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的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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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的马鞭-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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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忿恨
  抵达晋阳以后,尔朱荣并没有急于对付葛荣,而是把首要目标指向了另一个人——高敖曹。
  话说那高敖曹解官归乡之后,便倾尽家资阴养死士,重'操旧业干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而此次的抄掠却不同以往,他的目标仅是效命于尔朱荣的羯胡。尔朱荣听闻后明白这是他的报复,便书信一封于刺史元仲宗,内详诱捕密计。元仲宗依计行事,高敖曹果真中计被擒,后拘于晋阳。
  晋阳·大牢。日后威震天下的猛将高敖曹,此刻正屈囚于此处。他蓬头垢面,单衣凌乱,铁链紧紧捆缚住他的手脚,将他牢牢的拴在了木桩之上,他尝试过挣扎,可任凭他费尽全力所能得到的,不过就是那声声咳咚、咳咚——那是冰冷铁器敲击地面所散发的杂乱声响。
  荒诞。
  “高敖曹。”洞察着高敖曹的一举一动,良久,尔朱荣突然冷笑道,“我们又见面了。”
  “哼。”
  尔朱荣起身,解□系马鞭,手握鞭柄,他低头将那马鞭缓缓缠绕于手掌,注目凝视许久,方才轻蔑冷笑道,“高敖曹,这就是本王不用你的原因。”
  “你说什么?!”
  “因为你就是这样不成气候。”肆意蔑笑弥散嘴角,尔朱荣的凛然目光咄咄逼人,“你——鲁莽好斗,自大轻敌。本王且略施小计,即便是无名小卒也能将你制服。”尔朱荣缓步走上前去,睥睨片刻,便挥拳猛击高敖曹的肚皮,看着高敖曹口吐白沫,模样甚是痛苦,尔朱荣的笑便越发肆意,“高敖曹,你还对至尊说要杀我?”尔朱荣扬手挥鞭,一鞭鞭抽向高敖曹的身躯,打得他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呵呵呵……”
  “狗、狗羯胡!”高敖曹被鞭笞得奄奄一息,可眸光却从未懈怠。“老子一时疏忽落到你手里,老子认怂!你有种的话就快杀了你高敖曹爷爷吧!让我做鬼咬死你!”随即,他又仰天长啸,“长乐!长乐!何以长乐!”
  咚——复一记老拳正中太阳穴,高敖曹只觉眼冒金星,待他恢复视觉之后,却见眼前的尔朱荣竟换了一副神色。没有了方才那副轻蔑神态,他静静凝视着自己,眉头微蹙,他嘴角微垂,似是正紧咬牙关,又似不是——总之难以捉摸。
  “长乐,长乐,何以长乐?”尔朱荣跟着和唱了一遍,而后又缓缓说道,“高敖曹,你与至尊素有交情,想必你对至尊其人也是颇有了解吧?”
  “你想说什么?”
  “他喜欢男人,你知道吗?”言至于此,尔朱荣忽又携回那副放浪形骸,“而且,他很会伺候人。”
  “你……!”
  “你也试过么?”
  “你!!”高敖曹勃然大怒,怒瞠着腥红双眼,他奋尽全力扑向尔朱荣,“我'操'你'妈!!”他的神情狰狞叱诧,怒吼直冲天际,“我要杀了你!!”
  而此刻的尔朱荣确是一脸漠然。只见他坐回于胡床之上,紧握着马鞭,他仔细聆听着那潜藏于恣意盛怒之下的清脆声响,咳咚、咳咚——
  它发源于忿恨,承载于暴怒,尔朱荣却只觉得它滑稽。
  第二十六章,掘墓
  洛阳·明光殿。仔细端视着地图,只见元子攸俯首蹙眉,自顾琐碎念道,“葛荣已攻克沧州,逼近邺城。”说着,手执朱笔便画下一圈,“邢杲率流民十万余户反于青州之北海。”元子攸又画下一笔,“刘举聚众反于濮阳。”,“万俟丑奴占据平凉。”,“曹义宗包围荆州。”,“王弁率兵侵犯徐州。”,“泰山太守羊侃投梁。”……
  话毕搁笔,但见那地图殷红满布、淋漓如血,他不由又冷笑道,“普天之大,竟无几寸魏土。”
  而后,便是长久的颔首缄默。
  “陛下?”良久,一旁的元天穆不禁轻声唤道,“陛下,你在想些什么?”
