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当他清楚的了解苏氏父女的用心之后,甚至连友情也淡薄了,他不愿再看见她,连同她的家人!
韩茜茜是可爱的,罗天赐虽只与她,接交了一个下午,但她的楚楚动人的神态,天真坦率的言语与信托,便已然深植入他的心田!
他一直牵挂著这位可爱的小姑娘,他隐隐自觉有一种类似长兄的责任;保护住韩茜茜纯洁的心灵的责任,使令她得到安慰与愉快的责任!
但可惜自那次别后,韩茜茜竟随著她那位可厌而无理的师父,梅花仙姑迁搬离了美景天成,秀逸绝伦的鹿谷,不知所踪!
罗天赐为此深引为憾,同时也祈盼著能与她再次重逢,他觉得自己已澈底的长成了,成长到能够担当任何的责任!
然而事实上,到直前为止,这愿望尚不曾实现之际,却撞著了第一个向他显示新奇的另一个女孩,长成了的华倩倩!
多巧的巧合!“倩倩”与“茜茜”,竟同时在他的心灵中,各占了一席!
罗天赐想起了从前,他生长僻乡,所接所触一直是平凡而俗庸的人物,虽则他养父罗老实,曾为他讲过许多含有著神仙意味的故事,虽则他曾因羡慕那故事中的人物,而幻想著自己将来,可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但那幻想,由于离现实的生活太远,和缺少正直人物的启迪,他一直不能确切的肯定,将自己是否能真的做到!
但自从那一次,自从他看见了华倩倩乘坐的精美马车,看见了那跟在身后的八位骑士,他才能肯定,那英雄人物,确乎也是与他一般无二的人!
此所以他敢独自去陇西牧场,立志要学些本事,便都是由此激发出来的!
因此,他对那绿衣圆脸的小女孩,留下的印象特别深刻,过去每当他有什么幻梦与祈望之时,也总爱拿当时的情况相比!
如今机缘巧合,他果然练成了出类拔萃的武功,初出山却又无意间撞看了华倩倩,证明了自己确实己不下于她,那当时与事后的心情,是多么的兴奋与快活啊!
然而,实际上他并不快活,这功夫,他的耳际与鼻,似又隐隐听见华倩倩温柔娇脆的语声,又嗅到那一股淡淡的处子幽香!
同时脑海里,也同时印出了她的仪态万千,时喜,时嗔的各种表情,他似乎隐隐的体会到一种淡淡的情意,自她的言语与神态中,散发了过来!
使得他感觉著周身温暖,暗暗得意,同时也暗暗伤神!
罗天赐有点后悔,暗怪自己不该这般不声不响的离开!
“我应该与她多谈谈的!为什么我要走呢?是逃避苏场主吗?我没有对不住他的地方,我只是不愿意受他的利用,上他的钓,我只要自己把握得牢,又有何不能见他?”
他这般责问自己,恨不得马上回头,再去安西!
然而他究竟未顺从自己的冲动,他痴痴的想著,不时也宽慰鼓励他自己:“男儿志在四方,我罗天赐初次下山,宏志未售酬,身世不明,怎好失牵情丝?况来日方长,又何必急急于一时呢。”
银牛发现了茂草,渐渐的把速度慢了,它扭头望望背上的主人,见他无反对的意见,它率性跃下官道,直跑到茂草地上,停住了四蹄,俯首啃嚼起来!
罗天赐骤然惊觉,见状也不干涉,幌身下地坐下休息!
他望著西方,也影往著西方,同时也盼望著,突然间产生奇迹,能看到华倩倩翩然而来的纤细身影!
他想著,看著,看著,盼望!……蓦地,西方官道尽头,扬起了一股黄尘,一驹如矢,贴著地平线直奔而至!
罗天赐心头一震,一蹦而起,运集目力,果然发现那来者乃是一个女子!
但,起始看不清面貌,他已然判定那不是华倩倩,因为由于眼见,他直觉的认为华倩倩喜爱翠绿,今日决不会穿著红衣!
