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韶矽内心欢喜,他在这煤场待够了,脏乱差的环境以及不自由的制度,让他感到厌烦与窒息。他巴巴的把头枕在江韶年的肩膀上讨好道:“哥,你终于想通啦,我们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
江韶年顺势搂住了弟弟:“这都大半年了,姓杜的一定早就把我们抛到脑后去了,我们也没有理由待在这里了。韶矽,出去之后要找一份正经的工来做,你不要再乱跑,更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江韶矽对于做工全然没有兴趣,他心里惦记的就是能够尽快走出煤场这个大牢笼,于是兴致冲冲的问道:“那我们怎么出去?什么时候走啊。”
江韶年摸了摸江韶矽的头发,如同抚摸一只小狗,他有时痛恨江韶矽的不懂事以及孩子心性,有时却觉得这样也怪可爱的。他只比江韶矽大两岁,诸事都要担在他的肩膀上,若没有这只小尾巴,他大约会过得自在很多。
可是江韶矽在他的眼里早就不是弟弟那样简单的角色,他并非仅仅因为他是自己亲生弟弟而在意他。江韶年没有任何道德观,对于伦理这种东西大概一生都不会明白,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亲弟弟也罢,只要他喜欢,因着自身的意愿,没有什么不可以。
江韶矽见哥哥半晌不回话,又急不可耐的推了推对方,追问道:“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哥。”
江韶年回过神来,在江韶矽的脸颊上咬了一口:“到时候你照我的话做就是了,不要问那么多。”
工头们对江韶年倒是赞许有加,觉得这小子做起事来伶俐的很,又不似水青那般霸道多事,这样的好印象连带着江韶矽也跟着沾起光来。
水青较之以前气焰小了不少,他的鼻梁上留了一道难看的疤痕,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凶狠很多。少年们大多懦弱,即使水青被江韶年打成了丧家之犬,也不敢轻易招惹,水青依然过着他的小日子,只是与江韶年楚河汉界,各分一片天下。
江韶矽一直惦记着出逃的事,他夜里的喜好突然转变,对情事的纠缠逐渐淡漠下来,一门心思的研究出了煤场自己要如何生活。江韶年每每笑而不语,躺着听弟弟畅想未来,觉得这样空口说白话的江韶矽无聊又可爱。
而小毛彻底成了江韶矽的一块心病,他愈发看小毛不顺眼。这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生着一张娃娃脸,个子不高,说起话来热心而朴实,是真心的喜爱着江韶年,一门心思的对江家兄弟好。
江韶矽对于小毛的好颇为不领情,他察觉出江韶年每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这个司机混在一起,两人拉煤送货,从称呼的改变就可见关系热络。最初两人客客气气的唤对方为“毛师
11、【 西 郊 煤 场 (二) 】 。。。
傅”“小江”,不知道从哪一天起就变成了“小毛”“韶年”。
这天小毛又来找江韶年,却不是为了公事,而是他从家里带了几身旧衣服要送给江韶年。两人聊了片刻之后,江韶年倒也毫不客气的接受了,当即脱了衣服换了起来,他瘦高个子又是宽肩窄腰长腿,很能撑衣服。小毛对着江韶年真是看了又看,口中禁不住透着喜气:“就是袖子短了点,下回我就知道你穿多大号的衣裳了,这是我伯父的旧衣裳,回头我给你买身新的去。”
江韶年系扣子系得心不在焉,动作也慢,小毛忍不住伸手帮他去系,手指不时碰触到江韶年温热的胸膛,这亲密的举动被江韶矽冷眼瞧着,心里像烧了火一般。
这一股子气一直堵到第二天,江韶年和他说话他也提不起精神来,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江韶年没空琢磨弟弟这点小脾气,只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休息的时候你去东边墙头那里等着,吃饭时间工头们都不会往那边去。”
江韶矽听出了几分意思,他内心兴奋又紧张,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他要和哥哥逃出去了。
江韶年没有把计划全盘托出,他怕江韶矽坏事,如果到时候跑不掉,江韶矽知道的越少越好,他就可以利用别人的信任编个谎话蒙混过去。
江韶矽一上午都处于兴奋之中,干起活来也格外卖力,工头都觉得十分新鲜:“哟,这小子想赶超他哥啊。”
离解散休息的时间越近,江韶矽的心里越像敲着一面鼓似的,咚咚作响。这时工头拿着一张单子甩给他:“哎,一会儿你哥要去送煤,你把这张单子送去,他现在应该是和小毛在南院。你跟他说请王老板看完单子之后给煤场来个电话。”
江韶矽听到小毛的名字就觉得被刺扎了一样,他不情不愿的接过单子,工头又反复叮嘱:“把事办好了啊,这是温经理特别交代的,你可别给我把单子弄丢了。”
江韶矽不禁腹诽起来,温经理让你送又不是让我去,既然这么担心,你自己跑一趟不就行了。
