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紫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眼睛顿时亮了:“他未近女色已久,若是此时,我对他稍加撩拨,必会令他浴火焚身,欲罢不能,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从而彻底拜倒在我裙下。姐姐,你说是也不是?”
夏飞飞听了,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见她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咳嗽一声说道:“别傻了,慈悲禅宗也算是此间的一股势力。你自身难保,还想着勾引别人,小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两个人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突然间假山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正是两名慈悲禅宗中的弟子。
一个声音说道:“胡师兄,你既说往事不过是一份经历,并不值得缅怀。为何还拦着我们向无名剑宗要人。要知道,负了你的那个女子极有可能是众妙门的人,她潜伏在无名剑宗,还不定翻出什么风浪来。“
夏飞飞和曲紫雯对望一眼,彼此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她们再也想不到,会在此处,遇到她们刚刚还在讨论的人。
紧接着果然传来胡兴的叹息声:“她不是。罗师弟你放心,这点我敢用性命修行担保。”
他这话说出,曲紫雯眼中出现一种既惊讶又妒忌的神色,她拿这种眼神望着夏飞飞良久,突然间轻轻叹了一口气。
夏飞飞慌忙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来不及了。所幸外面两人正在聚精会神交谈,无瑕他顾,居然无人发觉。
那被称为罗师弟的那人声音略嫌稚嫩,夏飞飞很快便想起他便是那名曾经骂自己和沈墨伤风败俗的那名小禅修罗哲。
只听得罗哲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师兄,母亲说你一直对旧事耿耿于怀,因此才卡在筑基大圆满的境界上,不能突破。她还说你口口声声说放下,实则未曾。难道情爱之事,果真令人无法轻易割舍吗?”
然后便听见胡兴叹息似的声音传来:“你不懂。”
两个人便走便谈,渐渐远去了。曲紫雯正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说什么,夏飞飞便神色沉重地捂住了她的嘴。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得胡兴的声音去而复返,他淡淡的声音在空旷的夜里响起:“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曲紫雯和夏飞飞两人对望一眼。夏飞飞再不迟疑,轻轻抓住曲紫雯的衣领,略微往前一送,曲紫雯便“哎哟”一声,跌跌撞撞地扑出假山外,好巧不巧地撞在胡兴怀里。
胡兴微微一愣,并没有避开。
然后就听见“撕拉”一声,胡兴身上的灰色衣裳被曲紫雯撕破,露出洁白的里衣。
“是你?”胡兴的声音里情绪极淡,几乎让人分辨不出来他是喜是怒。
但是曲紫雯却似一只炸毛的猫一般跳了起来:“怎么?看到是我,你很失望?你这六根不净的花和尚,总是口是心非。其实你巴望着这假山里面藏着你的心上人,你好跟她干柴烈火,重温旧梦是吧?”
其实胡兴虽然是禅修,但是修禅不修佛,也没有剃度,无论如何也不能以花和尚来称之。曲紫雯明明知道,然而只觉得这样骂着才解气,因而言语肆无忌惮。
胡兴答道:“不,我绝无此意。只是难道你和她不是一路的?”仍不放心,进假山山洞里亲自搜查一番,却看不见一个人影。他是禅修,六识极其敏锐,又是蛊修出身,哪怕夏飞飞用隐身蛊等物躲藏,在他筑基大圆满的禅道修为面前,仍然是不够看的。
胡兴心中正在诧异,突然间发现假山山洞内壁上有幽暗的光芒一闪,似乎是蛊修常用的萤火。
他忙过去看时,一条藤蔓骤然从半空中伸出,胡兴身形一动,不知为何,还是放弃了躲闪。假山山洞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胡兴就这样被吸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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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兴跌落在地;地面坚硬如岩石。
入眼处一片漆黑。
胡兴爬了起来,所幸尚未受伤。
胡兴五感六识敏锐,夜间也能视物,但是所见却一片漆黑。这只能说明一个情况;这个地方本没有光。
然而这种事情难不倒一位修者,不过是心念一闪的工夫;胡兴的手上便出现了幽幽一团火光。
火光中;他看见夏飞飞躺在一旁,双目紧闭;微微颤抖,彷佛正在忍受莫大的痛苦一般。血棘蛊粗大的藤蔓无精打采地匍匐在地上。
霎那间;胡兴手上的火光开始颤抖;然后突然熄灭。
两个人一站一躺;在无边的黑暗之中僵持了一段时间,随即胡兴的叹息声传来:“我原本不该来这里的。”
可是,既然不该来,为什么要来?
