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我告诉你女儿？”会说出这种话，证明杨西已经昏头了。
“你去啊，我女儿不会在意的！”
“你……”
杨西气得脚底都在颤抖，他实在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麽孽，这辈子才碰到田睿这种煞星。他坐在桌前，手握成拳紧紧贴在桌上，以防一个不小心就向田睿的鼻梁挥下去。
论体力，他是占不到上风的！
思来想去半天後，他压住怒火道：“你真的有办法？”
“有。”想了想，田睿又补充道，“虽然我觉得你未必认为有用。”
後面一句倒是实话，引得杨西冷笑一声：“行，但你要先说。你说出来，我觉得差不多就……给你一个吻！”
田睿倒不怕杨西赖帐，立刻“坦白”道：“你觉得那个模仿犯如果模仿的是杰克，那肯定应该认识他吧？知道他的生平，也了解他做过的事吧？你不是说杰克以前只杀男人吗？为什麽这次是杀的一家三口？”
“那是以前。自从杰克女儿死去，他作案手法发生了变化，特别喜欢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他通常会选择看见过的争吵的一家人，在他看来，死亡使得他们的争吵结束，永远在一起。”
田睿呲了呲了牙，咕哝一句：“有够变态的。不管如何，这个模仿犯你觉得是有内部消息知道杰克的作案手法呢，还是单纯的从新闻上看见的？”
问到这个，杨西倒犹豫起来：“我不能肯定。大略上是相似的，目前并未出现我们未刊登过的细节。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这个人的作案感觉和杰克非常相似。时间、地点、人物，以及最後的现场，细节上有出入，但那种感觉实在太相似了。尤其是气氛……”就好像是个拷贝版的杰克，这後面一句话掠过杨西心头时，带起了一阵不详的冷风。
“你觉得这样一个人，对杰克是崇拜还是挑战？”
“挑战！”杨西毫不犹豫地答道，“如果是崇拜，不会有第三桩命案。”
“那如果杰克失败的案子，你觉得他会不会更有兴趣？”
这句话令杨西眼睛一亮，看向田睿的眼神中，更增添了一些疑惑：“你是说，你？”
田睿微笑起来，这种满含深意的微笑，杨西以前从未见过，他说道：“现在能不能给我吻了？”
什麽深意，根本就是白痴！杨西立刻在心里收回前言，大骂一句。
第四章 背水一战（8）
但是，这个吻是给还是不给呢？
这确实是个问题。
杨西看著躲在昏暗里田睿模糊不清的脸，只觉得脑袋里像煮馄饨一般混乱──这家夥怎麽就这麽能找事！而且一找就是个这麽麻烦的事！
然而，杨西万万没有想到盯著田睿发呆这麽几秒，已经足以引起他良好的“误会”以及培养暧昧的气氛。他跨前一步，不等杨西反应过来，已经俯下身，非常轻巧以及坚定地把嘴唇贴到杨西的唇上。
淡淡的烟草味，洗澡过後的香皂味，还有少许跌打药的味道。这三种田睿哪一种都不陌生，甚至还很亲切。他在杨西的唇上辗转吮吸，甚至轻轻伸出舌头去身在舔著，就像是品尝什麽美味般。
田睿的眼睛一早闭上了，他才不会给自己找尴尬。
这令杨西有了使得，能够清晰地看见田睿的睫毛在灯光下形成一排阴影，以及鼻梁两侧的雀斑。他心里有些柔软的地方被触动，就像看见一个半大孩子，抱持著理想与热忱，奔波在人生的道路上──他似乎看见了过去的自己──那个犯了错，被他抛进寒冷的牢狱，永远不会再回来的自己。
怎麽回事？
我怎麽会这麽想？
他猛然醒悟过来，一边这样问自己一边忍不住微微闭上了眼睛。当黑暗降临，这个吻的触觉更加真实与舒适，也更令他惊慌。
不那麽激烈，却像春风拂面般温和，如同秋日午後的冰糖梨子……
杨西突然推开还想进一步深入的田睿，一脸严肃地道：“我想吃冰糖梨子了，我去厨房！”
说完，不等田睿从迷醉中清醒过来，他便如同一溜轻烟般跑出了房间，独留下那个傻瓜在房间里回味刚才这个昏黄灯光下的吻。
回味的结果，当然是──美妙！
美是不用说的，这个吻不干不湿，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而妙，就妙在与花丛中其他的蝴蝶不同，这个吻令他有种亲切感。不是追逐蝴蝶的神秘感，而是与蜻蜓同知又同根的亲切感。
所以称之为“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田睿呆了好几分锺，直到杨西捧著冰糖梨子返回房间，发现那个傻瓜仍然杵在房间书桌旁出神，只得郁闷地捧著一碗梨子蹲在房间门口。
直到梨子转眼全下了肚，饱腹思好梦时，田睿才踱著不慌不忙的步子出来。站著的人与蹲著的人互相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什麽也没说，各自进各自的房，各自怀揣著一肚子不明白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白日升天後，田睿和杨西一睁眼，同时觉得昨晚的自己是不是中了魔？也许有什麽精灵在黑暗中掩嘴偷笑，嘲笑昨晚的戏弄之举？只不过这些想法他们都聪明地埋在心底，决不会透露出来半分。
