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与此同时,叶然在一个冰冷的黑屋子里呆坐着。
的确是名副其实的黑屋子,一丝一毫的光亮也看不见。
叶然用手探过,四周是石墙,除了一张床,一个便桶,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他想不明白岚世子把自己绑到这里来的用途是什么,不过可以猜到与凌梵有关。虽然以前有觉得凌梵行事习惯有些奇怪,但到京城后,凌梵更奇怪了。并不是说他的人变了,而是所见的人和处的事变了。
如果说以前只是觉得凌梵生活讲究细致,那现在除了这些,还有排场及其他人对他的恭敬,以及昨天那个眉眼相似的富贵男子和今天这个莫名其妙的岚世子。
想了想,觉得无趣,不论凌梵的身份如何,但就是凌梵啊。说好明天要带他逛京城,后天带他回碧桃山庄的人。
开琐声响起,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阵光亮射进来,叶然不适地眯上了眼睛。
齐岚端着烛台走进来,将烛灯放在壁眼,转向叶然道:“见到光明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叶然点头。
齐岚满意地笑了,“人能挨饿,能挨痛,能挨其他的一切,独独挨不了黑暗,一个长期见不到光明的人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叶然想了想道:“皮肤会变白。”
“。。。。。会疯,会彻底地疯掉。你觉得你在这里呆了多久了是不是很久,很久了”
“没有时漏,我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谁问你什么时辰了,我只是告诉你,你以为在这里呆了很久了,其实只过去三个时辰而已,这就是度日如年的感觉,正是这种感觉会让你疯掉。”
“哦。”
看叶然无所谓的态度,齐岚不甘心地问道:“会疯,你难道不怕吗”
叶然奇怪道:“我不会疯,为什么怕。”
“你确信你不会疯”
“你刚才不是说呆很久的人才会疯吗,我不会呆很久。”
齐岚对叶然的天真笑了,“呸,呆多久是我说了算,你以为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了吗”
叶然认真地回答:“凌梵会救我。”
他不说凌梵还好,一说凌梵,齐岚就想起下午受到的羞辱与威胁,立时红了双眼。
一把掐住叶然的脖子,厉声道:“你们果然是很好的朋友啊,为了你连七年不进的家门也进了,一来就羞辱我,他凭什么羞辱我,我哪一点比他差,从小他就是天潢贵胄,是衡王府的小王爷,就因为他娘是衡王妃,我娘是侧妃,就因为他得皇后的喜欢,我不入皇后的眼。所以人人只知衡王有子齐梵,而不知还有子齐岚。论诗词歌赋,相貌举止我哪一点比他差,凭什么,凭什么他事事要踩在我的头上,我娘要向他娘请安,父王对他要更宠爱,我不甘心。所以,他有的我也要有,还要比他的更好。”
叶然全力挣扎出他的手掌,退到墙角,大眼睛写满不可思议,“你抓我来是因你没朋友吗”
“谁说我没朋友,凭本世子现在的威信,振臂一呼,整个京城都是我的朋友。”
叶然没说话,在想整个京城都是他的朋友这回事是真的吗。
齐岚见叶然没说话,以为他明白这些所谓的朋友不过是些贪附王府权力的酒肉朋友罢了,根本算不朋友,所以恼羞成怒了,“为什么不说话,你敢瞧不起我!”
叶然回答道:“我在想你既然那么多朋友,为什么还要把我抓来。”
“只要是他的,我都要抢来。”齐岚慢慢走近叶然,“只要你跟他断交,与我交好,我就放了你。”
叶然摇摇头。
“那我就把你关到发疯。”
叶然十分肯定道:“我不会发疯,凌梵很快会把我救出去。”
齐岚冷笑,又见叶然大眼睛中全是对凌梵毫不动摇的信任,觉得很刺眼。
“就算他再聪明,他找不到这个地方。”
叶然没有一丝动摇,坚信凌梵会救他出去。
“别痴心妄想了,就算他有找到的那一天,你肯定已经疯了,什么也不知道了。与他断交,跟我在一起,是你唯一的出路。”
叶然摇头。
“你会妥协的,因为以后只有我来,才会给你带来一会儿光明,要不了多久,你就对我的到来充满期待,最终妥协,因为我才是你黑暗生活中唯一的光明。”齐岚端起烛台走了出去,门被阖上,屋里再次漆黑一片。
叶然自语道:“可是我黑暗的生活不也是你带给我的吗。”
齐岚才从暗道回到房内,小厮知书就在外叩门,通报衡王要他去书房一趟。
半路碰到母亲浣妃带着侍女抱琴从书房的方向走来。
看到抱琴手里提着的食盒,齐岚道:“娘又给爹做了点心了”
浣妃看到儿子笑容如三月春风温暖,“做了桃花酥,不过你父王今天味口不好,只尝了一块。娘也给你留了,等下让抱琴给你送到房里,你一回来就能吃上。”
齐岚并不想吃什么桃花酥,但见浣妃温暖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继续向书房走去。
衡王找齐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放了叶然。
