟让人在衙门口贴上了招工告示:因朝廷要扩建迁安铁矿,开平煤矿,所以大量招收矿工。一家前往,将会提供住房,男子成为矿工,按照做工的多少,一天一百到三百铜币。女子可以做饭或者是进入羽绒服厂做工,一天一百铜币。孩子可以在当地的新式学堂读书,一人前住,可以住在集体宿舍中,每年春节会有一个月休假,可以回家过年,休假期间,薪水照发。
除了衙门口的告示,还有很多锦衣卫拿着告示前往各处乡村进行宣传,这样不识字的乡民就可以直接听到确实的消息,而不会被识字的地主们蒙骗。
而当乡民们问到自己今年的地还没有收,地租还没有交时,宣传的锦衣卫则答道:“招工的事如此紧急,田地里的事先放下也不是不行的。”
这不是暗示,这特么的就是明示,乡民们犹豫良久,似乎狠不下心来,锦衣卫就会再烧上一把火:“钦差大人说了,他会与地主们商议,不会让地抛荒的。”
这下就让乡民们的良心安定了下来,大量的乡民都愿意报名,询问锦衣卫报名的地点时,锦衣卫直接说道:“就在我们这儿签名就行了,不会写字没关系,我们写了你画个押就行了,今天收拾东西,明天就去迁安,家里我们会帮你们看好的。”
有锦衣卫看家,大家还怎么会不放心,一时大部分的乡民都直接就报了名,有些的报名回去后,又帮家里人一起报了名,准备全家都去迁安。
除了那五家确定会减租的地主家的佃户报名被拒绝以外,其他佃户报名时,锦衣卫都来者不拒。等到晚上汇总后发现,佃户已经十去七八。
朝廷开出的条件中,最吸引人的有两条,一是小孩子可以免费读书,农村里望子成龙的思想在这时代是极其严重的,能读书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为了后代,那当然要去。
另一条就是一年一休的年假,过年时可以回家里,是中国人的习俗。这可比去移民要好得多。移民可不能一年一回的。
第326章 卖地的设想()
报名的第二天,从迁安来了很多辆大车,将报名的一家家人或者一个个人运往迁安。因为只需要带被褥铺盖,换洗衣物,所以一辆车子坐一家人很轻松,距离又不远。等到地主们气急败坏地想要拦车时,锦衣卫绣春刀一抖:“凡涉建设铁矿事宜,皇上有旨,敢阻拦者死。”
这些地主发现,这些锦衣卫现在的样子可不象在招工时的和善了,一时不敢再拦。一名锦衣卫小旗喝道:“我们修了几日善,竟然还有人敢阻拦皇差,可真是不要命了。”
众地主这时才想到锦衣卫的赫赫凶名,也是奇怪自己竟然有这么大胆子。还是有不甘心的远远地喊道:“你们把我们的佃户拐走了,我们要去京城告状。”
那小旗叫道:“要告状何必要到京城,钦差大人就在卢龙县城,你们去告吧。另外玉田县也是一样,都没有佃户了,你们自己去收庄稼吧。”
众地主这才想起,钦差大人就在卢龙县城,这样的事找他正好合适。等他们急急赶到卢龙县城时,被门子告知,钦差大人偶感风寒,目前不能见他们。不过锦衣卫指挥同知吴大人可以抽空见他们一面。
听到是锦衣卫的人,大家心里多少有些哆嗦。不过佃户都走了的事还是太过重要,于是大家请求拜见吴大人。
吴孟明倒是热情地接见了各位地主,他让人端茶送水,很是热络地招呼着各人落座。其中有一人道:“指挥使大人,小民有要事相求。”
吴孟明连忙申明道:“我不是指挥使,我只是指挥同知,这个可千万不可叫错。”
那人谄笑道:“同知大人高升指日可待,我等先叫指挥使,可不是个好兆头。”
吴孟明大笑道:“好口采,好口采,不过还是不要叫借的好。你们有什么事,说来听听。”
那人道:“昨日各处张贴告示,招收人去迁安开矿,我们的佃户丢了租田,直接去了迁安,这样我们的田地无人耕种,眼看就要秋收,粮食可就要坏在地里了。请指挥同知大人为小的作主。”
吴孟明打了个哈哈道:“这个本官只怕是爱莫能助,锦衣卫是侦查不法事的,这事不归我们管呀?”
另有一人道:“大人,接佃户去迁安的可是锦衣卫的人呀。”
吴孟明叹了一口气道:“你看,这就是官小的坏处了。本官只是个区区锦衣卫同知,不是我的部下作的事,我管不了呀。”
地主们心中暗骂,这卢龙县里锦衣卫中你的职最高,你管不到才有了鬼。不过暗骂归暗骂,总不能直接斥责他撒谎吧。
那人道:“大人,佃户抛租也是不法事,请大人严格执法,将他们抓了回来。”
吴孟明道:“锦衣卫不管这样的不法事的,我们只管谋反,通谍,通匪等事,职权所限,这种事应该找钦差大人才行。”
那人道:“我们求见钦差大人,可是钦差大人偶感风寒,没法接见我们。”
吴孟明给他们出主意:“我看你们不如上京去告状,皇上如果听说这样的事,一定会把佃户都抓回来的。”
众人心里叫苦,先不说到京城告御状是否有用,就算有用,这一去一回,等皇上命佃户回乡时,那庄稼就全完了。这损失难道你能找佃户给你赔偿?他们用什么给你赔偿。
大家都觉得很憋屈,道理全在自己一边,但你和他去讲道理,那地里的收成就全泡汤了。大明的地主还没有国家赔偿的概念,只想着要找佃户赔偿,而佃户正好又没有能力赔偿,所以这就有了一个死结。
吴孟明想了一下又道:“其实,本官觉得,现在的田地已经没有什么赚头了,租只能收四成,而且是按天启三年的收成算的。你收成好了,还是只收那么多,你收成差了,朝廷要你继续减租,真是没意思。”
众地主觉得遇到了知音,大家一起大吐苦水,是呀,地是越来越不值钱了,种地的收成大减,这样下去,自己的财富只怕要缩水了。
大家正吐嘈得热火朝天时,吴孟明话题一转道:“本官倒是有一桩生意,比种地的收入要强得多,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
地主们都静了下来,一个人问道:“不知道同知大人有什么好生意?”
吴孟明道:“京城里有一种路,用水泥铺成,比石板路平坦结实,风吹无灰,下雨无泥。而这水泥原料很容易得到,而且用途很广,起屋修路都用得到。现在只要交一点专利费,就可以得到水泥的制造技术,这可是个发财的门路,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兴趣呀。”
那人问道:“这东西要很多钱吧。”
吴孟明笑道:“本官算了一下,厂地,工人,专利费,一百多万块钱,就可以开起来了,大概五年,就可以回本,以后赚的可都是纯的了。”
那人沮丧道:“一百多万块钱,那怎么可能有。”
吴孟明道:“把猪圈里的银子挖出来,不就有钱了吗?把银子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