等到饭桌上见面时，没有任何人发觉俩人之间奇异的气场。只觉得这俩人还真是八辈子仇敌，明知道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还这麽互相看不对眼，话都不说一句，真是没救了！
吃完了饭，John送两个小女孩去上学，因为增添了一个，尼古黑也跟著去了，并且热情地表达了对晶晶的好感，令田睿这个做父亲极为不爽。
一切忙定，杨西与田睿才在花园里坐定下来，沏上一壶好茶，认真地讨论起现在的状况来。
“就算可以用你来引诱那个家夥，那晶晶的安全怎麽办？你就这麽舍得？”
“当然不舍得！谁说用晶晶来引了？”田睿一瞪眼，“我一个就足够了！如果晶晶有足够的保护，而我又整天忙於办案，没有防范，你觉得那家夥会先从谁下手？时间越长，他就越烦燥，他总不会一直等下去的。没有条件，他也会创造条件这样做的！”
“那假案子怎麽办？老大会帮助我们做个假案？这样的话，知道的人范围不是又要扩大了？”
“有必要弄假案吗？这不是有个现成的真案子吗？杰克绑架晶晶，不是给我顺利弄回来了？这不是证明杰克在我这儿失败了吗？”
看著田睿挤眉弄眼的样子，杨西恼火地明白过来，这家夥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前面说什麽假案啊根本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压下心头的怒火，仔细想了片刻後道，觉得这倒也说得通。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们通过什麽渠道把这个消息散发出去。这需要小心又不著痕迹，但又必须有吸引力。更何况，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比耐心，其实他们已经输了。
但，比起耐心，他还有更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是他想要回避，田睿却不会同意他这样做：“你不把这计划告诉John？”
杨西没好气地一斜眼，这家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四章 背水一战（9）
尽管如此腹诽，他还是不得不艰难地摇了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经过昨晚一夜的思索，不管这个想法多麽渺茫，多麽不可靠，多麽可笑，他都不能忽视这其中的可能性。
只要有一丝可能性，他就会睡不安寝，不得不防。
“如果你不告诉他，怎麽展开行动？”
“我们这行动有哪一件事需要他的？”
“保护晶晶和小玉不需要？”
“需要？”
“那我们就不告诉他，就这麽……单干？”田睿有些认真起来，他觉得这次杨西的怀疑未免来得太快了。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就有所怀疑，只不过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看著田睿眼珠乱转的贼精模样，杨西没再和以前一样把田睿当作无知的傻瓜，而是没好气地道：“别瞎想！你该干嘛干嘛去！”等田睿一跃而起，他又急忙出了声，“你干什麽去？”
“你不是说叫我该干嘛干嘛去嘛。”田睿的口气颇为拿桥。
杨西的口气更不好，他开始怀疑这家夥是不是又去干什麽可怕的事：“所以我问你干嘛去！”
“唔……就出去找几个人。”
果不其然，田睿的口气颇为可疑，杨西皱起眉头追问道：“找谁？”
“几个朋友。”
杨西可不会放弃，继续耐心地追问道：“什麽样的朋友。”
“就是一般的……以前的朋友。”
好吧，杨西没耐心了。
他站起来，凭著比田睿高那麽一两厘米的身高──一点点也是高──他逼近田睿，看著那双浅棕色的眼睛，认真地压低声音道：“你最好现在把你马上要去干的蠢事交待清楚一点，我再以这件事愚蠢的程度来判断让不让你去。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会学习一点你的愚蠢，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干出让你後悔一辈子的事。”
盯著近在眼前杨西的黑色眼珠，田睿的心思很快滑向别的方向──这双眼睛好黑，比起一般黄种人的棕色眼睛，这双眼睛的瞳孔如墨般黑得发亮。看著映在里面自己的倒影，鬼使神差地，他迅速地靠了过去，蜻蜓点水般在那薄薄的嘴唇上一吻。
杨西没有躲避，从田睿那细微的表情，以及放大的瞳孔上他已经看出了端倪。在田睿拿他的眼珠与墨比较时，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避过接下来田睿所做的蠢事。只不过，考虑的结果是令人遗憾的“最好乖乖接受”，因为他不能肯定逃避这种方法能不能让田睿安静地听取自己的建议。
至少，在事情全部结束前，他需要一个稳定、有点聪明、又不那麽麻烦的田睿。