临近中午,煤场的每个人都等着吃饭,南院的人走的所剩无几,只有小毛弯着腰查车,他仔仔细细的把车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任何问题,便十分满意的拍了拍手直起身。
江韶矽冷冷淡淡的把单子扔给了他:“喂,我哥呢,你把这个给他。”
小毛抬眼一看来人,立刻喜笑颜开:“韶矽啊,你哥刚出去,估计一会儿就回来。这是什么。”
江韶矽心想,跟你又没那么好,你叫那么亲热干嘛。
他也不正眼瞧小毛,绕着煤车走了一圈:“不知道,你只管给他就行了,跟他说让王老板看完打个电话来。”
小毛喜欢江韶年,所以对于江韶矽很是爱屋及乌,他觉得这俩兄弟真是好看极了,哥哥英俊,弟弟清秀,禁不住就要亲近一番。他没话找话的与江韶矽攀谈起来,这话题自然要围绕着江韶年。
江韶矽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自从他们来到煤场之后,哥哥只有晚上才与自己亲近,白天极少相处在一起,而这个小毛,显然比他占有江韶年的时间多。
他突然眼尖的瞧见小毛手腕上绑了一条手巾,这是江韶年平时干活时绑在手上擦汗用的。他箭步上前执起小毛的手腕问道:“你怎么拿我哥的手巾。”
小毛一怔,才明白过来江韶矽以为他偷东西。他急忙解释:“这个啊,是你哥送我的,说起来还挺好玩,那天我们一起送煤,我帮着卸车的时候累了一头汗,结果用手一抹,脸全黑了,韶年还笑话我,后来他就把这手巾送给我了。”
江韶矽顿觉天昏地暗,他不禁要对比起来,自己平时挖煤累的一身臭汗也不见哥哥送过半块布,怎么小毛抹了一把脸江韶年就如此关切。
这样的嫉妒与羡慕以及对江韶年的占有欲强烈发作,他阴沉着脸冷眼打量小毛,这个其貌不扬的青年变成了一种不可预计的危险。
小毛从车里拿了几粒水果糖递给江韶矽,他全然意识不到江韶矽对他的敌意,这个快乐的青年有一颗简单的心,他笑眯眯的说道:“我和韶年前天回来的路上买的,本来说要带给你几块,韶年要我留着自己吃,现在你来了,这都给你。”
十五岁的少年身体内部所产生的冲动从来都是一头热,不计后果,他与这个人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也无非杀不可的瓜葛,仅仅是因着对方爱慕亲近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仅仅是因为他当初对那人说过,我们之间不要再出现任何人。
他的头脑一片空白,伸手推搡了眼前之人,水果糖滚到了车轮之下,煤车上的铁铲何时到了自己的手里,又是何时钝重而有力的戳进了对方的脖颈,他全然不记得了,直到他的眼前蓦然清明,地上的人捂着脖子哀求,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墨黑的土地。
江韶矽丢下铁铲,他惊恐的蹲□去按住小毛的脖子,世界开始在他的眼前清晰了一般,他后悔了。鲜血如同滚烫的沸水灼热他的掌心,而他是冰凉的,他口中不断呼喊着:“你不能死…我不是故意的…小毛你不能死啊…”
他想呼救,可放眼望去,南院已经空无一人,小毛的哀求声不见了,张着嘴大口的呼吸,好像要把一切都吞进去。
江韶矽拖着小毛沉重的身体往南院门口挪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些找个人来,小毛死了他就完了,他就杀了人了!
那个人影从外面走来,江韶矽泪眼婆娑如同见到了天大的救星:“哥!”
怀里的小毛也圆睁了双眼,胸口剧烈的起伏,不知道从哪里拼来的力气,竭尽全力抬起一只手,沙哑的求救:“韶年…”
江韶年却异乎常人的冷静,低声问道:“韶矽,你干的?”
江韶矽的情绪十分不稳,他生怕哥哥会拳打脚踢而来,他为自己的错误忏悔,抱着小毛坐在地上抬脸哭求:“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杀了他…我看他和你那么好…”
不等弟弟说完,江韶年揪起小毛的一条胳膊,一路又拖回了煤车之旁,他左右看了看,发现了地上那把沾着血的铁铲,抄起来毫不犹豫的插。进了这已经是半死之人的颈子。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他皱着眉头望着眼珠几乎爆裂,嘴巴张得奇大的小毛,他的计划全被打乱了,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江韶矽完全呆立在一旁,眼泪还挂在脸上,他瞧着哥哥从小毛的腕子上解下手巾,擦了擦身上的血迹。他无法忘记这一天,江韶年对他说:“不要看了,他没利用价值了,不彻底弄死他我们跑不了。”
江韶年思索片刻之后从车里拿出两身衣服,扔了一套给江韶矽:“这件事你对谁都不能提,现在换了衣服去老地方等我,听到我叫你,就翻墙出来。”
说完江韶年就把小毛抱上了车,用衣服遮挡了他的身体,阖上了他的眼帘,做完这一切江韶年回头发觉江韶矽一动未动,不禁有些恼怒:“你他妈给我找了这么多事,怎么还不赶紧换了衣服滚!本来我们是要搭他的车走的!结果老子现在得自己开车了!他娘的你脑子是干什么吃的,转眼就把人给弄死了!”
