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黑色的阴影,从断天绝壁洒下,压向了鬼雾森林。不是由于缺少光源,背景着阳光,遮挡出的黑影。而是那阴影,本身就代表着黑暗。
另一团阴影,忽然自鬼雾森林腾起,迎了上去。也不知是苟合,还是迎敌!
碰撞、摩擦、无声无息。虚无又怎会碰撞出声音呢?
那纠缠在一起的黑色,泾渭分明。一道,充满着邪恶、贪婪、霸道的气息;另一道则无声无息、彷如真个只是一片单纯的黑暗。二者擦出的并非什么炽热火huā,而是一丝丝黑色的闪电、雷霆。
“莫克罗撒,滚回去,我的地盘,不欢迎你!给我滚!”
自鬼雾森林升起的黑暗,忽然bō动出强烈的意志。如同山崩海啸的精神能量,并没有传递太远,凝聚的磅礴力量,一股脑倾泻到了另一片黑暗之!
那片仿佛是和鬼雾森林主人僵持着的阴影,就如同本身携带者的沉沉死气一样,一片死寂,不作回应。
昂!!!
沉闷的响动,忽然自断天绝壁之上传来,听起来,就像是某种巨兽在咆哮。
隔在绝壁、森林间的百丈空白地带,这一刻,竟然仿佛变成了无限遥远、咫尺天涯,所有动静,都在这短短的距离,烟消云散。
“莫克罗撒,收起你的伎俩吧,倘若是你的本体降临,我转身就走。可是整整十个元会了,那万千百十道禁制,你又破去了几重?像你这种垃圾,就应该被扔进归墟!不过,似乎你连进入那里门槛的资格都没有!哈哈哈哈哈!”
邪恶的意志bō动,桀骜霸道。自上而下的阴影,沉默着,却越来越重。
然而,不拘如何压制,那沉默的阴影,终归只能占到上风,却无法直接将拦路者击溃。百次碰撞,两团阴影都变得越来越弱,直到那团眼看就要被击散的邪恶意志,忽然如同打了jī血般兴奋起来。浓郁的、比之夜色更深邃的黑暗,一bōbō自鬼雾森林传来,注入到邪恶意识体。另一道一直沉默着的入侵者,终于偃旗息鼓,退缩了回去。
这段看似不长的战斗,整整耗去了,数个时辰…
“零落,如果我有出渊之日,必是你魂散道陨之时!!!”
几乎每天都要复述一次的意识bō动,在入侵者又一次退走消散前,再一次响起…
………。
噗!
一座密闭的岩洞,一名盘坐在石chuáng上,丰神俊朗的年男子,忽然吐了口墨绿色的浊血。
洞的环境,无比简陋。墙上镶嵌着一盏长明不熄的青灯,这就是视野内唯一的饰物。
密闭的四周,看不出入口的痕迹。这里,和归墟海眼的囚笼,何其相似。区别仅仅,不在万丈深海之…
男子睁开眼来,目光充满了邪恶、暴虐,那猩红猩红的光芒,仿佛还藏着点点贪狼的幽绿。
滴落xiōng襟的血珠,一颗颗滚下,落到地上,很快被黑黄的泥土吸收。此人身上看着普通的青色长袍,竟然滴血不沾,端是一件宝物。
“莫克罗撒!”
男子阴着脸,咬牙切齿,念叨着这样一个名字。
昏暗的灯光照耀,依稀仿佛、他那苍白的面孔有些透明、虚幻,看着并不实际。但这样诡异的感觉,很快随着四周元气的凝聚,渐渐消失。
“莫克罗撒!我零落与你,不死不休!”
站起身来,男子走到了墙角。
只见他把手贴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表面,而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他的手掌渐渐变得透明,就像是洗淡去的彩画。而随着这种莫名的变化,鬼雾林外,天之上。一对血色的巨大瞳孔,越来越亮…
………。
逃!逃!逃!
青光纵横,看不清剑光究竟藏着什么,但每每青光闪过,立刻就是一只鬼兽湮灭!
