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侦察几个老江湖的行踪,倍感困难,人生地不熟,更是难上加难。
花非花、银花女煞和煞神都是老江湖,可是以往不曾来过鄱阳湖地区。
符可为更是精明的江湖猎食者,经验更是丰富,但也对鄱阳湖地区陌生,在这里找不到朋友帮忙。
欧玉贞已往曾来过九江地区,青莲社的山门在庐山,她经常返回述职;但干杀手的,人际关系大多单纯。
因此,亦无朋友帮忙。
最后,符可为想起了鬼剑左亮这位江湖怪杰,他与青莲社社主决斗时,鬼剑曾担任公证人。
鬼剑左亮虽已在家纳福,但对江湖事务仍然关心,符可为总算得到徐堡主、玉树秀士以及金蛇洞那些人的行踪。
那三批人,都是坐船下放的。
这天晚膳时分,五人在客店的食厅进食,气氛显得不寻常。
食厅食客稀落,店伙们乐得清闲,没留下店伙照顾,这间客店的旅客都是些有身份的人,都各自在住房内进食,食厅很少有人光顾。
“徐堡主父子,今后的藏匿处将更为隐密,要找他不是易事,但我非找到他不可。”符可为打破了沉默:
“但我不急,天网恢恢,他躲不掉的。明天,我们就在此分手,小妃和小贞的家都在杭州,可结伴返家等侯消息。
小玲虽然单身,但浪迹江湖终非了局,何不与她们结伴赴杭州,过一股清静的日子?至于……”
“看样子,你也不会带我去侦查了。”煞神大感失望。
“不,我要……”花非花急忙接口拒绝。
“你一定要回杭州。”符可为坚决地说:
“我这一走,可能一年半载也毫无头绪,我不希望你们参予搜寻,再走漏风声,可能永远找不到这天杀的杂种了。
你是我恩师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肉,小贞和小玲,我亦视之为手足:屠前辈就如我的长辈,我不愿意你们发生任何意外,否则我心难安。”
“你怎能将是非恩怨一肩挑?”花非花气急道:“徐家父子与我们均有命债待算,你没有理由不让我们参予搜查。”
“爷真正的用心,我明白。”欧玉贞伸手在桌下拉了花非花的衣襟,并向银花女煞和煞神施了个眼色:
“一来他是爱惜我们,二来追查的人一多,行动就比较不自由,而且易外风声。咱们理应体验爷的苦心,以免影响他侦查行动。
屠叔,你亦是没有家累的人、何不与咱们一起返杭州?那儿的景色宜人,适合你养老呢!”
花非花和银花女煞,都是聪慧之人,煞神更是个老人精,如何看不出欧玉贞的暗示,心知她说这番话必有特殊用意。
“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但你得随时将行踪传给我们,以免我们悬念。”花非花神情十分勉强答应。
“没问题,我一定会留下行踪讯息。”
符可为大喜,他并未瞧见欧玉贞向三人暗示。
“如此甚好,我可以在杭州修心养性了,说不定我这煞神的绰号,亦就此而消失了。哈哈哈……”煞神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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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人多人强,狗多咬死羊。
所以野心家们重视权势。
小者,结帮组会,集合一群己命,就可以任所欲为。大者,招兵买马,退可割据一方,进可打江山夺社稷,君临天下。
春秋会崛起江湖为期甚短,但会主神力金刚刘世杰,雄才大略,颇有远见,以半公开的旗号发展实痢毕明一暗,挥阖自如,果然群豪乐于加盟,短期间形成恶性膨胀,赫然以江湖未来霸主自居,成就裴然。
发展顺利期间,立威最为重要。
所以对于不利于春秋会的事故,事不论大小,皆须全力以赴,连鸡毛蒜皮小事也设法扩大释馑,以收杀肌蚌猴的功效。
副会主被人赶杀得落荒而逃,那还得了!
固然有许多高手名宿不敢招惹金蛇洞的人,但人多势众又何所惧哉?何况有些人想出人头地,以打倒高手名宿为目标,向高手名宿挑战,不论成功或失败,身价都会陡然上升,何乐而不为?
