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走人。
店主和叶新出口留了他一下,叶新道:“十二点还要分蛋糕呢,人多热闹。”
顾从见最怕的就是热闹,当下疏离地告辞,店主看样子也挽留不住他,只好悻悻地和他告别。
等顾从见出了门,确定他听不到了,店主才向叶少爷抱怨道:“这人可真不好相处,成天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进似的。”
叶新笑笑,漫不经心道:“嗯,就这性格吧。我爸难得有高看一眼的人,他算一个。”
店主顿了顿,嘻嘻哈哈的转移了话题。
这些顾从见自然没有听到,他拨着手机来回翻看,回到了旅馆门口,写了一条“元旦快乐”,手指移到了群发键上,逗留数秒后,发送出去。
王所安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正是跨年晚会现场直播的时候,全电视台的人都忙到脚打后脑勺,不但不能有一丝差错,包括对时间的控制也有专人精确到秒数,与导演组协调晚会的进行。
王所安跟着李导从早上忙到现在,晚会直播即将开始,进入倒计时,全体工作人员严阵以待。
于是这条顾从见看似不经意的群发短信,被忽略了整整五个小时。
而这五个小时中,顾从见看着省台的跨年晚会,从头看到尾,期间有一些朋友也陆陆续续回了他一模一样的字眼,刨去祝青颂的“你快回来我想吃你做的菜了QAQ”,别黎的“顾导元旦快乐,开开心心每一天O(∩_∩)O~”,就只剩下秦君斐、Daniel和王所安没有回复了。
秦君斐和王所安他知道俩人是怎么回事,Daniel……也许在酒吧玩呢吧,他想。
硬挺着看到了半夜,顾从见有些昏昏欲睡,强打起精神抹了把脸,在晚会中渡过了午夜十二点,迎接了新一年的凌晨,他坚持着把节目看完了。
晚会结束后,他握着手机又等了一个小时。
渡过了最提心吊胆的重头戏,王所安总算把悬着的心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胸腔里。今年的晚会很顺利,他特庆幸没有让他碰上类似黑色三分钟的恐怖事件。
留下场工拆台打扫,台里请客请工作人员们去附近的一家海鲜酒楼吃一顿,王所安急着回家,但又不好一个人脱离组织,正犹豫着,却被李导单独拉到了一边。
王所安对李导很尊敬,在某种层面上来说,他算是他的贵人,于是问道:“李导,您找我有事?”
“明后天有时间吗?”
“啊,”王所安迟疑道,“明天我值班。”
“啧,”李培呈一呲牙,“行吧,那再说。”
“李导,什么事啊?很重要的话,我找人换个班也行……”
李培呈是想带他出来和顾从见见见面,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主要是顾从见对这小子太重视了,重视得有点过头,所以他觉得让王所安知道他曾经的上司很看好他,能给他很大的鼓励。
但是回过话之后就回过味儿来了,暗骂自己冲动,要是顾从见想见,他还有必要通过自己吗?这种事还是先征求下顾从见的意思比较好,正好王所安推脱了,他也能把话给扯回来。
“啊,没什么,不是啥重要的事,那个,你要是着急回家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不过你得学会适应,干咱们这行的,没有节假日,节假日就是加班日。”
王所安洗耳恭听李大导演的谆谆教诲,和几个关系不错的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然后往主路方向走,这个点只能打车了。
他一边走一边习惯性的拿出手机看时间,却看到了顾从见的短信,脚步一下子乱了,定定神打开短信,上面只有四个字组成的简洁祝福:元旦快乐。
王所安瞪着这四个字,手里的手机好像变成了烫手山芋,他突然很想抽根烟。
他咬咬牙,退出收件箱,准备把手机丢回裤兜里。
但不知怎么,一想起顾从见,他就完全不对劲儿了,而且顾大导演放下身段亲自发来的祝福……
即使是作为后辈,礼貌上来讲,也要回复一下吧。
他寻找了一个很好的藉口,心安理得的回复道:“谢谢,您也元旦快乐。”
又想到现在中视应该是比他们省台的还要忙上数倍,便又加上一句:“注意休息。”
他盯着屏幕,一直到出现了“发送成功”的字样,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甚至……
他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这段时间都在加班,元旦这个大节日过后,他又想起了姥姥的那些话。
他现在有点不确定了。他从前喜欢的是秦君斐,而离开了他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念起这个名字,他根本就无动于衷。
他想这也许是年少的一时迷惑,对于漂亮的人,人类心底都会产生本能的好感,进而迷恋。
他给自己对秦君斐的感情下了一个定义词:迷恋。
那么顾从见呢?
