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飞飞的嘲讽已经是劈头盖脸而来。
夏飞飞说:“胡兴,你也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难道不知道我的本意是要分手吗?现在巴巴地送来这个,你以为我就会心软吗?”
夏飞飞说:“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骗你,算计你,你真个没有发现?那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夏飞飞说:“收起你那幼稚可笑的心思吧!我是何等样人,怎么会轮到你来负责?我之前睡过的男人无数,之后要睡的男人也无数,若一个个都像你这样巴巴地要负责,牛皮糖似的缠住不放,老娘还怎么混啊?”
夏飞飞说:“我一路明示暗示,费尽心机地挑逗,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我是此中老手!就算不知,那到了床上的时候,你总该明白了吧?若单凭你那拙劣的三脚猫功夫,傻兮兮如一张白纸般,折腾一天一夜也成不了事!”
夏飞飞说:“其实老娘我早看上你了。你容貌又俊,身材不错,还难得是个雏儿。我垂涎你的元阳,所以才出手帮你解围,要的就是你的感激。此后费了我多少心机,说了多少花言巧语,演了多少场戏,才终究将你骗上了床。谁晓得却是个银杆蜡枪头,中看不中用的货色。勉强忍耐到元阳到手,你以为我还会迁就你吗?你还有什么值得我骗的地方?”
当空一盆盆冷水泼下,将胡兴浇得透心凉。
一道道炸雷在胡兴身边炸响,他只觉得脑袋里乱哄哄的,耳晕目眩。
的确,夏飞飞所说的这些事情,他不是茫然无知。
有的事情,他也微有察觉,他只是不愿意去细想。他抱着自欺欺人的想法,有的谎言,他心知肚明,但是不愿意拆穿。
胡兴心中很明白,若是当面拆穿,他们之间必有隔阂,纵使有心挽救,苦心经营,也再难回到过去了。
何况,他现在心中所念,唯夏飞飞一人而已。不管她先前是真心或者假意,不管她从前经历过什么,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好好地宠她,让她快乐,让她幸福。
在夏飞飞突如其来的冷淡之后,胡兴当时便隐隐有了预感。或者还要更早。在夏飞飞开始向胡兴示好的时候,他就一直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如梦如幻一般。
但他总抱着只要自己够努力,就能把握住幸福的态度,一直不言放弃,直到夏飞飞一再试探他的底线,直到夏飞飞打发他去看那几百块无聊冗长的玉简,直到夏飞飞终于当着他的面,把所有的窗户纸都捅破,最不堪最鲜血淋漓的丑陋真相暴露在阳光下,逼得胡兴简直无法呼吸。
他红着眼,咬着牙,声音都在发颤。他说:“若你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夏飞飞摇摇头说:“改不了。这种事情是看资质的。你的资质,实在是太差了。床上就不必说了,你是新手,我原本也不和你计较什么。可你堂堂一个二转蛊修,在断云台上差点都要输给一转了,你说说你是不是无药可救了?你应该知道,那血棘蛊是我的。若不是我在关键时刻收回,让周瑾受了伤,你哪里还有命在?”
断云台之事胡兴早有怀疑,但此后他和夏飞飞感情飞速升温,一时被情爱昏了头,尚未来得及细想。突然间夏飞飞将真相说出,他不由得不相信。
他是不会为自己找借口推脱的人,不会用自己蛊虫不如周瑾这种理由来搪塞,一时间羞得面红耳赤。然而羞愧的同时,又有一股甜蜜的感觉涌起:她果然还是在意我的死活的!她为了我居然做到这种地步!
夏飞飞一看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又想歪了,忙说道:“你也不必感激我。我原本也不是为你着想。老娘早在二元店中就看你很顺眼了,若是还没尝到你的滋味,你便蹬腿了,岂不让人牵肠挂肚?”她故意把话说得粗鄙,只求让胡兴死心。
胡兴颤声说道:“既如此,你本对我有意,为何短短几天的工夫,便变了卦?若是嫌我做的不好,你教我,我可以学。你这样子,先是把人捧在手心当宝一般呵护,待骗到我的心后就……就扔在一边……当草,你——”
胡兴再也忍不住,终于落下泪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更何况,胡兴只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他几时经历过这般大起大落?