讯息传抵镇江山门,会主神力金刚刘世杰起初难免迟疑,但禁不起一些心比天高的爪牙起哄。
最后认为机不可失,毅然发出紧急召集令,决定向金蛇洞的人兴师问罪,而且有志在必得的决心。
如果能毁灭金蛇洞,或者迫金蛇洞的人求和,那么春秋会的地位,必定平地一声雷震惊江湖,等于是向未来江湖霸主的地位定下根基。
紫虚散仙的声誉地位,比目下的天下四大庄的庄主,以及九大剑客还要崇高好几倍,连武当和少林的掌门人,对这位散仙亦尊敬有加。
春秋会敢向紫虚散仙兴师问罪,即使失败,声威也会因此而大振,难怪刘会主敢不顾后果,召集精英全力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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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堡主并不知道符可为曾经到达武昌,化名为柯玄伟找他。
玉树秀士更是一无所知,两人都无意中逃过大劫。
徐堡主如果真的志在逃匿,何需潜入中原找地方躲藏?他可以在山西任何一处偏僻角落藏身,更可以逃出边墙做大漠强盗。
他借武昌府宫家藏匿,把宫家的安养院作为他的联络中心,暗中派出爪牙至各地朋友处,处理他存放在中原的大批财物,也暗中打听符可为的下落,毁堡之仇,誓在必报,随时都准备有所行动。
可是中原的朋友,根本没听过符九这号人物,谁也不知符九是老几。
经玉树秀士一闹,徐堡主心虚撤出宫家,事后证实玉树秀士并非为他而来,便动了利用春秋会的念头。
春秋会人手众多,不难查出符九的底细。
玉树秀士也想利用徐堡主,当务之急当然是对付金蛇洞的人。至于对付符九,那是日后的事。
所以当这两批人在大江中无意碰头时,起初几乎起了冲突,好在玉树秀士机警,将前来武昌的事故说了,因此不但没大打出手,反而因共同利害一致,又结为同盟。
如想获得,当然必须先付出。
船离开武昌的次日,他们便发现有可疑的船只跟来了。
目下双方的人手都不够,决难应付金蛇洞的人;因此不敢在九江附近靠岸,事先在偏僻处派出爪牙,另行雇舟将信息传出。
徐堡主所派的爪牙,是往湖广走的,船沿大江上航,沿途通知各埠的朋友,加快前往南京会合。
玉树秀士的信使往东北走,并另派爪牙走陆路先期赶到南京香堂,从南京将信息传往镇江山门,一天一夜便可传达。
风雨欲来,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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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可为聪明反被聪明误,认为徐堡主志在藏匿。藏匿的人必定失去主动,没有主动攻击力量,因此放心大胆把身边的人遣走,自己一个人寻踪搜迹方便些,人少也可以避免走漏风声。
估计错误,就必须付出错误的代价。
他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古训;以为徐堡主父子根基已毁,志在藏匿,身边不可能有人手可用。
他更没料到,徐堡主与春秋会勾结联盟。
孤家寡人,消息不够灵通是必然的事。
在九江送走了煞神等四人,一声珍重,后会有期。
他们四人是当天从水路走的。
他却在九江耽了一天,第二天亦雇船下放。
现在,他平空生出寂寞的感觉。
在武昌,他利用宫、杜两位姑娘接近宫家,希望能查出徐堡主的藏匿处,有如处身在温柔乡中,公子风流,佳人冶艳,相处无限缠绵,享尽人间艳福。而现在,又回复孑然一身,重新浪迹天涯,为自己的追缉大事而奔波。
花非花也是年青貌美的姑娘,天生丽质,比宫、杜两位浪漫千金,高上不知多少品,而且还是师兄妹的关系。
可是,他一直对花非花保持距离,感情始终不能进一步融洽,虽则他已感觉出花非花对他的情意。
也许,他的潜意识中,对花非花的骄傲自负的个性,隐藏着不以为然的排斥感。
