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悠心中微微一沉,见他起身下意识的便要后退,没想到身体还没动,陈可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徐悠肩上,将他朝着那个男人的方向重重一推。
徐悠手里的酒杯飞了出去,半杯红酒泼在那个男人身上。那男人低声咒骂了起来,一把抓住徐悠的头发重重向上一提。徐悠被人揪住了头发,下意识地伸手向前推了一把。那个男人被他推的踉跄了一下,想也没想,一个耳光打了上来。
徐悠脑中嗡的一声响,眼前顿时一片模糊。紧接着,便有无数的拳脚铺天盖地地招呼了上来。
庄少东一整晚心神不定。
庄少卿父子俩因为是头一次主持年节时家族的祭拜,生怕会被人挑剔不周到,因而每一处细节都尽求完美。原本一个小时就能结束的拜祭也拖拖拉拉地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好容易家宴开席,这父子俩又轮着个儿请族里的长辈们致辞。
庄少东那个时候就已经有点儿不耐烦了。何况庄李蕴馨无心与庄少卿父子打擂台,天黑之前就回了李家,他越发觉得自己来得完全没必要。庄仕文这个正牌的长房长子都多少年没踏进过庄家老宅了,他一个退位的家主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呢?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若是干脆不来倒也罢了,若是来了再走,就会有人觉得你目无尊长,特意来给某某某下不来台,这问题就闹腾得有点儿大了。
庄少东按捺着性子该敬酒敬酒,该赔笑脸赔笑脸,该说吉利话的说吉利话。好容易等到家宴散席,几个老人偏偏又支起了麻将桌,招呼小辈们作陪。庄少东这下更走不了了。庄家留在国内的族人一年才聚这么一次,何况老人们还没散,他一个晚辈怎么能先走?
陪着几位叔公摸了两把牌,庄少东正满心不耐地寻思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闪动的名字是黄海涛。虽然知道这只是个礼节性的拜年电话,但因为这是一个跟徐悠有关的人,庄少东的心情还是蓦然间变得轻快起来。
庄少东拉了一旁的表弟来替自己摸两圈,自己拿了电话退到一旁的露台上。电话接通,庄少东笑着说:“过年好啊,老黄……”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就被黄海涛打断了。黄海涛也不知是在赶路还是在爬楼梯,气喘吁吁地打断了他的寒暄,“庄少,徐子出事了!”
庄少东觉得整个人都木了一下,“你说……什么?”
“医大附属医院。”黄海涛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徐子刚进手术室……”
庄少东挂断了电话,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庄家老宅。
64、疯
“老黄又不在;几个服务员都忙着照顾场子,就我一个管事的;里里外外都要忙疯了。徐子跟什么人接触;我真没怎么注意。主要是他那天只要了一杯红酒;又一直老老实实地坐在吧台旁边看表演,我就没特意往他哪儿留神……”
“大概十点左右吧;舞台那边有两个客人喝醉了酒,闹起来了。莫老板就过去处理这个事儿。我给六号桌送酒的时候看见有位先生坐到了徐哥旁边。那人以前也来过,还跟徐哥一起喝过酒。他中等个儿;身材偏瘦;头发往这边偏;正好这半边脸冲着我,我看见他左耳上带了一个蓝宝石的耳钉。”
“我操!蓝宝石耳钉……不会是陈可那个孙子吧?!我家晓琪最烦他,老莫你真没看见他找徐子?他不是一直缠着徐子么?我还以为他看上徐子了,怎么会……”
“目标人物十点十分出门,先到第四街的珠宝店买了一对白金手机坠,十一点到达滨海路的马克西姆餐厅。跟他一起吃饭的男人名叫裴虎,小名叫虎仔。跟目标人物是表兄弟。饭后目标人物自己回家。裴虎打车到南京路小吃街的后巷,在一家地下赌场见了这个人。他是地下赌场的老大史向军。你说什么?他后面的这个人?这大概是史向军养的情人吧。好,我去查一下。”
“庄少,查到了。这个人是两个月之前找上史向军的。现在跟史向军住在一起,名叫宋世成。”
打火机叮的一声响,淡淡的烟雾弥漫开来,坐在庄少东对面的庄李蕴馨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少东,你抽烟之前甚至没有征得我的允许。看来,我需要和你的礼仪老师好好谈一谈了。”
坐在对面的庄少东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弯了弯嘴角,“母亲,你不觉得你管得事情有点儿多吗?为了减轻你的负担,以后我做的任何事情都不必由你来允许了。”
庄李蕴馨的眉尖跳了跳,“如果你是来说摊牌的话,那大可不必再说一遍了。我还没老到失忆的程度,还没忘了不久之前你在医院里说过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的话。”
“你一定要这么理解我的话,我也没办法。”庄少东微微眯起眼,眼神尖利如针,“我能理解你心里的愤怒,但是我不能原谅你把你的愤怒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如果你确实没有失忆的话,母亲,我记得我警告过你我的底线在哪里。”
“胡说八道什么?”庄李蕴馨微微蹙眉。
“我说过:不要动徐悠。”
庄李蕴馨脸色微变,“为了一个徐悠,你真的要跟我翻脸吗?”
