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过后的时间与之前的争分夺秒相比更显漫长和空洞,冯臻趁着家人忙得不可开的时候,好好偷了会儿闲。
他在黑诊所待了很久,直到傍晚四五点的时候才慢慢往回走,他的烧已经退了下去,那个赤脚大夫还算有两下子,对于推拿祛瘀也十分拿手,虽然将那淤青揉开之后显得更可怖了,但好歹身体能够舒服点,冯臻便觉得那钱花得值了。
一路往家走,隔了老远他就看见一直侯在自家门口的蒋立坤,眼神一冷,冯臻掉头就走,路上碰见常威拎着一只不大的小桶从河边回来,两人打了招呼,冯臻索性就拉着常威绕了一大圈往他家走。
常妈妈是个小学老师,教的是六年级的学生,听说现在要准备升中考,这个时间段大概还是要给学生补课的,常桂则是跑到隔壁村做小工了,来回就要三小时路程,想着要把活儿都做完,所以,常威家现在只有他和他奶奶在,冯臻去他家躲着倒也方便。
常奶奶年纪已经很大了,满头花白,脑子有点精神失常,是一种类似与老人痴呆的症状,经常会忘了自己手上正在做的事情,往往就有那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只是幸好老人家本性善良,对谁都是温和慈爱的,相处起来倒没有想象的闹腾与不和谐。
常威家带有小阁楼,地方并不比冯臻家宽敞,但胜在收拾的挺干净,布置的也很温馨。
冯臻让常威小心避开蒋立坤,替自己向冯爷爷转达他的意思,告知他今晚不回家吃饭之后,就绷着脸亲自下手帮着常威做饭,晚上常奶奶只喝了点清粥就颠颠的拿着张椅子去别人家的院子闲聊去了。
常威拉着冯臻在小阁楼上面俯瞰周围景色,当然,最先入眼的还是那死守着要等冯臻出现的蒋立坤。冯臻看着出神,但是脸上的神色并不见缓和,反而带着股冷冰冰的感觉,让旁边的常威有些莫名其妙。
“你嘴角上那伤是蒋立坤打的?”常威看看冯臻,又看看下边那死梗着脖子不肯走的蒋立坤,心里叹了口气儿,刚才他虽然没怎么搭理他,但还是能够注意到蒋立坤身上那毫不掩饰的青淤伤痕,一看就知道是经过剧烈摩擦和挣扎所造成的。
只是,想想之前两人相处的情形,再联想起蒋立坤对冯臻那爱护宝贝的模样,无论如何都无法想想两人会撂爪子打架的模样。
冯臻在常威家待到很晚才从那隔墙翻过去,跑回了自己房间。他知道蒋立坤是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但冯臻从来不会给他靠近了解释的机会。
第二天他就收拾了衣服带着冯小弟滚去他外公家了,带着他那一身看得不怎么出来的伤。
这次的满月酒办的相当隆重,甚至比那些小子的满月酒规格还高,但是王家人心情高涨,这么多钱投进去半点不心疼,冯臻和人打架的事儿到底没瞒住,给冯妈妈绷着个脸训了好半天,才让他出去帮忙。冯臻对此表现的相当坦然自在,原本他就没想真正瞒得死死的,知道也是迟早的事儿。
满月的酒席办的挺大,冯臻要帮着端菜上桌之类的,白天忙活来忙活去,腿都要跑断,冯小弟倒是欢腾,跑哪儿都能兜一兜的零食回来,蹦蹦跳跳的实在是精力旺盛,到了晚上,冯臻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被安排去看着他的小表妹。
