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皇(苻坚×慕容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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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皇(苻坚×慕容冲)-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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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泓见状不由得挑起眉,朝军中看了一眼,扬声笑道:“原来还有高人,不如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只见听闻一阵不急不缓的蹄音响起。韩军人马闻声从中间分开,末了一人一身白衣徐徐打马走出。翻身下马,立在慕容泓面前一礼,却只是看着他,并不开口。
  
  慕容泓定睛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一怔。
  
  只见此人凤眼薄唇,面色苍白。然而初见之际,除却“倾国”一词外,竟让人无法描述。
  
  慕容泓震惊之下,定定扫过他的眉目,忽地双眼睁大,试探地唤了声:“你是……冲儿?”
  
  对方闻言,眼角的笑意变得明显了几分。冲他一拱手,笑道:“大哥,别来无恙。”
  
  “慕容冲?你是慕容冲?”此言一出,身后的将士皆是哗然。慕容泓仍是定定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燕国覆亡之际,他和慕容冲俱是舞象之年,然而命数却截然不同。他跟着宗族亲眷被送至长安左近,只听闻自己那个弟弟,却是进了苻坚的后宫,侍宠媚上,成了慕容一族的耻辱。
  
  然而或许年幼亡国,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慕容泓暗地里却并不这样认为。他只觉得自己这弟弟尚还幼小,却遭此劫难,实在不幸。比起耻辱,反而是同情居多。
  
  念起过去在燕国之时,二人虽未曾有过太多的交情,然而慕容冲那自由被震慑全族的倾城之色,他却是记忆犹新的。所以在见到面前人之后,他才能立刻认出。
  
  然而,当他再度细看自己这位弟弟的时候,心内却不由得暗暗惊诧于他的变化。记得燕国仍在的时候,慕容冲被父皇捧在手心,族中上下亦是无人不喜。由是那秀美绝伦的面容上,常常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此刻,哪怕他看着自己,眼角眉梢仍是带着笑意的,却莫名给人一种落寞之感。仿若这落寞是由骨子而生,仍是何种喜色也抹不去的。
  
  这样的人,如何竟会置身于军中?
  
  虽早已听闻他于十年前已被苻坚送出长安,做了平阳太守。却不知这些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直至此时此刻的境地?
  
  慕容泓一瞬间沉浸在回忆之中,一时只是同他对视着,竟忘了开口。直到面前的慕容冲试探般地唤了声“大哥”,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大哥……”慕容冲冲他一拱手,眼角笑意逐渐转淡,“我置身于这军中,既蒙大哥相认,不知大哥可否……愿意收留?”
  
  慕容泓见他面露黯然之色,叹了叹道,伸手执了他的手道:“冲儿先随我入帐一谈罢。”
  
  慕容冲微微颔首,看了一眼韩延,又回身道:“大哥,韩将军乃是军中主将,可否请他一同入帐?”
  
  慕容泓淡淡地看了韩延一眼,不冷不热地道:“如此韩将军便也进来罢。”
  
  韩延举步跟随着二人进了帐。盯着慕容冲的背影,却暗自皱起了眉。
  
  *****
  
  帐中慕容泓坐于上座,韩延慕容冲坐于两侧。
  
  慕容泓见慕容冲虽身在行伍之间,却只是一袭单薄的白衣,不着铠甲,于周遭分明是格格不入,便开口问道:“冲儿如何会在这军中?”
  
  慕容冲侧脸看了一眼韩延,又转向慕容泓道:“承蒙韩将军收留。”
  
  慕容泓微一挑眉,道:“此话怎讲?”
  
