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正处於事业冲刺阶段,每天赶拍十组戏,常常拍到通宵达旦,在片场闭上眼睛睡个囫囵觉便又再开拍,日夜颠倒,浑不觉时间流逝,不知今夕何夕,哪有这精力去数算陪了何至诚多少个日子,能记得吃饭洗澡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有一天,在片场闭上眼睛的他一觉醒来,张开眼睛,却发现何至诚的哥哥,陈钧就站在眼前。
他对林亦峰已经不满了很久,虽然他很不喜欢何至诚包养小情的行为,可是当心爱的弟弟跑来一抽一抽地哭诉说这人已经消失了一个月,纠缠著要替他将人找回来时,他还是答应了。
不是心软,而是愤怒,他的弟弟对这个卖屁股的已经一让再让,而这人,却居然不知好歹,直将他弟弟的心意践踏。他绝不容许这种人,将他弟弟视如无物!
结果他将林亦峰带回来,让何至诚守著他整整十六天,算是让他还清了这两个月的债。
那部戏不用说,自然是毁了,中途易角,损失惨重,导演对他的无故失踪气得暴跳如雷,说他诚信破产,发誓永不再与他合作。
十六天过後,报纸媒体上已经对他一面倒的口诛笔伐,但他只是指了指自己破损的嘴唇,耸耸肩说:「被绑架了。」也不管别人信不信。
反正是没人信的,可是,他的票房摆在那里,他的人气摆在那里,即使有过如山鉄证,还是有导演愿意冒险。
於是他的收票仍然长红,他的人气更加火爆,嗯,形象也更加我行我素了。
从前他扮演著乖孩子的角色,现在他却绝对是坏男人的代言。
本来就没甚麽形象可言。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抛弃了形象的包袱,拍三级片,扮同性恋,演杀手屠夫男妓,甚麽低贱下三滥的角色都演过了,从来就没有人指望他会是甚麽正经八百的三好先生,那些积极正面的光辉形象从来与他沾不上边。
他是颓废的、堕落的、扭曲的、自我的、靡烂的、奢华的、狂放而自大,他是这麽一个人,从不管他人的目光。就如在现今提倡禁烟的社会里,所有吸烟的艺人全都只敢偷偷地在镁光灯外抽烟,唯独他,才不管你是采访还是拍摄,想抽就抽,在无烟的镜头里,只有他抽烟的姿态是最华丽的风景。
很多比他大牌的国际巨星全都不敢,但却唯独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广大的烟民封他为为权益而斗的战士,虽然林亦峰本人并无此意。
从再次进入观众视野开始,他没少受到衞道之士的批斗,甚麽助长社会歪风啊,提倡色情暴力啊,甚麽持才傲物啊,甚麽目中无人啊,连助手染了七彩头发根本就是黑社会混混也拿来痛骂一番。
可是林亦峰不管,他很清楚,他这次卖的是演技,他是真心喜欢演戏,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纯粹是在那段黑暗惶恐的日子里,他发现自己最想抓住的,就是演戏的机会而已。
他才懒得像其他艺人一样,再装甚麽好人了,反正当初他装乖孩子的时候,也没见得能红多久。
这种随心而行的结果就是,爱他的人疯狂,讨厌他的人也疯狂。
於是有人爆料给传媒知道,他和何至诚的关系。
记者一窝蜂地围著何至诚追问:「林亦峰是你包养的情人吗?」
何至诚只是笑眯眯地说:「我也希望他是我的情人。」
既没有否,也没有承认。
他当然希望向全世界宣示他对林亦峰的主权,可是他哥不许。
而林亦峰只是冷眼一瞟,说:「我没必要跟你们解释。」
也是没有否认,没有承认。
於是传媒就直说陈氏二老板何至诚包养了红星林亦峰。
报导出来,两人也没有澄清。
於是,就疑幻疑真,一场本应闹上个多月的丑闻,在两人大方玻恋奶壤铮馔獾爻晌笾诙嗄昀床荒苋啡险婕俚溺澄拧