来人黑马红裳,目光下宛似一朵红云,飞涌疾掠,特别的刺目抢眼。
罗天赐心中一动,定睛再瞧!
“哎哟,可不是,谁说不是苏巧燕哪!”
罗天赐顾不得去分析,她何以会走在自己的后面,飞身上了银牛,催促道:“小银快走,有人追上来啦!”
他尚未起步,飞驰的苏巧燕也已经看见了庞大的银牛,她虽不曾看清牛背上是不是欲追的人儿,便已大呼出声:“天赐弟弟,你等等我啊!………我………是苏巧燕,是你的燕姐姐啊!”
语音竟悠长传远,显然是以内力逼发出来的!
但这话不说尤可,一传到罗天赐耳里,真令他觉得风紧。
他理都不理,一拍牛颈,连催:“快走,快走,要命的来啦!”
那银牛正吃得兴起,没来由被人打断兴头,不由大为生气,它扭头望了望来路,“唔”地怒吼一声,没奈何放开四蹄,飞驰而去!
后面苏巧燕瞬息间已进百丈,堪堪将追上朝思梦想的情郎,正在高兴,那料到那银牛竟而撒脚跑去!
她正待急催坐骑,再使余力。更不想吼声骤至,响如晴天霹雳,猛古丁吓得她花容变色,心头怦怦,倘不打紧,最可恶胯下坐马,一闻这暴吼之声,竟而“唏聿聿”一阵惊嘶,全身一坐,前蹄人立而起!
苏巧燕又是一惊,幸仗著骑术精湛,双膀一夹,绒手一带双橿,未落马下,正在芳心暗骂,罗天赐郎心如铁。
跨下马双蹄一落,扭转身掘,竟如同疯了一般,直往来路跑去!
苏巧燕见状大怒,猛勒双缰,直勒得马口出血,方才将马的疯劲刹住,缓缓下来。
这一下,两下的距离,无形的又拉远了一大节,待到她回身瞧,不但草地上失去一人一半的影子,便是这官道尽头,也找不著罗天赐半丝人影了!
苏巧燕又气又怨,又不甘心,她一边暗骂罗天赐不解风情,辜负了自己的一片深情,同时又代他解释,或许他是因不知自己的心意,故而伤心远遁而去。
因之,她觉得,自己得设法追上罗天赐向他解释清楚,自己的一切一切………她自作多情的猜想,罗天赐必定是十分的热爱自己不是么?昔日他在牧场上的时候,是多么的信任自己啊!
那时节,自己有时候发了脾气骂他打他,罗天赐不仅未提抗议,甚且甘而爱之,这不就是爱的表现吗?
她推想:“这一次,他所以走避,必是那该死的陈四,把我和金羽订亲的事情告诉他了,所以他才会这么伤心,这么拒绝与我同行,其实……”
她一边催马继续行程,一边想:“其实金羽算得了什么?你的功夫这么好,要杀他还不是举手之劳吗?杀了他我不就是你的了吗?”
这种思想,是多么的可怕与可耻!但是苏巧燕不但不觉得有何可耻可怕,反自埋怨罗天赐身手虽高,心肠太软:“再说,你就是不忍杀他,也用不著甘心退让啊!我前儿提议随你一同游历中原,不就是个与我双飞双宿的机会吗?我们在外面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金羽他还不是干瞪眼?唉……你啊………”
想来想去,苏巧燕对罗天赐就有这一点不满:“你啊!就是有点笨直,转不过弯儿来,要是能改了这一点,就真的十全十美了!”
幸亏罗天赐走得远远的,不知她想的什么,否则,若是知道了,不被她气死,也得笑死。
不是嘛?像他这般人品与才学,尚还有人不能满意,他本人若是晓得了,该觉得多么的可笑与可气啊!
幸亏银牛的脚程快速,那一声吼,产生了阻吓的力量!
她驮著罗天赐去如银虹闪电地,不足二个时间,已到了一所关前!
