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前面逸去之人,轻功造诣一望而知,竟不在无形秀士之下。如班禅之轻功,便是出尽全力,在别人起步即早,轻功又好的情形下,也不一定能真的追著!
如今身形复又放缓,除非前行那人有意相待,又岂能如他之愿!
无形秀士赵耕石心中好笑,但却一点也笑不出来!
因为以他的身份,被人家如此轻视的眩耀了一阵,脸上怎能挂得住?
然而,他暗自度德量力,追去也是白搭,故此说穿了,同班禅活佛,只不过一般皆是半斤八两!
故而,赵耕石暗暗宛叹一声,一声不吭的悄悄下山而去!
一干喇吓,窥知活佛之意,也一个个的,鸦雀无声的跟著下山。因而片刻之间,除却风啸与涛声树影之外,山崖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只是,这沉寂并未维持多久,片刻之后,阴风谷斜坡之上,突然又掠起一条人影,落在崖上,正是那绳断堕落的罗天赐!
原来适才罗天赐并未直跌下去!
他当时一绳子一断,由于是事出突然,不免手脚忙乱。
但下落不及三丈,罗天赐神志一凝,顿时调息换气,施展出“鬼影百变”中一式“鬼魅附壁”的佳妙轻功。
疾堕的身躯凌空连翻了数个跟斗,复猛的挺腰张臂,拚力一抓,“卡喳”两声,双手十指,顿时如十根钢爪一般,齐齐插入身边壁立的坚冰之中,深没及掌!
这一来,立时把疾落的身子俯在冰上。
只是,他不敢立即上去,生怕那害他的敌人未去,再施暗袭!
他静静的悬在那里,拉长了耳朵静听上面的动静,心中暗暗奇怪,怎的再也听不到韩茜茜她们的声音了呢?
难道说她俩都已被害?要不然,怎么连惊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哇?
他不由暗自伤心,心中暗誓,有生之日,必将这卑鄙的恶贼碎尸万段,以雪今日之耻,以报两位倩妹的血仇不可!
他静静地听著,直到有人呼出“铁面乌爪”,而人声尽去之后,方始调均了真气,将真气灌注到双手之上,相互交替著,屈、伸、抓、插攀上了崖头!
此际,他跃登谷顶,展目一望,但见四周空荡荡的,并无血迹与人尸,不由又是一怔!
不过,他虽然愕然,但心中亦不由升起了希望,那就是盼著,两位倩妹妹安然无恙,并未受害受伤!
罗天赐剑眉渐展,霍怒昂首长啸!
啸声清越,直似是龙吟九天,啸声方起,远远的山下,便已扬起了一声沉重洪亮的“呣”声牛吼,相与应和。正是那银牛之声!
罗天赐又是一喜,心想既然银牛远在山下,那两位倩妹妹必然与它在一起的!他身形一幌,正待间银牛洪听相和处赶去。
不料想身后廿丈外,一株苍松丛中,却突然传来了雨声娇弱颤战的娇呼,正是:“大哥哥…”
“赐哥……”
罗天赐闻声如触电碰,捷逾电闪般,直掠过去,方到苍松枝外,便见韩茜茜、华倩倩四臂大张,如见亲人一般的,满面涕泪纵横,似惊实喜的,飞奔了出来!
罗天赐不知她们发生了什么事,见状心中一惨,又怜又感,疾步迎上,健臂一张,已然一边一个,将两个娇娇弱燕,拥在了怀里!
韩茜茜、华倩倩,皆似惊弓之鸟,迷途的小儿,找到了巢,寻著了家,见著了亲人,双双情不自禁的搂住罗天赐,并头埋首在他的怀里,喜极而泣!