到了後来,林亦峰已经成为天皇巨星,传媒觉得两人地位般配了,就将他们的关系升格为「好朋友」。
而现在,这对「好朋友」再次在酒店房里,祼程相见。
守望ch19
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就是何至诚一个在埋头大吃,林亦峰坐在旁边晃著酒杯,偶尔呷饮一两口红酒。
林亦峰从来都不喜欢在晚间吃太多,而何至诚所准备的大餐其实说不定就是为了自己而已,林亦峰这样想著,眼睛开始无意识地望向窗外,思绪渐渐地飘回工作上。
再次走红的自己是个量产的演员,非常滥拍,不分红坏,也不怎介意片酬,只要时间对就可以了,其实就是想用工作将时间排得满满的,就不用将八日以外的时间也陪何至诚就可以了。
可是,最近,确实是太累了,也许别人还看不出来,可是自己却已经有种掏尽的感觉,一直的输出,已经很久没有时间让他静下来体察生活,揣摩演技,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这次影帝就是他事业的最後一个高峰。
经过起落,林亦峰已经很有危险意识,有时,他甚至会羡慕眼前这人,似乎没甚麽麻烦,无忧无虑的,明明一无是处,可是想要的都能得到,也不用他怎样争取,日子似乎安逸得很,而自己,却被绑在这人手里。
想著,他的眼危险地微眯起来。
「你是凭《裂影》拿的影帝吧?」终於喂饱了肚子,何至诚就立刻跟林亦峰搭起话来。
「嗯。」林亦峰下意识地应了声。
「不过我不喜欢这部戏。」说著,何至诚还撇撇嘴,顺便用手挘糇旖堑挠汀
「为甚麽?」毕竟和电影有关,林亦峰稍稍地提起精神。
「因为你在里面不够帅!」何至诚眨眨眼。
林亦峰抿了下唇,心里鄙视地自己一下,居然还跟这家伙认真,以为他能说出甚麽来。
「妆太惨白了,黑眼影太夸张,眼里的红筋吓死人了。」何至诚一个劲地批评。
林亦峰无聊地开始检视指甲,开始搜寻甲剪了。
可是何至诚仍是滔滔不绝,似乎林亦峰的回应为他打了的强心针,双眼闪闪发亮地回忆著:「嘴唇也是,你涂的甚麽唇膏,裂得太怵人了。像戴了面具似的,都看不到表情。」
林亦峰从抽屉拿了甲剪回来,坐下,开始修甲。
「啊……。那个就是甚麽──」何至诚偏头,反眼,苦思:「啊!就是化妆都盖过了情绪了!嗯──」似乎不太适切:「总之我知道我应该害怕,与其说是因为你的表情,不如说是因为你的化妆告诉我我应该害怕。嗯,嗯。」何至诚点点头,满意了,就是这种意思。
林亦峰修著甲的手停了下来,冷冷地一抬眼,淡淡地说了句:「怎麽停了?继续说下去。」
「啊?」何至诚愣了下,说:「已经说完了啊──」
林亦峰瞪了他一眼。
何至诚摸摸头,又找话说:「嗯──怎样说呢──啊──就是看到的时间觉得感觉很像啊──好像以前看你拍的三级片,就是那套甚麽,嗯,演杀人犯的。」
看著林亦峰有点发黑的脸,何至诚似乎对能勾起他的情绪反应有很成功感,就嘻嘻笑说著:「喂,你到底是怎样拿回到个影帝的啊?」
林亦峰没回应,直接将红酒浇在他头上,在何至诚呆呆地抬头看他没反应过来时说:「给你冷静一下。」
说毕,就进了浴室。
反正都要干那种事,现在他没心情再久待,快点做完快点离开好了。
何至诚看著林亦峰进浴室的背影,眨了眨眼,红酒自发梢滑落,凝在眼睫,视野成了一片玻恋暮臁
於是他嘴角又再勾起一挘Γ拢骸肝梗锤鲈а煸“桑
守望ch20
林亦峰一连推了三部电影。
刚开始,大家觉得没甚麽特别,也算是意料之内的,不就是要提升片酬的技俩嘛,当了影帝,升了一个级数,叫价多一点也是正常的,片商很合作地加了片酬,还算是比他应当的多了一点点。
可是林亦峰还是推掉了,一推再推,一连推了几部,即使用辞再婉转,还是气倒了几个片商。