  慕容冲黯然笑了笑,道:“我入苻坚宫中为禁脔之事,已是尽人皆知,今日在大哥面前,也不必隐瞒什么。只是这如梦魇般的两年,大概旁人是无法想见的罢。”言及此,叹息一声,低低道,“十年前偶得机缘,苻坚让我去往平阳做太守,才终是离了那处。如今苻坚淝水一败,群雄并起,他自知情势已无法掌控,便派人去平阳将我寻回。还好我早有准备,在之前已先行逃离。路遇韩将军,有幸得蒙收留。只是……我却是决不能让苻坚知道,我在此的。否则他不惜一切也会将我寻回,我如何……如何……也不愿回到那宫墙之内了……”
  
  韩延闻言,转过脸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开口。
  
  慕容冲却径自垂下眼,似是强忍住了哽咽,继续道:“我自恃了解苻坚,前日怂恿韩将军攻打蒲坂,妄图寻得一立足之地。只可惜,终是不敌窦冲两万人马,一败之下方沦落至此……此事乃是我急功近利所至,故念及大哥在此,唯有……唯有前来投奔……”抬起眼看着慕容泓,殷切道,“望大哥,务必要收留冲儿……”
  
  慕容泓闻言叹息一声,道:“我先前还疑惑,为何韩军为何偏偏来此投奔。现在想来……原是因为……罢了,既是自家人,如何会见死不救,冲儿日后,便留在我这里罢。”
  
  慕容冲闻言立刻起身,对慕容泓深深一礼,哽咽道:“慕容冲多谢大哥……”顿了顿,抬头道,“只是我留在军中之事,还望大哥不要声张……恐为大哥引来祸端……”
  
  慕容泓看着他颔首,叹了叹道:“自然。”
  
  慕容冲再谢慕容泓,方才和韩延二人转身告辞。韩延方才一直沉默,此刻出了营帐,便暗暗地执了慕容冲的手,似是欲言又止。
  
  “韩将军,劳烦去安排人安营扎寨罢。”然而慕容冲却不着痕迹地抽了手,冲他微微一笑。
  
  方才的悲戚之色,已荡然无存。
  
  韩延定定地看了他片刻,叹息一声,方才离去。
  
  *****
  
  韩延挑起帐门,一眼便见立在案边的慕容冲。然而后者正盯着案上的铺展开来的地图出神,似是并未发现他的到来。
  
  时已入夜,帐内充斥着油灯橙黄色的光,在跳动之间隐约照见他眉间紧蹙的痕迹。
  
  韩延看着他,不由微微止住步子。顿了顿方才回过神来,走到他身后,伸手轻轻将人环住。垂眼看见那人如玉般白皙的脖颈一侧,却是有一道明显的齿痕。自打他第一次见到这齿痕的时候,便想要开口问个究竟,然而心中也能猜测几分,故终是忍住了好奇。
  
  他知道,这多半还是和一个名字有所瓜葛罢。
  
  慕容冲身子轻微地抖了抖,蓦地回过神来。回头见是韩延,方才露出笑意道了声“韩大哥”。然而开口之际,人已经从他怀抱之中巧妙地躲开。
  
  韩延任他抽了身,立在原处,只是低头看着案上的那卷地图,默不作声。
  
  慕容冲定定地看了看他,半晌之后面上的笑意缓缓褪去,只垂下眼道:“韩大哥有什么,便请直言罢。”
  
  韩延闻言这才抬起眼来,和他对视了片刻,方才缓缓道:“冲儿,我不明白,你白日在慕容泓面前,为何要说那番话?”
  
  “哪番话?”慕容冲闻言却又是一笑,反问道,“我为了不被苻坚寻得,藏身军中,离了平阳;一时报仇心切,急功近利攻打蒲坂,损兵折将至此,不得不投奔过去的大哥……哪番话不是实话?却不知韩大哥还有何疑问……”
  
  “冲儿,”而韩延却轻轻打断,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顿了顿一字一句问道,“我不明白的是,平阳起事的两万鲜卑人分明是你暗中募集,你实为这军中住晒,却为何却始终不愿现身?”
  
  慕容冲闻言,微微一顿,却只垂眼淡淡道:“我甘愿让韩大哥来做这军中主帅,有何不好?莫非韩大哥希望苻坚知道我在此处,派大军前来抓我回去么?”
  
