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他只是在手上多加了二成真力,仍然是那般轻描淡写的,缓缓出招。
但是他指风过处,却常常点在金羽那双臂六处穴脉之上,直点得金羽,双臂阵阵发麻!
如此一来,金羽的掌劲大滞,身形起落,亦呈现迟滞之象!
苏治泉本看出情势不对,此际见势更劣,只手捻髯,正待喝止。
苏瀚和苏巧燕,这功夫也看出不对来了。
苏巧燕芳容之上,不但未显出焦急关切之色,反绽开了欣慰愉悦的笑容。
但苏瀚却是不同,他一见金羽身显疲惫,大喝一声:“羽弟休慌,愚兄来也!”
喝声未落,在石阶上纵身而飞,扑入场中,双臂骤分,“双煞亮印”,直袭罗天赐脊背“精促”“脊心”两处大穴。
同时,出掌后,方才开口招呼:“罗兄功力绝世,苏某见猎心喜,敬请赐教!”
话慢手快,这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然连攻了三招五式!
罗天赐眼观四路,瞥见他下场与金羽合攻自己,心中颇为不满,表面上行若无事,直待他双掌递进。
方始依样悄声,照方抓药,左手曲在身后,看也不看,全凭著看听声辨位,骈起中指轻轻一顿,抖起了数朵指花,射出数缕指风,向苏瀚腕脉,肘臂的脉穴上划点过去。
苏瀚察觉指风袭至,罩住自己臂上脉穴,心中一凛,双掌一撤,抖手变招,塌腰竖掌,“煞神降世”,带起一股热炙劲风,向罗天赐小臂裁去。
罗天赐仍未回头,脚下未移分寸,右手在前,拒挡金羽的攻势,左手在身后,生像是指节上长著眼睛,一翻一竖,又复闪电般,向苏瀚劈下的掌心迎去。
同时口中也答了腔!
“苏兄休要客气,既蒙见赐高招,区区何幸之有?”
苏瀚垂目瞥见他屈指直点自己的掌心,同时耳中听见这话,面上一热,心里发狠,暗骂:“小狗找死!”
不避不让,直待双方电般迎近,尺余之际,掌心蓄力乍吐,炙风呼的一声,直对罗天赐手指烧去。
在他想来,双方距离这近,自己的地煞神功掌劲不仅奇热,可焚铁石,更是隐含火毒,这一下撞著任凭罗天赐铁打钢铸,也必被焚伤不可!
那知他这口意算盘尚未打好,两下指掌,尚距一尺之时,苏瀚便突然感觉到,那一掌如同打在一块棉花之上,炙风四溢,反射而回。
接著掌心一痛,已然中了一指。
这一指,直点得苏瀚痛澈心肺,全身一麻一软,血气热毒回攻内腑,苏瀚大叫一声,往后倒去。
苏治泉、苏巧燕大吃一惊,罗天赐与一干人等,同样也吓了一跳。
苏治泉舐犊情深,一惊之下,口不择言,破口大骂:“好小子,敢伤吾子!……”
骂声未完,纵身直扑落场中,一掌向罗天赐劈去!
罗天赐在苏瀚大叫倒身之际,吓了一跳,扭头一瞧,回身一把抓住苏瀚的衣服,举掌“叭叭”有声,已然闪电般在苏瀚胸前,连拍了六掌。
金羽在他身后,不明其故,一声不响,双掌并举,直向罗天赐背心,悄悄劈下。
苏瀚经他一连拍遍胸前淤塞的六处大穴,长吁了一口气,回醒过来,睁眼见罗天赐抓著自己的肩头衣服,想也不想,举手向罗天赐脸上打去。
这几下都是一齐动作,齐攻向中央站著的罗天赐,其中并以苏治泉的凌空下击,与金羽的背后偷袭,最为凶险!
苏巧燕旁观者清,看出罗天赐误伤了兄长,正在救治,此隙瞥见爹爹与金羽,猛袭而至,不由尖声急喝:“天赐小心背后,爹爹,他是在施救哇!你………”
苏治泉身在空中,看清罗天赐已将爱子救醒,倏惊觉自己这一著,大大有损于自己的身份。
但,箭已在弦,收之无及,只得猛减去两分力道,高呼出:“天赐让开!”
