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魏忠贤道:“厂臣,朕想快些回京,你按最快的路线走。”
魏忠贤惊讶地问道:“迁安铁厂不看了吗?”
朱由校摇摇头:“不去了,回京师了去兵器局铁厂看也是一样的,朕要忙的事太多,回到京城才能安下心来。”
魏忠贤自然是大喜,他本来也不大赞同皇帝出来搞什么微服私访,主要是怕出事。他找来同行的东厂番子,仔细问过后回来说道:“圣上,要想快,走水路最快,从滦河直入海,再从大沽入卫河,再从漷河就可以到张家湾,经玉河再到京城。”
朱由校道:“那就这样吧,朕急着呢。”
客氏道:“哥儿,既然出来了,急也是急不好的。魏公公,你要注意,最重要的是皇上的安全,一定要先把沿途都打探好,然后再走,多从各地官府要船,要最好最大最坚固的船。宁肯慢一点,也不能出什么漏子。”
朱由校道:“奶妈,本来说是陪您出来玩玩散散心的,结果却又这么快就回去了,让您没有尽兴呀。”
客氏笑道:“妾身一辈子没有出过这么远的门,车也坐了,船也坐了,各处的风景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尽兴的。其实说起来,妾身更愿意在京城不出一步,这样哥儿也就不会在外面受苦了。”
朱由校摇了摇头道:“外面以后我还是会来的,只是现在心里忧虑着许多问题,总要把这些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才能松下这口气。奶妈,下次蒸汽火车建成了,我再陪您坐火车,到时从这里到京城,不要一天就可以到了。”
客氏笑道:“这可是几百里路呢,妾身如果和段妃一样骑得马,倒是一天可到,坐车一天可到不了,不要说是火车,就是水车也不行呀。”
朱由校笑了:“那好,等建成了奶妈就知道了。不出三年,一定可以建成的。一天可就不只到这里了,可以直达山海关了。”
客氏也笑笑不再说话,只要皇帝心情好了,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就是说一天到南京,那也没有问题。
魏忠贤派出锦衣卫打前站,很快从迁安县城调集了几艘船,当然用的是东厂的名义。众人上了船,沿着滦河而下。
从迁安到卢龙,然后到滦州。这一路上,众人看到两岸的景象,比之延庆那一路要好一些,至少房屋没有那么破败。
滦河下游是葫芦河,在入海口,锦衣卫已经准备好了海船,放船向西,晚上来到一处海湾,船的左边是一座岛,右边是陆地。魏忠贤说,这就是曹妃殿岛。
段英听说是曹妃殿岛,就要求要去看看。反正出于安全考虑,晚上不会行船,于是魏忠贤就命令在岛上住宿。
吃过晚饭后,朱由校一行去看曹妃殿。段英在塑像面前叩了几个头。朱由校问道:“这个是谁?”
段英道:“这个就是曹妃。相传在唐朝时,唐太宗东征路过此岛,因躲避风浪邂逅当地渔女曹娴儿,两情相悦。后来,这名侠骨柔情的渔女为治疗唐太宗眼疾勇闯险滩,捕捉海鳗,不幸身中蜇毒,不治而亡。唐太宗感其一片痴情,追封为妃,并颁旨在岛上建庙塑像,赐名曹妃殿。”
朱由校笑道:“她只是追封为妃,英儿你可是正宗的皇贵妃哟。”
段英肃容道:“曹妃为唐太宗能献出生命,臣妾为了皇上也是一样的。”
朱由校拥住她道:“我知道英儿对我好。我为了英儿也可以献出生命。”
段英捂住他的嘴道:“皇上身系天下,不可再出如此之语。我们三姐妹能得皇上宠爱,已经觉得是上天垂怜了。只愿皇上龙体安康,大明丰饶富足,天下子民能免受饥馑之苦,那妾身就心满意足了。”
朱由校举手道:“朕今日在曹妃像前发誓,朕必让大明子民,都活得有尊严,朕必让蛮夷之辈都灰飞烟灭,朕必让中华之疆土,遍布这整个地球,朕必让这天下,永远都是我中华的天下。愿列祖列宗保佑,愿中华民族的英灵保佑,天道好还,中国有必伸之理!”
