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重楼之一世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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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重楼之一世荒唐-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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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现了皖紫霄的异样,韩景扩大了一路上的笑容:“虽然条件艰苦,但在赣州和南疆的日子却是我过得最舒心的……”
  昔日的繁华已经落尽,看着只挂了盏小灯笼的何府大门,皖紫霄停下脚步,慢慢道:“韩景,如果不回京城,我们是不是都会更开心……”
  韩景向前走了几步,回过身蜻蜓点水般吻过皖紫霄的额头,笑道:“说什么傻话呢!”
  推开大门就见小云飞扑过来:“王爷、公子,你们这是去哪了!今天下午下了好大的雨,真担心你们被淋坏了!呀!公子,你头发怎么还潮着?不会是真淋了雨吧!”
  “要是关心你家公子就快去准备衣物热水!”韩景拉开几乎趴在皖紫霄身上的小云:“瞧瞧你那护食儿的样子,你是觉得本王会欺负紫霄不成?”
  小云撇撇嘴,低声嘟哝:“除了王爷你,谁还能欺负公子。”
  韩景举起手,摆出满脸凶相:“大胆!”
  小云缩了缩脖子,身子一闪躲得老远,回头吐吐舌头。
  “她陪着你,我也放心”,韩景揽住皖紫霄的腰,笑得满是轻松:“原以为她会因周小姐的事情记恨你,现在看来这个小丫头才算真正活的明白。”
  “老道士看公子是有缘人特赠一言。”
  公子渊点点头,大开房门请这位不速之客进入。
  还有三日晋王就可抵京,逐渐繁华的城镇里各方势力也是蠢蠢欲动,正因为此来往之人须得加倍小心。
  鬓发花白的老道士打量着装潢讲究的房间,笑道:“不愧是天字一号房,晋王爷待公子真是不错。”
  “深夜到访不会只为看看房子”,公子渊谨慎地站在门前,单手抽出折扇:“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瞧着公子渊一身杀气,老道士满不在乎地咧嘴笑笑,坐在桌旁兀自倒了碗茶水:“老道士我云游四方阅人无数,今日在客栈一见公子便觉得宛如清风拂面……”
  看出公子渊的不耐烦,老道士停止了喋喋不休转而一脸严肃道:“人生而有欲,因欲而执。公子一不缺钱,二不求官,老道士想知道公子求什么?”
  公子渊神色凝重,冷声道:“求我所好!若是道长要说的只是如此,那就请回吧!”
  老道士摆摆手,又喝下一杯清茶:“公子一表人才,然所求不为苍天,不为百姓,只为自己,难免来的狭隘。听老道一句劝,公子实在该去贞元观一趟,听听清风道长授业启迪心智。”
  公子渊敛起杀气,轻笑道:“狭隘又如何?世人皆言求而不得方为最苦,我看不求而舍才是。老道士,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也?”
  “哎!”老道士故作懊恼,拍着大腿:“可惜呀可惜!弟子无能不能挽救受苦受难的人们……”
  “还不走?”看清来头,公子渊不再跟他客气,退一步站在门外,冷笑道:“回去转告你家主子‘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目送着老道士灰溜溜地跑出客栈,公子渊轻敲隔壁的房门:“王爷,贞元观的道士来过了。”


  ☆、第五十四章 曹府旧事

  六月末何玉雕入狱,收缴乱民结束就接近八月,处理完琐碎的战后余事,整军重回大都时已到了九月初。
  晋王的军队又一次驻扎在城外不肯进京,虽然是老办法,但不得不承认用起来分外好使。
  不管嘉佑帝多么恼火,但他手里能调用的军队仅仅是不足一万的皇宫守卫,与晋王完全没有可比性。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事情发生了,嘉佑帝还是得派人去问问晋王这次又有什么“小提议。”
  与上次又封官又赏地不同,此次韩景只有一个要求——刑部主事皖紫霄调任礼部仪制清吏司主事。
  嘉佑帝做了两天心理准备,结果等来的不过是简单的调令,并且是从掌握生杀大权的刑部调任到闲职礼部仪制清吏司。
  “韩景又想玩什么花样?”一时有点摸不准韩景的想法,嘉佑帝心里七上八下,摆弄着手里的拂尘,扭头问正在打坐的郭子干。
  常年绷成一线的嘴角僵硬地往上弯出弧度,郭子干神神秘秘道:“事已至此,晋王千岁又哪里护得了他周全。”
  “你什么意思”嘉佑帝拧着眉头,困惑道:“护谁周全?”