罗天赐虽在救人,耳目并未失聪,那能听不到空中与背后的风声,祗是他急于救人,无暇出手招架折解,只好先将“天罗神功”施出,准备在万不得已时,硬挡一下。
堪堪熏风及体,罗天赐已为苏瀚解穴已毕,同时那一声尖叫,与一声大喝,也亦入耳。
于是他把握这一线之机,身形一动,人影三变,苏瀚一掌落空,眨眼间已提著苏瀚,飘掠至寻丈开外,脱出掌风范围!
苏治泉凌空下击,金羽平平前推,这一下目标霍失,苏治泉的掌风,“砰”的一声击在地上,刹时间潡荡起泥土四扬。
金羽的掌风,一下子撞在苏治泉掌风之上,他本是疲惫之躯,竭泽而泛,也不过提聚了五成真力,那能比得苏治泉八成真力。
顿时被震得蹬蹬蹬后退三步,骨痛如折,滋牙裂嘴,被扬起的泥土,撒了一头一脸!
苏治泉双掌击在地上,藉反震之力,拧腰落在地上。
罗天赐松手放开苏瀚,怕他再无理纠缠,乱打一气,移步避开半丈,对苏治泉拱手一揖,道:“场主请恕区区失手之罪………”
苏治泉摆手止住罗天赐客套之言,扭头询问:“瀚儿你觉得如何?”
苏瀚暗自调息,察觉并无异样,狠狠的瞪了罗天赐一眼,脸色铁青,回道:“我没事!”
苏治泉这才算把心底的石头放下,但却心头暗凛,罗天赐果然是身怀玄妙莫测的功力。
须知,苏治泉一生经历无数风险,当年少壮时亦曾叱吒于中原武林,可称是见识广,但如今在一边观战,不但未看出罗天赐师门来历,武功渊源,甚且连罗天赐所用的招式名称,都叫不出来!
这一点尚不算奇,这可能果如其言,罗天赐师出隐居的异人一脉,那异人未曾在江湖上露过面,故此不为人知。
最奇的,罗天赐小小年纪,不但功力精深,不惧地煞神功的炙气热焰,更且目力精锐手法奇准,轻功身法,妙绝已极,竟能在瞬目之间,看出苏瀚的毛病出在何处,举手解穴,在间不容发之顷,纵出寻丈,避开两人的奇猛一袭!
故此,不说别的,但凭这临危不惧,从容应付的一点,正可看出,他足可与天下高手,分庭抗礼,而苏治泉反转自问,已自叹弗如了!
苏治泉心念电转,表面上神色一变,笑颜骤放,仰头哈哈大笑道:“好,好,天赐你果然不同凡响,老夫快慰无限,深庆我陇西牧场,虽则是远处边塞,却又为我天下武林,培育了一朵罕世奇葩!”
说罢,电目环扫,见众仆一个个仍然站在四周,瞪著他瞧,回忆起自己适才情急之状,老脸微热,脸色一寒,叱道:“如今比武已毕,你们不去准备茶饭,还站在这里怎的?”
众仆见主人发怒,一个个禁若寒蝉,悄悄四散溜开,陈四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比武场面,心中又喜又恐,此际瞥见场主脸色,便也悄悄随仆人退去。
苏治泉叱走仆人,转头又换上一付笑脸道:“比武完啦!天赐,快进去坐,快进去坐!”
说著,举步上前,拉住罗天赐手臂,往厅中走去,其状至为亲热,与从前态度大异!
罗天赐瞥见苏场主这般形状,表面上虽不便表示什么,心中将前前后后细一思量,不由得对他的尊崇敬意,打了个大大的折扣!
皆因,过去罗天赐在此牧场上做工,贱为牧童,苏治泉贵为一场之主,其地位在一个小小的牧童眼里,自然是高不可攀!
其后,苏治泉对他青眼时加,罗天赐受宠若惊,小心眼里,对这位高高在上的场主,更加感恩载德了。
但如今,罗天赐长大成人,学贯今古,博宽群籍,文武两途,皆有超人的成就,处世经验,虽则不足,但才智却仍是高人一筹。
故此,他将苏治泉前言后语,言行举动,看在眼里,细一分析,苏治泉竟似是言行不一,狡猾反覆之辈!