胡兴整个身子都在打颤,他一面狠狠抹着眼泪,一面说:“你若是骗我,为什么不骗我一辈子?哪里有你这样以作践别人感情为乐的?”
夏飞飞望着他哭泣的样子,皱着眉头说道:“拜托你擦一擦眼泪。女人哭泣的样子,已是难看。男人哭泣,就更加丑陋不堪。你也要讲讲道理,既然是骗,自然只会骗你一时,若真是骗你一辈子,我哪里有那耐心?何况,我所求者,唯你的元阳而已。当时你不是心甘情愿的吗?你敢说,那时候你不觉得快乐吗?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你既然是修道中人,自应明白这个道理。”
夏飞飞道:“我意已决,你不必再纠缠。你应该潜心修行,来日若修为高深,衣锦还乡之时,我必然会坐在路边,仰慕你的英姿,心生悔意。如今你废柴一个,苦苦纠缠,究竟是什么道理?”
夏飞飞又道:“你一直赖在这里不走,这意思我倒也猜出来了。听隔壁李二姐说,若是处子的第一次,按规矩是要给个红包的。我如今给你十块元石,你可满意?”
胡兴红着眼望着夏飞飞,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飞飞,你这是何苦。你莫再羞辱我,也莫再羞辱你自己。”
夏飞飞摇头道:“哦,原来嫌十块元石太少,我知道了。那给你十五块,可够?你要知道,你前面的那个,我可是只给了两块元石呢!”说罢,真个取出十五块元石,甩到胡兴面前。
胡兴像不认识一般看着夏飞飞。他气的浑身都在发抖,终于开口,慢慢说道:“我胡兴,自问心性坚忍,却为你这种人沉溺情爱,我……我……”
他毕竟没有再说下去,转头看到那个大盒子,狠狠一拳砸了上去,只砸得木屑四飞,他的拳头也血肉模糊。
夏飞飞就这样望着他摇摇晃晃,走出房去,一言不发。
胡兴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想起这些日子所受到的戏弄与屈辱,悲从中来,忍不住抱着被子,默默垂泪。
他的屋子里,各类玉简堆积如山,都是些废弃无用的货色。
待他哭够了,终于想起了什么似的,从床底下翻检出一只玉简来。这是他半个月里废寝忘食,从几百只玉简中淘到唯一可能有用的。
那玉简虽然晦涩难明,但胡兴也是有见识的人,不过寥寥数眼就看出,这实是上古修士留下来的传承,其中必有大造化、大神妙。
因为那是禅修玉简,他当日一心想和夏飞飞在一起,故而弃之不用,还在夏飞飞面前刻意隐瞒,谁料想他看错了人,竟落到这般田地!那负心女子若知道他居然曾有这么一番傻心思,还不知道要如何嘲笑奚落呢!
胡兴用颤抖的手指,调动元力,激发了那只玉简。
玉简中苍凉肃穆的声音在他神魂深处炸响:
“执吾之道,守吾之礼,汝可愿否?
欲练此功,断情绝爱,汝可悔否?”
这禅修玉简胡兴曾经翻看过很多遍,他很清楚,这功法有大神妙,与他心性相合,可助他修为一日千里。然而他一直存了那傻傻的心思,对这高深莫测的大机缘视而不见,将这只玉简藏在他平日见不到的地方。
不过,这次——
“我愿意。我不悔。”胡兴轻声说道。
霎那间,小屋里光华大作,似有梵音轻颂、天花坠落,将他整个包裹其中。
就在这种光华之中,胡兴微微睁开眼睛,笑了一笑,宝相庄严,佛光隐隐。
胡兴知道,种种恩怨纠葛便如过眼云烟,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亦知道,他从此便是一位禅修。禅修之道,断私情,灭小爱,佛渡众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洗地党,作者试图为女主解释几句:
1、本文的主角是妖女,妖女的属性就是目的达成之前费尽心机,目的达到后用过就扔。所以勾引的时候很下工夫,拒绝的时候简单粗暴,懒得想借口和理由。
当然也不能说女主对胡兴完全没有感情,不然她大可以由着胡兴沉溺情爱,为她做牛做马,岂不方便。
正是:多情却似总无情啊!