  郭子干对于嘉佑帝的疑问仿若未闻,深提口气,挺直腰板,嘴角下垂,僵直如同入境。
  嘉佑帝的圣旨传到礼部时,从礼部尚书曹禾下到九品司务,人人都是一头雾水。
  骆城雪惨案后,炙手可热的皖大人先是遇刺远走赣州,再是离开大权独揽的刑部改到礼部做什么仪制清吏司主事。若是说韩景有意疏离他,那千里迢迢从赣州移到晋王府的几十株桃树又怎么解释。
  草草应承下来,不等到散值,曹禾便褪下官袍匆匆赶往曹府。
  四壁悬挂着珍稀的前人墨宝,高大的红木书柜上陈列满古籍文献,梨花黄木的书案上文房四宝一字排开。可曹禾仍旧觉得比起书房,他更愿意相信这是上了档次的饭堂。甜丝丝的点心香混着蒸煎炸炒各种味道,让人倍感不适,泛着油光的的桌面似乎能铲下两斤腻子。
  曹国公手里的点心正塞在嘴里大半,不悦地抬眼看看来人,下巴一动酥皮的渣滓掉了满身。
  “舅舅,侄儿不明白晋王执意将皖紫霄调到我礼部算怎么回事?”曹禾皱着眉头,轻薄的外衫印出汗渍:“虽然仪制清吏司主事比刑部主事高一级,但说回来也不过是个六品小官,况且仪制清吏司根本没有实权……”
  曹国公把点心捧在手里,粘在小胡子上的渣渣一抖一抖,很是滑稽:“禾儿,你觉得韩景是个怎么样的人?”
  曹禾想了片刻:“晋王?他……心思深沉、善于谋略……”
  “啧啧……天下聪明人少吗?你看看朝廷上像郑毅、张淮雨之流的老油条哪个不是人精?!”曹国公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语气却不像对别人那般恶劣,倒有些长辈作态:“早教过你的看人要看根儿!韩景他呀!别看着表面上光鲜,骨子里就是条护食的狗,只要是他看上的,谁敢动就咬谁!”
  “那皖紫霄呢?”曹禾脱口反问。
  “他?”曹国公把剩下的点心吃进嘴里去,闭着眼睛享受地啧啧嘴,扑拉扑拉外衣,饱含深意地笑笑:“禾儿,哀莫大于心死,人活一辈子总要给自己留张底牌。”
  自家舅舅虽然看着笨拙可笑,心思却比任何人都要细致、难以揣摩,曹禾小心问道:“舅舅,您还是没有告诉侄儿晋王此举意在如何?”
  曹国公无奈地叹气:“笨!韩景是想让皖紫霄抽身……他以为这么做就可以让秘密永远只是秘密?真是天真……”
  听得是不明不白,可若再问又必然引来一番责怪,好歹解开了心里的疑惑,曹禾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曹禾与韩景同是曹国公的侄子,但亲近程度却相差甚远,一个是亲如父子,一个是相互算计。
  三十多年前的曹家没有权倾天下的曹国公,草包一样的大将军,宠惯后宫的曹端妃。那时贫困的村庄里只有郁郁不得志、喝凉水都长肉的胖书生,整日里游手好闲、赌博斗鸡的阿正,胆小爱娇的曹小妹和做针线以维持全家生计的大姐——曹姑娘。
  曹姑娘生得标志又做的一手好针线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巧姑娘,无奈家里条件实在太差,使不少好人家都望而却步。转眼又到了科举年,一连几次名落孙山的胖书生尽然奇迹般的考中了,只是曹家家徒四壁再也拿不出没有多余的银两供他上京参加来年的春闱。
  穷乡僻壤的鬼地方过得都是苦日子,曹姑娘拿上书生的文章开始四处借钱,平时讨喜的曹姑娘忽然间变身为瘟神,邻里邻居一见到她就躲得老远。
  看不得从来倔强的大姐向别人低声下气,胖书生一怒之下扔了所有书本,抄起锄头像模像样的除草翻地,扬言再也不读什么之乎者也,就在家里等着官府安排个闲职,最不济当个卖力气的庄稼汉也比看着阿姊受气强。
  还在邻村借钱的曹家大姐听到传言便一路小跑地冲回自家田里,夺过书生手里的锄头,轮圆了耳光就抽,打累了抱着一双满是血泡的手哭着说自己已经凑到了足够的盘缠。
  从偏远乡下到京城大都,光是在路上就走了近三个月,离家时曹姑娘新做的布鞋等踏上京城青砖已窘迫的遮不住脚趾。
  参加春闱的要么一表人才,要么书香门第,最不济也是乡里的才子,买不起绫罗绸缎还能少了该有的行头?兄台贤弟称呼着就是为了抬高自己,那么个落魄如乞丐,又是山旮旯来的死胖子谁能看在眼里。不取笑就是仁慈,还说什么交友?