罗天赐又惑又急,忙问她们道:“你,你们是怎么啦?……”
韩茜茜自他的怀中,抬起头来,仰视著他,似是犹有余悸的,颤声道:“大哥哥,你没事吧!可,可把我吓死啦……可把我吓死啦!……”
罗天赐一听此言,仍然如丈二的和尚,摸不著头脑,道:“我不是好好的吗?茜妹妹你……”
华倩倩也跟著抬起了泪痕斑斑的脸,望著他嫣然一笑,恍似带雨梨花,柔声儿解释道:“赐哥,我和茜妹妹藏在这里,看著班禅活佛和青海海心山主打架,一边替你瞭望,准备著万一他们要到下面去,便出来扰闹一下。那知半路上下面忽然多出来一个人,厉声大笑,疾掠而起,我们虽然著不清下面的情形,但听见你惊呼之声,看见他那付可恶的得意样子,便知道……我们俩本想出去找他拼命,但……一急之下,竟一齐晕了过去……”
她说到后面,像是为了自己的无能而愧,又像是为了别的,竟突然语声转低,粉颊飞红,垂下了头去!
罗天赐大为惊奇,他“啊啊”数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韩茜茜道:“怎么?方才在下面说话的,不是茜妹妹吗?”
韩茜茜妙目一转,问道:“大哥哥,我没有下去呀!你怎会听见我说话呢?”
罗天赐凝目仔细一想,不由大怒,恨道:“好恶贼,竟敢使用这等卑鄙的手段,暗算罗某,罗其今日侥幸未死,非同你这万恶的魔头拼上一并不可!”
华倩倩也觉诧异,与韩茜茜同声询问,道:“赐哥,你说的什么呀!……”
罗天赐目光一扫,长叹一声,缓缓收回两臂,将适才崖下经过说了一遍。
韩茜茜两人听毕,不由得又是痛恨,又是庆幸!
华倩倩捧著罗天赐的右手,深情无限的安慰他道:“赐哥,你真个福大俞大,功力深厚,若换了别人,那里能这般机缘巧合,绝处逢生的?那册秘笈,虽说目前暂时被万恶的铁面乌爪骗去了,但一时半刻,料他也难以把那铁匣打开,将秘笈所载的绝学参透,所以我们快点下山,设法去打探由他的下落巢穴,我相信一定能将那秘笈强夺回来……”
罗天赐恨声不止的道:“我并不是想要那册秘笈,但无论如何,却也不能让这可恶的魔头,再练成这般绝艺,走,咱们先下山再说……”
他一边一个牵著两位佳人,往山下轻掠,才抵半腰,便见银牛巨鹿,已相率奔了上来!
罗天赐轻唤小银,银牛一声欢鸣,立时停顿在他的身前,低头轻轻抵擦他的前胸!
罗天赐拍拍牛颈,飞身跨上牛背,两妹因适才差点儿便与他生死异途,此际不忍再和他贸然分开,立即不约而同的幌身而起,一前一后,落坐他的身边!
韩茜茜在前,一拍牛头,吃声:“走!”
银牛转过巨头,瞪著一对火红闪亮的巨目,望了他三人一眼,方始一声欢啸,放开了四蹄,负重若轻,快逾流星奔马般,飞驰而去!
巨鹿驹儿,在后面见无人理会自己,引颈嘶鸣,如同抗议他三人的不公,昂头奋蹄,踢土踏石,在后面跟著,左闪右跳的,向下驰掠!
牛背上三人,若在眼中,一腔的怨恨愤怒不由为之一消,忍不住齐声笑了起来!
眨眼间,一牛一鹿,踏入黄教班禅活佛驻扎的窄谷之内。
但奇怪的,虽则蹄声如雷,鸣声荡漾,蒙古包中,却没有一丝的反应,像是所有的喇嘛,都不在或是全都睡死了一般,并没有出来一个人,像过去一样的,加以拦阻。
韩茜茜觉得奇怪,华倩倩却知道为什么,她道:“如今秘笈已没有啦?班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结果一样的闹了个灰头土脸,没捡著半丝便宜,他那里还有脸出来找碴?……”
接著,她莺声呖呖的,俯在罗天赐背后,告诉他适才的整个经过,说话之间,银牛脚程如飞,早已穿谷而出。
罗天赐默默的听著,一方面感觉著班禅活佛与赵耕石之辈,都是些徒具虚名之辈,另一力面,对于身边的两位佳人,更加深了一层刻骨铭心的感激与怜爱!