“本来是无需翻脸的。”庄少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是自己把事情推到了这一步。最新章节来自 母亲,你应该想到我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庄李蕴馨两道细长的眉毛紧紧皱了起来,“你认为徐悠的事情是我做的?”
庄少东反问他,“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么你是怎么知道徐悠出事了?”
庄李蕴馨语塞,“我……”
庄少东漠然问道:“或者你对左颜说了什么,然后借着她的手做一些你想做、然而又有所顾虑的事?不过这件事应该不会是左家干的,他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来激怒我。//。//何况,左家很快就不会再来搭理你了,他们应该已经找到了更加合适的盟军。”
庄李蕴馨从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庄少东,头脑缜密,眼神冷酷。这让她心里竟隐隐的有些恐惧起来。
这不像她的儿子,更像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她完全无法掌控的陌生人。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庄少东隔着淡淡的烟雾注视着她,像要把她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里,“让我来猜猜今天都发生什么事儿了?庄仕文是不是已经委托他的律师转交给你一份离婚协议书?”
庄李蕴馨的眼中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庄仕文不会这么做的。那个窝囊废,绝对不敢跟我提这样的要求。当初我们可是有协议的。”
庄少东的脸上浮起一个与她类似的表情,自信到几乎骄傲的地步。因为胜券在握,眉梢眼角甚至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我想他一定会这么做的。如果今天没有完成,我想这份协议明天一早就会送到你的手上。”
庄李蕴馨警觉起来,“你什么意思?”
庄少东抿了抿唇角,面无表情地说:“因为他的两个杂种儿子在我手里。如果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这份协议没有送到你手上,我会切下他们的手指头送到他的办公室去。”
庄李蕴馨怔住,脸上浮起难以置信的神色,“你说什么?你疯了吗?”
庄少东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哈哈笑了起来,“任何一个人,被自己的母亲逼到走投无路的程度都是会发疯的。怎么,你才知道吗?”
庄李蕴馨的脸上血色流失,她有些失控地抓起手边的茶杯朝着他扔了过去,“你怎么能这样做?!”
庄少东闪了闪,茶杯从他耳边飞了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窗台上。
“你怎么能这样做?!你怎么能这样逼迫我?!你难道不知道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心血?!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剥夺我所有的东西?!”
庄少东神色淡然地看着她,“你不觉得庄家之于你,就是一个牢笼吗?”
“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庄李蕴馨的眼泪流了下来,“你怎么忍心看着我二十多年的心血化为乌有?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残忍?”庄少东眼神微闪,“到底是谁残忍?你把自己当做是庄家的祭品,然后把儿子的终生幸福也都一起奉上。母亲,你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冷血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加以利用,并且可以随时牺牲掉的地步了吗?”
庄李蕴馨颓然落座,捂住脸低声啜泣起来。
“做为一个成年人,我不想让别人来掌控我的生活;做为一个儿子,我不想让你的一生葬送在这个牢笼里。也许现在说这话你完全不会领情,但是我是真心希望你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有人爱,也爱着人。我不希望有朝一日你回顾你的人生,发现你的生命里只有一片荒芜的沙漠。”
庄李蕴馨的哭声变大。
庄少东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外衣,“至于左家,我想他们一旦听到有关离婚的传闻,立刻就会掉头离开。说不定现在他们早已跟庄少卿父子俩暗通款曲了。”
“徐悠的事跟我无关!”庄李蕴馨失控地大喊,“你连自己母亲也不信任了吗?”
庄少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冷漠得像一个陌生人,“看来你虽然没有老到失忆的程度,但是也开始间歇性失忆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勾搭上史向军的那个贱人名叫宋世成,当初就曾经鞍前马后地替你效劳,在抹黑庄仕杰的事情上立下了汗马功劳,由此得到了你的赏识成为庄氏建材部的副部长?”
“你说什么?宋世成?”庄李蕴馨抬起沾满泪水的脸,“你在几个月之前不是已经把他开除了吗?”
“开除他之后的事情,我想……” 庄少东意有所指地看着她,“我想母亲就更加清楚了。”
“一个小人物,开除了也就开除了,我怎么会再见他?”庄李蕴馨的表情简直要愤怒了,“你以为我还会使唤他去对付徐悠?”