小舅妈将小孩放到他面前让他看管的时候还与他打趣,“我这还不容易生个姑娘出来,我嘛,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有阿臻一半的好看,等她以后长大了也就不愁嫁了,哈哈哈…。。”
旁边人跟着起哄笑闹,冯臻一概不理,只是俯身戳了戳小孩子软软的脸颊,难得神情温柔的弯了嘴角,岂不知他这一躲,却叫某人焦头烂额的一通好找。
家里人都知道冯臻和蒋立坤打了架,对于冯臻有意避开蒋立坤的心思亦是十分体谅,所以,对于蒋立坤屡次问及冯臻行踪的时候就不免有些遮遮掩掩了,被闹急了,冯小弟就干脆抄着大扫帚开始赶人,说话也就更加不客气了。
冯臻这一躲就是差不多一个月,王家的地方宽敞,兄嫂妯娌之间的关系也不错,算是关系难得极其和睦的一家子,至于那些小心思就不必提及了。
王外公对于冯臻一向偏爱,听说他要在娘家住上一段时间就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了。他的儿子孙子不少,但是少有像冯臻这么和他脾气的,个个心野志高的也看不上这做屠户的行当,平时没几个愿意跟着他到处买卖牛羊,宰杀畜生。
住到王家之后,冯臻就跟着王外公一起摆摊卖牛肉,帮着收钱算账,回家了就替代小舅妈看着小表妹,偶尔也拿煮得烂烂的小米糊糊喂她,日子不咸不淡的倒也容易打发。
蒋立坤在找了几天之后也看出冯臻故意躲着自己的意思,他有些气馁,又觉得很不甘心,在家里闹了几顿脾气之后就被他父亲给扔部队里训练去了,临走,借着有难同当的借口还把赵叙也带上了。
又是高中即将开学的重要时刻,蒋立坤终于被蒋妈妈召唤回家,赵叙家里有点事儿,所以比他早几天回了家。
蒋立坤是个能吃苦的,对于那些高难度的训练更是适应力强,蒋爸爸将他放到部队里反而更加让他如鱼得水,在冯臻那里讨来的郁闷和烦躁让他在训练的过程中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宣泄,等到他和部队里新认识的那些兵痞子笑闹着打招呼告别的时候,他还能挤眉弄眼的和他们吹哨子。
回去是蒋家的警务员开车来接的他,蒋立坤这这段时间里变了很多,原先那种利剑出鞘,锋芒必现的张扬已经收敛了很多,短短的寸头让他整个人都变得利落整洁,但是他只要那么歪坐着咧嘴一笑,身上那股痞子气息反而更浓厚。
经过市里的时候有点堵车,蒋立坤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旁边的警务员闲聊,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看向窗外。
外面车水马龙,来往的人流额多,尤其现在堵车,有些不耐烦的司机就开着窗口在那咒骂,蒋立坤左瞧瞧右看看,盯着那不远处的一个围起来的小花圃出神,那白白的小花迎风招摇,他有些心思恍惚的想起,似乎那人以前说起他挺喜欢这种花来着。
不就是白色野花嘛,有什么好看的,蒋立坤撇撇嘴,无声嘀咕着,但是心里却又觉得满腔惆怅,只是他眼角一瞥,却是看见了一个他找了很久都不曾见到的人,急忙就转头叫警务员开车门,“快,快开车门,我有事。”
他的动作催的急,看警务员还想问他的模样,干脆自己动手按了按钮将车门打开,趁着现在堵车,索性就跃过横栏自己跑过马路去,惹得后边的警务员急忙喊道,“坤哥,你去哪儿啊?”