江韶矽抽抽嗒嗒的抬起头来,煤灰和眼泪花了整张脸,清澈的眼睛里积满了泪水:“哥,我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人,你是我的,不是么。”
江韶年叹了一口气,他从见到倒在血泊里的小毛第一眼,就知道江韶矽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走上前去在江韶矽的额前亲吻:“韶矽,好好等着我,去吧。”
用煤灰遮盖了地上的血迹,铁铲藏在煤堆里,江韶年清扫了现场,他努力使自己镇静下来,试着发动车子,他和小毛相处的日子里,默默的跟着小毛学车,每一个步骤都一板一眼的记下来。
车子开的很慢,所经之处别人都要打趣他:“哟,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啊。”
小毛的尸体就靠在副驾驶上,一副熟睡了的样子,只是脸色因为失血而灰白。
就要接近大门了,江韶年的一颗心放了下来,只要出了这大门,他就自由了。
正值此刻,工头追了上来:“小江!江韶年!小江!你等等!”
江韶年内心一沉,停下车来探出头去客客气气的招呼道:“李队长,什么事儿啊。”
工头气喘吁吁的问道:“单子你拿到了么,我叫你弟弟送去的,温经理特别交代了,你可放好了?”
江韶年从车里递出一根烟,笑眯眯的伸手要为工头点火:“车里放着呢,放心吧。”
车子太高,工头摆了摆手:“我自己点,我自己点吧,你可千万别忘了让王老板打电话啊。我刚才听他们说,小毛睡着了让你开车,这怎么行,把他叫醒吧,可别耽误了时间。”
说完就跳起来要往车里看,瞧见小毛靠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还不忘叫个几声:“小毛!小毛!毛洪福!”
江韶年不动声色的发动了车子,又与工头客气道:“李队长,他昨天实在是累坏了,让他稍微眯一会儿,路上我叫醒他,跟他换换,不会耽误的。我们先走了啊。”
车子缓缓开出大门,门卫见习惯了也并不刻意来查车,当即放了行,而江韶年心里还惦记着那张单子,他清扫现场的时候并没有看到什么单子,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人去南院,等他接上江韶矽。就去他娘的一切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咧~今天又算大奉送了~~~因为自我庆祝一下上榜了·~
嘿嘿~~大年和小矽快要走上他们各自的轨道了
他们滴青葱岁月即将被偶毁掉!
小矽滴小白时代估计快要过去了TAT
纯真滴孩子都素毁在偶滴手里的!!!!(你还有脸说。。。)
大年。。。恩。。。大年从一开始就灭纯真过吧,这个不怨偶… …+
PS:小矽你滴欲望也太深了吧!!!!还常常亏了大年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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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西 郊 煤 场 (三) 】 。。。
江韶矽第一次血染双手,在墙头之下一个劲的哆嗦,有一种情绪叫做后怕,他此刻正在这种情绪里纠缠不清,他这一路从南院走出来,脑子里想的全是如果不是哥哥最后那致命的一击,小毛当时还是有救的。
墙头下面很多处都不显眼的垫了砖块,很显然江韶年事先做过手脚,江韶矽坐在其中一摞砖块上捂着脸很是痛苦,他杀了人了,他杀了人了!尽管他不喜欢小毛,可是这个单纯的青年并没有天大的过错。江韶矽对自己说,我不过是一时生气教训教训他罢了。
他在墙头下等了很久,忽然听见墙外一阵骚动,有一群人大喊:“那小子车开得很慢!快追!叫几个人回去开辆车出来!”
江韶矽大惊,蹬上砖块攀到了墙头上,他眼睁睁的看着那辆煤车瞬间加速横冲直撞的开向远方,片刻之间在道路上便隐没了影子。江韶矽圆睁着双眼,他赖以支撑的手臂打着颤,感触到的是被抛弃的凉意。
他的哥哥,夜夜与他厮磨纠缠的人,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在这样一个诡异的午后,把他丢在了煤场。江韶矽的眼中蓄满了泪水,他早该想到哥哥为何如此冷静,狠狠的补给小毛最后的重击。
他已经看不到周遭向他逼近的人群,厉声嘶喊:“哥!”
江韶年在半路跳了车,他早就分不清楚自己把车开到了哪里,荒郊野外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他匍匐在草窝里喘着粗气,确定没有人追来,便翻了个身伸直了双腿慢慢平复自己的疲累,天地间夜色苍茫,他用手背盖住了双眼,低声呢喃:“韶矽…”
这一切都太过突然,他满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只要出了煤场大门,他就可以顺利的把江韶矽接出来,哪知车就要接近目的地时,便有一群人大呼小叫的跑了出来,他从倒车镜里瞧见了工头带着一帮人张牙舞爪的模样,当即加大油门一路飞驰。
江韶年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他不敢在草丛里多待,怕有毒虫蛇蚁出没,他躺了片刻便起身在路上摸索,忽然在夜色之下瞧见前方波光粼粼,他瞬时大喜,跑了过去痛痛快快的喝了几口水,又剥了衣物在小河里洗了个澡。
而此刻的江韶矽则被人带到煤场的一间空屋子里,他倒是老实,工头的拳头还没有落下,他便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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