“是不是就只有母亲你最清楚了。”庄少东轻轻颌首,“我会耐心等着母亲你签署协议的好消息。”
庄李蕴馨看着儿子淡漠的眼睛,身体微微颤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庄少东跟她来真的了。
她的儿子……竟然真的来对付她了。
他疯了。
庄李蕴馨觉得自己应该哭,但是没有儿子坐在她面前,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哭。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缩在临窗的沙发里。生活中即将出现大变动之前那种隐约的惶恐充满了她的胸膛,因为知道自己在面对这样一场变故的时候完全无能为力,这种惶恐于是更加迅速地蔓延开来,变成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庄仕文曾经答应过自己的。她想,他原本就是个窝囊废,不敢不遵守协议的。但是,正因为他是个窝囊废,所以他不可能会丢下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儿子来遵守跟她之间的陈年协议。在他心目中,自己除了是一个恶劣的敲诈者之外,什么也不是。如今出现了一个更加凶悍的敲诈者,他自然会把自己踢到一边。反正一旦离婚成立,她将什么也不是,也不再有让他畏惧的资本。
这个男人既然可以轻而易举地背叛自己第一次,那么背叛第二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顺理成章的选择。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庄李蕴馨突然之间愤怒了起来,她的父亲当初为什么要执意挑选这样的男人来给自己做丈夫?!她还记得当年她就是坐在这个位置,听她的父亲向她解释和庄家联姻的必要。他当时是怎么说的?
“庄仕文是长房长子,是庄家家主顺位第一的继承人。他在国外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但在艺术品鉴赏方面特别有天赋,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一位小有名气的画家……”
狗屎。她想,都是狗屎。
背后传来一声叹息。
庄李蕴馨没有动,心里的愤怒却都在这一刹间化作了窘迫,刺激得几乎要哭出来。她的姐姐已经回来一周了,每一次问起自己的生活她都会说很好,但是现在,这个谎话终于维系不下去了。
李蕴颐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庄李蕴馨眼眶再度发酸。
“蕴馨,我的第二个丈夫是一个靠买卖股票发家的生意人,你还记得吗?”
庄李蕴馨有些疑惑她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我虽然对股票那种东西一窍不通,但是跟他在一起久了,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有关股票的常识。比如说,你买了一支股票,可是没多久,这股票就开始跌价。这个时候大多数人会再买进一些,以持平自己的前期投入。这叫补仓还是什么的……”
庄李蕴馨回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李蕴颐神色温和地拍了拍她是手背,“但是蕴馨,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股票一直跌一直跌的话,该怎么办呢?”
“怎么会一直跌……”
“好吧,假如它一直跌。”
“那就尽快脱手。”
李蕴颐点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往这支持续贬值的股票里不断地投入资金和精力呢?”
庄李蕴馨怔住。
“少东这么做在你看来是在逼迫你,在我看来未尝不是一个改变的契机。蕴馨,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庄李蕴馨神色茫然,“可是我没有动徐悠,我没有啊……”
李蕴颐轻叹,“那你更要想一想,为什么你的儿子会这么不信任你。”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给我家狗儿子蒸了一锅窝头,蛮香的。等下我把配方写出来,姑娘们谁家养狗狗了,可以照着做一做。虽然理论上说狗狗们食用狗粮最健康,但是搭配着给它们吃一些新鲜的食物也是很不错的,尤其像金毛这种容易闹皮肤病的小家伙,大夫说多吃粗粮对它有好处。
以下这些配料只是参考,如果家里没有这些菜,换其它的也是可以的~
配料:玉米面2斤、豆面少许、蛋1个、牛奶半斤、牛肉馅2到5两(冬天吃羊肉馅可以助于发毛)、蔬菜(我用的是胡萝卜、圆白菜和海带)、少许橄榄油(这个没有可以不放)
做法:玉米面里面可以掺一些豆面或者白面。然后打一个鸡蛋进去,牛奶加水稀释(一定要稀释),然后加热,用热的牛奶水和成面团,把肉馅、切碎的圆白菜、海带和擦成细丝的胡萝卜一起放进去,团成窝头或饼子,随个人喜好了,上锅蒸。
我是冷水上锅,上汽之后小火蒸半小时,就OK了。平时放冰箱,吃的时候拿出来掰碎,再和点儿狗粮,就行。
据说也有人光喂这个的,我是觉得不吃狗粮的狗狗如果家里有事的话就不好寄养了,所以还是搭着狗粮一起吃了~
我家狗狗很爱吃~
65、父与子
庄少东的车子刚刚开上公路;就因为一个意料之中的电话不得不停靠在了路边。//。//他一点儿也不想接这个人的电话,但是又不能不接。这让他的情绪变得愈发焦躁起来;接起电话的时候;甚至连称呼都直接省略掉了。
“协议书送到李家了吗?”
电话里;庄仕文的声音微微带着颤音,“少东;你怎么能这样?你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了?他们可是……”
庄少东打断了他的话,“庄先生,你和我都很清楚;之前你答应我跟李女士离婚是一句敷衍的空话。我所做的;只是督促你为自己说过的话买单罢了。”
庄仕文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可是他们是你的弟弟,他们……”
“他们是我的什么?”庄少东简直要笑出来了,“庄先生,你是在搞笑吧?我只是一个伪单亲家庭里长大的孩子,我那个倒霉的母亲甚至还来不及怀上第二个孩子就被她的丈夫抛弃了。你所说的弟弟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