楚影早已收回了覆地印,鬼兽的能力就和他炼制的木神剑一般,让他意想不到。
木神剑虽是灵宝,本质又是原始神木,但终归只是一件上品灵宝,又是亲手炼制,若非蕴含了一丝世界之树的力量,只怕还比不得覆地印。
但正是这样一件灵宝,却屡建奇功,甚至连月神艾lù恩都吃了瘪。楚影不是没有过怀疑,但他料想最多的,亦是神木产生了自我意识。虽然担心自己驾驭不了这等天生灵物、有些担忧,但终归是一件好事。
而今日,当亲眼目睹那些该死的魂兽,竟然将他身旁七彩飞剑扑下,咯嘣嘎嘣吃了个欢喜,楚影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无奇不有。
七柄霓虹飞剑只剩下最后两把,若不是鬼兽对于飞剑的兴趣,明显在血肉之上,楚影亦不敢肯定,自己身上还能剩下几两筋肉。
若不是木神剑再建奇功,几乎无需自己操控,自动绞杀起周围的鬼兽,只怕他也无心坚持往外逃窜。
今日的种种变故,早已经远远超出了楚影预料。
呼!
一道劲风划过,铛的一声,又是一柄用来照明的飞剑被鬼兽扑下!
多,实在是多!周围也不知隐藏着几千几万只鬼兽,虎视眈眈。哪怕木神剑再能杀,楚影心头绝望亦是渐渐溢满!
噗!
利器入肉,熟悉的声音,那只把飞剑叼走的鬼兽,几乎在下一秒被绞成了飞灰。可惜,已经被咬断了的蓝色飞剑,跳动了几下,终是被黑色的海洋淹没。
这数之不尽的鬼兽,简直就像洪水一样可怕。
蚁多咬死象,是一个非常有理的典故。但不拘何人,只怕都不愿意做那典故的大象。甚至想象那种场景,黑色洪流涌过后留下的巨大白骨,心都要不寒而栗!
楚影和这些未知生物间的差距,绝对没有蚂蚁和大象那般巨大。即便本来有,由于黑夜的到来,也被大幅拉近。偏偏黑暗里鬼兽的数量,何止倾巢的蚂蚁那样多?
在主人的命令下,木神剑不甘的尾随着楚影退走。
虽然它只要一击,就能把那些围成一团的夺食鬼兽统统绞杀,但楚影,现在连一击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
这鬼雾森林的危险,可不仅仅那数之不尽的异兽…
………。
楚翔忽然看了看来处的方向,断天绝壁够高,却不可能高到遮住整个世界,否则也就没有了光明的意义。但晓是如此,那骤然陷入黑暗的山脉、雾林,依旧让那些高踞天之人,觉得醒目。
左近地面上,泛滥的电浆渐渐散去。虽然游离的无形电荷,仍能在瞬间让凡人猝死。但总算是,有了一点劫后余生的味道。
袁天罡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经被雷霆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一片通红,边沿由于高热晶化,底部更是滚滚熔岩涌动。唯有袁天罡,不知所踪,也许是被熔岩淹没了。
身下百丈,蓝色海洋结界之内,褚茗和明月显然也发现了横断山脉的异常。明月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复又将目光转向同处天之上,再一次聚拢的雷云。褚茗则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至少比对袁天罡的兴趣,要来的大。在她看来,那位先前同行的队友,已经葬身在了熔岩湖底!
岩浆沸腾,浓郁的灼热气息炙烤着空气。由于只是雷霆高温附带生成的景象,融化了地表岩层。这处岩湖并不是天然存在,也就没什么硫磺的味道。
或许,要不了多久,这些黑红的岩浆又会凝固,变成冷硬的石头。但现在,是绝对无人,敢靠近半步的。
啵!啵!
平静的岩湖上,忽然泛起了星星点点细小的气泡,并不显眼。
但是楚翔和明月,俱都在瞬间把目光从雷云移开,转向了热气蒸腾的深坑。
哗啦!
一声巨响,就像是鱼跃龙门。在褚茗骇然惊觉的目光,一片霞光遽然自湖升起,万丈冲天!
“怎么可能!”
褚茗低呼,她看到霞光的源头,一片彩色光罩央,是一名衣衫褴褛的老道!