  “不,我绝不会作此念想。”韩延摇首,略一犹豫,却道,“只是,这当真是你不愿现身的原因?”
  
  “那韩大哥说,若非如此,还能是为何?”然而慕容冲闻言却忽地收了笑意,抬眼看着他,目光陡然凌厉了几分。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杀苻坚而已。除此之外,别无他由。”韩延同他对视片刻,却徐徐收了目光,叹息一声道,“只是,不管你作何决定,我自当同你一道。”
  
  慕容冲闻言,面色才缓和了几分,抬眼看着他,慢慢笑道:“韩大哥待我之心,我岂能不知?”
  
  韩延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得纵然慕容冲时刻面上挂着笑意,然而整个人却莫名地给人阴郁之感。仿佛那面上的笑,始终只存在于浅表,绝非由心境而生,却让人究竟不知该不该真心信他。
  
  只是自己已然……
  
  韩延一声轻叹,末了终是道:“你既然知道……便要保重自己才是。”
  
  “多谢韩大哥关心。”慕容冲笑意却明显了几分,看着他顿了片刻,方才又道,“既然慕容泓已然纳降我部,那么我先前麻烦大哥的事,还请尽快便开始着手罢。”
  
  韩延抬眼定定地看着他,终是一点头,转身离去。
  
  *****
  
  韩延离开之后,慕容冲轻吐出一口气。冷笑了一声,把目光重新挪回那地图上。
  
  慕容泓此刻驻扎的地方,位于离长安不过两三百里的华阴之地。在一仗胜出,杀了苻坚的儿子之后,他手握十几万人马选择留守此地,而非去往邺城一带投奔慕容垂,想必是有心攻下长安,直取苻坚。
  
  这也是自己兵败之际,选择投奔他的缘故。至于慕容泓是否是自己同室宗亲……慕容冲轻笑一声,这对自己而言,早已没有意义。从十余年前的那场筵宴之后,他便只剩一个人。
  
  所有慕容姓氏之人,同自己已无半分关系。自己已然不会抱有一分一毫的机会,去妄图依赖任何一个人。
  
  唯有将一切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唯有不惜一切代价去博取,唯有自己,才是可信的。
  
  这是他在苻坚身边的两年,在平阳所隐忍了十年里,所真正彻悟的道理。
  
  而此刻,当能够趁着着乱世,真正逃离苻坚的掌控之后,他也知道,自己的隐忍应是已到了尽头。
  
  然而蒲坂一败,让他重视意识到,即便苻坚的江山已在土崩瓦解之中,但以自己此刻的实力,却仍是无法与之抗衡的。
  
  所以他必须借助他人之力。然而,只是借助,绝非依赖,绝非。
  
  然而或许正如韩延的直觉一般,他之所以不愿让世人知晓自己才是这队人马的主帅,或许是由于心中始终固守着一个理由。这个理由他不曾告诉过任何人,却一直不肯妥协地坚持着。
  
  他知道自己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时刻,一个他坚信终会出现的时刻。在那之前,他愿意为此用尽一切时光去隐忍,直到它到来为止。
  
  那时他会毫无顾忌地展开所有的羽翼,让世人知晓,让苻坚知晓,他绝非那个囚禁于深宫高墙的娈童。
  
  而是振翅翱翔于九天之外的,凤凰。 

作者有话要说:说明一下,十年之后的冲儿是真的BT了,心狠手辣,残酷无情。为达目的,没有干不了的事,没有下不了的手。乃们要做好准备。

另外,虽然这文YY成分比较多,但我一向尊崇的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来。也就是说,剧情的发展不会违背我所能查到的史料,当然,结局除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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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风雨如晦 。。。 
 
 
   “陛下,慕容泓遣使送来书信一封。”
  
  苻坚抬起眼,盯着面前的宫人,许久才伸出手缓缓接过,展开。
  
  时正值深夜,灯火昏暗,照不亮整个大殿,却将其衬得愈发空旷凄清。窗外偶有微风拂过,吹得院中枝叶沙沙作响。
  
  苻坚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的书信,面色在暖黄色烛光的映照之下,却越来越冷。忽地他站起身来,将那书信一把撕扯碎片,狠狠地砸在地上。
  
  “好个慕容小儿,不过手里多了十几万人马罢了,也敢跟孤妄谈什么‘分王天下’?!”
  
