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击晕了。
韩冲与晏召将叶然带出房后,韩冲因身份的关系,不便露面,掠上屋顶向王府大门方向而去。
晏召则大大方方地带着叶然从齐岚的寝院穿过,通过王府花园径直向大门而去。
☆、第 25 章
府里下人得见后,急急去通报了衡王。
齐岚惊愤不已,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衡王恨恼地瞪了他一眼,父子二人走出殿外。
齐岚见到晏召悖然大怒,“大胆晏召,居然敢明目张胆地闯王府,快给我拿下。”
“慢着。”衡王摆手。
齐岚急道:“父王,你能容忍自己的王府任人来去自由。”
衡王见晏召救了人不悄然离去,还大大方方地向大门走去,自然知道不会这么简单。同时又对齐岚的冲动和少谋略而失望。
齐岚见衡王不语,以为听进了自己的话,对围过来的侍道:“快给本世子擒下!”
“岚世子好声势,好手段。昨天言死在极峰山渊的人,今天在王府出现,我倒想听听世子有什么好说辞。”凌梵手托着黄绢从王府大门悠闲而来,声音不疏不淡,不喜不怒,讽刺感却十足。
齐岚虽易冲动,在其他人面前倒还正常,唯独对于凌梵,一句话就能让他暴跳不已。
“没错,我昨天就是骗了你又怎么样,今天我就要在你面前重新抓住他,再杀了他,你又能怎样。他不过是一介庶民,杀了他,不过给些安葬费罢了,难道还难要我偿命不成。”
“偿命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凌梵似笑非笑地看着齐岚,将手中的黄绢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道圣诣,圣诣的内容言叶然为陆暨平反案的重要证人,若有人想伤他性命,不论皇亲贵族,按律严惩。
齐岚不相信,“不可能,皇上怎么会下一道这样的诣意。”
“你若不信,近前来看便是。”
还未待齐岚有所动作,浣王妃急促的声音响起,“岚儿不要靠近他。”
浣王妃对凌梵很忌惮。前不久,局面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可是凌梵轻松地将局面扭过来,不仅当堂抓证,甚至还能让皇帝下这种不可思议的圣诣,对于凌梵她已认定是妖魔鬼怪。既是这等可怕的生物,她又岂会让齐岚靠近。
凌梵转向浣王妃笑说道:“王妃风姿不减当年,令人羡慕。所幸我娘容貌也一如当年,哪日王妃与她一叙旧情。”
浣王妃身体明显颤抖。
当年凌梵在灵堂上抢凌絮帉的尸体时,也这样对她笑过。
“够了,你还不满意吗人你救了,王府也被你羞辱了,你还想怎样”衡王心痛不已,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
“我怎么会想怎样,怎么说这都是我的家啊。可是,我的家人都在对我做些什么”凌梵对向衡王眼中痛楚难掩,“先是母亲,再是朋友,后面是不是到我了”
叶然对这样的尖锐的凌梵很陌生,连带着胸口也痛起来。
他从晏召身后走出,走到凌梵面前伸手抱住他,“我不会有事,你也不会有事,我们会快乐、会幸福。”
凌梵静默无语,神色缓和许多。
晏召走到二人身后,手握剑柄,眼神坚定,“我会保护你们。”
衡王软了面容,他想向前紧紧地搂住凌梵,给他父亲的温暖,可是他知道,凌梵不需要,在凌梵眼中他不父亲,而是抛弃者。