行!你耍大牌,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就拉倒。
於是报纸上满是林亦峰刚拿奖就耍大牌推高片酬的新闻,外加几个和林亦峰谈不拢的制片的风言风语。
总而言之,就是林亦峰恃才傲物,恃宠而骄,目中无人。
反正就是这几个评语,这本来就是林亦峰的标签,他本来就不在乎,所以也毫不在意。
就何至诚的观察,目前林亦峰的生活就是「乐得清閒」。
和林亦峰一起生活五年,自以为对他的个性有所理解的何至诚认为,这家伙就是夙愿得偿,一下子脑袋秀逗了,就是禁欲过度後的纵欲,每日夜夜笙歌,不事生产。
连一直希望他事业垮掉的何至诚也不禁闪过,要不要一杯冷水浇下去,让他清醒一点的念头。
五年来连轴转的拍戏,一得了奖,居然连戏都不拍了,每晚就逛酒吧,幸好就算醉死也懂得回家。
结果何至诚还是非常乐意林亦峰的脑袋继续当机下去,这样林亦峰就不用再天天在外拍戏不回家了,他也乐得晚晚抱著林亦峰睡觉。
本来是这样想的,现在却又有点後悔了。
何至诚苦著脸地听著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一边拿玻璃杯泡功夫茶,然後力持镇定地看著玻璃杯蔓出疑似裂纹,再赶著杯子还没震破前将茶端到了客厅,一一递给来客。
客厅里一派热火朝天,麻雀碰撞声一点也不小於背景音乐。
这些歌手,耳柣共涣舭。
何至诚一边心里诅咒著,一边递著开始渗水的玻璃杯。
林亦峰正和他的三个死党攻打四方城,这是他们征战的第七天。
一个是助手安迪,另外两位女的,一位是乐坛天后宋莹,一个是名媛陈婉娴。
安迪是跟林亦峰工作的,林亦峰没事干他自然还跟著閒起来,而另外两位,一个已经是脱离偶像拼搏期的天后,一个是不事生产的名媛,时间都是多得是。
场内四人,眼睛全都是紧盯著麻雀桌上,谁也没瞥过递茶过来的何至诚一眼,递过的杯子也没伸手去接的意识,何至诚撇了撇唇,委屈地将玻璃杯放在旁上。
「碰!」连打了七日麻雀,安迪的眼睛已满是红筋,也不知是累还是兴奋,喊出来的声音沙哑到极,正盯著林亦峰的何至诚吓了一跳,就像是叫了一整晚床的声音。
「操!」几乎同时,宋莹便立刻爆粗回应。
宋莹已经是圈内出名的直性子,镜头外经常用粗口作助语词已经人所共知的,可是何至诚还是被她的豪迈吓了一跳,果然是物以类聚,林亦峰和她们走在一起不是没原因的。
他们的出牌速度极度,麻雀桌上就是一挘麙{交错的手影,看了七天,何至诚仍觉得像在看武侠片,不过一直听重音乐和粗口的他耳柨毂览A恕
以前就知道林亦峰好赌,国中时连漫画书也可以拿来赌就可以他的赌性多重了,想不到多年下来,赌瘾居然积压得如此之深,以至於一閒下来就连打七天通宵麻雀,就累极时才躺在客厅地上歇歇,一会又爬起来再战。
居然还找到几个朋友跟他疯,宋莹是拍电影时认识的,彼此一说粗口便对了味,陈婉娴还好像是何至诚本人介绍他们认识的,也不知是甚麽时候搭上线。
之前一直希望林亦峰留在家里,现在却,嗯,有一点点,想请几尊大神走了。
「YO!糊了!」正想著,林亦峰蓦然欢呼,朝陈婉娴一摊手一挑眉:「来来,盛惠──」
还没说完,陈婉娴就呯地拉开抽屉,一翻空空如也,她整个拉出来,又嘭地合上,一扬眉,夺过林亦峰手中的牌,就丢出窗外,在众人错愕间,两手一摊一指,也和林亦峰一挑眉:「你,小相公。」
「──啊──无赖!」林亦峰瞎嚷嚷,一把推翻了牌,再洗。
安迪和宋莹笑了,活脱脱就是疯子。
趁这空间,和何至诚还算点交情的陈婉娴跟他打招呼:「嗨,睡醒了?」
何至诚搔搔头,很想说他已经连续七天没好好睡过一觉了,可是看看林亦峰的脸色,还是没敢,就换了话题:「茶都凉了,我再去泡。」
宋莹看著何至诚的背影,边涂润唇膏边说:「不说还真以为是你包起了陈二公子呢!」
林亦峰笑了笑,没回应。