罗天赐远远望见,一道蜿蜓无尽的城墙,直伸入万山丛中,对面官道正中一座关城,气象雄伟。
关楼上持茅而立著数个士兵,关门此际四敞大开,亦有身著盔甲的士兵分立两旁,看去既觉得新奇,又觉得他们十分威风!
罗天赐虽未到过此地。
但他过去随戚右戚左学艺之时,暇中涉猎群籍,精诚地域之志,早知在东部祁连山边,有一座关口,迳于弱水之畔,有号称“天下第一关”的“嘉峪关”!
如今骤然亲见,不由得又是兴奋,又是赞叹,同时也想起了两句:“出了嘉峪关,两眼泪不干”的俗话!
罗天赐示意银牛缓缓而行,不移时踱到关前,正待进去,霍见其中涌出来一批行旅,有藏人,也有汉人,各牵著牲口出来。
他忙即下牛让到一边,只是那群人凡是汉人,都纷纷拿起一块石子,用力挪到城墙之上,一时“咚咚”之声大作,好像那城墙里面,是空心的一般!
这一来罗天赐可不懂了,他细看墙上,竟见其上痕迹斑斑,不计其数。
他正待找人询问,却见有二位年约四旬的汉人,拉著头骆驼,走了过来,走向他开口询问:“喂!相公,你要出关还是进关哪?要是出关,我劝你还是同我们一道走好,否则荒野里,遇上风沙野兽,可不是玩的!”
罗天赐见那人语气不恶,用意至善,忙先道了声:“谢”说:“我是要进关去的………”
说著,忙抓住机会,问他:“请问你老,拿石头打这城墙作什么啊?”
那汉人一怔,随即“哈哈”一笑道:“这你不晓得吗?那我猜你还是第一次由关外进来的,是吧?”
罗天赐急忙点头承认,心里也急:“你何必卖弄关子,这可是什么时候了,再不说,等会儿苏巧燕追上来啦!”
那人见他面显焦急之色,一看别的人已经陆续走了,便亦忙著告诉他原因:“这拿石头打城墙,叫做扣关,凡咱们汉人,若是经过这里,出关去做生意,都得扣这么一下,若是这一石打上,城墙有声,便表示你今生尚可生还,否则吗?就得葬身异城!”
说罢,神色间竟有些黯然之色,低叹一声,对罗天赐摆摆手,便疾疾拉著骆驼!向前面那队人马赶去!
罗天赐心中虽有些不信,却也不能表示异议,便对那走出丈外的汉人,又道了声:“敬谢指点!”
俯身也拾起一块石子,想道:“别人扣关,是为了能不能再回关里,我呢?却是为了想试试能不能再回关外………”
想看手腕轻扬,那石块“嘶”的一声,直飞出去,打在五丈关开外的城墙上,“叭”的一声,震成了粉碎,而城墙也跟著发出了“咚”声大响!
这一声响,不但远超过适才那人抛石求“声”之上,而且悠长沉闷之极,引得那守关的兵卒与走出老远的商队,个个扭头回身,探看究竟。
罗天赐自己也吓了一跳,忙牵著银牛,踱过城洞,往关内走去!
戍守的兵卒,望见罗天赐牵著银毛异牛,虽觉得奇怪,但见他俊秀绝伦,态度潇洒,却也不曾盘问!
罗天赐牵牛走了片刻,见离那关楼已远,这才重又跨上牛背,渐行渐入山区。
那山上土色艳明,像极胭脂,与远处天边的祁连山顶的白雪,相映成趣,罗天赐暗暗的称奇,料定这必是有名的胭脂山!
越胭脂山,时已响午,不移时渡一大河,便到了以酒闻名的肃州!
肃州亦名酒泉,是个汉人与维吾尔人杂处的地方,罗天赐忆起“汉书注”中有云:“群城有金泉,味加酒”之句。
觉得自己虽不嗜杯中之物,但既然路过此地,总得见识这“金泉”是什么样子?
想著,已来到离城不足二里之处,便见路旁有一叉道,路边上竖著一方牌示,上书“金泉之路”。
罗天赐心中一动,示意银牛顺路往寻,走到牌旁,无意间低头一看,却见那牌下有一张褪色的红纸,随风飘拂,纸上似写满了许多字迹!