  “朕欲亲驭六戎,扫平燕代祸乱。”元子攸缓缓答道,“以太原王尔朱荣为左军,统兵十万,爱卿为前军,统兵八万,司徒公杨椿为右军,统兵十万,司徒公穆绍为后军,统兵八万。”说着,他望向元天穆,轻轻勾起嘴角,却教人看得出很是勉强,“天穆,这样可好?”
  元天穆低头思索片刻,而后郑重答道,“陛下,如此倾巢而出,若是伪梁来袭,我等该当何如?况且……我们并没有这么多兵力。”
  元子攸听罢却低头浅笑道,“昔太武践祚,先削迹北蠕,遂得以廓定四表。”复而举眸,视线只绕过元天穆,直望向他身后的元彧说道,“临淮王,拟诏吧,然后派人送去晋阳,给太原王。”说罢,他便起身,“朕累了,想睡觉。二位先告退吧。”
  “陛下!此事……”
  “遵命。”元彧踱步上前,他悄悄挈了挈元天穆的衣袖,“臣等告退。”元天穆会意后亦不再进言,只一同行礼告退。待二人出殿以后,元天穆才问道,“临淮王,方才你为何要拦阻我?”
  “至尊心意已定,”元彧笑道,“上党王何苦徒劳口舌?”
  “即为人臣,理当直谏。”元天穆却摇摇头,“无论天子纳谏与否,皆是天穆本份,何来徒劳之说?”随即便抚袖转身欲再登殿,却又被身后的元彧拉住了衣袖。
  “临淮王,你……”元天穆蹙眉转身,但见方才还携着惬意浅笑的元彧,此时只满脸肃然。
  “文若方才失言,请上党王见谅。”元彧恭敬的行了个礼,“只是,此事我另有拙见……不知上党王是否愿意听文若一言?”
  “但说无妨,天穆愿洗耳恭听。”
  “此处不甚方便。”元彧携上元天穆的袖管,“还劳上党王随文若移驾家宅。”他软软地微笑着,重睑尾端微微下垂,背光倒映,他看起来霞彩流光,宛若仙子。
  法云寺北·淮临王元彧宅。青松绕园,连枝交映,烟花露草,或倾或倒。中有美池,碧波荡漾,玉叶金茎,散满阶坪。元天穆活了三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斯这般妙隅仙境,不由啧啧称叹,流连忘疲。和煦阳光自林影斑驳洒落而下,照应在元天穆的脸庞,他原本略显寡淡的美貌竟随之熠熠生辉,元彧见之,不由凝目而视。眼乃心窗,但见元天穆的眸色如斯温驯,元彧心中不禁略过一丝疑问,一缕酸涩……
  “至三元肇庆,洛中子弟皆至,宾客晨食南馆,夜游后园,僚寀成群,俊民满席。”元彧忽然说道。言罢,他又接着轻叹道,“不过……那都是以前了。”
  元天穆心扉猛然一颤,强颜浅笑,而后便久久不再发一语。
  第二十七章,爆发
  洛阳·嘉福殿。“然后呢,他还说了什么?”元子攸问道。他将声音收压,如同冰冷金属,又将它们丢掷于地,回声传递在昏暗宫闱,令人不由毛骨悚然。元彧缓缓抬头,只见元子攸正披头散发踱步行散,半敞着衣襟,一大片皎洁皮肤曝露于外,而他的脸色亦是煞白,他看起来好像幽灵野鬼。
  “然后……”元彧咽了口唾沫,“我俩又随意聊了些杂事,未见他再谈进谏之事。”
  “那诏书已差人送去晋阳了吧?”
  “是。”
  “好极了。”元子攸冷笑道,轻瞥了眼长跪于地的元彧,“你可以走了。”他又说道。随即,元子攸便转身走入内堂。望着他的消瘦背影,元彧不禁深呼一口气,莫名勇气涌上心稍,自喉间涌溢而出——
  “长乐……”
  元子攸忽而驻步。
  杂乱的呼吸伴随律动心跳充斥着元彧的耳膜,噗通、噗通——
  “你刚才叫我什么?”