也许那一瞬间,胡兴在等待着夏飞飞发问,但是,她却始终没有开口。
一时无边的黑暗之中,又是一片死寂。
突然间,依稀有滴水声传来,胡兴再次点亮火光,却发现那哪里是水滴,却是鲜血!
夏飞飞身下全是暗红色的血,她躺的地方较高,血便从高向低流,一滴、两滴……在凹凸不平的地势边缘,一滴滴地滴下,砸在岩石上,发出向水滴一样的声音。
“你受伤了?”胡兴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惜之色,他轻轻叹了口气,打算上前去探察她的伤势。
“别碰我!”夏飞飞突然大声说道,她彷佛说话极其费力的样子,竟因为这短短的一句话开始喘气。
胡兴略微顿了顿足。他的神色随即变得淡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事急从权,还望姑娘原谅。”紧接着便不顾夏飞飞挣扎,扶起了她。
“哪里伤了?”胡兴淡淡问道,他的目光中也浮现出悲悯和洞悉万物般的光。
夏飞飞闭口不答。
胡兴随即将她半扶半抱至一块干净的岩石旁,将她被鲜血浸染的外衣除下,想检查伤势,却意外地发现,她的里衣仍然洁白无瑕,纤尘不染。
如果受伤流血,断然不会如此。胡兴的手极其尴尬地停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我误会了吗?抱歉。”他低声说道,但眼睛根本不敢看夏飞飞,彷佛已经知道,在她那里得不到自己想听的回答。
“若是你我素不相识,凭你不由分说,便将别人外衣除下的莽撞之举,足以被人骂作登徒子,受一顿辱骂了。”夏飞飞的脸色突然好看了许多,她慢慢说道,“若是你我相识,你大可不必摆出一副佛光普照、一视同仁的嘴脸,因为那样子,着实太过恶心!”
胡兴的身体僵住了。他低声问道:“不是你把我拉进来的吗?”
夏飞飞冷冷说道:“你果然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对我来说,你再无利用价值,我为什么要拖你进来?我的本意,是将曲紫雯那小姑娘拖进来,谁知道你竟然挡在她前头!再者,我拉你,你就进来吗?如果我让你去死,你是不是也会去送死?”
胡兴禅修已有小成,这种程度的真话假话他自然分辨的出。几乎在那一瞬间,他便了悟,夏飞飞所说,恐怕正是她的真实想法。
“那个曲紫雯,到底对你有什么用?值得你这么大动干戈地维护她?”胡兴突然问道。这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他甚至还有些伤感。曾经,他对她情意深重、各种呵护在意,结果却换来她的恶语相加。曲紫雯一个和她毫无瓜葛的小姑娘,却得她全力相救。种种落差,尽管胡兴已经拼命让自己心态平和,仍有几分好奇。
“自然是因为我有用,你没用了。”突然之间,一个人影飘然而落,曲紫雯笑吟吟地出现两人面前。
曲紫雯望了望地面上那处暗红的血迹,又看了看半躺在一块岩石旁的夏飞飞,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夏姐姐,功亏一篑的滋味怎么样啊?你耗费了那么多心神,才找到这处秘境。还不惜哄骗我这个无知少女,费了大力气将我从慈悲禅宗救出。其实,就是想让我成为开启秘境的祭品的吧?”
胡兴越听越糊涂,夏飞飞面沉如水,并不发话。
曲紫雯笑道:“我众妙门的弟子,怎能被你的花言巧语所骗?本来,你的谎言确实天衣无缝,可惜,不巧被我遇上了这个六根不净的禅宗弟子。他向我打听你,反倒被我知道,你和他从小青梅竹马,都是百蛊界那种不入流的地方出来的。试问,我染香师姐从来都在三重天上纵横,怎会认识你这种小喽啰?”