那厮动作猥琐,双手扯着布条,遮住胯下,偏偏长得又是道骨仙风,不是袁天罡还有何人!
“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显然,事情太过出乎褚茗预料,她甚至没有发现,自己是吼出来的,听在外人耳,就好似她诅咒着某人应该去死一样。
但褚茗哪里还管得了这些,不同于淡然的明月、和楚翔,她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褚茗和袁天罡没有仇,她只是在恐惧,恐惧自己的无知…
正文 第九章 道神
2…6 15:15:14 8953
无知不可怕,无知却又自以为全知,才最可怕!
褚茗不是妄人,妄人活不到今天。她只是设身处地,根据最理智的推断,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必定会产生的结论。
当真正的结局产生,当结局和结论天差地别,褚茗终于开始恐惧!
究竟是本身的自大,导致意识的虚妄。过度的顺风顺水,让警惕变得微弱。又或者,世界已经开始疯狂,奇迹这种不能以常理解释的东西,取代了原本主导一切的或然率!
褚茗不知,所以恐惧。因为恐惧,又变的癫狂!
理论,其实纵然袁天罡自己,都以为十死无生!
但偏偏,他活了下来,因为一件,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历的衣服。
修真界出名的防御法宝,衣服类的,无非仙衣紫绶。但这不代表,只有紫绶一件,才当得仙衣二字。
霓裳羽衣,羽衣霓裳。这四个字,原本不是特指某一首流传千古的乐章,而是广寒仙子曼妙的罗裙,也正是霓裳羽衣曲传言的由来。
袁天罡当然知道,自己手中那件从未用过,太过花哨的防御法宝,就是霓裳羽衣,还是一位连他都看不透来历的老,罗公远所赠。
但要说霓裳羽衣,是嫦娥的护身宝衣,这就未免太过夸张。至少,袁天罡从来不认为,罗公远真像世俗之人传言,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能把凡人、唐玄宗带到月宫,去欣赏嫦娥歌舞,顺手牵件仙衣回来。
这实在是,太扯谈了。
但现在,当发现自己苦苦搜刮来的法宝,竟然连这一件破衣服都比不。当机的同时,袁天罡不禁想起了他那位神秘失踪的老
霓裳羽衣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不论真假,是否正品仙器,至少不是初级位面那些垃圾灵宝能够媲美。而且,当它初次被使用,在天雷轰击下莫名融入身体后,袁天罡微红的老脸倒是好看了不少。
哪个大老爷们愿意整天顶着这样一件极度女性化的羽衣?纵使它再神奇!
但很快,还来不及庆幸劫后余生。当袁天罡抬起头来,看到阴沉一片的雷云。感受着天空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重的威压,袁老道张大了嘴,欲哭无泪。
“贼老天,我日你妹!”
老天有妹否,这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显然,苍并没有闲情逸致,和袁天罡讨论这一包含着哲学、爱情、伦理等等多种元素的深奥命题。作为对于老道士过分热情的回报,天空中原本酝酿着的雷霆,提前落下!
霹雳!
