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浩便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师姐们说的。她说女修们都喜欢依赖男修的感觉,喜欢温馨平淡,喜欢漂亮的小饰物,喜欢甜腻的食物……”
夏飞飞笑的不动声色:“令师姐倒是妙人。”说罢便将话题揭过了。
——大凡用“女修都”这种句式的,只能说明他涉世尚浅,青涩稚嫩,一味教条刻板,不明白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细微差异。
其实大部分女人更希望追求者留意到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例如说清丽的外表,与众不同的内心世界……没有人希望被对方刻板教条地大笔一挥,划入一个泛泛的大类之中。
夏飞飞从此言语更注意分寸,脸上淡淡,只想到了安全地带便打发这个蠢货俗物离开。但南宫浩好像认定了她似的,处处热情似火。若不是夏飞飞想着初来乍到不便树敌太多,早就顺水推舟将他采补了。
南宫浩带着夏飞飞一路飞行,不辞辛苦,一路经过了三四个界,终于到了神秀门所在的明水界。
夏飞飞忙百般道谢,又说日后必有重酬,希望南宫浩将她就此放下,她好寻一处所在做她逍遥自在的散修。然而南宫浩的热情异乎寻常,竟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又带着她连飞了几日,带着她长驱直入,直接叩响了无名剑宗的大门。
“昔年东胜试炼之时,我曾与无名剑宗的师兄打过几次交道。还记得负责外门的赵师兄和蔼可亲,是个热情好客的人。”南宫浩如此解释道,一本正经,“你丧师不久,在外面受了这么多委屈,理应好好歇息。你师门对你师父的死必有盘问,便由我代为作答,以免旧事重提,伤神伤心。”
这番话说的既体贴入微又合情合理,和南宫浩一路上来的蠢样子大相径庭。夏飞飞怕他起了疑心,闹将出来,无名剑宗将孟玉纯的死赖到自己头上。因此面上答应,实则为盘问时候的托词心中反复推敲。
谁知道南宫浩去得快回来的也快。他迎面看见夏飞飞,略带了一丝尴尬说道:“十多年不来,掌管外门事务的师兄换人了。这位师弟修为不显,却一脸冰冷,不是很好说话的样子,要我带你进去。你,一切小心。”
然后夏飞飞便看到了沈墨。
这个几百年后被誉为散修中第一剑的人,此时不过是无名剑宗一名堪堪筑基高阶的弟子,他穿着无名剑宗中人最常见的青衣,身后的铁剑质朴无华,毫不起眼。
这副景象和夏飞飞前世时所见大不相同。那是一次散修论剑大会上,夏飞飞和染香乔装跑了过去偷看。那时的沈墨,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利剑一般,深刻犀利。他只是淡淡地扫过她们一眼,两位曾经收伏过无数男人的妖女便受到重创,再也没了勾引的兴致。
夏飞飞的修为略逊一点,但也已经是化神初期,却被他目光中蕴含着的凌厉剑意震得气血翻滚,往后退了好几步,染香也是脸色煞白,抚着胸口直道侥幸。
“哼!不解风情的老男人!活该被抛弃!”染香骂骂咧咧地说道,然后和夏飞飞说起了沈墨当年的惨烈情史。
因此夏飞飞依稀记得,沈墨当年似乎是有师门的,不过惨遭双修道侣背叛,眼睁睁看着别人双宿双飞,到处秀恩爱,一时气不过,因此破门出宗。然而沈墨因祸得福,却领悟了无情剑道的至高剑意,短短数十年的功夫便接连突破境界,成为蛮荒境的一个传奇。然后,他的双修道侣意欲回头,苦苦哀求,沈墨却再也不肯答应了。从此孑然一人,寄情剑道。
“你似乎有些怕我。”沈墨淡淡说道,眼睛抬都不抬。
“弟子在半山界偶遇恩师,蒙恩师不弃,收为门徒,却尚未认祖归宗。今日初归门派,紧张也是理所当然。”夏飞飞小心翼翼说道,故意装出一副年轻女子处处留心、时时在意的谨慎模样。
“孟师叔离开门派多年,一直在外游历。从未听说他有意招收弟子。”沈墨一边说,一边目光如电,望着夏飞飞,“其实,你若说你是孟师叔的炉鼎,倒还有几分相像。”
其实夏飞飞冒充孟玉纯弟子的事情,只能瞒得过外人。沈墨如何不知道,孟玉纯游手好闲,吊儿郎当,品性不佳,虽然忝入二代弟子之列,却从来没有被赋予收徒之权。更何况,无名剑宗中实有高人,早在孟玉纯魂灯熄灭之时,便卜算出他之死与女色有关。
夏飞飞心中一惊,立即知道穿帮了。当下也不迟疑,立即换了一副羞涩的表情:“师兄所料不错。我……确与他有些牵连。只是他猝死之下,六神无主,半山界太乱,无奈之下,才冒充贵派门下弟子,还望师兄海涵。”
沈墨慢慢说道:“你改口倒快。”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一只浅蓝色的传讯纸鹤飞了进来,沈墨伸手接过纸鹤,拆开看了,沉默了片刻,方说:“掌门传下法旨,正式收你为无名剑宗外门弟子。你从此当谨遵师门门规号令,不得做下有辱门规的事情,明白吗?”
