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伤。
眼看着时不时有人混进了医谷,师徒三个急得差点就不管不顾地进去拦人,可眼下明显还是外面的人多,他们若是进去,这里就彻底失守,到时所有人蜂拥而入就更加难办了。
云大情急之中对云三打了个手势,让他一个人先进去。
云三点点头迅速转身,没想到立刻就有人见缝插针溜了过去,云三连忙飞起一剑直刺他心脏,刚将剑收回又见一人冲过去,没想到这一路竟是且战且进,相当耗费时间。
唐塘那边见保护自己的人全都受了伤,心里的恨意达到顶点,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再不管自己究竟几斤几两,拔剑就朝外面的人劈过去。
那人原本就是要夺他怀中的东西,见他主动进攻顿时更加带劲。
数个回合之后,唐塘左腿和右臂都受了伤,在这种神经紧绷的时候竟然没感觉到疼痛,不过也知道这样硬拼不是办法,连忙将怀中的假秘籍取出。
师父闭关运功疗伤一旦开始便要一直持续到疗伤完成,即便每天都会在一段疗程结束后稍作休息,可也不能间隔太久。
唐塘不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算不准师父这段疗程大概什么时候结束,他原本是准备将秘籍留在身上给师父拖延时间的,但是眼下这情况再拖下去恐怕反而不利。
他将秘籍取出后瞅准机会跃到树上,对着下面笑嘻嘻道:“乖孙子们,秘籍只有一本,你们准备怎么分配啊?”
下面的人全都急红了眼,一个个都蠢蠢欲动。
唐塘见他们互相防备又猴急猴急的模样,冷笑一声对他们倒了倒拇指。要说竖中指看不懂,这倒拇指却是人人都明白其中含义的,不由一个个面露愤色。
“哼!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如此挑衅!”其中一人话音未落人就翻身而起,下一秒又被阻拦的护卫缠住。
在其他人纷纷跃起之际,唐塘迅速撕下一页纸,手一松,顿时数只手伸了出来。
唐塘愣了一下,觉得这些人简直就是神经病,忍不住又撕了一张扔下去。
此时进入医谷的人越来越多,外面的云大、云二无暇分。身,内心焦急不已。
正焦头烂额之际,耳中突然传来马蹄声与破空之声,瞬间便有数人倒下。
云大、云二瞟到那些人胸口的箭矢,齐齐一愣,随即又是一喜,连忙抬头朝远处望去。
夜色中,数匹高头大马踏尘而来,连慕枫一马当先,又连发数箭,转眼便到了近前,面色肃然,单手一挥。
跟在身后的随从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静默中只闻马蹄踩踏之声,短短数秒便将此处团团包围,一圈箭矢直指中间,在朦胧的月色中闪着幽幽寒光。
连慕枫手握弯弓对着云大、云二抱了抱拳,朗声道:〃抱歉,来晚了!你们放心进去吧,这里我来守着。〃
云大、云二笑着对他拱了拱手,情况紧急并未多做客气,转身便带着人朝着医谷方向飞身离去。
包围圈中一人黑着脸破口大骂:〃连家堡竟与邪教魔头沆瀣一气!简直是武林败类!〃
连慕枫轻蔑一笑:〃你们摸摸胸口,看看自己所作所为是否真为替天行道!〃
〃哼!谁知你此行又是抱着什么目的!〃
连慕枫直接无视他的挑衅,转头对立在一旁的红衣人略作打量,抱拳笑道:〃看来我也要对离音宫宫主略作改观了。〃
离无言媚眼如丝地冲他娇笑一下,转身悠悠然朝着医谷方向款步而去。
连慕枫看了看包围圈中的人,对手下高声吩咐道:〃但凡有一人动了,全部射杀!〃
〃是!〃
连慕枫吩咐完毕,在被围众人惊愕愤怒的目光中策马奔入了医谷。
在医谷外面情况突变的同时,医谷内也是□陡升。
童聪与唐塘有过接触,对他的性格多多少少有些了解,拿准了他是在耍猴,根本不信他身上真的有剑谱,便自顾自地四处寻找。
先前护卫所保护的地方已经暴露,他轻易便找到柳筠所在的院子,银链一甩将阻拦他的人掀翻,飞身冲了进去,砰一声将门打开。
往里走了几步,绕过屏风便见到里面一个坐着的人影,童聪嗤笑一声,心道:难怪没见到流云公子,看此情形竟像是受伤了。
童聪心中大为得意,打了火折子便开始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无果,心中怒气升起,暗道:即便得不到秘籍,得到流云公子的人头也够他威震武林了!
