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化道:“那就好。不过这纸就用平日写字的宣纸可以吗?要不要造一种新的纸,专门用来卷烟。”
朱由校道:“用宣纸太奢侈了,而且只怕也不大适用,纸的要求是软而薄,不如让宝钞司去造这种纸吧。”
魏忠贤道:“圣上,宝钞司只能造草纸,只怕不能造出这种纸来,不如从别的造纸厂请几个工匠来指导一下吧。”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不用,把研究院的学生派几个去,那个宋应星带着,去帮助宝钞司改进制造工艺。”
毕懋康是研究院的山长,他说道:“陛下,研究院并没有开设与造纸有关的课程,只怕这些学生去了也无济于事。”
朱由校笑道:“一理通,百理融。学生学的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方法。所谓触类旁通便是此理。他们很快就能熟悉造纸的方法,然后就可以根据自己所学来改进制造流程,或是设计出相应的机器,这比工匠们只知道固定的方法要好得多。”
徐光启赞叹道:“陛下此言,可谓是说尽了学习的本质。只有这样的学生,才能算是真正学懂了,学通了的学生。”
朱由校道:“这世界上知识太多,一个人穷其一生也不可能学完。但拥有了正确的学习方法,那不管在哪一个领域,都能很快适应并且做出成绩来,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
孙元化又说道:“陛下,臣等一直将煤变成焦炭来炼铁,效果确实很好。只是煤变成焦炭后,有大量的黑色的油留了下来,这东西没有用,好象还有害,臣要请陛下示下,这些东西可否深埋或者烧掉?”
朱由校想了一下道:“这些黑色的东西朕给它一个名字,就叫煤焦油,然后炼焦时还有些气体也是可以用的,就叫煤气吧。你们把它们按性质的不同加以分离,可以得到各种各样的物质。这些物质的特点就需要你们自己去摸索了。总之一句话,没有什么东西是没有用的,最多只是放错了地方,在这里没用,在别的地方可能会有大用。让实习的研究院学生去搞,搞成什么样子都行,弄明白每种成分的作用,朕相信他们会给我们一个惊喜的。”
朱由校记得好象塑料就是煤焦油里面的物质制成的,如果真的能制成塑料,那可就好玩了,塑料的用途太广了,橡胶和塑料都能成功应用的话,大明的科技水平至少会领先世界两百年。
当然,朱由校自己是不会制塑料的,就连原理也只是知道一点点,但问题是原理中的物质他也造不出来呀,或者说不知道如何分离呀,一切都只能靠研究院的学生自己去摸索了。
这时方从哲说道:“陛下,这抽水机倒是可以用来从河中抽水来灌溉田地,就是耗费太大。”
朱由校点点头道:“是的,和水车比起来,他很不方便,而且还要烧柴,确实划不来。但是重点来在这里,有些特殊的地方可能不好用水车,那这个东西就可以发挥作用了。而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可以造出抽水几尺的机器,那以后说不定就可以造出抽水几百尺的机器,那用途可就大了。”
他接着说道:“毕卿,研究院的学生造出一个什么东西,不要管实用不实用,都要大加鼓励。就象一个婴儿,几个月大时我们根本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但长大后可能就是一个勇敢的将领,出色的诗人,能力极强的官员。我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看起来没用的东西在以后会不会有用,所以先造出来再说。研究院门口写上两句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给学生提供他们需要的物资,他们的努力,说不定会改变这个世界。”
徐光启道:“陛下,翻译局已经将七千部书翻译了一部分实用方面的著作,臣认为可以先将这一部分书籍交由研究院学生学习了。”
朱由校问道:“翻译了多少本书?”
徐光启道:“杨主事说一共翻译了机械和军器的书共七十五部,另有矿冶和历法书三十一部。”
朱由校道:“三年多时间才有一百多部,翻译局看来要加劲才行。将这些书全部录制副本,将它们放入研究院的图书馆,让学生自己选择性地学习。另外继续招收有意翻译的人才,增加翻译局的力量,尽快将这些书翻译出来。”
徐光启道:“遵旨,陛下,有坤舆格致一书,似乎与陛下刚才所说的煤炼焦之事有关,还有许多如何分离各种物质之法,可以让参与火柴,造纸,炼焦的学生先行研读。”
第278章 丁忧与夺情()
竟然有详细的描述,那就是补上了他的短板,他笑道:“那就好,让他们仔细地研读,把这书也给朕拿一部来,朕也要好好看看。”
孙元化道:“陛下,不如到屋内稍事休息?”