这番处置完全出乎夏飞飞意料之外,她原先准备好的种种说辞再也派不上用场。
她抬头看了沈墨一眼,见沈墨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彼此惊疑。夏飞飞遂点点头,低声说道:“明白了。”
沈墨抬手招来一只雀儿,雀儿翅膀扑扑地飞了进来,嘴上衔着一个储物袋。他将那个储物袋抛在夏飞飞身前,略带了些不悦地说道:“虽然我不知道掌门为何特地传下法旨,收你为外门弟子。但是既然是外门,便由我统一调度。无名剑宗的门规玉简便在储物袋中,凡事已然交代停当,你切勿违了门规,否则必有重罚!”
他一面说,一面不耐烦地转身离去。
夏飞飞刚刚松了一口气,正要查看储物袋中都有什么东西,突然见沈墨又转身回来,道:“那位神秀门的师兄,不远万里送你到此。掌门那边会有酬谢,你便不必见他了。且自去外山挑个洞府,先安置下来再说吧。”说罢,便匆忙离开,像是去见什么重要的人物了。
夏飞飞等他走了,才露出笑容,对着外门理事堂前值守的小童搭讪。
她先是随意扯了几句闲话,又赞小童伶俐机灵,见他没了戒心,慢慢问道:“这位沈师兄,却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对人冷冰冰的,莫不是我得罪了他。”
那小童见她对自己足够尊重,便也愿意指点她两句,闻言便说:“这是前年从我们外门晋升入内门的师兄,主修剑道,目前内门排名十二。他为人一向如此,你莫要在意。只是任谁也想不到,他这样的性子,居然和十七师姐好上了。所以你看他步履匆匆,却不是怠慢你,实则是去赴佳人约了!”
夏飞飞闻言,心中倒为沈墨惋惜了一阵子。然后她就依照理事堂小童的指点,去挑选洞府了。
她固然有重生的经验,行事老练,然而毕竟修为不足,是以她不知道,在无名剑宗高高的主峰之上,有一个人正在静静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不辨悲喜。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突然觉得嫖师兄很带感的,酝酿着来一发。大家觉得如何?