要不,他为何先说年青人比斗乃是磨练,而后见金羽,内力不继,面色大变。苏瀚入场,合力夹击,他又不阻止,乃至他受了微伤,却大惊小怪的破口大骂,情急下场拼命呢?
罗天赐如此一想,不但对他的尊敬,打了折扣,同时瞥见他这般亲热,也料定他必是有为而发。
只是,他生性至厚,虽然料定苏治泉,暗中有鬼,却是极不欲成为事实!
故此,他也不表示什么,任凭苏治泉掳手并肩的拉著他,步入后厅!
金羽与苏瀚,对罗天赐恨在心里。又都受了挫折,故皆不曾跟进,双双转去后宅。
祗有苏巧燕,乃笑倩兮,满面春风的跟著进来,柔声细语道:“哎啊,天赐,你这身功夫,是怎么练的?连金师兄和我哥哥统统都不是敌手,我更不成啦!唉,我说天赐,以后你教我几招好不好?”
罗天赐瞥见她眉目传情,柔声软语的情态,脸上微红,心中却产生了一丝反感。
虽然说,她与罗天赐,过去的交情甚笃,但如今双方不但都长大成人,男女有别。而且苏巧燕亦已许配了金羽为妻。
她怎能当著老父,说这种话,表现这种情态?
那知,罗天赐尚未回答,苏治泉落坐主位,已呵呵大笑著,接上了口:“对,对,燕儿说得不错,天赐你反正无事,老夫致盼你能在牧场里住定下来。老夫看著你自小到大,出落得一表人材,欣慰之余,也决定代你完成终身大事,所谓“男有室,女有归”古之大伦,天赐你………”
好,这赶情好,苏治泉场主,竟然比苏巧燕还要厉害,竟欲将罗天赐留在他牧场之上,收为后用!
罗天赐不符苏治泉说完,忙红著脸道:“场主盛意,在下衷心感渤,唯在下下山之际,恩师曾命在下,往中原一带办理一事,顺便开开眼界,令在下领略领略,中原的风貌人物,故此在下不克久留………”
苏巧燕道:“哎哟,天赐你要到中原去?那敢情好,我也早想去了,前些日曾几次禀告爹爹,他老人家老是担心我功力不足,孤身前往,怕受了人家的欺负,这回可好啦!我和你结伴而行,有你这么大本领的为我保镳,就谁也不用怕啦!”
说完,扭头又向苏治泉:“爹,你说是不是啊?”
苏治泉捻髯望望爱女,再望望垂头红脸的罗天赐,幌似若有所悟,仰脸“哈哈”的笑道:“好,好,俗语说“人走万里路,胜读万卷书”,像天赐贤侄,人间俊彦,正该乘年少之际,闯名立万,传名天下,否则若是年似老夫,虽不至衰如瘦马,但若是再出江湖,也得落个老骥伏枥的名声。”
说著,词意一转,继道:“小燕儿是我们苏家的宝贝,过去她一再求老夫放她出去,游历中原,老夫终以她功力尚浅,性情儿又傲,不肯负低,若孤身上道,中原道人物,辈出异士,能供不撞上吃亏,为人欺负为忧,如今她既愿与贤侄同行,有贤侄这一身玄奥功力,自无所虑,不过,要去也不必这般急迫,贤侄初下深山归来,总得在这里住上个十天半月,重温旧梦一番也是!
说罢,也不问罗天赐愿不愿意,巨掌一拍,招来仆人,吩咐道:“吩咐下去,把后宅小书房打扫给罗少爷住,速速传说厨房设席小花厅,待老夫与罗少爷接风洗尘!”
说罢,起身摆手道:“燕儿陪天赐贤侄,先到小花厅,老夫有事先到后宅一转,去去就来!”