朱由校这才发现,大家站在外面已经说了很久了。他笑道:“朕年轻倒是没有什么,几位老臣陪朕站在这里,只怕有些辛苦,大家进屋说吧。”
方从哲几个本来已经站得全身疼痛,这时听得皇帝如此说,心中自然是大为感激。一行人来到兵器局的客厅里休息。徐光启拦住了孙元化等人道:“你们先不要进来,我们有些事要与陛下商议。”
皇帝与内阁诸人坐定后,叶向高站起来便欲说话,朱由校道:“叶师坐下,又不是大朝会,站起来干什么。”
叶向高谢过后坐下道:“陛下,老臣今年已经六十六岁,内阁中年纪最轻的孙承宗也已经六十二岁,内阁中人年纪太大,请陛下选拔贤臣,以充内阁。”
朱由校笑道:“叶师如此高龄,在外面站着说话也没有什么不支之象,朕看几位再干个十年绝对没有问题,这几年,我们君臣相得,朕心甚慰。再进阁臣,朕担心他们不能体会朕意,到时反而不美。”
徐光启笑道:“陛下,臣等也是有此顾虑,所以才提出此议。现在进入内阁,臣等也可以扶助一二,到时才能与陛下君臣相得呀。”
朱由校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是想让阁臣先适应一下,由他们传帮带,这样以后他们下了,不会出现断层。他笑道:“那你们提几个人来听听。”
廷推本来是由九卿推举,但明后期,内阁权大,由内阁提名的大臣人选一般都不会遭到九卿的反对,而朱由校更是想借此提高阁臣的威严,为以后的内阁制打下基础,所以象大臣推选,都是由内阁先提名,然后九卿推选。
方从哲道:“臣等老矣,陛下青春鼎盛,所以臣等私下商议,最好是能推举年龄较小而又老成持重的大臣入阁,这样才能好好辅助陛下。”
徐光启道:“臣等想推的就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孙巡抚原来任职吏部,后来到延安任知府,再任陕西巡抚,地方和中枢都有经验,而且其年龄才三十二,可以辅佐陛下多年。”
朱由校奇道:“以前有过巡抚直接入阁之事吗?”
方从哲道:“以前确实没有过,但也没有规定巡抚等地方官员不能直接入阁。臣等所想,不过是其人是否适合,资格之事,圣心独断即可。”
徐光启接着说道:“除孙传庭外,还有户部尚书毕自严,其人陛下熟知,今年方才五十七岁,再干二十年应该没问题。”
朱由校点点头道:“毕卿确实干得不错,不论是户部还是银行,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朕不用担心用度不足,实乃毕卿之功。”
徐光启又说道:“第三个便是才五十三岁的毕懋康,他曾任职各地,从巡按到御史,再到现在的研究院,各个方面都有涉猎,实乃绝佳人选。”
朱由校问道:“为什么不是孙元化?”
因孙元化是其弟子,徐光启不好回答,目视方从哲。方从哲道:“陛下,原本入阁之人,必须为一甲进士,后来没有那么严格了,但至少要是进士,孙元化只是一个举子,而且没有地方任职经验。”
朱由校不高兴了:“这规矩以后要改,出身很重要吗?不过毕懋康不能入阁,他是技术型官僚,这个意思你们不大懂,意思就是说这人适合搞实事,并不适合搞管理,我们要用其所长。”
徐光启道:“那就先提名孙传庭和毕自严?那两人之缺如何安排。”
朱由校道:“让洪承畴去陕西,毕自严继续管着户部,让户部左侍郎多管点事就行了。”
方从哲有些不甘心:“陛下,如毕懋康这样的官员,如果陛下不以官酬功,恐其心中不能体会圣意,做事消极,那就得不偿失了。”
朱由校道:“一般来说,朝廷是用官位来酬功的,这种作法朕觉得有问题。酬功可以用金银,可以用荣誉,唯独不可以用官位。可以封毕懋康他们一个荣勋,但必须不能是实缺,官职最重要的是称职,与功劳无关。这一点以后要注意。”
叶向高赞叹道:“陛下所说,与圣人合,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不能谋,功高于天下亦不能胜任也。”
朱由校道:“朕也有一个想法要与各位爱卿商议一下,就是官员的任职问题。”
众臣静坐倾听,朱由校道:“有关丁忧和夺情的事,朕有一个想法,能不能官员均以日代月,一个月后即可继任,这样也就不用夺情了。”
叶向高道:“陛下,圣人云,夫三年之丧,乃天下之通丧也。汉文帝时,依先帝遗诏,方才提三十六日除服。颜师古认为,此丧制者,文帝自率己意创而为之,非有取于周礼也,何为以日易月乎!后世渐变于二十七日除服,但只是对天子而言也。”
朱由校早已想好,说道:“天子当垂范天下,既然天子二十七日除服,朕有何忍于子民服三年之丧。”
叶向高还想挣扎一下:“陛下,天子以日代月,因其身份高贵,责任重大。如果臣下也以日代月,则天子威严何以彰显?”