67谢绝转载
于是夏飞飞就真个韬光养晦;当起了无名剑宗的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之中很多以种植灵谷、饲养灵兽为生,理事堂还有许多任务可以接;但是夏飞飞却独树一帜,选择了炼丹术。
她炼丹的手艺;自然来自当年苏越的手把手传授。炼丹之时;秋波暗送,眉目传情;偶尔投怀送抱,间歇装痴卖傻;却是她的拿手好戏;这原本也没什么丢人的。到了最后;终于哄得苏越同意当她的双修伴侣;至于这被高标准、严要求的苏越讽刺为半吊子的炼丹术;倒是意外之喜了。
对于夏飞飞来说,灵修所谓财、侣、法、地,后几项需要机缘巧合,急切不得,但是这赚取灵石的事情,是要早早提上议事日程的。而赚取灵石的捷径,她选择了炼丹术。
筑基期的修者,自己没有高品质的火焰,炼器还是太过勉强了,倒是这看似半吊子的炼丹术,实则大有可为,一则方便掩饰,二则蕴涵商机。
夏飞飞只炼两种丹药,一种是小培灵丹,适用于筑基期以下的弟子日常服用,可缓慢增加修为;一种是明泽丹,同样适用于筑基期以下的弟子,可改善人的容貌,向来被女弟子们推崇看重。
夏飞飞知道,自己筑基期的修为,在外门弟子中已经算是不弱。刻意只出售这两种丹药,一方面是因为这两种丹药的炼制手法已经烂熟于心,成丹率高,低损耗,利润大;另一方面则是这两种丹药只供应低阶灵修使用,不容易引起矛盾,得罪了人。
夏飞飞所炼的丹药都交付给外门的理事堂卖出,这样尽管售价稍低,却能够缓慢积攒门派贡献度。若是每年的门派贡献度不足,则会被理事堂直接宣布从外门开除,无论走到哪里,说起来都会颜面无光。虽然夏飞飞没有在无名剑宗长治久安的打算,但是也不想为这种小事落人话柄。
由于她成丹率着实高,这两种丹药,尤其是小培灵丹,在门派中一直属于略微供不应求的状态,因此收入极高。不过短短一个月,便赚了四十块下品灵石,抛去开销,净赚三十块。
这种赚钱速度在和她同等修为的外门弟子眼睛里,已经相当了不起,然而夏飞飞却并不满意。她每个月上缴的丹药更多了,以至于有一次一向冷漠无视她的沈墨居然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冷不丁问道:“听说,你最近和传功堂的十师兄走的很近?”
这下子轮到夏飞飞诧异了。
所谓传功堂的十师兄,也就是内门排行第十的赵逸。
大抵这些内门弟子每人都领了一项任务,如沈墨负责外门俗务,如赵逸负责传功等等。据说这样的任务可以领取内门贡献点,从而换取功法玉简、法宝飞剑等等。
而赵逸,便是接了每月初一、十五来传功堂传功的任务,在权限可能范围内,为诸位外门弟子答疑解惑。
夏飞飞不过去了一次传功堂,立即就被赵逸的模样所吸引。赵逸眉目颇为俊秀,想是从前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养尊处优惯了,故而风度翩翩、带着几分温润如玉的品格。初看有些像林卓雅,再仔细看竟和昔年她花了好大力气才搞到手的华光君有几分相似。
夏飞飞当即便动了勾引的心思。
自从她来到二重天以后,在灵气浓郁的环境中,日日打坐不掇,玄牝大法缓慢运转之下,灵气倒也涨了不少。但是,玄牝大法的神妙之处可不在于此。
为了引得赵逸上钩,夏飞飞也花了不少心思。每日去传功堂听课的时候都精心装扮,处处留神却不留痕迹;早早抢占了传功堂前面的位置,等赵逸来就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等他发现的时候却故作羞涩地低下头去;赵逸开始授课时候,无论所授内容是否正确,她都做出一副如痴如醉、凝神倾听的样子,还在赵逸自认为的精妙之处面露微笑,击节叫好。
终于在几个月以后,赵逸下课后叫住了她。“这是我新近炼出的一件法器,叫凝神铃。你帮我试一试,看看可好用?”
这便是近乎□的搭讪了。一个修者,炼器之前便应该对于法器的大小、色泽、功用成竹在胸,岂有反丢给别人试用的道理?若是万一试用者掌握不好分寸,误伤了人,该如何是好?