”我去找同学,你别等我了,先回家吧。”蒋立坤高声回道,三步两步就往冯臻的方向跑。只是,越跑越近,他才发现情况有些镜渺,冯臻旁边的那个女生面无表情的加快了速度。,貌似叫丁雅吧?忽略了冯臻周围的男人,蒋立坤眯着眼,
第17章 打蛇上棍
冯臻发誓,在他看见蒋立坤的时候真是恨不得他塞进粪坑里,他和丁雅原先只是想抄小道拐去一处两人常去的小吃店,顺便歇歇脚,可怎么也想不到这光天百日的竟然还有人敢打劫,那些人都是些二十好几的地痞流氓,看他们小眼睛色迷迷的不住在丁雅脸上打转,冯臻就忍不住想要骂脏话。
一路上冯臻都在装作不知道的模样,小声提醒着丁雅,暗自计划着等走到了稍微热闹点的地方,两个人再抓紧机会逃开。
眼瞅着这离大马路就剩不到二百米距离的时候,蒋立坤忽然就出现了,凶神恶煞的一下就惊到了旁边准备下手的众流氓,秉着一不做二不休,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道理,既然已经打算出手,那就没有空手而归的心理,当即将丁雅和冯臻两人包围起来。
“快跑,”冯臻决定先发制人,单脚就踢开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青年,拉着丁雅就开始朝人多的地方狂奔。
“冯臻,你别跑……”蒋立坤一见冯臻拉着丁雅跑,鼻子都快气歪了,娘希匹的,他有这么恐怖吗?看到他跑路也就算了,带着那小娘们算什么事儿,咬咬牙,蒋立坤抿着嘴又加快了速度,眼看着都超过了那帮地痞流氓的速度了。
个蠢蛋,冯臻简直要给他气疯了,转头叮嘱丁雅,“你往那边跑,我先给你拦着,快点。”
丁雅有些迟疑,但是被冯臻瞪了一眼就头也不回的往另一边跑去了。
蒋立坤跑得快,看到丁雅自己跑开还愣了一下,不过这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冯臻不过一个停顿,他长手一揽,就拦住了他的方向,憋着气闷闷质问,“你见到我跑啥啊你。”
这时候冯臻真相一耳光抽死这丫的,趁着那伙人没注意到丁雅的去向,赶紧抓着蒋立坤的手往另一边跑了,斜着眼就冷哼一声,“蠢货。”
其实到这时候再跑已经有些晚了,那帮人明显是就是专门盯梢,踩点好的,丁雅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市里面她小叔家,白天不是去逛百货,就是跟着她小婶子到处游玩品尝小吃。她小叔自己是个生意人,因着她爸爸的关系挂靠了不少建筑竞标,手底下压了很多的建筑文件,生意人本就是唯利是图,说到底,丁雅会被盯上也有他挡了某些人的道的原因,只是这时间凑巧,丁雅今天刚好约了冯臻一起出来买东西,身边也没别的人陪着,自然就要倒大霉了。
“妈的,两个臭小子,敢坏我们好事儿,”那带头的一个彪壮青年气哼哼的喘着粗气,手臂甩两下,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显然是不想放过冯臻和蒋立坤了。
蒋立坤这时也反应过来了,拧着眉上下打量那几个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人,眼角瞥了下冯臻抓得紧紧的纤长手指,心中一动,反手将那手指给包拢在手心,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了几个弧度。
冯臻盯着那些人看了几眼,深呼一口气儿,压制下自己心底的郁气,侧过头和蒋立坤小声说话,“一会儿找着机会赶紧跑,知道吗?谁都不要管谁,跑你的。”
蒋立坤耳朵动了动,刚才冯臻靠的很近,那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耳背上,低低的嗓音带着与平时不同的温度,以及鼻端那冷冽的淡香都让他有些晃神,只是他的眼睛顿时就有点控制不住要往与冯臻紧紧相扣的手指上看去了。
“没事儿,有我呢,”蒋立坤眯眼一笑,看着那群人的眼神顿时就沉了下来。
那带头的痞子流氓扬着根铁棍就走过来,冯臻一把甩开蒋立坤的手,抬脚就朝他猛力踹去,他不常打架,但是耍起狠来也不比别人差哪儿去。
