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的身后,却不正是入口,近在咫尺。
其实只要他肯回头,纵然有迷雾遮挡。
这有限的距离,再怎被无限扩大,也不可能当真拦得住他。
何况,楚翔此意,分明就告诉青铭,他早有送客之心。
“你看,非我囚他,不过自囚尓。自欺欺人、自恼恼人、却不自知。可怜、又可悲的家伙…”
说起曾经对自己忠心耿耿,甚至抛头颅、洒热血绝不皱眉的下属,楚翔没有半点精神负担,极尽贬低之词。
青铭听着,倒不觉得不妥。连她都看出,清风的状态十分古怪、那种眼神…
只怕,现在掌控清风行为的,根本就非本我念头,而是某种难以坎破的魔障…此清风,非彼清风。
…
青铭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变得心慈,对于本身究竟好坏。每当情绪化模拟,总有一些把持不住的感觉。
也许楚翔先前,令她行怪异之举,果真起了效果。又或者那些手段,都不过是为了,让她释放出被轮回蒙蔽的本心。不至于最终才发现,陷入自我的魔障,就和清风一般。
你其实,可以直接把他送出去啊,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看着镜中,蓬头垢面,消瘦怜人的少年,青铭还是有些不忍。
她这仁慈出现的完全没有征兆,也毫无意义。当然,这些结论,都是依据表面推测。
盯着二次为清风出言求情,底气已经有些不足的青铭。楚翔温和一笑,并不叱责。
“放他出去,去做什么?我未曾囚他,甚至有心送客,这不代表,就果真愿意直接让他离开。你不懂,我只是试图成全他,而非无意义的怜悯。他明明已经放弃了那条道路,却如今偏要执着着拿起。他在被命运眷顾时,为了理想,抛弃了命运。那么当被命运抛弃后,他反而不满于现状,怀念那时感觉。我其实,并不一定要他追随我,为我效力。事实,从根本而言,他已经完全不能威胁到、影响现在的我。就如同那个男人,他们的挣扎,在我眼里,都只是徒劳。那么,有着过去因果,以及如此基本条件。我为何不索性成全他,令得破了虚妄。只要他肯回头,放下这无谓的执念。究竟是做魔也好、成佛也罢,与我并无半点干系。青铭,你又是,为何定要替他求情呢?”
叹息,身影在王座淡去,他这是在告诉二人,已经与道合一,神游太虚去了。
青铭愕然,从不曾想过,自己的善意,对于清风,竟然是错的。
本尊摇头,飒然离去,同她擦肩而过之际:
“不要,被轮回的意志,左右了自己。”
“我们逆了命运,时刻都要提防命运的反噬。假如不能贯彻本念,终归,会成为造化的傀儡…”
命运?造化?一点妇人之仁,又关造化鸟事?
本尊的话,玄之又玄。青铭听了,脸颊竟是有些潮红,额间沁出一些冷汗…
她,懂了…
…
身为主角,诸事畅心无比,身披着光环。
大能者,知情,自不愿与之为敌。
无能者,不知,而被某种莫名的意志操控,不会与之为敌。
其余,要么不过主角足下踏脚顽石,要么…
每个人出生,就都背负了一条命运。而当无数命运交织成洪流,也就是历史轮回的轨迹。
轨迹发生了偏移,大势会尽力把这种波澜抹平。命运呢?
命运的曲线,蜿蜒、曲折,最终又会走向怎样的终点…
顺命者,一辄识途。
逆命者,独木蹒步。
…
足落,又是一蓬雾气散开,那卷起的白色波纹,究竟是嘲笑他无力的雾霭,还是令得神智疯狂的毒药。
“锵!”
“啊!!”
天殛剑出,龙吟虎啸,雷光电闪。伴随着清风状若疯魔的咆哮,他的双目中两道血色光柱,并着一匹蓝紫色天雷剑芒,同时电射。
呼啸声仿佛都要把空间撕裂,他在那乱舞着神剑,一人于无尽处独秀。
一匹匹剑光升了又落,来得快,去得更快!