第二卷完!
第265章 心脏与手足()
朱由校终于回到了京城。大臣们都喜出望外,本来说好的一个月的微服私访,大家都生怕皇帝会超过一个月。不想朱由校只出去了二十二天就回来了。
而朱由校在晚上安抚了张嫣和王婉的怨气后,第二天腰酸背痛,就被客氏叫了起来,因为今天要召开大朝会。
群臣请安毕,各自安座。首先出列的是骆思恭,本来按原来的规矩,锦衣卫是不在朝堂上回禀事情的,但朱由校认为锦衣卫办的事可以公之天下的,就可以在朝堂上回禀。
骆思恭道:“陛下,延庆卫不法事已经查毕,共计有李承思,袁崇焕,刘思存等人犯有包揽诉讼,强迫军户代耕,多收军户所得,扣留军饷,逼死人命,强娶民女诸罪,请陛下圣裁。”
朱由校不高兴地说道:“这么多人都犯了这些罪吗?一个个人的罪名理清楚,将它交给大理寺。”
可怜骆思恭以前根本就没有在朝堂上干过这种事,一时被训斥得呆住了。这时大理寺卿上来解了他的尴尬。大理寺卿问道:“陛下,真的把这个案子交给大理寺处理吗?”他声音颤抖,显然颇为激动。
朱由校知道锦衣卫平日就能自己办案,根本就不把大理寺放在眼里,只服东厂一家。所以大理寺卿听说把锦衣卫办的案子交到大理寺来,自然极为高兴。
朱由校点点头道:“锦衣卫将案件移交到大理寺后,你们根据各人所犯罪行按律定罪。不过此事性质极为恶劣,可不可以用重刑来惩戒后人?”
大理寺卿有些犹豫,听皇帝的意思,显然是想要加重他们的罪,如果自己说不可以,那显然皇帝会不高兴。他想了想,牙一咬回道:“臣以为,只能以罪行来定刑罚,不可加重或者减轻。”
朱由校不由得看了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一眼,大理寺卿叫做吴仁度,朱由校问道:“吴卿,为何不可?”
吴仁度回道:“陛下,如果因其性质恶劣所以加其罪,因其性质不恶就减其刑,则大明法律再无严肃可言,臣以为,除非法律规定某些罪行要重罚,不然不能因为陛下一句话就加重其罪。”
朱由校不由得想起了后世的一句话:法律应该是刚性的。看来是自己太随意了,他点了点头道:“吴卿之言有理,那就按律条判吧。另外赐吴卿彩币五,以嘉奖其敢言善言。”
吴仁度其实已经做好了被训斥甚至被赶出朝堂的准备,不想皇帝不断没有怪罪他,反而还嘉奖他。他感动莫名,跪下来说道:“陛下,老臣出言无状,顶撞君父,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笑道:“吴卿请起,有道理的话,不叫顶撞。这事是朕想岔了,吴卿所说,才是律法的真谛。律法的严肃性,就在于它的不可通融,随便加重或者减轻刑罚,确实是不妥当的。”
吴仁度叩了一个头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其他大臣也不得不一起叩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校道:“众卿平身。可还有在奏事的大臣?”