2、表示作者对胡兴有着很高的期许,还盼着他禅道有成后救拔女主于心魔中呢,下手会有分寸的,不会让他死的。理论上来说,虐胡兴,就到了这章为止了。玉不琢,不成器,虐虐才会成才啊。
3、对于女主很渣的问题,回顾了一下大纲,发现的确很渣。不过最渣的时候就是前期了,后期随着她修为的增长,黑历史也会越来越少的
以上~~
另:昨天尝试了下16:55发文,发现效果不是很好,有人说17点发文最好,所以今天放到17点了。这几天发文时间会不是很固定,是作者在做多方面尝试了。亲们勿怪~~
20送行
胡兴离开山寨的那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寒冷的风夹杂着潮湿钻入胡兴的衣襟,但他却好似全然没有感觉一般。
和夏飞飞前世记忆中的震惊众人不同,胡兴这次走,走得无声无息,走得落魄。他的修为,仍然是二转。
所以他向族长请辞的时候,族长也没有刻意挽留,只是淡淡提醒他,外面的路不好走,狼虫虎豹、毒蛇迷障遍布,距离最近的城镇至少也要几百里。然而他却视若无睹,执意离开。族长虽然微微觉得惋惜,但素知胡兴那孩子是招揽不得的棘手货色,也就随他离开了。
道路泥泞,胡兴的草鞋踩在路上,一步一打滑,彷佛老天爷也在挽留他一般。但是胡兴知道,他有非走不可的理由。
他很清楚,他已获得禅修传承,不出一月便可以晋级三转,从而离开百蛊界,真正踏上禅修的光明大道。他也清楚,此时离开,山路上危机四伏,他未必能处处逢凶化吉。
但是,他非在此时走不可。禅修的修炼法门,需要心如止水,不惹尘埃。他明白,在这个时候留在荒月山寨,他不但不能精进修为,只怕还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所以他选择步履坚定地离开,一路上遇水涉水,遇山钻山。几天里,在禅修道法的加持下,他以区区二转、寥寥数只蛊虫,竟走过了百余里的路程。这种进度,是素日里判断精准的他想都不敢想的。
然而胡兴没有发现,他身后遥遥跟了人。若论夏飞飞的隐匿手段,荒月山寨若排名第二,则无人敢论第一。
夏飞飞遥遥观望他杀退饿狼,力搏猛虎,心中暗自吃惊。她眼光老辣,自然知道,除却胡兴的战斗技巧扎实外,那禅修的基本术法也是居功甚伟。
不愧是胡兴!不愧是上古传承!她在心中如此赞道。
然而,她夏飞飞携几百年灵修经验而来,又有永欢殿传承,又岂是吃素的?
一路之上,夏飞飞情知无人留意,因此全力施为,血棘蛊、无痕蛊轮番使用,那些不开眼看到她的猛兽恶虫全被她砍瓜切菜般干掉。待到元力消耗殆尽,丹田中灵气又生,循环转化,大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
而夏飞飞的蛊道修为,也趁着这番打斗,有所精进,突破了玄阶,晋级一转地阶。要知道,这个时候,和她一同开窍的商蕊儿还未突破一转黄阶的屏障呢。
然而,在一片桃花林前,夏飞飞终于停住了脚步,驻足不前。
胡兴已经进林至少有三个时辰了,说不定已经出林子了,但夏飞飞被阻挡在这片桃花林前。
桃花硕硕,散发着迷人的芳香。桃林之中,有绯色的烟雾弥漫,更加衬托得桃花林如梦似幻,人间仙境一般。
夏飞飞二世为人,很清楚那梦幻美景之中的风险。那人间仙境中,根本就是处处危机,所有的幻影鬼魅,都可以在瞬间之中凝成实质,来攻击敌人。这处所在,根本就是像她这种邪修的禁地。
“既然如此,”妖女十分理智地在桃花林前说道,“胡兴,我便送你到此处吧。虽然使了手段,骗了你的元阳,是我不对,但终于还是把你应得的机缘还给了你。又千辛万苦、不顾危险送你到此地,你我也算是两清了,哦?纵你不服,追溯因果,你我之间也始终是小纠葛,算不得大因果罢。”
夏飞飞只觉得一件心事告一段落,正准备沿原路返回,谁知道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个红色的影子向她这边跌落过来,和她摔成一团,紧接着一股大力拉扯而来,将她和那红影子一起拉扯进迷雾之中。
夏飞飞尚未说什么,红影子已经爬将起来,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不过一个外寨里刚嫁过来没几年的寡妇罢了!就不自量力,要带着大家一起出来历练了!既然没本事,就该答应我哥哥的求婚,老老实实地当少主夫人!如今既要历练,带着大家在这迷障之中裹足不前,却又算什么本事?本姑娘艺高人胆大,先溜出去看看,你将我扯回来,做何道理?”