他默默的伸出手,分别握住两只皓腕,同时身中嗅著阵阵幽香,身上接触到温玉软香也似的玉肌玉体,一阵温馨与舒畅,迅速的通过了他的全身,使得他心潮起伏,若似是被春风拂过的春水,荡起了层层的涟漪!
因之,他情不自禁的捏紧了一前一后两只玉手,若不是碍于三人同行,他,他真想拥抱住其中之一,肆意的加以温存!
可是,唉……他能拉得下脸来,厚著皮,享受齐人之乐吗?
因之,他怀疑,也颇想知道相传古代的“齐人”,是怎么对待一妻一妾,他怎么能……
二兽三人,兼程赶到兰州,只不过是第二天日暮,华灯初上的时刻!
罗天赐三人将二兽放在城外,施然入城!
城中人群,熙来攘往,热闹非凡,仍然是与前无异!
他们并不在街上停留,便直奔弧形剑客孔仪的住宅。
孔府里风云集会,群雄毕集,似乎比数日之前,更加热闹,三人刚一进门。便遇著了许多面生的武林人物!
他三人在路上已然商量妥当,决计由华倩倩出面,将罗天赐入谷取宝,复又被“铁面乌爪”
用计骗去之事,对众宣布,以便消除大家的贪念,同时也消除掉对藏边黄教相拼争宝之举!
故此,他们顾不得用饭休息,迳自直入内宅,去找秦州一君华苍元,以及此宅的主人,弧形剑客孔仪!
三人力自穿过孔府后园的一列树阵,便听见大厅之中,传出来阵阵的朗笑喧哗。
华倩倩当先入内。座中秦州一君华苍元,一眼瞥见宝贝女儿,立即开口叫道:“倩儿!你到那儿去啦?快过来!快过来!……”
罗天赐、韩茜茜并肩而入,内目一瞧,但见大厅内坐满了五桌,正在饮宴,除了败事老人、戚戚翁,及前日见过一面的数人之外,近有十来个面生的,僧道俗,无一不备!
败事老人天性诙谐,此际抬眼瞧见他们,顿时也跟著大叫著道:“乖女儿,你这两天上那去啦!可把干爹我想坏啦!来,来,来!……”
其他的诸人,被他们两人先后一嚷,都纷纷停筷住杯,向厅口三人身上望来?
戚戚翁自从与败事老人和好之后,心情大为愉快,性情也改变了不少。
此际,那肯示弱?顿时也出声招呼道:“小兄弟来的正好,老哥哥这里还替你留著位子呢!
来,来,来……”
罗天赐微笑著,举手为礼,算是对众人的招呼,慢慢的踱到戚戚翁桌边,果然坐在了他的旁边!
华韩二女,一个是天真无邪,一个是雍容端庄,故此虽在众目眩眩之下,却丝毫不显怯态!
她二人肩并肩,敛衽一礼,方始也学著罗天赐的样儿,往招呼自己的亲人身边走去!
厅中诸人,皆是些江湖豪侠,无论是过去有没有见过他等三人,此际瞥见他们,丰神玉貌,翩翩风姿,均不由心折不己!
华倩倩莲步珊珊,翩然走到华苍元的身边,便待跪下叩头,华苍元面现得色,笑声呵呵的道:“乖儿别多礼啦!快来代为父先敬诸位伯父一杯老酒……”
华倩倩浅笑盈盈,果真端起她父亲面前的酒杯,秋波一闪,掠了与他父亲同桌的人一眼,樱唇乍绽,发出一阵清脆的语声,道:“诸位伯伯请赏侄女一个全脸,干下此杯,则侄女将有一件极为惊人的消息奉答!……”
与华苍元同桌的诸人,初闻华苍元之言,已然端起了酒杯,此刻一听华倩倩说得珍重,不似儿戏,不由都现出了狐疑之色!
隔桌的败事老人也自不甘寂寞,早已让韩茜茜坐在身边,为地介绍同桌之人了!