徐光启插话道:“叶师言之有理。不如不提以日代月之事,只是命天下居丧之期改为一月,其余时日守心丧即可,陛下觉得如何。”
叶向高心里叫苦不迭,这特么是帮我呢还是害我呢,他苦着脸道:“陛下,只是这样一来,天下反对者必众,监生们只怕又要去哭孔庙了。”
朱由校哈哈大笑:“叶师,您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守丧三年实在是不适合现在的形势。贫家守三年丧,不事生产,那不是要人饿死吗?即便心中痛苦,也要吃饭睡觉吧。伤心而已,并不是不能视事。至于哭孔庙,让他们去哭吧,记下他们的名字,看他们是不是守了三年孝,若有未守三年者,黜落回家,永远不许为官。未有丧亲者,看他以后愿不愿意守三年。”
第279章 铁路与立法()
徐光启道:“陛下,也有些人确实哀痛而不能视事者,这样的人,可以让他自己三次请求,这样才批准其守孝,但不能提倡。”
朱由校咬牙切齿地道:“这种事确实不能提倡。如果三次请求,便准许他去职,不再录用。”
他的姑父,也就是杨光夔的爹杨春元,万历四十四年七月,其母李氏病逝。他极度伤心,竟七日不食,于七月九日去世,年仅35岁。
对于杨春元的这种行为,朱由校没有一点敬佩之情,只觉得这人有病。家中有娇妻五子,竟然追随母亲而去,你作为儿子的孝心确实尽到了,那你作为丈夫,作为父亲的责任呢?
徐光启连忙道:“陛下,录用还是要录用的,否则天下会非议,不过可以先说明,因为三年时间,形势有变,丁忧之后,需要降一级做起,待熟悉之后,再根据情况复职。”
朱由校道:“降一级如何能够,这样的人,降他三级没有问题,时事如棋局局新,三年时间,谁知道有多少变化,没有让他从头学起已经是不错了。”
众臣对此事其实有些微词,但皇帝说得在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选择尽孝,那自然就可以接受官职降级。
方从哲道:“陛下,那不如就直接规定亲丧后给假一月治丧,丧事之后,必须回衙视事。不提三次请求之事,只说如果有特例,可以报通政司处理,这样就免得有些人想借此邀名。”
徐光启和叶向高想了一会,一起道:“中涵之言,实在是老成持重之法,佩服佩服。”
朱由校见三人意见相同,自然也无异议:“这次朕要以律条的形式将它固定下来,以后也都是如此。朕欲设立一机构,名立法院,将各阶层,各地方之士绅平民集于一堂,对律条提出意见,审核律条,诸卿以为如何?”
徐光启犹豫一下道:“陛下,这汇集各地之民,可不是一件小事,路有远近,有些一天可到,有些几个月只怕都赶不到。而且士绅倒是无事,平民离家,家里没有劳力,其他人如何生活?”
朱由校道:“时间远近倒确实是问题,不过平民离家的问题倒好解决,给他们发酬劳,按一个家庭的收入来发,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徐光启总觉得这个提议有些异想天开,他求助地看向另两位阁臣。方从哲道:“陛下,此事最麻烦的就是远近的问题,从云南到京城,只怕真的要几个月时间,这个问题几乎没有办法解决。”
叶向高也知道只能只能从这方面入手:“是呀陛下,几个月时间花在路上,然后再几个月时间又花在路上,在京城总要呆些时间,那一年多就过去了。”
朱由校道:“蒸汽机车真的要快点造好才行,到时就只要几天时间就能到了。”
叶向高道:“几天时间,陛下,这也太快了吧,从云南到此地,至少有五千多里路,便是快马,也要几十天呢?”
朱由校点了点头道:“也许朕想得太好了,不过如果以一个时辰四十里来算,一天也有近五百里,十多天到达京城还是可以的。只是想把铁路修到云南,朕这一生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
徐光启道:“陛下,臣以为,既然抽水机能够成功,那么蒸汽机车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变平动为圆动。而臣看抽水机轮轴转动速度极快,如果是用在机车上,速度只怕还会超过一个时辰四十里。中华地大物搏,人口众多,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制钢之术,只要在全国各地大开煤矿铁矿,相信很快就能造出足够的钢铁,建设出足够的铁路。相信即便是老臣,也有机会看到各地都由铁路连成一体。那时的中国,将是几日即可至全国各地的铁路连接着,这样的国家,才是真正可以实施有效管理的国家。”
叶向高也说道:“陛下,只要我们歼灭了建奴,国境安宁,就可以将最多的精力用在铁路之上。臣也觉得,如果铁路连通全国,那举国之力,可以迅速地用在各个需要的地方,这样的中国,真的只怕要超过三代之治了。”
朱由校撇了撇嘴角,三代之治,不过是一种想象罢了,可取之处,不过是公天下的思想。而现在自己最不需要的就是公天下,因为自己现在是皇帝,天下就是自己的。
他的目标可不是要恢复到三代之治时的不思进取,而是要建立一个现代民族国家。等到这个国家建成后,也许会再想法将天下为公的观点灌输到国民心中,即使如此,那也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吧。
再说,公天下必须是真正的公天下,名义上的公天下最后会变得比家天下还不如。大家都不负责任,只知索取,然后将乱摊子留给后人,美其名为后人应该有处理这些事情的智慧。这样的公天下,有不如无。
他收拾心事,说道:“如果让各地子民来京城不现实,那众卿可有更好的办法?”
内阁众臣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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