有声而来,无息离去,仿佛连本身愤怒的意志都要被空旷吞没。
清风嘶吼,很快沙哑,哽咽。
他把剑扔在地,颓然跪倒,双手捶地,只把裂地狂风阵阵掀起。
砰!砰!砰!
一声声锤击,一次次回荡在空旷之地,一次次落在他空虚的心里,不致自弃。
清风一边无意识的呐喊,一边流着血泪。可惜,连他自己都不懂的怜悯自己,又哪会有外人顾惜?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第几遍撕心裂肺的质问?一千遍、一万遍、十万遍?
令人战栗、为那狠心而颤栗。回答他的,一如既往,是淡淡回音…
回音,本不该出现于空旷之地,清风却听到。不多想,他把这,当成某种,最深刻的嘲讽。
“为什么!为什么!出来!楚翔!你这老狗给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你在害怕!你在愧疚!你愧对于我!给我出来!你这杂种!给我滚出来!”
猛的抄起落在一旁的天殛剑,清风遽然弹起,对着空气就是一阵胡乱砍劈。
他那血红的眼眸早已经失去了理智色彩,甚至连瞳孔都开始涣散。
清秀的俊颜扭曲,握剑之手,五指骨节突出,仿佛随时都会崩断。
疯子、任谁人看到他,都会产生这样念头。
曾经多好一个少年,一次涅槃,原本已经看到希望。向左或向右,对于重生后再来的他,都该是通坦正途。他却偏意外蹒跚中央,一步步朝着悬崖迈去,不可自拔…
雾聚、愈浓,一道人影浮现。
威严的形貌,一丝不苟、凌空屹立。它是楚翔,但也不是,也许仅仅一点小小法术,用来传话死物。
“愧疚?我为何要愧疚?只因为你曾经心甘情愿追随我?只因你自主决定,为我牺牲?笑话!莫非如此,我便理当要愧疚!”
“若这般,那天下人皆愿为我去死之时,我岂非万死,难谢天下恩情。善我者为善,恶我者为恶,何以报善恶,全在我心。莫非,挟恩者便可自重,善人者定要人善以报?你如何待我,决定在你,非我求你。我如何待你,决定在我,你亦不曾求我。一厢情愿的付出,哪里一定就能得到对等回报。莫说你不是清风,即便是——你站在我面前,我却缘何,定要愧疚于你?”
高高在的态度,居高临下的眼神,这雾影是如此蛮横,颐指气使。
原本就陷入疯魔状态的清风,哪里还顾得,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刺激他一番的人形,究竟是不是楚翔。
他嗷嗷咆哮,熟练的挥舞电光,雷火闪耀。雾影被劈烂,很快散去!
“不!不!都怪你!都怪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是你引导了我!惑我本心!是你误了我!都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清风仰天怒吼,不知所谓。
他的耳中忽然透入一道传音——
“哦?我的错?呵。倘若你真这般认为,何必还要纠结我的回应。倘若你只是逃避着自身当负责任,一辈子都只能做个悲剧。回头,清风,现在的你,在我眼里,真的很可笑…”
对错?这本不重要,我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便一定是对。然于我本心,这是对的,足矣。于你来说,又从另一面出发,那究竟对错,与我何干?倘若连你自己,都在纠结能否得到我所认可、承认你的正确。那么你所谓本心坚持的正确,可还有半点意义?
世间本来没有绝对的对错,不过出发角度不同,视野高度不同。但倘若连本身所坚定的正确,都需要别人去承认。摇摆不定者,又哪成得大事。固执也好、刚愎自用也好,终归于本身一面,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屹立不倒的山峦,再让人讨厌,好过摇摆不定,被人一脚踩烂的墙头杂草,不是吗?
“不!不!!!”
清风脑海里出现纷乱的意识,他抱着头,蹲了下去。
他痛苦的委顿,扭曲打滚。
他完全无法回头,非不愿,而是在一次又一次刺激下,早已不能…
…
青铭叹息着,收回了视线。
她看到,那个怜人少年,犹在迷仙路徘徊。一千年、一万年、虚无中连时间概念都模糊。这很残酷,不是吗?