这样一想,连忙扭头朝人影走去。
微弱的光晕落在柳筠的脸上,见到他微蹙的眉头、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双唇,童聪举起银链的手竟然顿住了。
说起来,流云公子他并非没见过,不过上回是在去年的伏魔大会上远远瞧见过,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还是头一回。
童聪楞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不对劲,连忙收敛心神,再次举起银链。
昏暗的光线中,柳筠突然睁开双眼,漆黑的眼珠子冷冷看向童聪的双目。
童聪动作再次顿住,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动弹不得,一半是惊吓的,一半是惊艳的。
柳筠只朝他看了一眼,倏地出手如电,一把将他手中的银链夺过来,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银链如灵蛇般缠住他的脖子,随即手中力道一收。
童聪前一秒还在看柳筠的眉眼,后一秒眼中景象便换成了身后的屏风,瞬息之间,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便扭着脖子倒地而亡,手中的火折子落在地上,转眼熄灭。
柳筠从地上站起,刚才醒的时辰稍微提前了一些,虽然没有大碍,可还是被逆流的真气伤到了心口,忍不住抚住左胸蹙眉缓了片刻,随后迅速携着童聪的银链出了门。
另一边,唐塘撕了两张纸后形势急转直下,涌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保护他的护卫受伤愈发严重。唐塘焦急内疚不已,连忙将假秘籍朝远处扔去。
眼明脑昏之人一哄而上,其余人却依旧朝着唐塘进攻过来。他们的想法与当初君沐城的手段不谋而合:抓了云四,剑谱必然到手!
唐塘被四面八方的武器惊出一身冷汗,迅速跃起躲过攻击,落地后挥剑朝最近的一人使出一招,被那人躲了过去,正准备再来一剑,突然耳侧呼风,连忙侧身弯腰闪避。
电光石火间,身后一人戳来一剑,原本是准备伤他腹部好借机挟持他,没聊到他突然一个侧身弯腰,手中的剑来不及调转方向,竟完全意外地直直戳进了他的心脏!
唐塘心口突然一阵撕裂的剧痛,脸色瞬间煞白,额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闷哼一声,身子失去重心,直直从树上跌了下去。
〃四儿!!!〃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又急又怒的惊吼。
唐塘痛得睁不开的眼睛突然瞪大,眼中光芒乍然亮起,下一秒,腰间一紧,落地前一秒及时被银链裹住,转眼便落入柳筠的怀抱。
周围一圈围攻之人刚才还如狼似虎,此时突然看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柳筠,想起玉面杀魔的传闻,顿时一个个都吓破了胆。
柳筠此时完全顾不上他们,一双眼睛布满伤痛和血丝,在唐塘身上连点数道大穴却依然止不住他胸口往外汩汩流出的鲜血,顿时又急又慌。
〃四儿!打起精神!我现在就你疗伤!〃柳筠抽出银针扎在他心口四周的穴位上,又在他手腕处连扎数针,嗓音嘶哑,〃四儿!忍着点!〃
说着迅速抱起他飞身离开。
唐塘感觉到身体越来越虚,努力睁开眼看着柳筠:〃师父……你没事吧……〃
柳筠将他抱得更紧:〃没事!你再忍一忍,很快回去了!〃话音刚落,人已回到自己的院子,与匆匆往外赶的云三差点撞上。
云三正在担心师父,一抬眼突然看到唐塘满身鲜血地躺在他怀中,不由惊怒:〃四弟怎么了!〃
〃去打热水!备银针!〃柳筠来不及解释,扔下话匆匆走了进去。
唐塘此时嘴唇已经泛起了青白色,先前身上就伤了不少口子,早已失血过多,又被一剑刺穿心脏,能睁开眼已经实属不易。