  宫人见他突然暴怒,吓得不轻,赶紧伏身跪下,口中低低道:“陛下请息怒。”
  
  苻坚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纸,呼吸逐渐平复下来。片刻之后,似是卸力一般地瘫坐回椅中,对那宫人摆了摆手,道:“退下罢。”
  
  “陛下,那使者那边要如何回复?”
  
  “哼,”苻坚轻笑一声,冷冷道,“让他滚回去。”
  
  待到宫人收拾了地上的碎纸,匆匆退下之后,苻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身子深陷座椅里,面上这才露出几分颓然之色来。
  
  夜静得可怕。窗外分明是一派春末的静谧之色,可那窸窣的风声落入耳中,却给人雨如晦之感。
  
  苻坚静静地听着那风声,过了许久,仿佛才积蓄起力道来,撑着扶手缓缓站起身来。端起烛台,徐步走到墙边。
  
  墙上挂着一副地图。烛台举起靠近几分,天下九州便俨然在目。
  
  苻坚还能够清楚地记得,在秦国最鼎盛的时候,自己取凉国,灭代国,分明不费吹灰之力。掌中的疆土,曾一度囊括东北、华北、漠北、西域、朝鲜半岛各地,足堪雄踞北方,傲视天下。
  
  唯差一步,便可一统四海。
  
  可是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对自己而言,那一步曾经近在咫尺,可是一念之差下,却已然遥不可及。
  
  一败,不过是一败而已。苻坚怎么也不曾想到,在淝水败于晋国那一战,竟会让自己的一切在顷刻间尽数土崩瓦解。
  
  苻坚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四分五裂的疆土,一瞬间竟是有些恍然。他忽然怀疑这会不会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之后,他仍是那个坐拥天下三分之二的疆土,不可一世的秦王苻坚。
  
  然而下一刻,他唯有自嘲地一笑。心知这分明是真实,足以刻骨铭魂的真实。
  
  只是,一切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从王猛忽然沉疴不起,终止不治而亡的时候,便失去了最有力的左膀右臂?还从自己不顾他临终遗言,不顾众臣劝阻贸然发动淝水之战,便注定了将不得人心?
  
  抑或是自己许久以前未曾听信他的劝谏,执意留下慕容垂等各族人士时,便在国内埋下了祸根?或者终究太过急功近利,对晋国,对谢安太过轻视?
  
  ……
  
  不管是何种缘由,自己浩浩荡荡的一百一十万人马,终究是败给了区区十七万晋军。头一次御驾亲征的自己,带着如此沉重的败绩仓皇而归,然而天意却似乎并不给他任何喘息,或者足以重新振作的机会。
  
  此时此刻,东晋抢回汉中,慕容垂围攻邺城,姚苌占据陇西,慕容泓盘桓淮阴……仿佛只是一夜之间,天下板荡,竟全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能做的,只有仓皇地派兵四处抵抗。交战之中,痛失爱子,被人背叛,一件一件接踵而至。然而各处的势力仍是不住揭竿而起,容不得他露出半分悲戚或者软弱来。
  
  因为他是立于这个帝国之巅的人,他的坚强便是所有臣民的动力。
  
  只是,他却从不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会沦落至此种境地。
  
  再度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苻坚收了目光,不由得垂首轻叹。
  
  景略,你若再活十年,这一切,可会是另一番境地?孤只恨一时太过轻傲,竟将你所说过的话全部置之脑后。只恨不再有人如你一般,能做孤身边的明镜,让孤在急功近利之际,先好好地看清自己。
  
  此刻看来,你所说的话,没有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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