可又有谁替他想过,他是一个与妻子阴阳相隔,又失去儿子的孤单老人
凌梵三人回到院子时,薜三怪正在院子里暴怒地走动,一见三人便嚷起来:“还以为你们一声不吭将我徒弟拐走了。”
薜三怪昨日离开院子去少卿府告知李坚他要回晋州,后又趁剩下的时间去了趟凤凰阁,结果一去便迈不开脚,还在那里留宿了一晚。今天上午又再观看了一上午,才恋恋不舍地回来。
结果回来发现院子里除了一个厨娘,其他一个人也没有,当下便以为是凌梵拐了自己的宝贝徒弟,招呼也不打地跑了,他嫉愤交加,正暴走着,一见三人出现,大步向前去抢叶然。
谁知叶然抱着凌梵的手臂,半个身子都贴在凌梵身上,根本就不肯跟他走。
薜三怪痛心疾首道:“喜欢到这个地步了吗,连大白天也要粘在一起,你们俩个是男人啊,就算是一男一女这样也是有伤风化的。”
没人理他,三人穿过他身边入房。
“是先上床休息,还是先吃点东西”凌梵将叶然带到桌边坐下。
跟进来的薜三怪这才发现叶然的脸色很苍白,连嘴唇也是淡淡的。
薜三怪立即咋呼起来,“然然,你的刀伤又发作了痛不痛要不要叫大夫”
叶然摇头,舔舔干燥的嘴唇道:“渴,饿。”
齐岚关他进黑屋虽没打他,却忘了给他食物和水,如果凌梵不来救的话,那么他还没等到疯掉他便被饿死了。
用过晚饭后叶然本想同凌梵对弈,凌梵没有答应,直接叫人送来热水,要他沐浴早些休息。
被关在黑屋子里时,叶然已经睡得够多了,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大眼睛默默地盯着坐在案头看书的凌梵。
一个时辰过去了,凌梵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控诉,放下书,走到床头道:“下棋费心神,你伤才好,又受了惊吓,想下棋也要忍耐。”
叶然不语,半垂下眼眸。
凌梵退步,“那你想做什么除了下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叶然闻言,眼睛亮了,将身体往床里移了移,空出一块位置。
“好吧。”凌梵此时觉得自己真的是养了个儿子在身边,叶然对别人是淡然无求,唯独对他,像个爱撒娇小孩,连睡觉也要陪着。
最要命的是偏偏他能拒绝任何人,却独独无法拒绝叶然,一物降一物果然不错。
凌梵刚睡下去,叶然就蹭了过来,头侧枕在凌梵肩窝处,手习惯地从凌梵的里衣下襟里钻进去,贴在他的腰际。
凌梵抚了抚叶然的头发,用哄孩子的口气道:“乖,睡觉了。”
“睡不着。”
“闭上眼睛,很快就会睡着。”
“你讲趣事给我听吧。”
“。。。。。。。。”
“唱曲也行,我爹会唱莲花洛给我听。”
“。。。。。。。。”
“你讲趣事或唱曲我很快就能睡着。”
“。。。。。。除这两个以外,还有其他选择吗”
叶然想了想,迟疑道:“衡王府是你家吗”
。。。。。。。。。。。
感受到凌梵身体的僵硬,叶然又道“不说也没关系的。”
凌梵却道:“无妨,伤口割都割了,还怕被人瞧见吗。”
凌梵讲述的语气十分平淡,如已煮翻数次的水一般,无涩无甘,只有刮舌的寡淡。
凌梵在衡王妃凌絮帉未过世前叫齐梵,是衡王谪长子,人皆称小王爷。自小聪明稳重,无论是王府上下,或是先皇与而今的太后,或诸皇子皆十分喜欢。尤其是太后,最喜欢宣凌梵进宫与太子一起念书玩乐,而太后则在一旁温柔而欣慰地微笑。
凌梵四岁那年,衡王纳了一个侧妃,也就是现在的浣妃,没多久生下了世子齐岚。
