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门关之后,戚唯冷才抬手狠狠的擦了擦自己的额头,直到把皮肤都擦出了红色的印子,他才面无表情的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历史记载中的安德丽娜终身未婚,三十几岁就死于尴尬的性丨病,而现在却因为自己的缘故,导致了这段历史的改变,戚唯冷也拿捏不准最后到底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是好是坏,一切都要用时间来检验。
天色再次暗了下来,屋外又开始飘落大片大片的雪花,戚唯冷换了套睡衣,独自一人站在窗户旁,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冬天又到了,凯撒的生日也快到了吧,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时间给他过生日……不知道在鹰国的他,有没有想自己?他是不是还在生气呢?等到自己回去的时候……凯撒是不是就会原谅自己了?
越想越觉的心中无比的迷茫,戚唯冷低下头哈了一口气,稍微暖了暖冻得发红的手,他又呆了片刻,见到窗外的雪越来越大,才不情不愿的伸手将窗户关了起来,走到了温暖的火炉旁。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和凯撒一起去航一次海。带这样的想法,戚唯冷在铺着毛皮的椅子上,再次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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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查理达成了共识之后,戚唯冷很快就开始为回程做准备了。和来时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他的马车上多了一个人——安德丽娜。虽然对于在这样的天气出行非常的不满;但在亨利的劝说下;安德丽娜还是不情不愿的同意和戚唯冷一起回到鹰国;尽早完婚。
临别的那天安德丽娜哭的一塌糊涂,她知道这辈子估计都没有再回到珐国的机会,所以非常悲伤的和自己的所有情人都做了一个短暂的道别,而戚唯冷也总算从这次道别里明白了;安德丽娜到底为什么会得那么严重的性病。
服侍安德丽娜的仆人们;无论男女,无论年龄,居然都和她有一腿。戚唯冷看的几乎要感叹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能像安德丽娜这样随心所欲;也算是项非常了不起的技能?
安德丽娜显然对于戚唯冷这个未婚夫不怎么上心,她根本不在乎戚唯冷怎么看她……更直白的说,安德丽娜只将这次婚姻当成了一次政治的联合,而不是每个女人都曾 待过的婚姻。
成功的娶到了珐国的公主,戚唯冷在回去的路上心情终于放松了些,他原本以为亨利会派人在半道上给他制造些麻烦,却没有想到这一路上居然无比的平静,平静的甚至让戚唯冷出现了一种微妙的不安。
然而当这种不安被验证的那一刻,戚唯冷整个脑袋都懵掉了。教廷里冒着风雪前来报信的人,在看到戚唯冷的那一刻就告诉了他那个让戚唯冷怎么都不敢相信的消息。
“殿下。”使者脸上全是风雪的痕迹,他看向戚唯冷的眼神里带着不明显的怜悯:“您的父亲亨利陛下在十几天前就去世了……登上王位的,是一个叫凯撒·诺尔森的私生子。”
“你说什么?”怜悯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语气,都让戚唯冷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他的身形晃了晃,声音嘶哑的不像样:“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凯撒·多诺顿继位了。”使者一字一顿道:“……您应该是才知道这个消息吧?”
凯撒?继位了?这是什么意思?戚唯冷的脑袋依旧无法处理这些信息,他张大了嘴,脸上却带着无比迷茫的表情:“……你到底在说什么?”
“殿下。”使者再次道:“您的父皇十几天前就去死了,但是王城内一直没有传出这个消息……直到,前几天您的弟弟继位。”
已经将信息重复了三遍,戚唯冷就算再怎么想要逃避,也听懂了使者的话,他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直到使者喊出几声殿下后,才微微张了口。不过这次张口他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而是直接 了一口鲜血。
戚唯冷的眼前完全的黑了下来,他觉的自己掉入了一个没有底的深渊,不断的下落,下落,他的身体变成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被寒冷的风吹上了半空中,然后重重的落下。
“殿下!!!”后面使者说的话戚唯冷已经听不到了,他只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喊他殿下,戚唯冷在黑暗中叹息,然后沉默着闭上了自己的眼。
戚唯冷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此时距离鹰国的路程不到十天,戚唯冷躺在马车里,看着颠簸的车顶,却觉的一切都可笑至极。
原来历史从来不会改变——至少不会向好的一方改变。凯撒,那个和自己生活了七年的孩子,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条原本就属于他的道路,而自己,最终还是成了通向王位道路上的一堆枯骨。戚唯冷的脸色惨白无比,看不到一丝的血色,他将头靠在车厢上,觉的全身都无力到了极点。
“殿下,您醒了。”仆人发现戚唯冷坐了起来,急忙上前询问:“您已经昏迷了很久了,需要吃些东西么?”
“不用。”戚唯冷闭了闭眼:“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几天前来报信的那个人想见您。”仆人看着戚唯冷的脸色斟酌道:“您……要见一见么?”
