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臣有点担忧地看着自己妈妈用无法认同的眼神望着徐子铭,正准备又要开口,徐子铭就拉了拉他的手制止他。
不理会晏臣的愕然,徐子铭思考了一下,对着正看着自己的晏妈妈开口,「伯母,我……我不是同性恋……」
「……」
「但是,我所有的生命,都在晏臣身上。我……」甚至无法想像,如果离开他的话,这辈子会比以往的九十九世还要难捱上几百倍。
因为终于尝到幸福的滋味,所以更无法想像再次回到毫无希望的日子。
「……我知道,你觉得我把他变坏了,我抢走他……可是我很爱他……」没有人可以想像,他到底有多爱他,连他自己都没办法。
一室除了沉重的呼吸声,再也没了声响。晏臣心疼地紧紧握着男人的手,知道他支撑得勉强,叹了口气后决定先结束这次谈话。
「妈,等我们都冷静一点再谈一谈好不好?今天你先回去吧,西咸在楼下等你。」
晏妈妈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晏臣这么说她竟也无法再坚持什么,掉头就往门口走去,晏臣搂了搂徐子铭,低喃一句马上回来,把妈妈送下了楼。
站在车门边的晏妈妈看着准备上楼的儿子,心里突然一阵酸楚,在坐上车之前叫住了儿子。
晏臣望着她,安静地等她开口。
「你……跟妈妈回去,离开这里,先和他分开──」
「妈。」晏臣轻叹了口气,摇摇头,「妈,对不起,我知道你很疼我,可是你真的不了解这件事对我们来说,比什么都要重要。」
「算我求你,先离开这里,我们回家……」
「妈。」再一声轻唤,带着决心,「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那我们呢?!」顾不得是在路边,晏妈妈大步走到晏臣面前喊着,「你就因为一个认识不到几个月,而且还是帮你介绍女朋友的男人,连自己的家人和前途都不要了?!」
晏臣望着眼前激动的妈妈,自己的冷静和妈妈的激动形成强烈对比,「什么是前途?妈,我没办法让你明白,但是我和他,绝对不只是几个月而已,你懂吗?」
「我不懂!」她怎么可能懂?「他明明就是突然出现的,我看他根本一开始就想着要缠着你了!」
「他不是突然出现的。」虽然知道说了也没有用,晏臣还是忍不住想为徐子铭辩白,「他一直都在……为了我,他都差点死了。」
「什么……」
「缠着我?我还怕他跑掉呢。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听不懂,但是……我们不想再浪费任何可以在一起的时间了。」
晏妈妈还待说什么,晏臣已经往前一步牵住她的手往车门边走去,「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你好好休息,好不好?」
「阿臣啊,为什么会是男的呢?」坐上车,晏妈妈的眼眶都红了。
「……」晏臣轻轻叹了口气,帮母亲关上车门,「男的女的都没关系,是他就好。西咸,我妈拜托你了。」
西咸朝他点点头,踩下油门带着晏妈妈离开了。
晏臣踩着沉重但快速的步伐迅速回到家里,他不在乎妈妈能不能接受,他只担心那个太过善良的男人现在一定很难过,会不会又胡思乱想。
客厅里的徐子铭还是维持着刚刚他出门时一样的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晏臣刚走近要安慰他,才发现徐子铭全身正止不住地颤抖。
好像是在严寒的冬天里从身体深处冷出来地抖着,眼睛乾干的,没有它预期中的眼泪,只是皱着眉头紧紧闭着眼睛,好像恨不得就这样切断和外界的感知。
这副自我防御的样子反而让晏臣难过不已,在他面前跪下紧紧地抱着他,感受他的害怕和无助,想到他这么久以来都是用这种姿态疗伤,晏臣就忍不住喉间的酸楚。
「子铭,我在这里……」
颤抖的双手缓慢地回抱住晏臣,徐子铭大口大口喘着气,颤抖让他变得软弱,但是他停不了。好久没有这种害怕的感觉了,他甚至担心晏臣会不会就这样不再回来了。
「我没办法……」我没办法离开你的……
晏臣只有更用力地紧紧拥着他,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我知道,我不会,我在这里……」
之后还会有什么变数他不知道,也知道绝对不可能轻易解决,但即使是这样,他也会用尽所有一切去保护两人的时间,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阻饶他和徐子铭的了。
习惯…11
过了几天一点声响也没有的日子,宁静到晏臣和徐子铭都觉得胆颤心惊的时候,晏妈妈身为母亲的最后手段终于出现了。
那个女人跟在妈妈身边出现的时候,晏臣瞬间有拔腿就跑的冲动,连这种招数都出现了,可以想见妈妈被逼到了什么程度。
女孩是妈妈透过好友们的介绍找到的,叫做许美杏,小晏臣两岁,在公司里当小职员,人长得温婉可人,但就是娇气了点,让习惯徐子铭纯天然气质的晏臣一看到就翻白眼。
「妈,你找个女孩子给我也没有用,这个不是『矫正』得来的,我也只是喜欢子铭而已。」