作为亲王,按规距当有一位正妃,四位侧妃,姬妾可充二三十位。但衡王与衡王妃为俩情相悦而婚娶,自然不像其他亲王那般,侧妃、姬妾盈殿,纳一位侧妃已算违了盟誓。可是,再比金坚的盟誓也比不过皇权下的施济。
这浣王妃的入府,衡王与衡王妃的感情大不如从前,但也相敬如宾过了数年。凌梵十六岁,齐岚十二岁,从没有上演兄友弟恭的亲情画面。
说到齐岚,就不得不说他很倒楣。相貌俊美,但他人说不如凌梵儒雅;头脑聪明,但他人说不如凌梵善谋急智;生性开朗,但他人说不如凌梵沉稳大度。。。。。。一切都是凌梵珠玉在前,什么都是不如凌梵。齐岚心理慢慢变得扭屈,想要改变,却被禁锢在凌梵这个金钢圈中,既然无法改变,便去抢,所有凌梵的东西他都要抢过来,要让他变得一无所有。
宏承二十二年冬至,皇家祭典后,家宴摆在荣华台。
台上有四根两人合抱的盘龙石柱,酒正酣时,大地震动,石柱倾斜倒向惊惶的众人。衡王前面是衡王妃与凌梵,后面是浣妃与齐岚,欲奔向前时,衣袖与衣角被从后面同时被拉住,大小两双眼睛紧望着他,衡王弯腰揽起浣王妃母子俩人奔向台下。
此时正向衡王投来求助目光的衡王妃眼中有东西在碎裂,凌梵回身拉住母亲凌絮帉欲走时,凌絮帉见他身后倒过来的石柱,一把推开了凌梵,石柱压在了凌絮帉的胸口,碎了内脏,当场丧命。
凌梵因震惊而眦裂了双眼,凌絮帉在推开凌梵后本有时间避开石柱的,但她却没有移步,而是立等着石柱压下,她心中的绝望可想而知。
凌絮帉的丧礼办得很隆重,衡王因伤痛无法主持丧事,交给了浣王妃。
凌梵带着晏召从王府大门而入,进了灵堂,直接从棺木里抱走了凌絮帉的尸身。
浣王妃阻拦,凌梵冷笑不语,与晏召带着凌絮帉尸身出了王府。从此以后,再未踏入王府一步,并改姓氏为凌,成了玉器商人,商号数十家,品玉鉴宝无人能及,人送“墨玉梵品”。
☆、第 26 章
“睡着了吗”
。。。。。。。。
凌梵捏着叶然的下巴抬起来,对向叶然盛满伤痛的大眼睛,愣住了。
“说完了,可以睡觉了吧。”
叶然拱了拱头,“你怨你爹吗”
“。。。。。。嗯。”怎么能不怨,相诺的爱情被他毁了,可托付生命的信任也毁了。凌絮帉当时可以拉着凌梵一起避开,但她选择了推开凌梵,自己等着石柱倒下,已然对衡王彻底失望,生了求死之心,怎能不怨
“你不做小王爷了为什么还要参加三年一次的皇陵祭祀”
“先皇与太后不肯销我皇籍。”
“以后还是你袭王位那齐岚呢”
“我不会袭承,他会被封郡王。”
叶然把贴在凌梵腰际的手收回,撑起身子,对凌梵道:“他为什么说我是你的人”
凌梵眼光微冷,“他怎么说的”
“他说‘你跟他睡在一起,做他的人,你现在就跟我睡在一起,做我的人’。”
凌梵眼光更冷了。
“他还要咬我嘴巴。”
凌梵面色一紧,眼中冷光成霜。
“我开始以为是你,后来发现是他,把他打开了。”
凌梵松了口气,复又犹疑道:“我会咬你嘴巴”
叶然摇头,见凌梵脸色没之前难看了,又枕到他的肩窝,手贴上他的腰际。
“我们什么时候回山庄”
凌梵想到欠皇帝的人情,眉头皱了皱,“再过两天,明天要去一趟皇宫,谢他相助。”
叶然知道是为救自己一事,又道:“你这几天常常出门都是去皇宫”
“嗯,皇帝诏见,昨天出门也是。”
“皇帝做得太寂寞了,所以要找你却聊天解闷。”
凌梵低笑。皇帝诏他不过是为了新商法一事,凌梵现身份为商人,商号数十家,较之户部更清楚新商法的疏漏处,所以祭祀那天从皇宫回来,连夜将疏漏处遗补皆陈条上去。
至于皇帝诏见是否寂寞,也许吧。
孤枝寒月,位高影孤,有因便有果。
“你越睡精神怎么越发好了”最后凌梵忍不住问叶然。
谁也没想到进宫谢恩,谢出许多事来。