夏飞飞微微叹息。她当然知道曲紫雯古灵精怪,是以将前世时候的所见所闻侃侃而谈,唬住她,令她相信自己是三重天的高人。却不料胡兴过于实诚,竟把她的底细全给透露了。
其实曲紫雯这般认为,夏飞飞其实也有一些委屈的。她并非如曲紫雯所言全是算计。
前世她和染香相交甚好,听她不止一次提起,自己有个颇有天分的师妹少年时候淘气,去二重天寻访秘境,反被其试炼所迷,意外早夭。
夏飞飞此时偶然邂逅曲紫雯,便自然而然地动了跟她一起探访秘境的想法,横竖她并非是秘境的最后得主,可见福缘不够。她便是稍有利用,也不算夺人机缘。倒也对得起染香了。
至于会不会抢了其他不认识的人的机缘,这些问题,却不是崇尚弱肉强食的妖女会考虑的问题。前来后到而已,但凡是她认为有必要的,就会去抢了来,那么伪善做什么?
她和曲紫雯一同寻访到这处秘境,洞口已开,正欲入内访察,已有慈悲禅宗中人在此徘徊。后来曲紫雯被胡兴发现,她便趁机一人进来。
只是,夏飞飞进来之后才发现,秘境之中自有乾坤,那片诡异的血泊便是开启秘境真正大门的关键。
她躺在血泊里,任由血泊抽走自己的灵力,一滴一滴滴入岩石,然而毕竟修为有限,于是祭出血棘蛊,试图将曲紫雯拉进来,和她共享秘境。
谁知道,血棘蛊的藤蔓伸出,拉进来的却是胡兴。
胡兴自幼在百蛊界长大,来到二重天时日尚短,根本就不知道秘境是怎么一回事,看到她倒在血泊中,便以为她受了伤,把她移开,反令她功亏一篑,原本被抽走的那些灵力,算是白忙活了。
“说起来,我还要多谢夏姐姐指点,” 曲紫雯笑着说,“这个禅修的相貌品性,甚得我心。若不和他发生一点什么,总叫人心头痒痒,不甘之意难平。姐姐你全身灵力已被抽走,是强弩之末,妹妹便请你看一场好戏,看妹妹是怎么对付这种口是心非的禅修的。”
曲紫雯说罢,一团粉色烟雾已经将她和胡兴笼罩住。她突然发难,胡兴对敌经验不足,一时便着了道,只见粉色烟雾越来越浓,烟雾缭绕间,胡兴的神色也愈加痛苦。
“真弱。还是号称拥有大毅力的禅修呢。竟然这么不堪一击。” 曲紫雯媚声说道,“姐姐想不想知道,我对他究竟做了什么呢?”
“不过是魅影搜魂术罢了。”夏飞飞轻声说道。
魅影搜魂术是众妙门一种极其大路的术法,随着使用人修为的不同,会出现不同的效果。例如说染香巅峰时期使出魅影搜魂术,直接可以让凝脉期修士对她神魂俱醉,拜倒在裙下成为不二之臣,而曲紫雯此时的魅影搜魂术,却顶多能知道胡兴心中真正的所爱所想。
“哈,果真是一个执迷不悟的禅修呢!” 曲紫雯彷佛从魅影搜魂术中看到了什么片段,突然间恨声说道,她望了夏飞飞一眼,眼神里嫉妒之色更浓,“拜托,人家都不要你了,连给你初夜红包这种话都说了出来,你还苦苦想着她做什么?男人,果然都是贱骨头。”
夏飞飞任她高声喝骂,只管努力打坐,恢复元气,心中却觉得这个小姑娘毕竟还是太沉不住气了些。
胡兴的面色愈加痛苦,显然,曲紫雯使用魅影搜魂术,不住地以神识攻击着他,他的道心原本就有漏洞,此时更是苦不堪言。
“夏姐姐,你想知道他最快乐的时候,是在哪里吗?” 浓烟之中,曲紫雯原本已经抱住胡兴,突然间又抬起头,如此问道。
夏飞飞看到胡兴的里衣已经被曲紫雯弄得乱七八糟,忍不住诧异于曲紫雯的大胆妄为。“不过是一个相貌尚可的禅修,道心软弱得可怜,又有旧情史在身,连元阳都已丧失,这样的男人,你要他作甚?”夏飞飞忍不住说道。
“你怎么会懂?” 曲紫雯大声说,“我就好这一口,不可以吗?说起来,还要多谢夏姐姐提点。欲望如水,可疏不可堵。这样的禅修,只要略施手段,他便会浴火焚身,欲罢不能,求之不得,辗转反侧,从而彻底拜倒在我裙下。这样的事情,真是光想想就会让人兴奋啊!你猜猜看,现下在他眼中,我是谁?”