柳筠将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看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血迹,胸口的鲜红更是刺目,双眼氤出怖人的血红色,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抓住他的双手往他体内灌输内力,哽咽道:〃四儿,疼不疼〃
〃疼……〃唐塘深吸口气,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原来心脏受伤……这么疼……〃
柳筠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眼前被雾气蒙住,颤声道:〃马上就不疼了!〃说着腾出一只手给他点穴封住痛觉神经,结果竟是连点三下才成功。
唐塘嘴角弯起,虚弱道:〃师父没事……就好……〃
☆、77
唐塘胸口淌出的鲜血早已晕染出一大片;仿佛艳红的梅花被碾碎在衣襟左侧,涂抹得浓厚刺目;再加上全身上下各处的点点血迹,无一不刺激着柳筠的神经。
柳筠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颤着双手将他扶起;又从后背给他体内灌输了不少真气,但是唐塘已经意识逐渐减弱,真气在体内凝成一团,根本无法自行支配;只靠柳筠从外部替他疏导,收效甚微。
唐塘眼皮如坠重铅,稍稍被真气激出一点意识便努力将眼睛睁开;微张着嘴想要跟柳筠说话。
柳筠看着他一向璀璨的双目彻底失去神采,急得双眼赤红,咽下喉咙中翻涌上来的血腥,在他脸上迅速亲了一下,嘶哑着颤声道:“乖,别说话,等伤好了再慢慢说。”
唐塘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睫,费力地深吸一口气,连带着胸口都要跟着剧烈起伏,挣扎了好久才发出微弱的声音:“我要是……死了……可能是……回家了……那样我……再来找……师父……”
柳筠此时正心系他的安危,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是说,即便死了成了灵魂也还是会找自己,闻言只是焦急地点点头:“四儿!我知道!你撑着点!别再说话了!”
唐塘虽然说话费力,思维也变慢了许多,可最重要的事情却像执念一般刻在脑海中,尤为清晰。
他原本是准备等从连家堡回来后将事情好好跟师父说一说,再试试看能不能带他穿过湖里的那个洞,一直没急着说是因为之前湖水结了冰,说早了怕白白让师父担心。
可是没想到去了连家堡之后事情却接踵而来,根本没有给他机会,再加上师父身受重伤,他更是彻底将此事抛诸了脑后。
现在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意识越来越薄弱,体内的寒意也越来越重,内心不由懊悔不迭,看师父着急伤痛的样子,更是心疼不已。
柳筠见他眼睛再次阖上,惊得脑中阵阵嗡鸣,心口的疼痛比之前受伤更甚百倍,着急慌忙地在他脸上拍了又拍:“四儿!醒醒!四儿!”
唐塘迷迷糊糊睁开眼,愣了一会儿才恢复意识,他不知道自己在现代还能不能醒过来,若是醒了还能不能再回到这里,可实在是担心师父,张了张嘴,吃力道:“湖里……有一个洞……通到我家乡……”
柳筠一愣,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被他这种交代后事的语气给吓到了,紧拢的眉下,满眼痛苦,贴着他的脸颊哑声道:“别说话了……等你好了再说……”
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云三匆忙的脚步声,“师父!备好了!”
柳筠连忙腾出一只手颤抖着将唐塘胸口的银针拔了,一边替他解衣服一边焦急道:“药拿来了么?”说完见唐塘眼睛再次缓缓阖上,心里更慌,另一只手立刻输入更多的真气。
“拿了!”云三一进来就迅速将热水放下,疾步走到床前,掰开唐塘的嘴巴给他喂进去一颗补血的药丸,又抬起他的下巴替他顺下去,重新走回去拧帕子准备给他清洗伤口。
唐塘已经逐渐失去意识,半天都没睁开眼,只有手在凭着本能费力挣扎着想要抬起来。
柳筠胸口难受得透不过气,连忙紧紧抓住他的手,声嘶力竭:“四儿!看看我!四儿!四儿!”