“……”戚唯冷沉默片刻,还是妥协了:“叫他进来。”
不一会儿,仆人就将教廷的使者领进了戚唯冷的马车,使者看到戚唯冷如此难看的脸色,脸上带着了然的神色,他当然清楚这位鹰国王子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任谁被信任的人背叛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
“你想说什么。”戚唯冷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
“这次我来的目的主要是想告诉您……如果您愿意的话,教皇陛下愿意为您……讨回公道。”使者说出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小心翼翼,他观察着戚唯冷的表情,生怕漏掉了什么。
“讨回公道?”戚唯冷出人意料的笑了,他冷冷的看了使者一眼,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我有什么公道可以讨回的。”
“您才是正统的继承人啊。”使者斟酌着话语:“被那样一个杂种篡夺了王位……您难道真的甘心么?”
“杂种?”戚唯冷依旧笑着:“……自从我的母亲死后,我也是个杂种,尊敬的教皇陛下难道不知道么?”
使者脸上出现了一抹尴尬的神情……他当然明白戚唯冷口中所暗示的是当年因为教皇和亨利的矛盾,而导致瑟琳娜成为牺牲品的那件事。
“你下去吧。”戚唯冷语气漠然:“就算我再恨凯撒,也轮不到你们来插手。”
使者无言,终于明白了自己根本无法说服戚唯冷,于是只好灰头土脸的离开了戚唯冷所在的马车。
外面又开始下雪了。戚唯冷盯着窗外想,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他把倒在路边的凯撒捡回了家,就是在这样一个日子里,凯撒彻底的抛弃了他。
浓浓的倦意浮现到了戚唯冷的脸上,他的眼神木然无比,似乎一切事物都已经无法引起他的兴趣,唯有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一个念头——他还需要回去么?
回去做什么呢?继续和凯撒争夺?还是被凯撒斩草除根的砍掉脑袋?亦或者就这么庸庸碌碌的过完自己的一生?戚唯冷觉的这几个选项对于现在的自己都无比的讽刺,他努力了那么久,忍了那么久,到最后,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当然,戚唯冷可以像对待亨利那样再送凯撒一个美丽的瓷器,可他舍得么?他舍得自己心爱的小孩被慢慢的毒死?戚唯冷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的心软,和凯撒比起来,他果然不是当国王的料。
使者带来的消息使得整个车队的气氛都变了,其中最为严重的自然是本以为可以稳坐皇后位置的安德丽娜。她完全没想到,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居然如此轻易的就出现了变数,当不了皇后,那么她又为什么要嫁给这个失势的皇子呢?!
从这一点上,戚唯冷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未来的妻子胆子异常的大,因为在知道消息的第六天的那个雪夜,安德丽娜跟着一个地位低下的仆人私奔了。
对于安德丽娜来说,私奔或许是件浪漫无比的事,可对于戚唯冷来说,这无异于有人再在他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然而戚唯冷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却表现的异常的淡定,他阻止了想要去追回安德丽娜仆人,而是面无表情的下令——由她去吧。
既然这场婚姻已经不能给他带来任何的利益,那么安德丽娜的逃跑,对戚唯冷来说或许也是个不错的结果。短短几天,戚唯冷就瘦了整整一圈,艰难的旅途本来就无法给戚唯冷提供充足的休息和营养,心里上的压力,更让戚唯冷的体重直线下降。
戚唯冷却好像没有察觉到这一切,他依旧每天该吃吃,该睡睡,然后就对着窗户发呆,直到回到了鹰国的王城。
眼前石头制成的建筑看起来那样的高大,戚唯冷觉的自己的心被什么重重的压着,怎么都喘不过气来,他的太阳穴尖锐的痛了起来,就像一个电钻在不停的钻着。
“殿下,您没事吧?”戚唯冷憔悴的脸色,让周遭的仆人都露出了担忧的表情……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幸灾乐祸。
“没事。”戚唯冷披着斗篷,表情冷淡:“我能有什么事。”说完,他就大步踏入了自己的宫殿。
几个月没见,戚唯冷的住所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从干净程度上来说,似乎有人提前来打扫过,桌子上还放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看起来十分新鲜的水果。
戚唯冷解开了自己的外套,抖干净了上面的雪。
“殿下,您回来了。”安西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戚唯冷转身,看见了他的贴身侍女。
“嗯。”戚唯冷淡淡的应了声。
“我给您准备了热乎的食物。”安西娅看向戚唯冷的眼神里带着欲言又止。
“去吧。”戚唯冷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他没有给安西娅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把她赶进了厨房。
凯撒果然没有来迎接他,戚唯冷看着自己面前 着的熊熊火焰,笑了……也对,一个国王,怎么会轻易的放□段,来迎接自己这样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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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城之后;戚唯冷陷入了一种极为尴尬的境地。凯撒不愿见他,也不允许踏出宫门一步;于是戚唯冷再次被软禁了。只不过和亨利对他的软禁比起来,凯撒的这种行为让戚唯冷觉的无比的伪善。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不愿意让自己看他长牙的男孩也能有今天呢?戚唯冷坐在屋内烤着壁炉,他本来就畏寒;现在更是即使穿的再后一出门也能冻得发抖。这样的状况也正巧合了凯撒的意,他现在暂时不想见戚唯冷……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戚唯冷厌弃的眼神。
整个人一下子就空闲了下来;并且由目前看来凯撒似乎并没有让他掉脑袋的想法;戚唯冷开始变得有些自暴自弃。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一切充满了厌恶的情绪;而在凯撒背叛他这件事发生后,这种负面的情绪就像一颗炸弹一样爆发了。
戚唯冷的食欲越差,凯撒的情绪就越暴躁,甚至派人不断的送许多新鲜的瓜果蔬菜过来;也不知在这样的寒冬腊月里,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东西。
戚唯冷这次没给凯撒面子,把他送来的所有的东西都通通扔了出去,说来可笑,曾经那个挂念在心上的名字,如今却一听就觉的无比的刺耳。
这样僵持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圣诞节过后的第二个星期。那天天气还算不错,戚唯冷已经在屋子里待了接近一个月,整张脸的脸色都显得无比的苍白,甚至能和白雪有的一拼。
还是安西娅像往常一样风风火火的冲进了屋子,不过这次她脸上带着的却是喜悦的表情,她大声的叫着:“殿下、殿下!!”