夏飞飞看了一眼粉色雾气中胡兴的神色,便知曲紫雯所言非虚,只怕这样下去,胡兴真有可能着了道,成为曲紫雯裙下之奴,彻底丧失自我。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她突然说道:“曲紫雯,你不能向他下手!你可还记得,众妙门第三十六条门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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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紫雯一向古灵精怪;行事之间颇没有忌惮,然而听了夏飞飞这句话,却明显地迟疑了一下:“众妙门第三十六条门规;你怎么知道我们众妙门有第三十六条门规?”
夏飞飞叹道:“都说了;我是你师姐染香的好友。你怎么不相信?众妙门第三十六条门规,不得擅自享用已被他人打上印记的男人。你难道忘记了吗?”
曲紫雯道:“胡说八道!我姐姐怎么会有朋友在百蛊界?”
这时候胡兴突然说话道:“难道你是夺舍?”他的声音已经微哑,显见已经被曲紫雯挑逗得失了方寸。
夏飞飞怒道:“你管那么多干嘛?啰嗦,死到临头,反问些不相干的事情!”
曲紫雯眼珠一转,笑道:“只怕并不是不相干。若是夺舍,一切便就解释得通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必然困扰着这位禅修小哥。我索性便替他发问好了。那夜,刻意挑逗勾引他,和他行双修之事的人到底是谁?那些日子里,一步一步算计他;令他堕入情爱不能自拔的人却是谁?在杂货店里为他解围的那个人又是谁?还有,那个在学堂时便引他私心恋慕的人,却又是哪个?”
夏飞飞被问得瞠目结舌。听曲紫雯的口气,原来胡兴恋慕自己,倒比她下决心要勾引他还要早。这种事情胡兴从来没有说过,夏飞飞也从来不知道。如今看曲紫雯的样子,倒不像是特地为了此事说谎,那么——
“别听她胡说!我没有……没有不能自拔……”胡兴挣扎的声音从雾气里传来,他痛苦的神色依稀可辨。
夏飞飞叹了口气:“倒是小看你了。这魅影搜魂大法,果然神妙无比。被你这么一说,我便觉得,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实在是有大大的不是。原来你攻击他的心神,犹显不足,还想趁机借力打力,侵染我的道心吗?”
曲紫雯咯咯娇笑道:“若是坐得端,行得正,又怎么会连这几个简单的问题都不肯回答呢?可见是心虚了。夏姐姐,情债也是债,你迟早要还的。若是恃美行凶,结下太多怨恨的话,将来晋阶之时,必有心魔。”
她二人道心来,心魔去,说的全是玄之又玄的东西。可见哪怕是采阳补阴的妖女,其传承也严谨公允,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
“心魔?我正是怕沾染心魔,所以才逼着他奋发向上,早早离了我,去寻找自己的禅修大道啊。现在他已然成为慈悲禅宗的明日之星,前尘旧事皆已忘却,怎会再有因果?”夏飞飞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若忘不掉,该如何是好?我明明已经很用心、很用心地去忘掉了啊。我每每骗着自己,骗着所有人,其实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胡兴声音颤抖着说道。
夏飞飞微微皱眉。他的道心软弱至此,前世里居然能成为闻名蛮荒境的禅修,真是一件怪事。难道衡量禅修的标准,是看长相不成,然后对冰山冷漠禁欲系的帅哥有分数加成?
“夏姐姐,这可全是你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