  “不负众望”的榜上无名,曹玉章却没有灰溜溜地滚回去。不是他不想走,是实在没有回去的盘缠。既然走不了,他索性呆在了大都,一面谋生,一面准备三年后的春闱。
  乡音浓重、身材笨拙、胃口又大,莫说教书先生,就连小饭馆的杂役都轮不上他来做。整整三年,白眼侮辱都从一开始的羞愤难当发展成了习以为常,可一千多天的饥饿却没有将一身的肥肉减下去多少,反而造成了日后他永远吃不饱的特质。
  等胖书生取得功名,再回到小村庄,那里哪还有温柔亲切的大姐,生满杂草的坟头断了他日日夜夜的牵挂。原本漂亮柔弱的小妹蹲在河边替人洗衣服,不争气的老三摊在木板床上饿得只剩一把骨头,还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孩子趴在门缝一脸正惊恐的看着自己。
  后来,简易的牛车带着一捧骨灰与曹家人离开了他们曾经生活的贫苦村庄,长长的山路通往未知的远方。
  再后来,胖书生成为朝廷新锐曹大人,曹小妹挽起高高的发髻被人一步一吆喝地抬进了深宫,连只会斗鸡压骰子的阿正都要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国舅爷的姿态。
  后来的后来,世上再也没有了曹小妹只有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曹端妃,腆着肚子为人垢笑的曹大人被尊为曹国公,甚至连昔日的无赖阿正都翻身做了曹大将军。
  每年春天,曹禾都会陪着曹国公去京城外的杏林。那最高大的杏树下葬着他的生母——曹家大姐,枝头上一团团的白色挤得好不热闹,风吹落的花瓣轻柔地睡在脚边,不吵不闹。也只有此时阴毒老辣的胖子才会流露出难得一见的悲戚,絮絮叨叨地讲起曹禾他那酗酒赌博、输了钱就只会打老婆的流氓生父,温柔隐忍的生母和母亲生前最爱的杏花。
  杏花杏花,何来幸啊?


  ☆、第五十五章 暗涛

  正所谓秋老虎热死人,大都的九月恍惚间又把人拉回到几个月前,就算同时有三个婢女打扇,躺卧在竹床上的曹国公依旧热得满头大汗。
  皖紫霄到了礼部安生不少,审核校对古籍中规中矩,督促太学府的功课又极是勤勉,拉拢结交的举动也从未有过,东来客的专属包厢都要让与旁人了。如此看来,晋王此举的确如曹国公所猜——纯粹为了一厢私心。
  这件事一安定下来,另一件事马上重新成了曹党的心头大患。
  礼部尚书曹禾站在竹床,一脸难色:“舅舅,何玉雕的案子您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曹国公移了移硕大的身体,不满地撇撇嘴,豆大的眼睛向上一翻尽是嫌弃:“才说能干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何玉雕这家伙真是不经夸!”