晏臣试着和妈妈讲道理,但立刻就被母亲的威严镇压下去。一向温雅好说话的妈妈这次像是真的铁了心,决心将儿子「导回正途」,尽管对晏臣的坚持时时赶到心惊,但是她所能做的只有那些,就算看起来很卑鄙,还是想试试看。
而许美杏很显然对晏臣一见钟情,比晏妈妈想像中的更加积极地对晏臣示好,没事就想找他看电影吃饭,以此为目标的晏妈妈看了当然开心,但是晏臣简直烦躁到快杀人了。
许美杏的事情晏臣不打算多加隐瞒,但也不想让徐子铭担无谓的心,只跟徐子铭讲了大概的情况,要他不要想太多。徐子铭虽然还是会觉得在意,但是计较或吃醋似乎都不是现在该做的事,他也就默默地接受,不多过问。
晏臣有许美杏的事情要应付,徐子铭也有傅乔仅的事情要解决。
和晏臣暴着青筋处理许美杏的纠缠比起来,徐子铭显得优柔寡断很多。乔仅很显然努力贯彻他「不放弃」的宣言,虽然徐子铭从没有答应他的任何邀约,还是每天打电话、传简讯、到仲介所时就随手带点窝心的礼物,有理不失分寸,让本来就不讨厌他的徐子铭更不知道从何拒绝起。
『今天过得怎么样?朋友从美国带了点巧克力回来,明天拿一点去给你。晚安。』
关掉讯息盖上手机,徐子铭叹了一口气,往后躺倒在床上,心情忍不住地烦躁。
他不敢和晏臣说他其实看见过许美杏,而且当时许美杏正和晏臣见面。她的确是个活泼可人的女孩,对喜欢的对象也举动大胆,时不时就想挽晏臣的手,然后一次次地被晏臣不耐烦地甩开。
他想起不久之前,自己不也是被他这样不屑一顾、甚至怨恨着的吗?晏臣是死脑筋的人,若不是他认真的对象,他连耐心应对都不可能。
相对之下,自己这么完全地占有着他,虽然晏臣已经向他说过多少次关系是对等的,他就是会忍不住胡思乱想。
「想什么?」
刚洗完澡的晏臣裸着上身从旁边蹭上来,沐浴后的清爽味道传来,却散不去徐子铭眉间的阴霾。
「怎么了?又在乱想什么了?」
徐子铭闭上眼睛摇摇头,晏臣眼明手快地拿过他握着的手机,搜寻让他又陷入沉默的蛛丝马迹。
看完今晚乔仅传来的简讯,晏臣莫可奈何地把简讯删掉,伸手环住徐子铭。
「如果很困扰又不好意思说,我去和他讲清楚吧?」
其实对于徐子铭的优柔寡断,晏臣不是不生气,可是如果平心静气想一想,不难知道为什么徐子铭不愿意把话说到绝地。
虽然一直悬着不给事情一个完结太不厚道,但是徐子铭一定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被喜欢着的人用绝决的话拒绝,伤害过一次又一次,那种痛楚到底有多深刻。就是因为体会过那种感觉,所以不忍让别人也受到一样的痛楚。
徐子铭会这样想,是长久以来所影响的,而他就是那个主要推手。
「他其实也知道我不会答应他,他都知道的。我知道我这样很不厚道……」徐子铭握住晏臣的手,这次他会努力握住他的手,「我……我会赶快卯足勇气,和他一次说清楚。」
看徐子铭一脸赴义的表情,晏臣反而忍不住失笑,「你是想拿炸弹去玉石俱焚吗?那我怎么办啊?」
「……」他可是很认真的。
「那种暴力的事留给阿前去做就好。(阿前:啥=“=)」晏臣蹭了蹭徐子铭的脸,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突然沉默了下来。
「晏臣?」
「我……跟你说。」即使没有和徐子铭对看,眼神还是忍不住飘移,「我明天得跟那个女人出去吃饭。」
「……」
徐子铭只要一沉默晏臣就不安,连忙转过徐子铭的脸,表情却是一片平静。或许这样的表情正是他一贯面对这种事情的样子,想到这里,晏臣接下来的话就很难继续下去。
「我之前拒绝得太狠,听说把人弄哭了,我妈气得要死,要我和她吃饭道歉。我本来是不想理,可是我妈去卢纤纤,纤纤来骂我,我就没办法了……」
徐子铭眨眨眼,嘴角带着点微笑,「没关系,去安抚一下你妈妈也好。」
要是徐子铭懂得生气也就罢了,但是他偏偏在这种时候露出退让的微笑,晏臣忍不住胸闷,「但是这样下去没完没了。我也好好摊牌,要是真的不情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
「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真的很没必要。我不需要去负责许美杏的事,我在乎的只有你而已。」
徐子铭的笑歛了下去,只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对不起,情况变成这样。」
「不是你的错。」徐子铭反驳,声音异常地冷静,「我知道你体谅我,可是我这样做本来就不对。」
晏臣宁愿自己生气吃醋也不希望徐子铭用这种态度去面对这些事,这样好像又回到以前,徐子铭只能自己独自去处理那些悲伤心痛的事情一样。
他一直都想告诉他,他现在真的不只是一个人而已。
「你别忘记我们是在一起的就好,你不是只有一个人的。」
「……嗯。」
「……」
「……你想…干麻……」
「嘿嘿嘿……」
习惯…12
第二天是公司的公休日,徐子铭难得睡到九点半,起床的时候晏臣已经出门了,以往醒来之后总有晏臣的早安吻,今天的空气显得分外冷清。
原来他都已经学会习惯这种拥有了吗?因为习惯了,所以要再戒掉,一定分外痛苦。