万里之外,横断山脉,鬼雾林中。
不同于尚有闲情,幻想着同“敌人”之女亲发生非正常亲密关系的袁天罡。另一场悲剧的主角、楚影,简直就像是被一群虎视眈眈的色狼、包围在中间的受气小媳妇,无助、委屈、又是倔强。
当最后一柄霓虹飞剑落下,无数黑色幻影似海潮将其淹没。彻底陷入黑暗的楚影,不得不再一次停下了步伐。
木神剑有灵,懂得自动护住。那内敛的光华,总是带起一道道流星般的璀璨,斩碎一片片黑影。
偏偏,所有的光明都被抑制在光源之中、路径之内。即便传到外人眼里,亦不会同周围环境互动,发生偏折、转移。
这是一种奇妙的现象,倘若视觉捕捉到的光线,也是一种能量。那么木神剑对于能量的运用,几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当然,这本身已经违背的光的传播、反射、折射定律。
简而言之,木神剑带着前所未有的璀璨,却吝啬的不愿将光辉洒下,以致楚影依旧只能在绝对黑暗中,靠着复又被压缩在十丈左右的灵识、彷徨。
十丈,三十米,范围已经不小了。但是对于真正的强者,这几乎落足便逾的距离,提前洞察,起不了任何作用。
楚影根本无法动弹。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一次日常看似缓慢的踱步,都至少几十丈、数百米的距离。在这种环境下,迎头冲入未知的黑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不是不能同凡人一样,缓步前行,但这就像是邯郸学步,得不偿失。
周围的危险实在太多,比之刚入夜时何止多出了千倍、百倍。
现在,倘若不能以恒定的速度,在可期的时间内闯出雾林,那么,还不如呆在原地,静观其变。
至少,这样一来,木灵剑的压力,会小很多。动态的敌人之于动态的防护目标。静态或动态的敌人,之于静态的防护目标,究竟哪个更容易保护,很容易理解。
行动中的楚影,落荒而逃,就连不知智商几何的魂兽,都看出那叫丧家之犬。
静立着的楚影,心中本能会生出背水一战的负面念头。那种濒临绝望的疯狂,尤其是这等高阶修真者,对于黑暗中的未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威慑?
随着时间流逝,木灵剑带起的流光越来越快,就像一面绿光织成的罗网,阻挡在魂兽之前。
楚影心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归根结底,他并不想殊死一搏。他还有着眷恋,有着不舍,有着奢望,他又怎能甘心死在此地?!
莫看木灵剑一时威风,楚影明白,弄得他焦头烂额的魂兽,只是餐前甜点。夜,还长着呢!
“不能再等下去了!”
楚影如是决断,黑暗中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也能发现,那两点如同凶狼般闪烁着绿意的瞳光
嗡!
空间震颤,覆地印破空而出,直接悬停在楚影头顶。
一道明黄色光柱落下,就似铜墙铁壁,将他笼罩在了中央!
微弱的金光,再一次让黑暗变得不那么可怕,楚影脸出现了挣扎之色,最终却变成绝决的狰狞!
覆地印在颤抖,那是器灵的反抗,但终归不是天生灵物,又如何能和木灵剑一般,让楚影不敢完全当成工具看待。
“咚”的一声,就像是寺庙里的铜钟被人砸响,肉眼可见的金色波纹以覆地印为中心泛滥,无休无止。
金色光柱下,楚影的指诀也动了起来,伴随着某种玄奥的印法,他的人未动弹,周围的环境却开始变幻,飞速倒退,就像奔驰的列车外景!
“唳!”
如水波一样的金色浪潮迭起,但凡波纹扫过,立马就是一片鬼兽湮灭!凄厉的惨叫,是那些黑暗中的猎手,它们根本不曾料到,丧家之犬一样的家伙,居然藏着这等手段!
大发神威的楚影,早已消失在了猎手们的包围圈中,不知去到了何方。空气里,只留下一道肉眼可见、正在缓缓消散的金色气浪,以及一柄前一刻还在忠心护主的木灵神剑!
出人意料的范围攻击,将四面数里之内黑暗中的妖魔一扫而空,木灵剑新生的灵智,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但下一刻,它本能的决定先离开这片极度危险的区域!
咻!
一道青光破空,直冲天际。木灵剑的路径,比楚影更加简单,直接!
这时,却只见这片被残留金光照耀昏暗的树林里,忽然窜出一道道黑色条状物体,就像是草丛里弹起的毒蛇!
在金光消散的最后一秒,一道正好刺破气浪的黑影,暴露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狰狞!
那是,一条条比之万年老树树干更粗、比之神话巴蛇更长的触手!长满狰狞獠牙的藤蔓!
“喝!大哥!你快喝呀!”
落雁城郊,归巢镇。
一间临街的酒楼中,身背重剑的杨过,正在不住向洛克劝酒。
身形高拔的洛克,比之窈窕的楚翔,更多了几分粗犷。那是一种豪气的魅力,亦是两者间最后一点本质的区别。不得不说,哪怕再相似的两人,倘若气质截然不同,也终归很容易被人辨清。
洛克是半神、是使徒。甚至,可以当之无愧称一句,是像夏娜一样的完美使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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