似乎早知道凌梵今天会进宫,皇帝向太后请安时被留住了,凌梵一入宫便被请了过来。
太后对凌梵的感情很复杂。在她还是皇后的时侯,如果不是因为凌梵为衡王的谪长子,她甚至会将凌梵认为皇子,虽然她育有三子一女,但依旧忍不住对凌梵的喜爱。所以才会常常宣凌梵入宫与众皇子一同围在她膝下,对凌梵温柔宠爱,有时还会引起其他皇子的嫉妒。
凌梵小的时候倒还没什么知觉,渐大后觉得皇后常常是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虽然有些失望,但皇后不论是把他当作谁,对他却是极好的,只是自己不喜这种被当作他人的感觉,渐渐地入宫便少了。
太后见凌梵眉目俊逸,款款入内,眼眶几欲盈泪。心里想着若是他的幼弟还在世,当如凌梵这般风采摄人。
太后未入宫前,有一母同胞幼弟,眉目清俊,乖巧伶俐。母亲生下幼弟去世后,长姐为母,幼弟是她一手带大。十五岁时,她被选为四皇子侧妃,嫁入皇宫。谁料,留在府里的五岁幼弟被府里两个姨娘联手迫害死。
她咬牙落泪,帮扶四皇子袭得皇位,她也登上了皇后的宝座,后来虽然报了幼弟之仇,但是对于幼的愧疚一天一天地增长,直至见到刚满周岁的凌梵,眉眼与早逝的幼弟十分相像,便将这一腔愧疚转到了凌梵身上。
小时候的凌梵倒满心满意地接受他的宠爱,渐大后变得疏淡有礼,后来凌絮帉过世后,凌梵请求销去皇籍,虽然她极力不同意,但凌梵终究离了京城,仅三年才回来一次。
知道今天凌梵会进宫谢恩,所以他将皇帝留下,还把人情讨了过来。
她想要的很简单,给凌梵娶亲,完成长姊的使命,当然她知道这个人是凌梵,但转嫁关怀,能让她的愧疚少一些。
太后虽未明说,但迂回着要凌梵同右丞之女素有才情堪绝的名媛杨素落去游凤凰阁。
未婚男女同游凤凰台阁看凤凰于飞,这已是明喻,凌梵又岂能不知。
为还欠下的人情,凌梵便应下了,约了杨名媛明日同游凤凰阁。
宫中之人嘴碎易传,传到后面便是…………右丞之女将许配衡小王爷。
一时朝中上下人人皆知。
“然然,一个人下棋有什么趣。”
薜三怪进了房见叶然与自己对弈。
叶然道:“凌梵不在,左右无事。”
“他约见美人去了,当然不会带你去,连晏召也不会带去。”薜三怪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见叶然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
“我说错了吗,就算你们是朋友,他去见未来的王妃,也不会带你去啊。”
“王妃”
“就是他的枕边人。”
叶然道:“他的枕边人是我。”
薜三怪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自己要把叶然脑袋掰开两半的冲动,“你只是朋友,暂时在一起罢了。他娶王妃,也就是要与他共度一生的人,日日相伴,夜夜同眠,举案齐眉,白头偕老的那一种。”
见叶然睁大眼睛不语,薜三怪耐心解释道:“朋友可倾心事,可相帮,但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婚姻家庭。就如你以后会呆在开原凝雪山庄,他呆在安州碧桃山庄,想念时两三年约见一次,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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