齐岚虽然冲动,但却不笨,既然事情做都做了,现在放了叶然,凌梵并不会觉得他讨喜,更何况他已经说过叶然被扔到极峰山山渊了,现在自然咬紧牙关不松口,衡王也奈他不何,总不可能为了一个区区叶然,衡王真会对儿子怎样。
衡王头一阵一阵地发痛,两个儿子都是他的心头肉,俩人却势同水火。
作为王爷,他有足够的手段和十足的魄力,但作为父亲,很无奈。他对凌梵很愧疚,对齐岚很忧心。
现在两个人为了叶然,闹到以生命相威胁的地步,他又痛,又怒,又充满了无力感。
衡王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画卷,画卷上有一女子,与水晶棺里的凌絮帉一模一样。
衡王凝视了许久,双目含泪。
凌梵那边也得到了皇帝的回音,韩冲带来了衡王府几个暗探的身份。
对于皇帝如此诚昭,凌梵很意外,也很欣喜,因为这份名单上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降温了,天气像个跳楼机,大家记得防寒保暖。
☆、第 24 章
“抱琴,昨天你在王爷书房外跟谁说话,还一惊一咋的。今天侍候人也不上心了。”浣王妃坐在梳妆台前,问身后替自己挽发髻,几次都松散掉的贴身侍女抱琴。
从铜镜中可见抱琴欲言又止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是,“是知画,他跟奴婢说的只是寻常小事。”
浣王妃立了眉,冷喝道:“跪下。”
抱琴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
“从十岁跟我,到现在有九年了吧,居然对主子还藏有私心,我看我也用不了你了,你去找宋总管叫他在王府里另外给你安排个事吧。”
“不要,王妃。”抱琴闻言大惊。
“如实说到底是什么事”
“奴婢不敢说。”
浣王妃好言道:“你说,我不会责怪你。”
抱琴小心翼翼道:“事关小王爷和世子。”
浣王妃脸色微变,“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不从实说来,我要你连王府也呆不了。”
“是,王妃。奴婢也是听知画说,昨天下午小王爷来找王爷要一个叫叶然的人,好像那个叶然是他的朋友,后来王爷跟小王爷去找世子,世子当场承认是他抓了叶然,还把叶然扔到无极山山渊里了。小王爷不信,他说若叶然安好就让世子苟活一世,如果出事,就让世子,让世子享受三年后皇陵祭祀的烟火。”
浣王妃又惊又怒,硬生生将手中菱花玉钗折成了两半。
对于凌梵的狠决和手段她在七年前凌絮帉死后就见识到了,现在想起来依旧让她心惊不已,更何况,五年前衡王犯重病垂死时,派人送信想见见他,他不但不来见面,还送了幅挽联,如此寡淡亲情,如此恨衡王当初的选择,自然也恨他们母子入骨。现在为了他的朋友,照他性情,要齐岚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这里,浣王妃眼前发黑。
好容易恢复了些神志,一叠声道:“快去请世子来,快去。”
岚世子在黑屋子里端着烛台看叶然率真的睡颜。
睡着的他跟醒时的他一样,坦诚而率真。长长的眼睫毛低低地贴服在白皙无暇的脸上,像漂亮的蝶翼,微微地随着呼吸颤动。
齐岚忍不住伸出指腹轻轻挲过,触感异常地柔软。于是手指又挲过他的面颊,细腻温暖的感觉从指腹传来,心里底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看叶然秀气的面庞,想到自己刚才的感觉,又到凌梵昨日的行为言辞,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心中激动不已。
“抢心上人比抢朋友更能报复他。”他心里这样想着,低下头去亲吻叶然在面颊。
叶然在迷糊中感到有暖和的气息靠近,以为是凌梵,伸手搂住了那人的脖子,喃喃地唤了声“凌梵。”
齐岚见叶然主动伸手抱他心中一阵喜悦,而且叶然身上清爽的少年味道也让他很想亲近,哪料一句凌梵将他的好心情瞬间化没,由叶然无意识的举动,也更肯定了他与凌梵的关系不简单。
再想到昨日叶然眼中对凌梵毫无保留的信任,心中愤怒不已。伸手捏住叶然的下巴,就将嘴凑过去。
叶然在迷糊搂齐岚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没有闻到熟悉的兰香。睁了眼,就见齐岚放大了的脸凑近自己,还想咬自己的嘴巴,他立即伸手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在齐岚脸上。
齐岚被打懵了,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一指头,更别说是耳光,当场愣在那里。待醒悟过来时,叶然已跳下床,站在墙角,大眼睛戒备地望着他。
“你们常常搂着睡觉”问完这句话,他发现自己在意的不是叶然打了他,而是他跟凌梵的关系。
叶然不说话,只睁着大眼睛看他。