那人被踹中了胸口,蒋立坤紧接着就补上一脚,旁边有人就围了上来,抄起家伙就要从背后袭击看起来比较瘦弱的冯臻,被蒋立坤反手扣住了那人姿势松散的手臂一把卸掉了力气,冯臻这时候也顾不上蒋立坤了,这些人整日混迹那些赌场酒厅,也有专门给人当打手的,说他废柴,人家还真有两下子,至少冯臻在专心对付他面前的那两个老油条的时候,一不小心肚子就被揍了一拳,疼得他猛地直抽气,却还不能松懈下来,而蒋立坤则被另外三人轮着用车轮战对付,相比起那三人默契的配合,刚从部队训练回来的蒋立坤也仅仅只能保证自己不被偷袭落下风罢了。说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那带头的流氓痞子嘴里咒骂不停,各种不入耳的脏话连篇,手上动作就更是阴狠,几下都要往冯臻胯下踢去,冯臻险险躲开,心里一动,忽然想起自己还有能用得上的工具,只能咬着后槽牙,直接伸手从口袋里抽出刚买的那支钢笔,那刚愎自用的流氓头子一时不察,竟被冯臻手里拔了盖帽的钢笔尖头划伤了自己的脸,立马气得跳脚,挥舞着手里的大铁棍朝冯臻就是一个大力。
冯臻一个矮身,堪堪躲开了那人的攻击,寻了个空隙一把窜出了那个包围圈,绷紧头皮就迅速朝前面跑去。
丁雅一跑到安全的地方就急忙给自己小叔打了电话,让他叫着手下的员工赶紧开车过来救人,怕时间上赶不及,她还恳求周围常去的几家小吃店老板去帮忙,那里的人都很热心,远不没有后来那样冷眼旁观的冷漠现象,个个抄着家伙就跟着跑过来了。
冯臻那一躲算是暂时避开了危险,但是蒋立坤可就苦了,他一边要应付手上的那三个人,一边还要分神去关注冯臻这边的情况,眼看着那流氓头子是真正发了很狠要将人打死的模样,伸脚就将人踹翻在地上,但是他自己这边则疏于防范,紧跟着就被按住了脑袋掀倒在一边,动作猛烈的朝着他的大腿和肚子踢去,嘴里怨骂不休,手上的铁棍子更是起起落落全数打在他身上。
尤其那个被冯臻用钢笔划了一个长长的血口子的流氓痞子就更是下了死手,那大铁棍一直都是朝着蒋立坤脑袋砸下去的,旁边有人就在那喊了句,“大哥,你这样会把人打死的。”
“这臭小子,敢和他同伙弄伤我,哼,今儿个我不弄死他,我就不是男人,啊呸。”那人狠狠吐了口血水儿,蒋立坤只能牢牢护主脑袋,他从刚才就一直奋力挣扎,等到现在两眼都有些涣散无神了,瞧着奄奄一息的连气都不怎么喘了。
冯臻跑了几步,却惊奇的没见人来追自己,折回去一看,差点被这场面给惊呆了。
“冯臻,我来帮你了,”丁雅喊了人手跑过来帮忙,有几个跑得快的大叔,已经抄着长扁担一把揍上了那个对蒋立坤踹得最狠的流氓头子,蒲扇大的手掌大力一扇,就将人抽的两耳轰鸣,半天没能站起身来。
其余几个大青年也跟着跑过来,他们算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人,不过在这城市里谋个活计,那身体力气自然要比这些酒囊饭袋壮的多了,三两下就将人收拾的屁股尿流的。
丁雅看到旁边瘫在地上的蒋立坤有些腿软,刚想转过头和冯臻说话,就看见冯臻急吼吼的朝她喊了句,“赶紧叫车过来,将人送到医院去。”
“哦,哦,好,”丁雅点点头,急忙去找小店里的公用电话去了。
蒋立坤还维持着双手护脑的动作,微阖着双眼,看起来有些脱力,只是在看到冯臻走近了扶他的时候,才咧着嘴一边嘶嘶的疼,一边扯着嘴角勉强笑着安慰他,“我没事儿,你别担心,啊。”
“闭嘴,”冯臻冷着脸低声喝道,看他讨好的看着自己,还敢拿脸蹭蹭自己的手心,心里的那股郁气貌似有所减轻。
冯臻并没有和他再说什么,只是将人扶到热心人车上的之后,心里情绪莫名,敛了神色也跟着一起去医院了。
打电话通知了赵叙,然后便有大堆的蒋家人跑到这军医院来。
蒋立坤受伤的挺严重,那流氓头子下手太狠,重点照顾了蒋立坤的腹部和胸腔部位,医院拍了片子之后,皱着眉一脸庆幸的告诉说,只要蒋立坤身上再挨那么两下,他的肝脾胃大概就要破裂了,现在虽然也有这轻微的破裂现象,但是通过中药材温养,还是能够恢复过去的。
冯臻在医院里待到了蒋家人过来,和蒋妈妈交代几句,他就带着丁雅离开了。
等到蒋立坤从蒋家人和来看望他的亲朋好友,以及平日里玩的好的几个大院里的孩子的包围圈里钻出来的时候,冯臻早就不见了人影。
“哎,妈,你怎么不给我拦着冯臻啊,我这好不容易才碰上他,真是,”蒋立坤靠着病床,满脸不忿的抱怨,嘟嘟囔囔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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