至于欧玉贞和银花女煞两女,自从跟在他身边后,以往那种冷傲的性格均已消失无踪,犹如变了个人似的,一切都以符可为为中心。
人长得美艳绝伦,又温顺听话;因此,符可为将她们视作妹妹,既爱又怜。虽然她俩的年岁与他相差无几。
怀着不稳定的情绪,他亦雇舟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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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时分,符可为出现在江宁镇。
这是南京外围三大镇之一,距南京约六十里左右,设有巡检司衙门,是颇有名气的大市镇。
北面廿余里,便是扼南京上游咽喉的大胜关。
大胜关本来没有税务司的衙门,江宁镇也没有。
但十余年前朝廷派出税监直接抽税之后,这两处地方都加设了税站。一竹一木都要加倍征收税。
结果大胜港与江宁镇码头,客货船都不敢停靠,市面萧条,人丁大量外流,百姓们都到南京混口食去了,留下来的大多是富户。
结果,江宁镇附近成了走私亡命的活动区。
符可为一身江湖浪人打扮,在悦来客栈落店。
流水簿上登记的姓名是符玄。
对面的一家店铺,是一家小食店,食客稀稀落落。
一个水夫打扮的大汉,进入食店,来至一桌已有三个食客的座头迳自入座,桌面上有他原来使用的碗筷杯匙。
“怎样?”坐在上首的彪形大汉问。
“一个跑单帮的。”水夫说:“颇为雄壮,但看不出特色。”
“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吗?”彪形大汉颇为谨慎。
“我想不必,咱们那能将每个来江宁的陌生人,逐一追踪调查,那要派多少人手?水夫不同意继续追踪调查:“江宁船行的范束主已答应替本会调查留意,如果有发现可疑,早就会通知咱们了。”
“那可不一定哦!”彪形大汉不同意水夫的看法:“调查船只虽平常,但船上的人牵涉在内,可就不平常了。金蛇洞的人,更不平常。范东主已经知道要查的船只,乘客是金蛇洞的人,他可没有得罪金蛇洞的勇气。”
“奇怪!”右首那位才目大汉转移话题:
“已经好些天了,以范东主的手面广交游博来说,调查一艘中型快船的去向,该易如反掌,何况咱们提供的消息相当多,为何迄今仍然毫无线索?”
“那艘船一定是躲在某处江湾深处,怎么查?”另一名暴牙大汉冷冷说:“我猜想她们也在进一步追查高副会主的下落,当然躲得十分隐密。
哦!早两天会里传来消息,说要咱们顺便侦查出现在武昌安养院的五个人,谁知道这五个人的底细?”
“简直是多事。”水夫大表不满:“高副会主一些人,根本就与武昌安养院无关,凭什么要求咱们调查?何况所说的五个人线索少得可怜,见了面咱们也不认识,如何侦查?真是多此一举。”
“你刚才可曾在客栈柜台查阅过那小子的资料?”彪形大汉突然问。
“未曾。”水夫回答。
“闲着也是闲着,你去查一下。”彪形大汉下令。
水夫极不情愿地推凳而起,步出店门。
找到了客栈掌柜,机巧地查阅了符可为在旅客流水簿的资料。
符可为的行囊并没交柜,水夫无法检查他携带的行李。
一个时辰后,悦来客栈多了四名陌生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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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水夫走向悦来客栈的店门时,店门外的驻桥广场,有两名轿夫坐在一乘暖桥杠上聊天。
“认识那位仁兄吗?”那位长了一字粗眉的大汉,向水夫的背影呶呶嘴,向同伴低声问道。
“鬼手秦豪。”另一个轿夫也低声答:
“听说他投靠了某一个组合,相当受看重。这家伙十分精明机警,咱们最好少与他照面为妙,这家伙是个惹不得的人物。”
“是不是春秋会?”