  “陛下……”
  “不对。”元子攸倏尔回身,缓步逼向元彧,“你叫我长乐。”
  “臣……”元彧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之间,只被元子攸揪住衣襟,一把拉到了他的面前。“投奔南边的人,很少有回来的。你是为什么要回来?”元子攸捏起元彧的下巴,“你在听我说话吗?快看着我。”
  元彧依言将刚刚移开的目光又缓缓笼聚,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但见它依旧如此美貌精致——精致到足以让任何自诩自惭形秽。但不知何时起,他的眼周总是熏着浓浓黛墨,眼窝深陷,他的睫毛重重栖压着眼睑,教他睁不全双眼,而他的眼眸便躲匿在那狭长缝隙中,默默透着它漠然清冷的光。
  他变了……元彧告诉自己道,他的躯壳正被另一种魂灵占据,一种连他自己亦全然陌生的灵魂。
  “你看我。”元子攸轻拍着元彧的脸颊,冷冷戏谑道,“我哪点像长乐王了?”双眸相视,元子攸头一次如此仔细观察着元彧。“哦,原来你也长着这种东西?”元子攸笑着,大拇指一遍遍扫过他的眼眶,抚弄着他的那颗褐色泪痣,“不过你的要仔细看才能看清。”元子攸凉笑道,“不像他的那般一目了然,大老远就看得到。”
  “陛下,你说的他是……”
  不等元彧说完,却见元子攸忽然解开衣袍,露出他一'丝'不'挂的身子。元子攸抓起元彧的手,牵引着它抚摸着自己的躯干,“那你也喜欢我吗?”直盯着元彧,元子攸的笑容越发诡异,“你也想占有我吧?”
  “陛、陛下……”被迫抚触着他滚烫的皮肤,元彧的神情惊异且痛苦,他倏地合上眼,婆娑哽咽道,“别、别这样!”他想要抽开手掌,却被元子攸牢牢反扣。“怎么,你不喜欢我?”元子攸牵引着他的手自胸膛摩挲至下'体,包裹着元彧的手掌,元子攸用力揉搓着自己的性'器,“临淮王……你不喜欢子攸吗?”
  “陛下!”只见元彧的脸庞已然垂满泪滴,“求你,快、快停下吧……!别这样、别这样……”
  “跪下!”非但充耳不闻,元子攸却笑得越发凛冽,“看着我,张开嘴。”不知不觉的,元子攸开始模仿尔朱荣的言行,强捏着元彧的下巴,元子攸将自己炽热勃'起的器物送入了元彧的口中。“吞下去!”抚摸着元彧的后脑,元子攸看着自己的器物在他口中纵贯出入,不禁靡靡嘤鸣道,“对,做的好……”四目相对,拂拭着元彧不断垂落的眼泪,元子攸的音调越发靡蒙,“久闻临淮王吐发流糜……果然是张好嘴……呵呵呵……!”元子攸仰头轻笑道,“好快活……好快活!!”
  他嘴角虽肆意笑着,眼中却
  悄然泛起泪水。
  


☆、十一夜

  第二十八章,尔朱荣!
  「朕将亲驭六戎,埽净燕代,大将军、太原王尔朱荣率精甲十万为左军,上党王天穆总众八万为前军,司徒公杨椿勒兵十万为右军,司徒公穆绍统卒八万为后军。」“胡闹!”尔朱荣读罢,不由拂袖嗔怒道,“至尊疯了吗?”
  “大王,诏书上说什么了?”
  “你自己看吧。”尔朱荣将诏书递于尔朱天光,又对着一旁侍卫说道,“去把侯景叫来。”
  “这……”读完诏书,尔朱天光不由脸色大变,“至尊倾尽举国兵力扫荡燕代,洛中竟不留丝毫守军,难道就不怕伪梁派兵突袭吗?至尊到底是什么想法?”
  言罢,但见尔朱荣忽然缄默。旋转着指上佩韘,眉头紧蹙,尔朱荣似是在思索对策,又似是在参悟元子攸的用意。
  “侯景……是前几月投靠我们的那个羯人?”尔朱天光又开口问道,“大王要用他吗?”
  “嗯。”尔朱荣答道,“天光,而你的任务就是留守晋阳。”望着尔朱天光,尔朱荣浅笑道,“我身不得至处,有你在我方才能安心。”
  “是!”尔朱天光听罢,不由得起身俯首一拜,慷慨道,“侄儿必定不辱所托!”