“你们是睡在一起的,是不是”
“是。”叶然吐了一个字。
齐岚登时怒气难自抑,“你跟他睡在一起,做他的人,你现在就跟我睡在一起,做我的人。”
齐岚大步走到叶然面前,拖着他往床上去,“你不是还想睡吗,现在我跟你一起睡,像跟他一样,搂着我。”
叶然奋力脱身。
齐岚手劲越使越大。
两人正在拖拉间,黑屋子外铃当响起,齐岚知道有人推开了他的房门。他恨恨地瞪了叶然一眼,带了烛台出去,迅速从暗道出来,走到外间。
抱琴恭敬地向他行了礼,“世子,王妃要您马上过去一趟。”
“知道了。”齐岚摆手。
抓了叶然的事被浣王妃知道并不令他惊讶,毕竟凌梵昨天是正正堂堂从大门进来,府里的下人是有见到的,告诉浣王妃也是意料中的事。只是令他吃惊的是,浣王妃要他立即杀了叶然。
如果今天早上没有去看过叶然,没有那奇妙的触感,不知晓凌梵与叶然的加一层关系,说不定她不会忤逆母亲的意思真的将叶然杀了。但现在不一样了,杀了叶然会让凌梵心痛,但若抢了叶然,则会让他痛苦愤怒。比起阴阳相隔的心痛折磨,他更喜欢用痛苦和愤怒来羞辱凌梵,一洗素年来的耻辱,一报他当年对母亲不敬的仇恨。更何况,他现在对叶然很有感觉,也舍不得他死去。
所以,无论浣王妃如何劝说,齐岚就是不同意。
母子二人不欢而散。
浣王妃调了调自己的心情,既然齐岚舍不得杀,那就由她来杀。因为她知道,即便将叶然完损无坏地送给凌梵,他还是会伤害齐岚,因为凌梵是一个狠绝如刀,睚眦必报的人。不如她将人杀了,再嫁祸给血屠堂,这血屠堂前不久虽刺杀叶然不成反被擒,但难免有漏网这鱼,这漏网之鱼报仇心切,再次取叶然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到时将叶然尸体随便往哪扔,再留下血屠堂惯用的红梅标志,岂不撇得干净。
既思定好,他将齐岚的小厮知书唤了来,问了齐岚这两日的举动。
听闻齐岚从昨日入府再没外出后,心里有了计较。
又遣了抱琴将王府的侍卫队副队长严备叫来。
这严备在她还未嫁入王府时,父亲就派他在身边保护自己,所以此事交由严备来做,他再放心不过。
韩冲与晏召隐在衡王府后殿最顶的阁楼中,见到严备进了西厢院,韩冲不由叹道:“你家少爷真是料事如神。”
晏召挑了挑眉,嫣有荣耀。
韩冲笑着一掌拍在晏召的头上,“又不是夸你,你得意个什么劲。”
晏召理所当然道:“少爷智谋天下无双,我当然得意。”
韩冲见晏召一脸为凌梵骄傲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就那么喜欢你们少爷。”
“当然。”晏召答得理所当然,“他要保护他一生一世。”
韩冲听闻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死也可以”
“自然。”察觉到韩冲脸色不好看,又道:“我也会爱惜我的性命的,要不然怎么能保护少爷一生一世呢。”
“那我呢”韩冲话刚说出来,就觉得自己的酸味好重。
晏召笑着拍了拍韩冲的肩膀,“师兄你别说笑了,你的武艺强过我,哪需要我保护。”
韩冲提着自己的心,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有危险,你会不惜性命来救吗”
“你的武功没有几人能敌吧。不过如果你有危险,我当然会不惜性命相救。师兄你是这个世上除了师父和少爷以外,对我最好的人。”
算了算,排在第三,韩冲叹气。
正在韩冲想着如何赶二超一时,晏召拍拍他的肩膀道:“出来了。”
巳时衡王下朝回府,齐岚照例去前殿奉茶问安听训。
严备得了浣王妃的指点,在齐岚床角的圆形托盘转了两圈,咔咔声响起,床中央露出一条台阶。
严备端了台烛,握了一把弯刀,其实他平惯用剑的,不过要嫁祸血屠堂,当然得用血屠堂杀手惯用的弯刀。
齐岚走后,叶然又补起了眠,因为若不睡着的话,在这黑房子里一个人的确很无聊。
好在他从小被叶邰留在家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呆习惯了,倒也不觉得难熬。也没有一见到有光明就满是期待,除非举着烛台进来的是凌梵或者薜三怪或者晏召,要不然谁进来他都很淡然。
所以当严备进来时,他只是安静地坐起来,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
严备见到叶然是一个如此白皙秀气的少年时明显一愣,又见叶然一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自己,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忍。
在他内心强烈地命令与天良作斗争时,韩冲与晏召毫不客气地帮他做了选择。
他被击晕了。
韩冲与晏召将叶然带出房后,韩冲因身份的关系,不便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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