与顾从见相处时,他从未有过什么出格的想法──好吧,有过,不过有的不是出格的想法,而是出格的举动。
他也很郁闷,为什么他敢对业内赫赫有名的顾大导演发飙,发飙的方式还是那啥了他,没有人会因为对上司不满就那啥了上司的吧!
不过他也自食了苦果,天知道他有多憋屈,每晚想念着那夜和他翻|云|覆|雨的肉|体,他真的快憋不住了,他真的很想很想瞬间移动回B市,闯进顾从见的家,按住顾从见的反抗,把他死死压在床上,狠狠进|入他的身体疯狂而不间断的插|入|抽|出,看顾从见臣服在他身下他,因为他而迷醉在情|欲中,只能无力地攀附着他,接收着他疯狂的撞击,在他身下辗转、呻|吟、哭泣、达到高|潮──
王所安捂脸,自己真是没救了。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憋得太久,发泄一下就好了……吧。
正巧一辆空出租车调头,他赶忙收敛了心思,挥挥手。
坐进车里,报了地址,他坐在后面不停的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等到刚刚激动起来的兄弟平复下去,他做了一个对洁身自好的他而言,非常非常重大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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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结束第二天上午,顾从见就接到了李大导演的邀请电话,两人约好晚上在一家烧烤店碰头。
李培呈还特地问了一句:“你要不要见见你家那小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培呈一向顾从见说起王所安,就是讲“你家那小子”,而在顾从见不动声色的授意下,两人都默认了这个称呼。
“不了,”顾从见拒绝,“他今天不是要值班吗。”
李培呈诧异道:“你连这都知道!”
顾从见但笑不语。
今早醒来他就看到了王所安回复的两条信息,两条信息的发送时间相隔两个多小时,第一条还煞有其事一本正经的谢了他,礼貌的要自己注意身体,第二条却带上了连发送这条信息的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到的抱怨撒娇:明晚还要值班,累死了。
顾从见忙回复了回去,细细叮嘱一些生活方面的注意事项,却再没有了回音。
顾从见一上午都在抱着手机笑,神情看上去有点傻,但是很开心。他想估计王所安也不好意思了,所以没回复他。
心情大好的他立刻腰不酸了背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儿了,中午喝了一堆医院开的安胎冲剂,都不像往常一般皱眉觉得苦了。
顾从见觉得自己挺贱的,没想到自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类型。
好心情使得他看上去意气风发,李培呈见到他,啧啧叹道:“瞅这满脸桃花,看上谁了?和兄弟说说。”上下打量一番又道,“还胖了不少,果然最近日子过得舒坦,屯膘那?哈哈!”
顾从见听了也跟着笑,点了几个素菜和甜口的主食,肉类由李培呈包圆,点完了菜,李培呈又道:“你开车吗?不开车咱喝点。”
顾从见摆手道:“我喝矿泉水。”
李培成一耸肩,知道顾从见说一不二的性子,也没坚持,要了冷藏的两瓶老雪花。
顾从见蹙眉道:“还是要常温的吧,大冷天的喝冷藏,对胃不好。”
话音刚落,李培呈和负责他们桌的小服务员都笑喷了,李培呈道:“你当这是B市啊?咱这儿冷藏的零度,常温的零下十几度,你让我喝常温?”