书记官上前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群臣便欲退去,朱由校急道:“朕还有事要说,众卿先且安座。”群臣这才坐回自己的椅子或者蒲团上。
书记官满头大汗,跪倒在地道:“臣假传圣旨,请陛下责罚。”
朱由校摇头道:“以往朕说这句话后,你都是接的这句,这不能怪你,是朕刚才问错了,你起来吧。”
书记官这才又叩了几个头,然后才爬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悄悄地擦着头上的汗。
朱由校站了起来,向下面走去,走到六部尚书的座椅前时,坐在椅子上的大臣们都站了起来。朱由校让他们坐下,方从哲道:“哪有陛下站立而臣等安座的道理呀。”
没有办法,朱由校只好回到龙椅上,坐了下来。刚才本来想好的满怀激情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看着群臣看向自己的眼神,只好开口道:
“朕在前些日子去宫外走了一遭,看到的情景可以说是触目惊心呀。一家人穷得只有一条棉被,小孩子平日都是不穿鞋子的,要穿也只能穿草鞋。一家三口壮劳力,勉强可以混个两餐温饱,是两餐呀,现在你们谁家一天只吃两餐?”
“朕的军队,在西南之地为国平判,流尽了鲜血,而他应该得到的一千块抚恤金竟然变成了十块,家里应该分得的五十亩地也不见踪影。”
“卫所的军户,全部变成了将官的私产,本来应该分给他们的屯田被将官和地方官员变成了将官的私田,他们在本来应该是自己的田地上为别人耕种,却连饱腹都常常做不到,他们的哭号,不知道你们是否听到。”
“这样的官员,这样的将领,朕不知道国家养着他们是为了什么。朕曾经听过一句话:当官不与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而我们的官员整天忙着些什么事呢?攻击别人是奸邪,只是自己是正确的?揪着几十年前的旧案子不放,要求将他们心目中的奸邪驱逐出朝堂。认为朕的京师大学堂里的知识是邪说,应该禁绝。”
“因为朕是皇帝,所以他禁绝不了,于是禁止家中子弟来考大学堂,禁止家中小孩子进小学堂。认为圣人之学就可以让天下太平,河清海晏。认为机器之物是奇技淫巧,徒乱人心。”
“官员是什么?先帝曾经对朕说过,官员是皇帝治理天下的延伸。朕一个人是不可能治理好天下的,所以官员就是朕的帮手,帮什么呢?帮朕治理天下。”
“既然是帮朕治理天下,那当然是按朕的要求来做,而不是按你们想的来做。朕让你做的,你就做,朕不让你做的,你就不能做!”
“如果把朝廷比作一个人,那朕就是心脏,你们就是手足。是由朕来告诉你们如何做,而不是由你们来告诉朕如何做。当然,朕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你们可以提出意见和建议,比如吴卿刚才所做的事。朕不是全知全能,所以你们可以帮朕提出建议,但是,大方向只能由朕来把握。”
第266章 减租()
朱由校说着歇了一口气,端着龙椅旁边的饮子喝了一口,是客氏密制的蜂蜜金银花饮子,甜而不腻,的确是好东西。
而方从哲等人已经跪倒在地,在皇帝歇口气的功夫,大臣们一起叫道:“惟陛下能作威作福。”
朱由校笑了:“是呀,惟朕能作威作福。那么朕宣布,官员所做之事,一月一查,看一看到底做了些什么事。为治下子民做了些什么事。”
底下大臣哄的一声就炸天了,皇上要重开考成法。徐光启在任吏部尚书时,在天启三年的京察中已经将考成法的一些原则运用了起来,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并没有真正的恢复考成法,而现在终于要正式重开了。
张居正于万历元年十一月,上疏奏请正式推行考成法。考成法规定:六部和都察院把所属官员应办的事情定立期限,并分别登记在三本账簿上,一本由六部和都察院留作底册,另一本送六科,最后一本呈内阁。六部和都察院按账簿登记,逐月进行检查。对所属官员承办的事情,每完成一件须登出一件,反之必须如实申报,否则以违罪处罚;六科亦可根据账簿登记,要求六部每半年上报一次执行情况,违者限事例进行议处;最后内阁同样亦依账簿登记,对六科的稽查工作进行查实。