点完“水”後，田睿像是偷了腥的猫般得意，不等杨西瞪眼，他就跳到几步之外，滔滔不绝地讲起自己的计划：“我打算去找报社的朋友，让他们做个关於我女儿被绑架的报道。当然不会指名道姓，但至少要向那家夥传达一个信息，就是杰克失败了，接下来看‘你’的了。在这报道中会故意大讲我的英勇，让目标集中到我身上。”
听完後，杨西沈吟了几秒，接著用一种很无奈地表情道：“你有没有想过，老大看见这则报道时有什麽反应？”
田睿毫不犹豫地答道：“暴跳如雷。”
这下轮到杨西暴跳如雷了：“那你还去做！”
“我没办法啊！”田睿的口气委屈极了，“除了这办法外还能怎麽来传达这种事？老大不可能批的，他都不愿意在警队里看到我。警队那边的资源不能利用了，我现在只能用这种老关系。”
“老关系？”杨西的口气就像听见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让我说实话吧，你的这些老关系都是些唯恐天下不乱的白痴。他们的眼中只有他们的利益，你就是他们利用的道具。”
“未必。”田睿耸耸肩膀，“顶多是互相利用而已。”
杨西的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面对这样复杂的田睿，他突然开始怀念以前那个“单纯可爱无脑的田睿”。
等一下，他用了“可爱”这个词？
错觉，一定是错觉！
在这样的打击之後，杨西很无力地挥了挥手，不再试图纠正田睿的想法而讲出了自己的计划：“利用网络就行了。网络上谣言四起，其他人不会关注，而作为当事人的凶手则会注意到。这个计划不需要动用你的关系，也不会激怒老大，更不需要人工成本。”
“可是这个计划不可控制。”田睿不高兴地说，“网上的东西你怎麽控制？那麽多家门户网站，那麽多私人博客，你能控制得了？”
杨西毫不客气地反问：“那报纸你能控制得了？”
“可以，我可以让那人把这事编进故事里，就当讲故事总行吧？”
杨西沈吟了几秒：“故事在发表前必须让我过目！”顿了顿，他疑惑地问道，“你早就这样想的？”
“当然！”虽然这是在杨西反对之後田睿才想出来的，但他可不会承认，一边往外走一边咕哝道，“真麻烦……娘们一样……”
“你说什麽！”
在後面的暴喝追过来前，田睿撒开两条腿一溜烟没了影。
第四章 背水一战（10）
田睿的事情办得很顺利，对於这种“爆料”，报社的“老朋友”十分开心。虽然被要求不按新闻稿写，可就当是个故事也能捞稿费的。只不过这就不归记者管了，打了几个电话叫了故事版的人来，几人在茶社花了一下午时间叽叽咕咕，一篇稿子滚烫出炉了。
当田睿回到“家”中，把稿子呈给“杨大人”看时，心中确实有几分不耐烦的──杨西居然不相信他的眼光──虽然说他有“那麽一点点”胡闹的倾向，可是底线在哪里他还是知道的。
有些事情不做大一点，怎麽能成？
田睿在心里唧唧歪歪时，杨西很快看完了稿子。幸好，稿子并没有太离谱，中规中矩，即没有泄露任何有用的信息，也足以引起那个“模仿者”的警惕，非常巧妙。
不过，他很怀疑这篇稿子会按原样登出来，毕竟上版前临时改动几个字也是正常的。更可怕的是，他很担心记者们为了博眼球，文章後面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来一句“根据真实事件改编”。这不仅有可能暴露他们本人，更有可能告诉那“模仿者”，这是个针对他的圈套。
杨西要担心的事太多，眉头皱得快打起结。田睿一看，不需要有猜心的本事，也能知道这家夥在想什麽，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道：“不用这麽担心吧？这事再怎麽想，倒霉的也就我一个，你至於吗？婆婆妈……”
“你说什麽？”
看著杨西瞪过来可怕的眼神，田睿聪明地把後面的话咽了回去：“我是觉得啊，你是不是太过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老是这麽忧心重重的老得快啊。”
“就是因为你这麽没心没肺，事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喂，你可别胡说啊。要是没有我，你现在还在蹲大牢呢！”
这倒是不可辩驳的实情，杨西翻了个白眼，转过头去小声发牢骚：“我宁愿蹲大牢……”
俩人各自哼了一声，都知道这麽个斗嘴下去不是办法。相处了这短短的时间，互相也培养出秘而不宣的默契──不为无谓的口舌之争浪费时间！
实际上，田睿索吻的行为，也严格遵循了这句话！
比如，现在他就毫不犹豫地凑上去，在杨西嘴角边亲了一下，乘著对方一愣神的功夫，抽起新闻稿跑了。
看著田睿离开的背影，杨西还能感觉到嘴角边残留的热度，不禁有些头疼起来──这家夥不会是打算把这行为习惯化吧？一想到这事被小玉或者John他们看见，他就觉得胃也跟著疼起来了！
不行，他必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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