顾从见红了面皮,勉强装作无所谓的态度去夹花菜。
上菜的功夫俩人聊了聊自己的近况,李培呈显然对顾从见被炒鱿鱼的事很感兴趣,但是顾从见最不想提的就是这个,轻描淡写一句话敷衍过去,李培呈也是个人精,见他不想说,也就没继续深问下去。
话题一转,转到了王所安身上。
李培呈倒酒把自己杯子满上,灌了一口透心凉,贼舒爽,菜上得也差不多了,抄起筷子烤肉,顺口问道:“你和这小子到底啥关系?没见你这么重视过谁呢。”
顾从见镇定道:“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辈而已,还是从我手底下出来的,难免重视些。”
他只顾着吃一边的主食和花菜,箅子上满满当当地贴着李培呈放上去的肉片,发出“滋滋”的声响,肉片本身蕴含的油脂被热火烤出来,蹭得箅子上反着油光,肉类的香味随着浓烟侵入鼻腔──
往日里他也很喜欢,但是现在真的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看着就恶心。
偏偏李培呈吃得不亦乐乎,还殷勤的给他布菜,说道:“你也吃点啊,别光看我吃……”
顾从见喝了几口矿泉水,把恶心感压了下去,瞅准箅子空出的瞬间丢上去几块蘑菇和土豆片,这回顺眼多了,转过眼开始谈今天的重点话题。
顾从见没跟他拐弯抹角:“你真打算让他一下子就升到总导演?”
李培呈咽下去嘴里的食物,就着小酒有滋有味:“你有什么建议?”
“升得太快,难免会骄傲起来,更何况他太年轻了,你让其他比他年纪大,比他有资历的职员怎么想?”
李培成乐了:“你是那小子的老妈子吧?这都替他考虑。”
顾从见开始画太极:“我是觉得有点不妥,不光是为他想,也是为了你们。他还没啥经验呢,也没经历过什么挫折,顺风顺水的梁子挑不挑得起来还两说,万一出点什么状况,损失的不是你们吗。”
李培呈还是笑,但是不说话。
顾从见装模做样地叹口气:“人际关系方面,我相信他能处理好,但是出了差错,对台里也不好交代。”末了补充道,“我是为你着想。”
“你说他没受过挫折没经过锻炼,这次正好是个机会,让他受受挫,”李培呈仰头把酒喝净,又起了一瓶,“也算是锻炼了。”
”可是也不能一蹴而就,要循序渐进着来,他年纪轻轻身在高位又受挫折,太打击他自信心了。”
李培呈没说话,又满上一杯,眯着眼乐得挺贼:“从见那从见,你急了。”
顾从见怔了。
“你心疼了。”李培呈言语笃定,“你对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上心。你说说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为谁这样过?”
顾从见低头不理他,继续烤他的土豆片。
“我也是想探探这小子的底儿,”李培呈接着道,“不过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总不能不给你面子。”
顾从见给他的碟子里放了一块烤好的牛肉。
李培呈瞅了一眼,又道:“你怕你家小子爬得高摔得惨,但我丑话说前头,他那个策划,能不能过还两说呢。”
顾从见道:“那是他的事。我也不怕他摔,我就是怕他摔得重了,就不肯爬起来了,”说着笑笑,“这小子别看现在一股干劲,那是因为你重视他,但他不抗骂,总爱往悲观里想,摔得太惨,我怕他就起不来了。”
否则,他也不会因为转正的事和自己闹翻。
李培呈笑骂道:“还不是你给惯的。行了行了,不说了,你记着欠我顿饭就行了。”
这厢顾从见欠了个人情,那厢王所安还不知道自己的职业生涯又被顾大导演参合了一脚,他值晚班,手里不停地把玩着手机,盯着顾从见上午给他发来的叮咛嘱咐,心里打翻了五味瓶,有甜滋滋的,又有酸溜溜的——他终是没忍住,向顾从见抱怨了一句工作累,现在想想,会不会有点挑逗了?