“不知道。”
“如果是,那该算是自己人……”
“李兄,你可要放明白些。”一字粗眉大汉郑重提出警告:“咱们冲江湖道义,替徐堡主办事,与春秋会无关,咱们不想沽惹这些倚仗人多的强梁。徐堡主已经明白地表示,他与春秋会只是利害结合的暂时性同盟,如果咱们把该会当作自己人,以后保证没有好日子过,知道吗?”
“咱们的大爷替徐堡主办事,还不是冲五千两银子份上?”另一个轿夫不住冷笑:“所谓江湖道义,你我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如果知道大家是同站在一边的人,是否办起事来要方便些?
徐堡主懂得相互利用的手段,咱们为何不能?大爷应该知道他们双方的事,也应该将情势告诉我们的。”
“大爷有大爷的主见,咱们只管负责交办的事,不要横生枝节好不好?噤声!正主儿出来了。”
两个旅客神态悠闲地踱出店门,向街北泰然而行。
为首的人是个青衫飘飘的中年文士。
左侧的是个年轻俊秀的书生。
两轿夫相互打手式示意,先后衔尾钉梢。
青衫中年文士与年轻书生信步而行。
街上行人稀稀疏疏,有一半商店已经打烊。
“他们跟来了。”中年文士用只有身畔的人方可听到的语音说:“我猜,他们已经认出你的身份了,所以一落店便钉上我们,得特别当心。”
“不可能的。”年轻书生说:
“我已经完全改变了外貌形象。”
“问题是,你女扮男装逃不过行家的法眼。”中年文士说:“不要把敌人估计得太低,那不会有好处的。”
“姨,你却又把敌人估得太高了。”
“是吗?经过武昌的失败,姨的胆量愈来愈小了,我宁可高估了敌人,而不希望估低了重蹈覆辙。”中年文士说:
“盈盈心性未定,做事冲动,所以回川西请援人手为由,由你一呜叔等人伴送回去,你一向稳重,头脑冷静,可别做出糊涂事来呀!”
“姨所指的是………”
“是指武昌那位冒充斯文的假书生。”冷姨轻叹说:“清风园望月楼地窟中一句戏言,你怎能当真?你对他了解多少?他带着一群男女随从,隐藏身份,浪迹江湖,究竟是为了什么?
目下,他又化名符玄,扮作浪人来江宁,谁知他又要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耽心……”
“他与他的那些随从,曾先后两次救了我们,姨不否认吧?”年轻书生反问。
“这……”
“如果他对金蛇洞之人有所图谋,他又何必在危急之际挺身相救?甚至他可以挟恩求报。”年轻书生郑重地说:
“姨的人生经验比我丰富,但江湖历练却不如我。我易容在江湖遨游四年,走遍大半壁江山,见过各式各样的人,看过形形色色的江湖百态。我敢断言,这个人对金蛇洞无害。他形诸于外的形象,只不过是为了掩饰他内心的某些秘密。
从他见色不迷,以及对迷魂太岁守信不杀,可知他是一位人间难得一见的大丈夫。”
“其实,我也看出他不是坏人,可是你姨爹的看法却不一样,认为他是个浮滑的浪子;那天在望月楼地窟中,他的言行使人看了不得不如此想。”冷姨苦笑说。
“他如果不如此表演,岂能顺利取得到解药?那个迷魂太岁比鬼还精……”
“所以你就与他合演双簧?不识羞!”冷姨笑骂。
“事实上我已不算是金蛇洞的人了,而且是……”
“而且是一位寡妇。我曾听盈盈说过,他对寡妇最爱,所以你就投其所好?”冷姨笑着接口:“你姨爹为了这件事,还嘀咕了老半天呢!”
“我……”
“在我们的援手未到达前,我们在暗中观察,看看这小伙子在搞什么花样?”
后面跟踪的两个轿夫,当然听不到她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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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沿江岸蜿蜒南伸,这是江畔村落的通道,甚少外人行走,所经之处全是偏僻的所谓蔽地。
芦湾村,就座落在江湾的底部。
它是一座小渔村,只有三二十户人家。
西面江滨没建有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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