“什么事?”戚唯冷放下手中的书,问的十分漫不经心。
“您逃跑的未婚妻安德丽娜被抓回来了!”某种程度上来说,安德丽娜还是很喜欢这个脾气很好的皇子的,她看到戚唯冷每天这么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是陛下亲自派人抓回来的!”
“所以呢?”戚唯冷没什么表情,他现在觉的一切事情都无所谓了。
“陛下他、他……”安德丽娜知道每当提到凯撒,戚唯冷的表情都很冷淡,她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陛下决定为安德丽娜举行一次特别的婚礼!”
“什么?”戚唯冷皱眉:“和我?”
“当然不是您了——”安德丽娜拖长了声音,语调欢快:“是和那个低贱的仆人,陛下说了,谁想欺负您都不行!特别是那样一个妓丨女!”
谁想欺负自己都不行?戚唯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是嘲讽似的笑了,若是之前听到这句话他或许会被感动,可是现在……却只能感到浓浓的讽刺,就好像一个巴掌响亮的打到了他的脸上。
“殿下,您不高兴么?”安德丽娜发现戚唯冷眼里不但没有露出一丝的喜色,反而表情更冷漠了,只好小心翼翼的问道。
“高兴?”戚唯冷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我当然,高兴了。”
“那您会去看安德丽娜的婚礼么?”安西娅还有些惴惴不安。
“……”戚唯冷此时却是沉默了,他根本一点也不关心安德丽娜,更不想知道她到底即将遭受怎样的待遇,但是他从安西娅的表情上看出了一些端倪。看来这场婚礼,是专门为了他而准备的。
这样看来,去参加也无妨,戚唯冷没什么表情的想,去见见那个人,让自己死的更明白……若不是为此,他根本没必要冒着被砍掉脑袋的危险,再回到这个冷漠的城堡里。
“殿下?”安西娅看着发神的戚唯冷,小心翼翼的叫道。
“去吧。”戚唯冷平静的笑了:“为什么……不去呢。”去让自己彻底的死心,看看愚蠢的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对那个冷血的背叛者付出感情。
“好的,陛下。”安西娅得到了戚唯冷的同意,高兴的笑了,她离开了屋子,顺手帮戚唯冷关上了门,再次把戚唯冷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真冷啊。即使面前的壁炉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戚唯冷却还是觉的浑身上下都冷的刺骨,就像穿再多的衣服,汲取再多的温度,也无法让寒冷的心停止颤抖。
安德丽娜婚礼的那天早晨,凯撒派人给戚唯冷送来了厚厚的毛皮外套。戚唯冷虽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动物的皮毛,但从其厚实的程度,和光滑柔顺的毛上就能看出这件外套的价值不菲。戚唯冷也没再拒绝,穿上了外套就走进了已经准备好的马车里。
这是戚唯冷回到王城后第一次出门,窗外的景色是那样的陌生,甚至给戚唯冷一种他来到了一个从未到达的地方的错觉,天气倒也还好,没有飘雪,太阳也出来了。
行进中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戚唯冷看见一双手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是凯撒。
“哥哥。”几个月不见的少年,似乎又长高了一头,身高已经比戚唯冷还高了,若不是脸上还带着些许的生涩,任谁也无法想到他才十几岁。
“……”戚唯冷抬头,却是一派沉默,他真的不知道该跟凯撒说些什么?怒吼?哭泣?抱怨?戚唯冷还没有脆弱到那个份上,他只是想感叹……国王的血脉,果真不同凡响。也不知凯撒是从几年前就开始谋划着现在的一切,而自己却像个傻子一样,还以为能为凯撒遮风避雨。
“哥哥。”凯撒上前不顾戚唯冷的挣扎握住了他冰凉的手,他坐到了戚唯冷的旁边,想要把看起来消瘦了许多的戚唯冷拥入怀里,却又忍住了……现在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