总之,他不好意思再回话了。
然后,然后他就对着顾从见的叮嘱看了一遍又一遍。
值班后照例休假一天,王所安回家蒙头睡了一天,再起来时已经夕阳西下。他洗漱完,去客厅看了看,餐桌上留着晚饭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姥姥大人去医院取药,不知何时摆驾回宫,小兔崽子安生点,别饿死自己。
王所安虽然对姥姥大人的语气论调见怪不怪,但还是不免抽搐了嘴角。
吃过晚饭,他窝在沙发里看了会儿电视,电视里播放着各个频道元旦晚会的重播,王所安在中视频道停留了片刻,又忍不住拿出手机来摆弄。
他想这样也不是个事儿,便穿上羽绒服,打算出门。走到玄关处,在全身镜前看了看自己,又摇摇头回去换了一身。里面是一件深紫的T恤,没有穿毛衣,外面只着一件皮衣,不怎么抗风,就是样式好看,穿在他身上显得肩宽腰窄。裤子换上了一条低腰牛仔裤,上面滴沥当啷一堆挂饰,走路都带响,脚上穿着低沿的袜子,配上牛仔帆布鞋。
把头发弄乱了些,这回再照照镜子。
嗯,很gay很骚包,又是一副学生脸,这幅模样很受欢迎,也很符合他要去的场合。
临走前他在姥姥大人留下的字条背面写道:为避免内分泌失调严重,小兔崽子晚上去十八禁场所进行调理,勿念,勿留门。
……其实就某些方面来说,王所安颇得姥姥真传。
暗夜下的罪恶迈着浮华的舞步游走于灯红酒绿觥筹交错间。这间酒吧是SY市最著名的gay bar,没有哪家能抢了它的风头,只因为它是本市第一个嚣张地挂起彩虹旗的酒吧。
进去先在手背上盖了个戳,接待的小伙子笑得一脸春意盎然,指了指手边的托盘,托盘里是红绿黄蓝四三种不同颜色的花夹,示意他拿一个。
王所安心道,红绿灯?格林童话?(注)
见他一脸茫然,接待笑道:“看你面生,给你讲讲吧,红色的是有主的,来这纯喝酒纯玩,剩下三个的是找419的,绿色纯零,蓝色纯一,黄色点五,”看了看王所安纯洁的学生脸,心想估计是附近的学生,刚恍惚过劲自己的性向,又好奇,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便贴心的解释道,“点五就是可攻可受,你…… 选一个?”
干了这么多年的小伙子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推销员。
王所安心下一横,来都来了何必做婊|子还立牌坊,就拿了蓝色的花夹。
小伙子吹了声口哨,贴心的给王所安别在胸前,眯着眼轻佻地拍了拍王童鞋的脸蛋:“Have a good night,baby~”
王所安嫌恶地皱皱眉,走进去的刹那有一种获准参加吸血鬼派对的错觉,只不过吸血鬼的盛宴是血液,这里是精|液。
晦暗难明的灯光,透过酒杯打量彼此的视线,亲切的交谈只是为了掩饰对身体的探究,台上身材健美的男人刚刚从钢管上下来,汗湿的赤裸胸腹勾勒出完美的肌肉轮廓,下场穿过人群的同时,身体上仅存的性感窄小的丁字裤里塞满了钞票,紧实的屁股被人捏了又捏爱不释手,丁字裤的细带分割出龟甲般的形状,肌肉有棱有角地束缚其中。
这是个充斥着雄性荷尔蒙的世界。
王所安心脏砰砰乱跳,咽了口口水,额角都渗出冷汗。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顾从见身上干净清爽的沐浴露味道,以及他吩咐工作或开会总结时,那金属质感,甚至略带了禁欲气息的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