在电视前发了一整个白天的呆,徐子铭才发现自己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但是却没什么饥饿的感觉,只看着一整天都没动静的电话,心里有点莫名的焦躁。
盯着电视看洋片,剧情传不入脑袋里,徐子铭还在考虑要不要到Hoca去找阿前聊天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伸手去抓手机的动作很快,但是来电的却不是想像中的人,忍不住自嘲了一声。
「乔仅。」
『子铭,你吃饱了吗?』
「……还没。」
『你正要吃吗?那我不打扰你了,晚--』
「没有,今天晏臣不在。」
『咦?真的啊?那……』电话那头的男人竟然显然紧张了起来,『那,要不要一起吃饭?』
「……」
徐子铭沉默许久。昨晚和晏臣的对话涌入脑海里,心里忍不住一阵激动。
『子铭?不要的话没关系的,不勉强你。』
「没关系,一起吃个饭吧。」
晏臣很焦躁,尤其对面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吱吱喳喳地一搭一唱,把他的青筋都快吵断了。
本来打算吃过中餐把话讲一讲就回家陪子铭,结果早上被挖起来陪着逛街也就算了,吃过中餐之后又被推去逛街,手机还被妈妈扣留。一路上烦躁不已,但是那个女人却可以很自得其乐地碎碎念得很开心,晚上才刚想要拿回手机落跑,就又被抓来吃饭,他都不知道自己耐性有这么好。
其实是可以扭头就走的,他不在乎这些,可是想起子铭,想起他说的话,就觉得也许等一下把立场表明一劳永逸,然后就再也不答应任何约会,这样对得起人家女孩子面子都不要了,也对得起家里那个傻呼呼的男人。
「晏臣,怎么不吃?」许美杏看晏臣一脸心就不在这里的样子,叫了他一声。
「不饿。」晏臣只淡淡吁了口气,随即站起身,「我去厕所。」
毫不理会妈妈眼中的责难,晏臣就走了。许美杏看着晏臣离席,连忙哭诉,「他好冷淡。」
「这孩子就是这样,你别担心,晏妈妈喜欢你呀。」晏妈妈微笑安抚许美杏,但看着晏臣的背影,却带着浓浓的担忧。
晏臣到厕所洗了把脸,因为不想回座位所以在餐厅里晃来晃去,却看见了此刻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分明就是徐子铭,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乔仅。
虽然知道不会是什么让自己伤心难过的事,但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扑腾了好几下,带着点好奇和疑虑,请服务生为他带一个靠近他们餐桌却不会被发现着位置。
服务生显然认得这位先生明明就是跟两个女士来的,一脸疑惑地望着远方正聊得欢欣无比的女人,晏臣怕一直站着的服务生会引来注目,只好随便掰了个理由把人遣走。
徐子铭只低头吃饭,偶尔回应乔仅的提问,表情有点僵硬,不时还会看看手机,晏臣边偷偷观察着,有点后悔白天没有趁隙用公共电话打个电话给他。
「其实,我今天真的很惊讶你会答应和我出来。」乔仅微笑着,因为紧张而带着点拘谨,「虽然是因为晏臣不在啦,但是我很开心。」
徐子铭沉默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餐具,又思索了许久才抬头和乔仅对视。
那个眼神让晏臣忍不住心脏狂跳。那是,天与的眼神。
乔仅显然也明白这顿得来不易的晚餐也许该代表着什么,但看见徐子铭的眼神后,还是忍不住想央求,「拜托,子铭,别这样对我,至少在今天晚上不要。」
「乔仅。」徐子铭摇摇头,「我也不想伤害你,我比你还了解,这种痛苦的感觉。」
明明只是普通的话语,却彷佛连声音本身都带着痛楚,晏臣忍不住眼眶发热。
「但是我……也想自私。我好不容易,也可以自私。」想起那个自己好爱好爱的男人,徐子铭忍不住微笑,「我如果继续这样吊着你,你会更痛苦,我喜欢你,你是我很好的朋友,一直不说清楚不是很不厚道吗?」
「这是我自愿的!」乔仅低吼,「就算只有微乎其微的机会,我也不想放过……就算要等,我也甘愿。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我只要看着你,然后守护你。」
「我会照顾我自己,晏臣也会。」徐子铭只是平静地说着,「我只愿意让你把我当作好朋友,我不想让你这样过下去,因为我和晏臣不可能分开。」
乔仅痛苦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不了解为什么说着这些让他痛苦的话,竟然也像深深划痛他自己一样。
是什么样的爱,让人这么执着,可以坦言不会分开,却又同时带着深情和痛苦?那种爱很深,他无法理解,要是真的理解了,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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