说话间,不待罗天赐辞谢,竟转身入内而去。
罗天赐心中大为烦恼,他实在料不到苏治泉父女,竟然是这种行径的人。
要知,那时节古礼森严,男女礼教之防,授受不亲,苏氏一家与罗天赐虽说是练武之人,任性豪迈,不拘于小节细行,但像这般,将未出阁已是定亲的姑娘,便往人家一个孤身男子身上推的,倘是少有罕睹。
罗天赐灵智大开后,料事推理,皆有条理,这事儿从苏治泉父女言行之中,表露得又十分的露骨,他那能看不明白。
过去,罗天赐为苏巧燕,所托非人而黯伤过,此际,却不由为金羽而微觉心酸!
但是他心虽不直这苏氏父女,外面却不好表示出来,故此,他率性不置可否,仅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
苏巧燕目送她爹爹出去,回身咯咯一笑道:“兄弟,这几年可想死作姐姐的啦!现在好啦!
你回来在家里佐个十天半月,咱们再一道游历中原,凭你这一付超绝的身手,姐姐保险不出一年,准能名震江湖,扬名立万,那时候,我这做姐姐的,和咱们陇西牧场,也一定跟著你大大的出名啦!你说多好!”
罗天赐剑眉一轩,朗声道:“小姐过奖,不才,确未敢存此妄想!”
苏巧燕尚不知机,俏步上前,举起素手,轻拍在罗天赐肩上,白眼佯嗔道:“喂!兄弟你怎么这么身分,当年你不是也叫我“姐姐”的吗?如今你这般“小姐”“区区”的,叫人家听来,多么刺耳伤心啊!”
罗天赐在她相拍之际,本待让开,但身坐椅上,退无可退,前面又被苏巧燕挡著,不便硬冲,也不便施展轻功。
只得站起来,缓缓踱到门边,正待开口,却见一仆人进来,恭身相请,往小花厅用饭。
两人各怀心事,转入后宅小花厅苏氏父子与金羽,都在等候二人,苏瀚与金羽似已受了苏治泉的教导,心中对罗天赐虽仍怀恨,表面上却是未再表露出来。
五人入席边吃边谈,罗天赐唯唯否否,一直是不愿多表示什么意思。
饭罢,苏治泉看出罗天赐没精打彩,只当他是倦了,便即令仆人,带他去小书房休息。
那小书房本是苏治泉专用之所,陈设用器,无不华丽精美,罗天赐入室,示意仆人退去,便即关起了房门。
直到傍晚,小书房房门仍然关著,苏巧燕关心这位俊美的天赐弟弟,便亲自前去叫他用饭。
那知,拍门数下,不见回应,信手一堆,门儿哑然大开。
苏巧燕进去一瞧:“哎哟,可奇怪啦!天赐弟弟呢?”
房内无有半丝人影,向西的窗门洞开著,书桌上镇纸翠玉下,压著一笺,上写:“急事待理,去也匆匆,无暇叩别,敬祈见谅…”十六个核桃大字。
苏巧燕见笺大恸,又气又急,匆匆入内,转告知苏治泉。苏治泉冷“哼”了一声,未置一辞,苏巧燕央求她爹。
“爹爹,你设法找找他啊!”苏治泉摇头咬牙,却是不答。
苏巧燕无法,拿著那笺,流著眼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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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郎心如铁不解情
是傍晚的时候!
夏阳已沉入了西山,天际却仍栖息看朵朵的彩霞!
一望无涯的草原上,仍然荡漾著闷人的热气,只有那浪涛滚滚的疏勒河边,感染了河水的湿凉,有些丝丝的清凉之意!
牧人们都归去了!
牲畜却不曾,它们都懒佣的倒卧在河边的草地上,分享著河水的清凉!
蓦地,一声清润的长啸,不知超自何方,接著有一声向如沉雷的牛吼响起,似在响应啸声!
群兽闻之顿时惊起,刹时间蹄声如雷,齐齐向草原逃去!
河岸边,在兽群让开了之后,突然现出了一银一蓝的两道虹影,捷如闪电般贴地相对而驰,转瞬间堪堪相撞,却霍地齐齐刹住,立时现出了一人一牛来!
那人影一顿之下,轻飘飘跃上牛背,举手轻抚牛颈。那牛儿伟躯一转,复顺著来路,沿河岸绝尘而去!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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