听那声音,又甜又脆,想来是个十多岁的姑娘。
夏飞飞听她骂的夹杂不清,知道自己恐怕是误听了别寨的私事,又察觉彷佛有人影向这个方向而来,忙用隐身蛊隐去了身形,躲在暗中。
说也奇怪,夏飞飞明明看见其他地方红雾缭绕,但在这个小姑娘身边,方圆几尺的所在,竟无一敢来侵袭,知道这红影子小姑娘必然有什么克敌制胜的宝贝。夏飞飞便决定暗中跟在小姑娘身边,至少尾随她走出红雾才好。
少顷便看到一素衣女郎缓缓走了过来,看她头饰衣着,竟是已婚的妇人打扮。那女子开口说道:“红依,你哥哥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必然会保你的安全。你有护身宝贝在身,不惧怕桃花瘴气,可这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可没你这么多的宝贝,少不得要等他们休息恢复之后,再一同闯阵。你若先仗着护身宝贝跑了,一则弃了团队,有违道义责任;二则外头危险不知道有多少,我抽身乏术,必不能全力照应,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岂不是难见你哥哥?”
夏飞飞听闻这声音有些熟悉,不免心中暗地留了神。
又听那素衣女郎讲:“如今我们虽然在桃花迷障之中,却是在生地扎营,不会有什么危险。红依,你就莫调皮了,同大家一起休息一晚,再做打算。”
那名叫红依的小姑娘果然扭扭捏捏地应了,夏飞飞尾随两人走到她们扎营的空地上,果然是一片生地,四周不见桃花瘴的踪影。空地之上,一群十多岁的少男少女升起熊熊的篝火,翻烤着野兔子的肉,一滴滴油从烤肉的表面渗出,落到火堆中,发出滋滋的声音。
“萧领队,刚才那禅修好怪。我们苦留他一同吃晚饭,他似乎都没听见,自顾自离开了。”素衣女郎一出现,便有一个少年奔了过来,表情严肃地向她汇报道。
素衣女郎皱了皱眉:“这个且不必多说。我自有分寸。”紧接着,便突然回身过来,冲着夏飞飞隐匿的方向:“出来吧,朋友。阁下的行藏已经被我识破了。”
夏飞飞看的很清楚,素衣女郎虽然看似平静,但早已做好了迎接战斗的准备。此时,旁边欢快跳动着的火光映在她脸上,清清楚楚地显出她的面容。
“是萧如学姐吗?我是荒月山寨的夏飞飞啊!”夏飞飞一面说着,一面解除了隐身蛊的隐身状态,露出自己的面容。
——荒月山寨原玄武团队员萧如,在一转地阶的时候婉拒山寨中的众多追求者,悄然远嫁到两百里外的弱水村。而现在,她的修为夏飞飞看的很清楚,绝对已经是二转了。
不过两年的时间,萧如便以甲类下品资质完成了这样的蜕变。对于萧如的晋级速度,夏飞飞起初也有些惊讶,但有着数百年经验的她很快就明白,这是体制的不同所造成的。
萧如疑惑地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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