作为一个曾经的炼器大师,夏飞飞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着。然而她却略带些羞涩地垂了头,接过那凝神铃,低声说道:“好。”
在夏飞飞答应的那一瞬间,她恍惚间感到背后有一双愤怒的眼睛在盯着她看,她的背后一片寒意。然而当她转过头去的时候,却发现什么也没有。
于是夏飞飞和赵逸便算是开始交往了。目测赵逸是个浪漫而含蓄的人,所以夏飞飞也只能陪着他,玩那些幼稚无聊的把戏。
修者的交往和俗世中人不同,他们常常一起品茶,一块下棋,也一起探讨道法,共处一室打坐。
很快赵逸就发现,这个女修似乎懂得的很多,于是对她更加赞赏和倚重。而夏飞飞在应答之时,则更注重隐藏自己的见识不凡。
这样的交往断断续续持续了大约有半年时间,夏飞飞和赵逸之间的距离,极其缓慢地越来越近。对于这种进度,夏飞飞虽然有些不满,然而,和内门的师兄交往,她的收获也颇为丰厚,例如说在外门弟子中广泛的知名度,例如说总有人为了讨好赵逸而私下给她发了大量的小培灵丹订单,又例如说赵逸偶尔赠送给她的那些在她看来手法颇为拙劣的法器。
夏飞飞的耐心一向是惊人的。终于,他们到了耳鬓厮磨的程度。
彷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向冷漠不理人的沈墨突然提点她说:“听说这些日子,几位师伯师叔正在忙着给赵逸寻找双修伴侣。他们的打算,是往其他界的宗派找。”
“哦。”夏飞飞漫不经心地回答,横竖她只求露水姻缘,这又管她什么事?
沈墨见她尚未醒悟,便又提点她道:“向来双修伴侣,在举行了双修大典以后,就要在一处生活。听说,几位师伯师叔的意思,是送赵逸出去。”
原来是传说中的倒插门女婿啊!夏飞飞一面想,一面暗叫晦气,怎么那么多内门弟子,就偏偏挑中了赵逸出去呢?她这么想着,就把想法直接问了出来。
沈墨犹豫了一下,摇头说道:“我们也觉得奇怪。赵逸主修炼器,正是宗派需要的人才,修为不弱,上进心也颇强,平日也从来不和人结怨。门派怎么会舍得把他送出去?更何况,赵逸毕竟还太年轻,原本也不急在一时的……”
“你们在说什么?”突然间,一个女子不善的声音传来。
两人忙抬头看时,见是内门的十七弟子喻筱敏。她杏目圆睁,一脸怒容地瞪着夏飞飞。
夏飞飞知道这位就是沈墨苦苦追求的女子,自然不便和她争持,略略向两人行了礼便告退而去,一直走了很远还听见喻筱敏正在大声同沈墨争执些什么。
夏飞飞有自己烦心的事情,没办法替沈墨操心太多。当天晚上,她便折了一只传讯纸鹤,然而粉红色的纸鹤摇摇摆摆向内门深处飞去,却始终不见回音。
过了几天,赵逸再见她的时候,态度举止却仍然是和寻常一样,彷佛无名剑宗为他寻双修道侣的事情,他根本不知情一般。夏飞飞试探着问他纸鹤一事,结果赵逸一脸茫然,浑然不似伪装。
“我不管你有没有收到纸鹤,总之今天晚上,到我这里来,我有话要问你。”夏飞飞略带了一些娇嗔的说道。
赵逸笑着答应了。但是那天晚上,赵逸却没有出现。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毫无音讯。
直到下一个初一来临。赵逸重新走上传功堂,看也没看夏飞飞,对全体外门弟子宣布道:“诸位师弟师妹,这是我在传功堂,最后一次为大家答疑解惑了。我即将筹备双修大礼,几个月之后,只怕我便是清江派的弟子了。”他微微笑着,一脸喜悦。
外门弟子大多是知道他和夏飞飞的往事的,闻言连忙纷纷上前恭喜,然而在回到座位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夏飞飞。
这种现象令赵逸本人也大感奇怪,以至于到了这堂课结束,外门弟子纷纷离开的时候,他特地叫住夏飞飞,打量了她好长时间,方疑惑地问道:“这位师妹我们认识吗?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我们应该很熟似的?”
到了这个时候,夏飞飞哪里还不明白是遭人暗算。她暗地里咬紧牙关,面上却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每月来传功堂听课,受师兄恩惠。师兄觉得面熟,也是常理。预祝师兄双修大礼后琴瑟和鸣,道行精进。”说罢,她便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的院落中,夏飞飞一面将赵逸送给自己的那些不入流的法器都给扔了泄愤,一面苦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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