他和何至诚的关系是圈子里公开的秘密,何至诚从一开始包下他时就已经和全世界宣告他对林亦峰的所有权,而林亦峰也认为没必要隐瞒,反正那时他就是出来卖的。
只是关系一直持续至今,他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小明星了,然後彼此的关系依然不变。
他已经想尽方法去改变的了,可是,陈氏的势力一直都在,他无法摆脱,唯有寄情於他醉心的电影。
首先从他最熟悉和喜欢的人事开始,逐一重拾生活,品味生活的细节,感受生活中的人,重新充实演技的内涵。
何至诚这人虽然没脑子,可是偶尔却还是说对了话。
他也看出自己的演绎难以再有甚麽输出了。
过了一个月的泡吧生活,打了一个星期的四方城,接下来,他尝试了解另一类人。
守望ch21
当处尊养优的陈婉娴宣告精神体力不足阵亡後,这场没完没了的攻打四方城之战终於落幕,宋莹飞往巴黎拍摄广告,而安迪则瞎嚷嚷著无聊,给林亦峰付钱打发他去夏威夷度假去了。
林亦峰对身边的人是非常豪爽的,何况他本人被何至诚包养著,他当然也就理所当然地要败光何至诚的身家。
这天午後,阳光灿烂,洗练的天将泳池的水照得发亮,无所事事的林亦峰打著呵欠在池边经过,打量著同样无所事事地在池边逗狗的何至诚。
何至诚被林亦峰难得投来的目光给惊得浑身不自在,连爱犬当当满心欢喜要炫耀的狗儿式也没心情看下去了,只敢一直盯著泳池。
那日被陈婉娴丢掉的麻雀仍在泳池闪闪发光,清洁工还没来,何至诚正纠结著要不要下去捡时,一旁的林亦峰突然说:「你不是要出门吗?」
「嗯?」何至诚眨了眨眼,指了指自己,望看林亦峰。
林亦峰不耐烦地将双手交叠於胸前,似乎也为自己主动跟何至诚说话而不满,撇著唇问:「你不是六点有个酒会吗?」
「哦──」何至诚犹疑地抬头望天,日正西沉,一切正常得很,於是他也跟著懒懒地笑起来:「对啊,你不会也想去吧?」
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自从林亦峰再次获得导演关注後,他就没有再跟著何至诚出席活动求人给他机会了。
「嗯。」林亦峰冷淡地点头,转身进了屋内。
「咦──!?」何至诚发怔地看著他的背影,晃神间,被饱受冷落的当当一个不满,跳上来咬著他的裤脚,扯了下水。
「哗!」池底里,何至诚拚命挣扎,世纪般漫长过後,才懂冷静下来,站定了身子,才发现池水只是及腰,於是耸耸肩,顺便将麻雀捡起,爬了上岸。
穿著一身洁白窄版西装的林亦峰已经站著池边,冷冷地皱眉盯著浑身湿透地趴坐地上享受著日光浴的何至诚,说:「你怎样还有空跟狗玩?是你主场的吧?」
「哦──对对。是是。」何至诚搔搔湿透的头,仰视的角度,一身正装的林亦峰气场大得吓人,何至诚只好软趴趴地站起来。
结果因为时间关系,林亦峰只好一脸不满地替何至诚吹乾了发,还故意拉断了何至诚几根发,可是何至诚只是一脸幸福的傻呼呼笑容,让林亦峰气得无从下手。
於是当加长房车到达会场,何至诚神清气爽地环著林亦峰的腰,出现在众人目光当中。
林亦峰已经有近五年时间没出席这种名流云集的宴会,他的出现令与会者一阵惊喜,当中好几个刚晋身社交圈的名流子弟一看到林亦峰便兴奋得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刻上前跟他拿签名,只是被长辈一记眼色,才想起自己的身分,矜持地止住步子,但双眼却是没一刻离开过他。
林亦峰在社交圈已经打上了陈二公子专属的印子,其他富商也都和他保持著一定距离,也不想多惹事端,以往林亦峰会打扮著像只发情孔雀似的到处招蜂引蝶,但现在他的穿著低调内敛多了,也似乎发散著一种不容亵玩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