  内焦外热的折磨了几日,嘴里生出不少水泡,曹禾舔舔下唇,疼得钻心:“可放着不管也不是办法,毕竟他知道太多我们的事了。”
  曹国公拿起汗巾抹去头上的汗珠,语重心长:“既然你都知道怎么办,还问我干什么?以后该怎么做就自己决定,禾儿,你是咱们曹家的希望。无论舅舅做什么也都是希望你以后过得好,也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大姐……”
  曹禾弯弯嘴角,端过一份葡萄放于曹国公手边。
  这面晋王与曹国公朝堂上暗涛汹涌,另一面在贞元观的道士们也不清闲。
  灰袍黑鞋被蹭的是脏兮兮,头顶的发冠也歪歪扭扭,脸上不知道抹了锅灰还是碳粉,看不清本来面目。从西面上山前往贞元观,还不到第一座亭子就看见有小道士提着食盒、端着脸盆迎过来。老道士毫不客气地饱餐一顿,然后卷起衣袖,直到洗黑了三盆清水才抬起脸。
  此人正是当日拜访公子渊的清贤道长。
  “清风道长,贫道回来了。”
  进了道观内室,清贤长出口气,连日来的紧张情绪总算压下去。
  比起清贤的放松,清风却是焦虑难安,一肚子的疑问等着解答:“师兄,怎么样?那个公子渊到底什么来头?”
  清贤定定神,轻描淡写:“目前还不清楚,但座下弟子已四处打探。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绝非什么普通商人……而且……”
  “而且什么?”清风迫不及待,盯着清贤似乎要把人看穿。
  清贤笑笑,说得很是轻松:“他似乎知道贞元观的事!”
  清风吓了一跳,脸色发白:“怎么会?若是他都知道,那晋王爷也必然知道……如此一来,岂不……”
  清贤按住他的肩膀,语气平和:“你也别着急,公子渊虽知道贞元观与上面有牵连,却未必知道我们背后的是赵王。静观其变,切勿自乱阵脚!”
  强按住心里的不安,清风慌忙后退:“师兄说的极是,是贫道修为不够……”
  颇有些风骨的老道士摆摆手,脸色微变:“清风道长也别忙着说自责的话,与此相比我更想知道公子渊或者说是晋王他们怎么会知道的……”
  “这?我又哪能知道!”又是一惊,清风毫无形象地跺脚否认。
  清贤道长见状也不再装出和颜悦色,哼着鼻子,冷笑道:“师弟要装傻,那老道士我就只有直说了!我怀疑你这贞元观里有人不姓赵!”
  在刑部大狱待了有些日子,除了例行的审问未见到什么不同,何玉雕开始惴惴不安。就算如何昏庸,好歹也在这朝堂上摸爬滚打了十余年,曹国公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何大人真是善心,我看大牢里的老鼠都得尊您一句恩公。”隔壁牢房里的“蔡药师”嬉笑道:“怎么样?今天的饭菜吃着可还安生?”
  何玉雕颓废地蹲在墙角,捏着半个黑面馒头,紧张道:“你小声些!小心让别人听了去,他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蔡药师”挤挤眼睛,憋出一张苦相:“死?你毒害亲王,证据确凿,还想活到什么时候?”
  何玉雕扔下馒头,一把抓住牢房的栅栏,脸色青紫地嘶吼:“你还好意思说!蔡老头你陷害我!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做!”
  “蔡药师”摆摆手,向后缩了缩,哑着嗓子道:“哎呦!好害怕!好害怕!何大人官威飒飒真是吓死小人了!”说罢还故作可怜的眨眨眼。
  何玉雕的脸又黑了不少,嘴角一抽一抽地打颤,抓在柱子上的手背青筋暴起,好像正捏着的是糟蹋老头的脖子。
  “蔡药师”挤眉弄眼一阵,捂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
  何玉雕呆呆地看着对面那人嬉耍,陡然松开手,脸色发白,低声嘟哝:“你不是蔡老头……你不是蔡老头!你是谁?是谁让你来陷害我!”
  程潜闻言浑身一僵,不自觉地伸手摸摸脸上的面皮,没有发现破绽随即扑到栅栏处,伸着头大叫:“何大人疯了!何大人疯了!”
  此时的何玉雕却冷静下来,跌坐到地上盯着穿梭的老鼠念叨:“我懂了……他们是想把我如蔡老头那般毒疯……谁会信一个疯子的话!曹裕章你好毒的心!枉我这些年拼死拼活!咱们鱼死网破!鱼死网破!”
  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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