他在这功夫,已然介绍完毕,转而对韩茜茜问道:“乖女,这两天他们到什么地方去啦?害得我和那老儿,差一点没把兰州城翻了个身!……”
韩茜茜含著笑,一一向同桌诸人敛拰为礼,闻言妙目一转,道:“你去问华姊姊吧!她……”
她一语未完,华倩倩同席的五霸之一,京都一霸董奇,已率先干了手中的一杯,促问道:“贤侄女所云何事,说出来让大家惊上一惊,如何?”
在座的英豪,一见董奇已然干杯发问,顿时一个个各尽一盏,静静的瞧著华倩倩,报告惊人之事!
华倩倩凤目一转,放下手中的酒杯,面容一整,声音霍的高扬,令全厅庼均可闻见,道:“侄女等三人,适才力由西倾山赶回……”
此言至此,立即顿住,大厅之中,五桌四十余人,果然皆大吃一惊!
一时间,嘈音骤断,较远的二桌上,更有多人,忍不住猛然站了起来!
华苍元、孔仪,以及五霸之一的董奇,更且迫不及待的齐声追问!
“倩儿,当真?……”
“贤侄女,果然?……”
华倩倩神色不变理的点头承认,还没开口,厅中立时又扬起了一片嘈杂的嗡嗡之声!
华苍元、孔仪,与童奇,三人询问出口,发现自己神态失仪,对望一眼,相视一笑,都一齐住了口!
败事老人闻听此言,亦是一惊,此刻望见这边三人之状,便即向韩茜茜道:“乖女,你们到那儿干吗?那边的情形如何?”
韩茜茜瞥见众人紧张的样子,十分好玩,“咯咯”一笑,道:“取宝啊!……”
仅这三字,顿时又引起了一阵更大的扰动!
华苍元若有含深意的望了女儿一眼,欲言又止。
另一桌上的戚戚翁,听得清楚,“哈哈”两声,如哭实笑,一拍罗天赐的肩膀,问道:“兄弟,有你的,怎么样?收获如何?”
罗天赐俊面霍然染上两朵红晕,面带愤恨之色,低声道:“没有!啊!不,有是有,不过又被人骗了去啦!”
这话声音虽低,与他同席的数人,却都听清楚了!
戚戚翁大为愕然,其他诸人,有的是满面疑惑,有的却低低的“哼”出了声!
这“哼”声中,当然表示了他们轻视与不信。罗天赐到是不觉怎的,戚戚翁面色一沉,却已然大大的生起气来了!
他双目之中,突然闪出了两道冷电,在席面之上,一扫而过,充满了示威之色。
而后,方始又落回到罗天赐的面上!
只是,他尚未开言,正中席上,华苍元已然先问上啦!他道:“倩儿,你好大胆,西倾山目下不啻是龙潭虎穴,岂是你可以去得的!……”
他音朗声清,虽是告诫他的女儿,全厅之人,却无一人,未曾听见!
这还不算,细究其言,此际,华倩倩已然由西倾山安返兰州城内,他这些话,若不是别有用心,说了岂不是等如不说!
也不知华倩倩真不能够领悟她父亲之言?还是故意装做不懂,只见她秀眉一扬,道:“以女儿看,可不见得有什么可怕!因为女儿不但去了,还更进一步与班禅活佛会过了面。不但会过了面,天赐哥哥他还下了阴风谷呢!……”
孔仪也忍不住了,他猛地站起身来,急问道:“此话当真?”
难怪他不信,便是败事老人及贝他在座群雄,也多是疑而又疑。
因为,据传阴风谷寒冷之极,人兽均难生存,何况还有那藏边的黄教活佛,率众守护在四周呢!
华倩倩认真的点点螓首,肯定的道:“天赐哥不但下了阴风谷,而且也找到了那册秘笈,只是……”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嗖嗖”数条人影,已起自四方八面,将罗天赐围在了中央!
戚戚翁、败事老人,和韩、华四人,与罗天赐情深义重,虽知罗天赐功力深厚,见状却仍然勃然色变!
戚戚翁猛然站起,双目闪射寒芒,双掌一错,交插在胸前,喝道:“干什么?想动手打劫吗?……”
败事老人与韩茜茜,双双不约而同,幌身掠出席位,站到了罗天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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