他一时好奇,飘身下牛,拾起一看,只见那红纸背面沾著硬浆,想是过去曾在牌上贴过甚久,此际浆糊干去,方才掉下来的!
罗天赐细看上面的字迹,有直行的汉文,也有横行的维吾尔文。
他不懂维文,便去看那汉文,写道:“鄙宅孤女,幼罹怪疾,特诚征各族名医与英俊少年凡能解小女之病者,愿酬黄金十万两。凡能解小女之忧者,并愿入赘者,将承吾家之姓氏,家产,继为金泉之主!”等语。
下属金泉园主人张云达白!
罗天赐看罢,心中一动,暗自忖道:“自己在祁连山,亦曾精习医理,但因无病可皆,一直是不曾试过身手,如今初次下山,立志行侠仗义,为生民解饥苦,为天下铲不平,遇上了这等情形,怎可错过?”
这一想,罗天赐不由得豪兴大发,一跃上了牛背,对银牛道:“小银快走,有买卖来啦!”
小银牛精通人言,一听罗天赐这份兴奋,顿时放开四蹄,向前跑去!
片刻间走进岔道,前途突现一林,一人一半穿林而入,只见那林木一株株挺拔粗直,枝繁叶茂,浓荫遮日,清凉之极!
不一刻,攒出浓荫,日光下霍现出一座雄伟无匹,气象万千的庄院!
那庄院红石且墙,高可逾丈,庄门楼亦是一色,修建得如同小城门一般,中央横嵌著一方白玉匾,上刻著「金泉院”三个铁划银钓的金篆………门楼前一列四个白玉石狮,雄踞两旁,丈余的白玉大门,四敞大开,由外望内,只见有一条丈五的红石甬道,直直的伸入院中,林木深处,却看不见一屋一台,一人一兽。
罗天赐心中叫怪,寻思:“这金泉院气势之雄,见所未见,但不知主人住在那里?是何等样人?”
想著跃下牛背,站在门首,却一时拿不定主意,进去还是不进去!
银牛望见主人踌躇不前,“唔”的叫了一声,意似鼓励,罗天赐闻声如意,不由暗怪自己!
“临事不决,鼠首两端,还不如一个畜类!”
正待昂然直入,霍见门楼上“哎呀”一响,横匾上霍开一窗,伸出个苍发老头来。
罗天赐见看了人,连忙作揖问讯:“请问老丈………”
那老头望见罗天赐,打量了几眼,面上霍现喜容,不待他把话说完,“哎哟!”一声说:“公子你等等,老奴这就下来!”
说著,“哎呀”将窗关上,“蹬蹬”连响,片刻间转到门内,喜著作损,说:“公子快请进来?你老是来应征的吧?”
罗天赐点了点头,尚未及开口,那老汉转身带路,边走边道:“唉,唉,公子你来了!八成有希望了!我们老侯爷!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实指望她能够长大成人,招个女婿,继承这偌大家产业,那知五年前得了瘫痪之疾,老侯爷为她请遍各族的名医,却都无丝毫半点办法………唉,老侯节日见小姐卧病在床郁郁不乐,设想种种法子,都不能逗得小姐开心………唉,公子爷你老这么俊秀英挺,小姐八成会喜欢你………”
罗天赐见他唠唠叨叨,说个没完,一边听著,一边打量著两旁景色。
只见那院中,处处是疏稀古木,均有两人合围般组,古木间奇花碧草,交互而生,景象清幽瑰丽,竟是平生仅见。
罗天赐不由大为惊奇,心想:“这西北地处边塞,树木最是稀罕,但此地不仅数目极多,更均在百年之上,由此可见这家主人,必然是世代居此了!”
及至听这老家人称他的主人为老侯爷,不由更是惊奇道:“原来贵主人还是个朝庭的命官,但………”
那老家人闻言,回头一笑,抢著道:“公子你误会了,我家主人,世居于金泉院中,历代经营牧场酒场,通商西域,家和无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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