唐塘内力远不如柳筠,心口中剑哪里能像他那么硬撑,能拖到现在全凭一口气。
柳筠见他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心头的恐惧达到极限,手指哆嗦着抚上他的脸侧,声音几乎碎裂:“四儿……我们明日成亲……可好?”
唐塘眼睫连颤数下,却是半晌都未能睁开,嘴巴张了张,半丝声音都没能发得出来。
柳筠眼底血红,慌慌张张地夺过云三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伤口,边擦便焦急哽咽道:“四儿!结发执手,相伴一生,你点头应允过,可不能反悔!”
唐塘再次张了张嘴,极困难地深吸一口气,等到吐出时已成游丝。
柳筠口中再次涌起一股腥甜,眼中的慌乱接近疯狂,俯身一把将紧紧抱住,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闭上眼将眼底的悲恸悉数掩去,凝咽半晌,紧贴他耳边沙哑道:“四儿……你说我不是命煞孤星……教我如何相信……”
唐塘双眼紧阖,眼角滑出两行清泪,手微微抬起,在半空顿了顿,无力地垂了下去。
柳筠霎时全身僵住,一滴泪自半空垂落,却始终不肯睁开双眼,只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
云大、云二将外面擒住的人稍作处理后匆忙赶到师父的院子,刚进院门便发现气氛不同寻常,心头一禀,连忙飞身冲了进去。
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床上的唐塘被师父紧抱在怀中,毫无生气;云三蹲跪在床边,握着唐塘的手,竟是满面悲恸。
两人对着屋内的情形愣了半天,由不可置信到惊怒交加再到伤心悲痛,怎么都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事实。他们离开才数个时辰而已,唐塘原先还活蹦乱跳的,怎么转眼就无声无息了?
柳筠对云大、云二冲到床边凌乱急促的脚步身仿若未闻,如雕塑般,紧紧抱着怀中的人,一动不动。
云大和云二刚刚站定在床前,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被唐塘透明到极点的脸惊骇到了,齐齐惊惶出声:“师父!四弟他……”
柳筠双臂收紧,猛地身子一僵,手中再次收力,突然一脸惊恐地抬起头朝唐塘脸上看去。
唐塘原先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庞此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云三也明显感觉到手中的触感发生了变化,惊得直接从地上弹起,一脸惶急地看着他的脸。
柳筠眨眨眼,以为自己是在噩梦中,手臂再次收紧,却明显感觉到衣服里面变得有些空荡,手中的重量也在逐渐减轻,顿时惊得忘了呼吸,紧张焦急地抬手去摸唐塘的脸,眼看着手指即将碰上,却直接穿了过去,顿时大为惊骇。
“怎么回事!”云大、云二、云三同时出声,看着眼前的衣服一点点瘪了下去,脑子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连忙伸手去抓唐塘的手,结果再次如同镜中花水中月般,抓了个空。
柳筠的眼中被满满的惊惧所充斥,手指颤抖着隔空描摹唐塘脸部的轮廓,却再不敢去试图触碰,嘴里不停地低喃着:“四儿……四儿……”直到怀中只剩下一堆衣物,突然如同被人卡住了喉咙,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屋内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柳筠双眼直愣愣地盯着手中的衣物,过了很久都没动一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柳筠将手中的衣物捏紧,张开嘴,轻声道:“你们出去。”
云大三人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知道此时最伤痛的是师父,虽没有应声,却非常有默契地退后一步准备安静离开,将此处留给师父一人。
柳筠突然再次出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衣服,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里面的尸体拖出去扔了。”
云大将童聪的尸体扔了出去,带上门与云二、云三一同走出大门。
攻入医谷的人不是死了,便是被制住了。此时外面已经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