  不一会儿,便有一猛者登门而来。只见那人眉目疏秀,广颡高颧,面相狰狞,貌似狴犴。他身长不满七尺,长上短下,虎背熊腰大步跨走,但见尔朱荣正坐主堂,他便上前摆手行礼道,“末将侯景拜见太原王!”那音调中气十足,声似豺狼,而他便是那侯景。
  “天光,你先下去吧。”尔朱荣点头示意着,待尔朱天光告退之后,尔朱荣便起身走至侯景面前,操'着胡语开门见山问他道,“狗子,你怕死吗?”
  稍楞片刻,只见侯景大声答道,“不怕!”随即,他又笑道,“大王,如果你是要我去讨伐毛贼葛荣,那还不知鹿死谁手呢!大王,派我出征吧!”
  但见侯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尔朱荣便抚掌大笑道,“我确有此意。”而后,他便踱步出门,示意侯景跟随其后,“我想亲领我族勇士,每人配备两匹上等代马,急驰突袭葛荣大军。”
  “大王预备引军几何?三万?还是五万?”
  尔朱荣忽而驻足。转身拍了拍侯景的肩膀,自信轻笑道,“七千。”
  “七千吗?”侯景听罢,也别无他难色,只轻松笑道,“七千就七千吧,末将愿为先锋!”
  北魏建义元年,公元528年,九月,葛荣率军包围邺城,众号百万,散游之兵已经过了汲郡,所到之处大肆残杀掠夺。尔朱荣令侄子尔朱天光留镇晋阳,自帅精骑七千,以侯景为前驱,马皆有副,倍道兼行。
  葛荣听说尔朱荣只携七千铁骑而来,认为他此举不过是以卵击石,断无取胜之理,便轻蔑的对下属说道,“尔朱荣很好对付,众人只需各准备一根长绳,敌人到来时捆绑住就是了。”自邺城往北,葛荣将军队排成数十里的长阵,使队伍如张开的簸箕一样向前推进。
  葛荣遇到的若是其他人,兴许可以如他所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静制动,瓮中捉鳖。可不幸的是,他遇到的偏就是那骁勇善战、用兵如神的军事天才尔朱荣。话说那尔朱荣不仅早就看穿了葛荣的雕虫小技并想好了对应的计策,他更着实的掌控了葛荣的心理——他知道葛荣已被自己貌弱的表象所蒙蔽,他也知道葛荣的自大轻敌俨然是自掘坟墓。
  骄兵必败。
  第一步,尔朱荣先传令将部分人马伏在山谷之中作为奇兵。他分派督少将以上的军官每三人为一处,每处有数百名骑兵,命令他们旦见葛荣人马途径,便扬尘擂鼓,大声呼喊以迷惑敌人,使他们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第二步,尔朱荣认为人马近战时,用刀不如用棒。其一是斩首耗费精力与时间,其二是他认为葛荣的军队实际上多为乌合之众,以棍棒驱赶便抱头鼠窜,以刀斧砍杀反倒激发生存斗志。于是他便命令士兵们各带一根短棒,放在马肚的一侧,同时他又考虑到自己的军队天性嗜杀,只恐交战时各人不禁下马斩首影响大局,便又下令不以斩首计功,只准用棍棒敲打。
  “葛荣到了。”眺望着不远处的山谷,侯景向着尔朱荣轻笑道,“上吗?”
  “别着急。等他们再进去点。”眼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人头,尔朱荣不禁戏谑道,“里外夹击,腹背受敌。这就是我尔朱荣的第三步!”过了一会儿,只见尔朱荣高举元子攸的马鞭,虎啸大吼,山林颤动——
  弟兄们,给老子冲!!!
  冲啊——!山谷之上亦传来滔天战吼。
  “有埋伏!!”,“怎么会有如此声势?!不是说只有七千人马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山谷之中,只闻葛荣军的将士们怨声载道,此起彼伏。
  忽觉身后一阵烈风掠过,回首便见一支轻骑粉墨登场。赫然浮现的为首者面白貌美,阴冷桀骜,他就是尔朱荣,身先士卒,亲犯矢石。而他身后的羯胡勇士们亦同仇敌忾,手持棍棒冲锋陷阵,英勇无前。
  “是尔朱荣!”,“尔朱荣来了!!!”,“尔朱荣在后面!”,“尔朱荣!!!”——葛荣军本就已经人心惶惶,军心大乱,尔朱荣的腹背突袭,更教他们惊慌失措,魂飞胆颤。羯胡骑兵们手持棍棒,见人便奋力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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