她闭目自修,想到了本尊方才话语。定了定心神,终是把一切抛出脑海…
本尊…本尊现在…一定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是骗她的…是骗她的…
倘若果真把一切抛出了脑海,纷乱的念头,又从何处升起?
逆道者,魔由心生…
…
王座,楚翔淡去的身影,复出现。
紧闭的太虚神殿大门,悄然,隔断了外人查探。
他冷静、冷漠的看着下首,空无一物之地。
变幻的面色,时而闪过慈悲,时而划过狰狞。
在那一切表象之下,一颗不过纯粹是由空间虚拟构成的心脏,比铁石更硬…
:昨日电信抽风,区域网络错误,到今天还没修好。今天,果断跑了半个小时,到别的地方发了。抱歉、抱歉。
卷四 血浴废土 第九十八章 当断
5…5 17:19:55 4276
俗世红尘任遨游,苦海无涯谁泛舟。…凭听惊雷碧落处,了却心愿胡可求?
都道凡间苦,只把苦做舟。一花一木开了谢,众生苍茫,谁醒谁独醉。
譬如纪元世末,首当其中,便是凡尘遭罪。
那跳出五行的,当真就没了牵挂,超然世外?
剑断红尘,便可成圣!剑断红尘,真可成圣?
一剑落,断的岂止红尘,还有俗念。
我有心,心却无落处。栖禽之木,譬如昔日苍梧,不知所踪。
情之无碍,终不得忘,情理二者并容。
情之心,迸发激烈之火花,感人肺腑,为奇迹之源。
理之念,恰如薪尽时续接的火种,立身不迷,是打开成功之门的钥匙。
情理者,常人皆有,却终为其所惑,迷情而失理,亦或者执理后无情。
唯情之辈,理之可弃,热血冲动、不顾大局,亦甚舍己为人、私忘血亲,果真值当?
唯理之人,情之无用,冷酷智知、不为外物所摇,执剑割头似割草,果真至此?
唯情唯理,早非凡人,天众仙魔,焉能如常。
独情专理,尚且如此,并御情理,何解?
…
那心,充满活力,磅礴着力量,洋溢了朝气!
那心,藏着善念热血,深埋曾经为人的感知。
那心,容纳了爱、包容了情。
那心,却落在哪里…
心落在胸腔,空空荡荡,独自跃动。
为何要跃动,非是沸腾了热血,为动而动!
那哪里还是什么心脏,那分明就是空间!
那哪里还是什么心房,那里面,分明空无一物。
爱有了寄托,心却没了落处。心本无落处,有了寄托的爱,当真如想象般,牢不可破?
太虚神殿,神火通明。
大殿中心,太虚神王座,楚翔斜倚着,虚托双手!
他的右手,五指若山,山,是一颗完美的心脏!
扑通!扑通!扑通!
那心脏跃动着,惟美惟肖,仿佛一件艺术品,不会让人觉得血腥。
那种频率,简直就蕴含了道的至理,比什么天籁之音都来得更加玄妙,与天地共鸣。
那是,他的心!纯粹由空间构。表象看着、似心的心。
楚翔笑,笑的坦然,笑得令人心寒。
他又把目光移向左手,左手,仿佛托着一尊白玉神山,有道盘肠,勾勒纹理。
那是…他用来容纳理智…盛放智慧的大脑…
空间之灵,身化空间,识存虚处。他化自在虚空,念之所致,意之所达。
从踏这条道路起,除非自毁,否则、否则他却还需要什么肉体!
诸天众仙,元神大道,尚离不得肉身温养。
神祗魔王,神格奥妙,终归,神体不可或缺,为容纳神力之载器。
独独空间之灵,只要本身十万亿空间不灭尽,逃得一缕残辉。自在心完全可以寄托虚无,不死不灭。
空间构成脑域,数据处理中枢,比之单纯物质神经结构,不知强出多少。哪怕是神体脑域,单讯息处理能力而言,也是万万不如。
可这、真有必要?数据处理中枢,假托空间本身容纳、分辨、梳理数据能力,此空间本能之一。如此,形态如何,又是何妨?