张居正的考成法有两个最主要的考核方面,一个是税收征收率,一个是盗贼抓获率。税收征收率以及盗贼抓获率低于九成,考核的结果便就会判定为不合格。
这种方法有着极好的效果,在考成法推行之前,明朝岁入不过两三百万两白银,而推行之后,增加到每年四百五十万两左右,这样财政收入就从以前的入不敷出变成了略有盈余,张居正十年首辅,原来空空如也的太仓库里面已经有了七八百万两白银。
但朱由校问过了徐光启和方从哲等人,考成法确实在财政收入方面有奇效,但也有问题。叶向高就说过:“税收能否如额征足,有很多方面的原因,而不完全决定于县令知府的能力和办事态度;盗匪就擒或漏网,更多出于偶然的机会,如果上官不顾困难,一味地逼迫下属,下属又逼迫兵丁,就会促成许多嫌犯屈打成招,这就不符合王朝清明宽厚的治国精神。”
而徐光启说得更为直白:“上司票取、书仪、岁送、荐谢之费,无不要钱。近来,发展至每遇考满朝觐,动辄三四千两白银。这些银子不会从天而降,自地而出,各级官员能够清廉吗?每逢京察之时,科道上的官员称之为开市。”
所以考成法的两个弊端也很明显:施政的不宽厚,官员的腐败加剧。朱由校和内阁及六部尚书商量后,决定将考成法稍做修改。
书记官叫道:“仔细,莫要君前失仪。”
众大臣的议论声方才收敛。朱由校道:“诸卿,朕要查的主要是四个方面,一是税收,二是盗贼,三是移民,四是民生,完成度朕设为八成。立限责事,以事责人,务责实效。”
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八成相比九成来说实在是宽松了太多。朱由校接着道:“此四事密切相关,移民做得好,税收就容易完成,盗贼减少,民生昌盛,所以重点是做好移民工作。”
方从哲道:“陛下,不知道移民到底能容纳多少人,此事户部也不清楚,只能由陛下来决定。”
朱由校道:“台湾至少可以容纳五百万人,而且北方的天气这些年更冷了,而台湾至少不虞此事。而日本我们应该移民两到三百万人,而更多的是辽东,现在建奴已经被我近卫军全面压制,即使移民一千万也没有问题。”
方从哲默默算了一下道:“陛下,如此一来,当可以尽最大努力来移民,只是这样一来,内地耕地将导致无人可种的局面。”
朱由校道:“内地耕地是不是有人耕种这不重要,因为只要有那么多耕地被耕种,在海外或者内地都是大明的产出,内地休耕还可以增加墒情,来年还可以增加产量,岂不是一举两得。”
徐光启出列道:“陛下,内地耕地是熟地,海外之地是新垦之地,两者产量差别较大。所以移民之事,必须制定计划,先保障内地人有其地,地有人耕,然后再将多余无地农民移民才行。”
朱由校本来想先将无地农民移民他处,这样内地地主将会面临无人可雇佣的地步,地主就会对租种的农民客气一些,减少收租的数量。租地农民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
他想了想,说道:“内地租种地主家田地的佃户,交租之后,所剩不足以养家,故而朕以为,必须规定每年租率才行。”
左光斗出列道:“陛下,租种之事,一直以来都是地主与租户相商,从来没有过朝廷强制规定租率之事,请陛下深思。”
左光斗自从东林三尚书被罢后,已经安静了很多。他其实也想了很多,东林走到这个地步,不可能是皇帝打压的问题,因为叶向高,孙承宗都还在内阁,就连杨涟也连得皇帝重用。所以在他想来,东林内部的想法其实也是有些问题的。
但现在他不能不站出来,中国历史上,租地而耕的情况很普遍,而地租的收取都是由地主与佃农进行商量,不存在朝廷强制的先例。现在皇帝想要用朝廷的威权来压制地主,讨好佃农,他觉得不妥当,所以他直接站了出来。
朱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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