一发一肤,皆可思索。
空间构成心灵,几乎万法难侵入。有为法、无形念,皆不可伤。
可那心,果真,还能感觉到热量?
剑是冷的,心却热呵。曾经身化为剑,人身时,心终究还有些热乎。
如今,心又何在?
人形、人性,不过为了缅怀过往。他化空间自在,哪里还是凡人,凡仙、凡圣…
外人不懂,终究,连本尊都不曾达到自在心境界,如何会懂。
本身,他身为空间之灵,又自知几分。
心入腔,脑入首。楚翔叹息着从王座走下,步入虚空,留下回音——
一声,没来由的叹息。
…
何苦,悟那通天的道。
山路蜿蜒,一线入玄,摇摆左右,皆是地渊。
道可道,非常道。得道,本就无可道。
得之若失,矢志有得。得失之际,谁明了。
站得更高,看的更远。回首苍茫一片,俯瞰大地,开阔了视界。风景如画,我心飞扬。伸手欲牵,故人何在?
左是浮云,右是烟霞…
那得到的,总是绘声绘色,肉眼可见。是风景,是清气,是本源离自由更近。
失去的,为何无声无息。总以为把握住了,不曾失去。然而…终归不过自诩。
算来算去,如愿站到微寒的高处。叹昔日之叹寒露,今朝可倦?悲之悲者,忘悲而无悲。心之无挂碍,神游太虚。纵有意为它套种种枷锁,终要放飞。
楚翔站在太虚神殿之顶,身形飘忽,明灭不定。
他站在彼端,却连圣人视界,都被欺骗。
有空间处,我身不灭。有虚无处,我心无碍。
除非连虚无都无,连无都无,他方能虑败…但那,又怎么可能?
楚翔摊开双手,这次并未托着什么。
他低头,看着掌心纹路。
那本该刻满了痕迹的地方,空白一片…
“我从不后悔,走到了今天。然也许最值得后悔的,便是我,甚至完全忘记该如何去后悔。这般,我又何必,再纠结?我本不曾纠结,没奈何,总想找些自扰,不曾、不愿习惯如今的空明…”
“假如那般,我又何必还要存在。假如那般,又还有什么,能够抹去我的存在。造化?天道?我曾经恐惧、为之奋勇。我如今恐惧、为之奋进。曾经的无可奈何,却哪般还能比得,现在如之奈何。其实…其实我明白,自己亦在疑惑,造化能否毁得掉我。我执着着,只是不希望,某一刻果真去尝试,遭遇原本不该出现的毁灭…”
“争?又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争的,超脱吗。”
“为何,我觉得它离我,这般近…”
“当梦寐以求唾手可得,这究竟是引诱、还是诱惑,二者,岂有本质区别…”
“我承认,也许我在畏惧,畏惧命运背后,连它都被操纵的,那只大手…”
…
风起了,明光和煦。太虚天境里并无日月星辰,光暗的交替,却是每夕更迭。
衣袍猎猎响动,再怎么柔和的微风,站的高了,也显得凌冽。
长发飞舞,散了聚、聚了散。
三千青丝凌空编织,总像是在演绎着一副又一副,黑色的画面。
“你来了。”
楚翔的声音幽幽,他的身形,亦在刹那于实质定格。
背后不远处,空气绽放幽兰波纹,一抹纱裙露出了衣摆。
仿佛早被预示到了,又或者画面出现的次数频繁,果如他所料,下一刻,碧落仙子娉婷而立。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三分疑惑,七分理所当然,究竟是疑惑,还是理所当然,只有话者自己才清楚。与天齐高,楚翔,又怎会不清楚?
碧落仙子婉婉走到楚翔身边,看着他温柔中透着冷漠的侧脸,欲言又止。
良久,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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